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天边,那抹带墨的云 作者:雨落北国 文案 每个人记忆里都会有一段最美的时光,那段时光里有雪的飞舞,有雨的洒落,还有那风的轻抚。在一个静谧的夜晚,轻轻打开一本书,让那流动的文字敲击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时光就此定格,任其融化。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谁的青春没有故事,谁的故事没有遗憾。那一句“我爱你”还不曾说出口,那一声“再见”却已经挂在嘴边,那一丝微笑深藏多少祝福,那一个转身就是咫尺天涯。 我们一起走过的十七岁,完整而美好地保留在心底,没有叛逆与不羁,只有青涩与懵懂,那无声的牵挂划过整个青春。纸短情长,伏惟珍重。 岁月匆匆,年华老去,初心难忘,泪眼婆娑。唯一不变的,便是天边那抹带墨的云……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霁明,伏心莲 ┃ 配角:崇文,小雪,志伟,志刚,文川,雨倩…… ┃ 其它:高考,梦想,大学,思念,伤感,泪下,成长 ================== ☆、落地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这是华北地区某小镇,隶属华北地区H市。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煤碳是当地经济的主要来源,只是因为地理位置略微偏僻,总显得有些与世隔绝,似乎怎么也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可是在这样的社会里,民风淳朴厚实,人们热情豪放;每天黄昏时分,街上摆摊的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修手表的,给自行车补轮胎的……整个路上都被这些“临时摊位”占据。但有一点,大家都是下班后自发为人民服务的,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志愿者,一分钱不收。夜色降临之时,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到处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路边行人的欢笑声,熙熙攘攘,借着柔和的灯光,好不惬意。晚饭后,广场上人头攒动,问候声不绝于耳,打趣者笑声连连,人民生活简单而满足,幸福而安定。   矿上大都是平房,现代化的变迁还未波及于此,就算是楼房,也有一定年代,和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矿上的房子大都是公家统一分的,也有居民自己盖得房子。拉煤的车不时地穿过矿上唯一一条主干道,运载着矿工们的勤劳与智慧穿进穿出。煤矿工人的工作在这里的人看来是神圣的,因为他们就像皮罗米修斯从地底下偷来了光明。他们的手粗糙、苍老,厚厚的手套磨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每天不见天日,没有太阳,出来后一个个成了“煤黑子”,除了牙各有千秋,其他都是一个模样。头上顶着的安全帽上打着灯,照亮着地下的一切。累了,就会在大通铺上小憩;饿了,就会吃提前准备好的饭菜。矿工的工作很艰苦,也很危险,不过一般都是国有企业,安全系数还比较高。小镇东边是一大片低洼地,水流淙淙,泉眼遍布。往返迁徙的群雁,遮蔽天际的山鸡,奔腾不止的野兔……勾画着一幅幅唯美的画卷。夏天里,总有孩子在河里游泳,泼水玩闹;周边村里妇人,会在岸边洗衣服。不远处是一个大湖,清澈见底,水草遍布,鱼虾穿梭其中,青蛙浅唱,飞鸟低吟。花开的芬芳,叶子的低喃,好一片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矿上的最东头是一排民房,说是民房,实际上是矿上领导最初办公的地方,后来分房给矿上职工。这排房子再往东便是那片低洼地,当地人习惯称之为“东地”,一年四季,永远少不了人们的欢声笑语。春天,繁花开放,绿草萋萋,融化的冰雪映衬着温和的阳光,到处是希望的绿色,铺遍整个大地。夏天,透蓝的天空辉映着层叠的云朵,长鸣的蝉儿弹奏着属于自己的歌曲,泉眼无声,孩童嬉戏,美不胜收。秋天,天高云淡,硕果累累,果香四溢,飘飞千里,树叶纷落,大地被这个季节独有的魅力所染指。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皑皑,最富有诗情画意,深情而开阔,且看那玻璃上的霜花,再现自然之美……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一切改变的是那样地快,让人来不及有半点喘息之余……一味追求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弊端终是波及到了这里,工业发展加速,环境污染逐渐加剧。像很多小镇一样,这里也不可避免地由繁荣走向了衰落。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小煤窑”开始泛滥,因采煤表层地下水被抽干,河流断流或是污染,鱼虾绝迹,东边洼地逐渐荒凉起来,与此同时,安全事故频发,每每有矿工遇难,居民们总会发出一两声沉重的感慨。再后来,生活开始有了质的退化,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散不去的烟雾,路面永远是脏兮兮的,往日的一切逐渐消失……21世纪初,全国各地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而这里的煤矿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终究是没能逃过破产的命运。人口开始大量流失,青壮年劳力大都去了外地,很快地只剩下些老人和小孩,到处是一片荒芜,一派凋敝的场景,与残旧的建筑物构成一张落败的画面……    ☆、少年不知愁滋味   八月的一天,太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懒懒地为逐渐增多增厚的云朵镶着金边。闷热的气息为夏季里独唱的知了提供了绝佳的平台,只不过这种演唱会没有人为之喝彩。没有一丝风,大路两边的树无精打采,树叶耷拉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垂头听训。   黄昏时分,狂风骤起,从西北方飘来大量的阴云,并迅速遮蔽了天空,黯淡了天际。路上的行人大都已匆匆散去,唯有四个穿着当地校服的初三学生在骑车疾行,他们的谈话在风中飘散开去……   “你们三个快点,要下雨了,还都没带雨衣,一会儿全成落汤鸡了。”领先的少年大声喊道。   “平子,慢点,我们跟不上的。”紧跟着的那个说。   “我们正加速呢,风太大,我快把持不住车子了——”   “放学了你们都要学习的。这天多好,省着闷热了。”后面两个并排行进。   最前面的车速减了下来,车上的男孩不时地向后张望。风比之前愈加猛烈,缭动着他的衣衫,使他原本干枯蓬松的头发更是凌乱。风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吹来的,他不由得眯起双眼,用长长的睫毛挡住扬起的沙尘。他停下地方的不远处,就是一个前几年因为出现重大安全事故而被迫关闭的小煤窑,隐隐约约能看见那残破的围墙上写着“猫”、“老鼠”“只生一个好”等字样。路旁的建筑上,大大小小的标语无力地诉说着这个时代:“对资源枯竭的矿山实施政策性关闭破产……”   他叫程霁明,父母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故取乳名为平平,受当地方言影响,大家多以平子称呼。和同年龄段的孩子们相比,其身形瘦削,脸色发黄,怎么看都像是营养不良、从小不让吃饱的样子,倒是一双有神但不大的眼睛,悬挂在英挺而倔强的眉毛下方,略显清澈。平子这人从小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他从不花费大量心思放在打扮自己上,衣服穿起来总是显得有些肥大,想必穿戏袍便是这般风味,若是化上妆,再会唱上一两曲,估计也能成半个名角。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就是其后三个,紧随他的是甄崇文,顾名思义大概是想让他多学点文化吧,可有细心的同学发现,把他名字倒过来念音同“问崇祯”,所以均称之为“崇祯”,他也欣然接受。都说崇祯是历史上最勤奋的皇帝,一心问政,以身作则,也就是生不逢时,便在一棵树上结束生命,细想确实有点可惜。崇文跟他很像,爱学习早已到一定境界,鼻梁上早早就扛起的厚厚的镜片——作为刻苦的见证——以使他那心灵的窗户更加清晰,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头上已是白发频生,当然黑色还是主流,可能是营养路径供给失误,白色的发质明显优于黑发,不过远远望去,倒真有一股知识分子的感觉,其实就像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老学究,大概是嗓音没有发育好的缘故吧,声音比较温柔,和沧桑的面色有些不相搭配。接下来的两个,带黑边眼镜的是冯宇斌,生得是眉清目秀,五官搭配地很和谐,尤其是一笑起来的那两个酒窝,着实受人喜欢,自然地,他也是众多女生暗恋的对象,不过他对女孩子们频送的秋波还不是太开窍,估计是青春期还在来的路上吧。小冯最爱梳分头,有时五五分,有时四六分,发型会根据当红男明星设计,谁出名就跟谁学。唯一的缺点就是好玩,根本按捺不住欲望,从小出入游戏机厅,屁股没少受罪。头发自然卷的那个叫单昺和,身体微微发福,眼睛像是镶嵌在脸里面,浓密的眉毛一遮,使本来有着一马平川之势的鼻子有了高耸的趋势,加上粗大的毛孔,点缀着的粉刺(一说青春痘),真像那还没熟透的草莓,惹人怜爱却又敬而远之。昺和是四人当中最稳当也最内向的,有什么事都不会说出来,从小给人感觉就是“闷”,有时候真像个小姑娘。四个人都是属蛇,岁末出生的单昺和个头儿最高,年龄最大的崇文次之,小冯很是为自己的海拔伤脑筋,因为和大家说话他总是仰望,也许这也是留长发的一个原因吧。崇文总以“甄老大”的身份自居,大家才懒得这般称呼,没叫他末代皇帝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大家一般称对方都会带个“老”字,什么老甄,老冯,老程,老单,有时候又互称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反正怎么叫都能对上号。   少年有少年的心性,青春期的懵懂刚刚开始。没有谁不为自己的未来勾勒蓝图,憧憬与向往,努力与奋斗,填充着每个人的心灵。没有世俗的玷污,没有功利的存在,只为心中那一丝丝对人生的追求,那一份自然,那一点纯真,便是那青春的岁月。   四人并行,天空已变得更加昏黄甚至发暗,沙尘到处乱舞,远方闪电已经划过天际,紧接着便是几声低沉的轰隆声,看样子大雨将至。   “程老四,你那位陶老三呢,你俩平时不都在一起吗?”小冯不怀好意地问道。   “拜托,你突然这么一说,我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姑娘,哪能跟咱们排大小,恬媛她爸爸从云南出差回来了,放学先走了。她要当老三,那我岂不是要当老四,单昺和就是老五了,不过我倒没意见,那以后我们就这样互相称呼吧,哈哈。”   “哦,我说呢,平时你俩总在我们三个后面,今天你一溜烟地往前冲。喂,你俩发展地怎么样了?”崇文狡黠地笑着。   “什么啊,你们这些人,脑子就不能装点有用的。”平子冲着崇文说,“我说崇祯,你可是老大啊,不能向他们那样,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我可没说你啊。你可好,一棒子全打死了。你说你们两家离那么近,长得也漂……”话还没说完,便有一股风夹杂着风沙塞进了昺和的嘴中,只传来咳嗽与吐唾沫的声音,三人哈哈大笑。平子正想借机损他几句,这时候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整个世界瞬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平子回到家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赶紧换衣服。他住在矿上最东边的平房里,算上自己盖的房子,也就40多平米。不一会儿,雨下小了。便听见门口传来狗叫声,也传来一女孩甜美的声音,“豆豆,我来这么多次了,你还咬我。”是恬媛,她老家是江南水乡的一个城市,小时候全家就搬过来了,不期然的,一晃已经六七年了,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小时候单转学就有好几次,现在在这个城市是目前而言是居住时间最长的。   她家距离平子的家也就百十米,小时候总是和平子一起上下学,后来渐渐地疏远而后又走近,大概小孩子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吧。“小狗只叫,不咬人,快进屋,还下雨呢。”平子妈妈边做饭边说话,岁月毫不留情地在其额头上刻画着时间的印痕,染白着鬓角的青丝,穿着朴素的衣服,忙忙碌碌,“别走了,就在我们家吃吧。”“不用了,家里做好饭了。平子回来没?”“回来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带个雨衣。学校也是,非要在这伏天补课。”“学校补课六点就结束了,平时下课后我们总爱再学习会,今天我家里有事,回来早,不然我也会赶上这场大雨的。”“嗯,你们几个在一起学习挺好的,我们做家长的也放心,他在里屋呢。”   伴随着清脆的笑声,恬媛进来了,只见她,穿一身洁净的素衣,齐肩短发,浅笑盈盈,两只明眸传神动人,眨动之间颇为惹眼,皮肤略显黑色,不过看起来很可爱。平子见了,回以微笑:“今天天不错,你错过真可惜。”“是啊,凉快了吧。”“你原来在江南生活,下雨也是这样吗?”“江南啊,总是清秀婉约,诗情画意的,和你们北方的还真不一样,等你长大了可以去看看,我嘛,还是特别喜欢北方的雪。”“江南的雨那么细腻,那么江南的阳光应该热烈吧。”“又贫嘴,我不就长得稍黑点嘛。对了,晚上帮我做做这几道数学题,”边说边从兜里拿出几张纸,“谢了啊。”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子懒洋洋铺开那几张纸,准备计算。恬媛斜眼瞪他,努着嘴,更显一丝有趣,右手握拳在平子眼前一晃,“你站起来,咱们比比个头。”可不其然,恬媛比平子还高一节呢。这也没办法,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的发育总是比男孩子早的。平子脸朝一边,“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来就是问你几道题,不耻下问,哈哈,我走了啊,一会雨又下大了。”恬媛特地把“不耻下问”几个字重重地说出,一脸得意的样子。“嗯,拜拜。”平子也懒得跟她打嘴仗,便目送着恬媛,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把恬媛的问题挨个解答一遍,最后发现有一道题,可把平子难住了,看样子这是恬媛绞尽脑汁自己出的题:“(26+06+19)÷3+3=20,(03+25+02)÷3+10=20,(23+02+08)÷3+14=25,利用英文字母序列,结合你们四人小宗派,加上我五个,写出中文解释。”这可把平子难住了,平子想了许久,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夹在数学书里,先吃晚饭去了。八月的最后几天不用再补课,这个时候,电视是消遣品,对于将近中考的学生们来说,看电视绝对是种十分奢侈的行为。其时,正值雅典奥运会,体育健儿们正在奋勇为国争光。28日,雅典传来佳音:刘翔夺得了110米栏冠军,平了世界纪录,整个中国为之沸腾。当天,平子他们都把刘翔那句“亚洲有我,中国有我”作为自己在中考征途中的座右铭。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这天的黄昏,平子带着豆豆,来到了屋后那片他经常去的郊野,大地一片绿色。豆豆是条小京巴狗,因为幼时营养不良,经常抽搐,后来勉强捡了条命回来,但是却长不大了。每当空闲时,平子都会带小豆豆来这里转转,因为旁边不远处就是当年矿上倾倒煤矸石的地方,长年累积成山,此处正好背对着这座人造小山,故平子称这里为后山。他走到后山最高的地方,时而凝视着夕阳,时而俯视着洼地。西边天空的云朵,竟披起了一层薄薄的淡墨色轻纱。太阳慢慢西斜,余辉洒落,与大地相融在一起,美得恰到好处。风起时,绿色的波浪顺势波动。平子陶醉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融进了这片绿色,不觉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一只手搭在了平子肩上,原来是恬媛。两只闪动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微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韵味。二人相视而笑,“我在这你都能找到啊,你看你一笑,就显你牙白。话说这次小豆豆没咬你,我都不知道你过来了。”   恬媛故作嗔怒,声音却带着甜美:“你又想说我黑是吧,那也比你强,你看看你,面黄肌瘦的,加上头发干枯,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是贫民窟来的。”平子没有回应,恬媛坐其身边,“我刚找你你不在,就知道你看定来这了。看夕阳竟然能这么入神,有心事吗”   “你说,”平子顿了顿,“夕阳美还是日出美?”   “小时候我们学过巴金的《海上日出》,从那时起,我就对日出有了憧憬。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回江南去,火车过长江的时候恰是傍晚,山、水、夕阳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画卷,那天的情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恬媛说着,不觉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似是心满意足,又像是悠然自得。   “夕阳好美。”平子由衷地赞叹道。他们都不说话了,静静地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恬媛轻叹:最好的时光就是两个人静静地待着,聊天也好,做事情也罢,彼此互不干扰,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忙……好一会儿,平子打破了平静:“初三了,让我们共同期待明年夏天吧。”   平子回到家,看见妈妈正在收拾行李。平子正欲开口,妈妈先说话了:“妈妈准备去北京了,之前咱们矿上组织家政培训,我们这一期办理了健康证、结业证什么的,2号走。”顿了顿,又说:“还好你爸爸有两下子,在外地给人看病挣钱,不过现在也回不来,你一个人在家我还真不放心。”“一定要走吗?”“得走,上次我和你爸爸商量,说不让你读书了,早点挣钱养家算了,可偏偏你考了全班第一,我们一合计,你还是读书吧,在这煤矿没什么前途。我真怕这一走,没人管你了,你不好好学习,不过和恬媛他们在一起,我也挺放心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跟着你陈阿姨一起去。哦,对了,小豆豆快生了,你要是不会就叫你奶奶过来。”   陈阿姨是昺和的妈妈,其实昺和家里条件更差,父亲曾在矿上出过工伤,从此重活干不了,也是没办法,现在矿上太不景气,人们都想办法挣钱养家,只能出去打工挣钱。平子的爸爸曾是当地著名的中医大夫,治好很多人的疑难杂症。九十年代后期,矿井被水淹了之后,矿领导便宣布资源枯竭而破产,工人们也只能相应政策,自谋出路了。没有了人,医院自然效益不好,所以平子爸爸也只好自愿下岗,凭着自己手艺,在外打拼。   平子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他望着母亲的脸,才四十出头,已经是白发丛生了。眼睛还算有神,可明显感觉到掠过一丝疲惫。这些年父母为他读书牺牲了太多。眼下矿上经济萧条,每个人都在谋划生计,很多同学也是初中毕业就上了技校,分配到邻近的矿采煤去了。似乎矿上每个人的命运都被下了咒,活得都好累,没有快乐可言……   这天晚上,平子失眠了,他打量着自己的家,两间屋子,加起来也就这么大,比自己都大五岁的都乐牌冰箱,还有跟自己同岁的长虹彩电——这还是国家刚生产彩电时买的,那时几乎没人能买起。平子翻了个身,眼瞥见组合柜角落里放置的那个大块头收音机。他想起来爸爸曾经跟他说的,恢复高考之后,他去了省城一所中医学校学习,毕业后在矿上负责开泵抽水,然后拿着老式那种圆珠笔芯,在粗糙的牛皮纸上背写中药,一天用完一根笔芯。回家后还不让妈妈看电视,放着老师讲课的录音磁带……   2号很快就来了,矿上统一包车送往火车站。清晨六点,平子目送着妈妈上车,依依不舍地挥别。这一次,平子没有哭,他必须坚强。生活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命运也似乎在捉弄人,这一切,他都要承担、面对。平子开始了独立生活,对他来说,做饭并不是难事,慢慢摸索着做熟了吃到嘴里,邻居们经常过来看看平子,给予必要的帮助。都说男儿当自强,可是一个人的生活还是很孤寂的,放学回家之后,除了豆豆,似乎再没有可以和自己聊天的人。有时候回家晚了,天又黑,一个人在没有灯光的路上走着,真希望豆豆在身边。有一次,平子嘴咬着钥匙,一条流浪狗紧紧尾随,大概以为他在吃东西吧,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平子心头……   新学期伊始,恬媛也转学了,她父母把她送到了县城最好的初中,家也搬到了县城里。“五人小组”又成了“四人小帮派”。每天早晨,平子起床,让小狗跑出去,做多点饭,这样中午回来了热热就能吃,然后四人一起上学。有时候小豆豆没回来,平子就得出去找,拎回来锁到屋里才走,所以很多时候,平子都是踩着点进教室,当然也避免不了迟到,若不是自己成绩靠前,估计也免不了被批评的命运。有时候晚上回来了时间相对充裕,还能炒个菜吃。一定不能忘的是,还要给小豆豆准备一天的口粮。其实刚开始的这一段生活平子过得很是糟糕,一下子挑起生活重担是真不适应,想哭不能哭,难过没人疼,只盼早日考上高中,寄宿学校。还有水费电费要缴纳,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要准备,还得洗衣服,还得打扫卫生……往往忙完这些琐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还要继续挑灯夜读复习功课,第二天还要打起精神去上学。一个人生活久了,这些也就慢慢习惯了。还好豆豆很听话,从来不远跑,每天自己上学,它会安安静静地在屋里待一天,等到平子回来后高兴得不得了,各种撒花……   没有手机,妈妈会定期去话吧打电话回家,一般响三声平子还没接就会挂断,因为话吧只要响三声以上就开始计费,没办法,电话账单也得精打细算。大城市嘛,花钱肯定要比这里容易的。只不过到北京之后,妈妈有时会说着“普通话”,杂糅着方言,听起来很别扭,又很好笑,原来妈妈总喜欢说那些说普通话的人“拽洋腔”,现在为了挣钱,也不得不学说普通话,也是迫于无奈。所以电话挂断之后才是无尽伤感的开始此时此刻便会觉得,这个夜晚,好漫长……   教师节是个周五,这天学校放双休假,真是难得,这对初三的学子门来说简直就是恩赐,可以利用这两天好好休息放松,调整一下心情。然而对于平子,却是另一番滋味。10号晚上,小豆豆要生小狗崽了,平子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终于顺利出色地完成了此次艰巨的任务。只不过,经平子这个“伪接生婆”的手,三只小狗也就活下来一只。而平子直接累病了,躺床上发着烧,不能动弹。直到邻居李大爷发现,带着他去医院打了一针,算是退了烧。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关系还真不错,谁有好吃的都会挨个门送点过去,都尝尝,到秋收季节,大家还会成群结队去拾玉米,捡棉花,很是欢乐。要说这李大爷,其实是崇文的爸爸,他当年作为知青上山下乡,回来后经人说媒,便和崇文妈妈结婚了。据说他年轻时脾气很不好,说一不二,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大男子主义,再加上爱喝酒,小两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候甚至动手,街坊邻里几次三番劝和,但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崇文从小就被判给妈妈,也随了妈妈的姓氏。李大爷多年来孑然一身,生活简朴,一年四季都在吃野菜,春夏时节采摘,多的话就晒起来冬天吃,唯一不变的是酒不离口。李大爷暗地里总是偷偷地向平子询问崇文的情况,不管平子说什么,他总是点点头,然后黯然离开。崇文虽然声音“温柔”,但从小就是犟脾气,见面了也从不会叫他爸爸,他妈妈也没改嫁,每当有人说让他们复婚,李大爷总是摇摇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别给孩子添堵了。”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吧。    ☆、谁道闲情抛掷久   天气很快凉了下来,大地渐渐褪去了绿色的盛装,换上一身金黄的外衣,人们的衣服也逐渐变得厚实,在几次不算冷的寒流侵扰之后,冬天就飘然而至了,专家们开始不停地强调这是自1989年以来连续第16个暖冬。然而很快地,数九寒冬的节气刚一到来,漫天的大雪从天而降,一气呵成,席卷了大半个中国。雪花在尽情地挥舞着,像一团团轻盈飘飞的鹅毛,在飘飘洒洒的弹奏中,使得天、地、河、山浑然一色,清纯洁净 。大雪连续不断地飘落了两天,路上积雪很厚,行驶的汽车都装上了防滑链。对于学生们来说,自行车暂时失业了,大家只好相约步行回家,并戏之称为“11路车”。这一场雪使得全国范围内普遍低温,于是“暖冬说”普遍受到公众的质疑。当然,专家们又列出一组组数据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权威人士嘛,肯定不会推翻自己的结论的。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不予改口。   这天中午放学后,小冯笑着说:“这个‘暖冬’有点冷。”昺和倒是很乐意,因为这正是减肥的好机会,多走动走动,就当锻炼身体了。刺骨的寒风一股劲得灌得崇文直喊胃凉,他建议大家少说话,多闭嘴,还说上课回答问题你们不积极,风雪中倒是乐开怀。小冯绞尽脑汁地搜索者词汇,想给大家在这漫长的雪路上添点笑料,可想了半天倒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是窘迫。平子是最爱笑的,直到后来风吹得实在受不住了,一路上总捂着嘴,大家嘲讽他,他只是说:“牙疼、牙疼。”正值冬至,又是大雪,大家决定都不回家了,一人出点钱,买了好几盘饺子吃。茶余饭后,“四人小帮派”总有说不完的话。得知平子一个人在家,早早地打理起生活,大家都很难过,剩下一盘饺子大家打包给平子,让他晚上热热吃。平子很感动,但他说并不觉得有多苦,因为人总要学着长大,很多事情早点接触比晚点接触要好。等以后回想起这段岁月,又何尝不是一次历练,多有意义。   元旦过后,积雪依旧,临近年关,爸爸妈妈都回来了。平子很享受这短暂而美好的全家团聚时光。父亲老了很多,昔日的意气风发悄然不再,后背开始微驼,额头深深地记录着岁月的艰辛。记得幼时,总要和父亲下棋,虽然下不过,也不服输,硬拽着父亲再来一局,现在已经是很久没摸棋子了。母亲很高兴地笑着,几个月的时光,虽遭遇那么多的不尽如人意,但是一回家,还是喜笑颜开,也从不会说出这半年的经历。除夕夜,天空飘落着雪粒。晚上,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浅黄、银白、翠绿、淡紫、清蓝、粉红……缤纷的烟花在雪夜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美不胜收。当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爆开时,绽放出七彩的美丽,瑰丽无比。每年此时,平子都会沉醉于这美妙的时刻,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美妙的,烟花寄托着美丽的希望与未来,在浪漫的午夜烟花中,他许下新年的心愿,与以往期冀自己学习成绩好、考上好学校不同,这次的愿望多了一份亲情的祝福……   春节很快过去了,妈妈决定再去北京,考虑平子一个人还要复习备战中考,商量决定平子爸爸留在家里,这样既不影响给人看病,又能照顾平子的日常起居,最关键的是可以腾出时间去学习。虽说饭菜不如妈妈做的好吃,但相比自己的厨艺,已是人间美味。两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粗心,除了吃饱穿暖,什么也想不起来。邋遢是注定的,一条裤子一个月不洗也是存在现实生活中的,两人都不注意“形象”,悠然自得的做着自己的事。平子爸爸平时没事,就在家门口写上手机号,然后出门,也不远走,和矿上的退休老头下象棋或者打扑克,有人找就赶紧回来。平子呢,自然是每天回家就有热饭能吃上,小豆豆也明显胖了不少。春的气息渐浓,但天气依旧很冷,平子每晚都要复习很久,至少要把上半年的浪费的时间追回来。于是经常地,晚上12点,家里的电表仍在辛勤工作着。最里屋的煤球火炉释放着温度,但毕竟有限,每隔一会,平子就会偷偷喝两口沙发后面的散装酒,暖暖自己的身子继续看书。有时候实在累了,就会把腿伸进被窝,坐在床上看书。有一次,平子打了个盹,再一睁眼,已经凌晨4点多……   离中考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各自怀揣着梦想,并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从每个人逐渐加快的步子中可以知道最后的日子在一步步地逼近,闲话说得少了,睡眠时间也不够,每天清晨互相注视着对方的黑眼圈相视一笑,然后告诉对方昨晚的球赛实在是精彩……夏天终于到了,难以忘怀的是,考试的时间是夏至,气温也一路飙升到40度,在一股股热浪中,他们步入了考场。考场外,是家长们那充满焦急和希冀的目光,好比是青年男女的约会,等待的人总是最焦急的。   难熬的两天终于过去了,终于可以将书本搁置一旁,不必再去理会。成绩没出来的日子里,心情永远是不平静的。这时候,分数是夜晚梦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每每半夜惊醒,心里总是不由得感叹一声,还好是个梦或者怎么是个梦,擦干额头上的汗,一阵长吁短叹之后才能安然入眠。平子看着答案,试着给自己估分。他没有经验,只要和答案步骤不一样,就会把分数扣掉很多,结果满分600分的考试自己估下来只有410分,神伤不已。   中考成绩出来了,平子的分数最高,比估分高出了100多分。他们几个都考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恬媛因为暑假回江南,联系不上,谁也不知道她的分数。这天,平子爸爸打电话给妈妈,妈妈欣喜地一夜未眠,原来最怕离开后平子疏于管教,以致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现在看来,孩子还是挺争气的。报到这天是8月4日,上午,平子一行来到他们的学校,四个人分到不同的班级。学校不算小,校门朝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层的行政楼,楼顶有一个看起来挺豪华的天文台,绕过去,从北到南依次是男女生宿舍楼,高一、高二、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西边是实验楼,其与高二教学楼相通,大概是考虑高二的实验课较多的缘故吧。食堂和开水房坐落在宿舍楼旁边不远处,食堂旁边是一个人工小湖,湖中央点缀着几株荷花,美不可言,环绕荷花的是随波起伏的浮萍。最西边是标准的橡胶操场跑道,此时正值盛夏,操场中央的足球场地上芳草萋萋,翠色撩人。   中午平子找到自己宿舍,宿舍是六人间,在这里,他结识了他的舍友们。开门正冲着的是曾强,五官搭配有些失当,可能是上帝造人时疏忽了,两边脸颊微凸,眼睛深凹,再加上木愣愣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典型的书呆子,此刻,他正捧着一本《泰戈尔文选》细细钻研着,对于来的人是谁,也只是眼睛瞟一眼,头都懒得抬一下。另一侧的叫陈志伟不太爱说话,长得挺面善,眼睛很好看,至少看起来很大,若忽略脸上排列无序的红色的“群山峻岭”,那真是活脱脱一个帅小伙,只是正头顶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让人一见顿生畏惧,后来才知道是他小时候拿着剪刀往天上扔,结果下落时正划过脑门所致。曾强和陈志伟床铺下方各有一个书桌,虽然看起来挺旧的,但是不影响使用。靠窗左侧的下铺郭杰长得挺高,加之生来一幅俊秀的脸庞,这也成为他足以炫耀的资本,枕头下面放着小镜子,没事拿出来照照,说两句自己长得真帅,或者说哪个明星长得真难看,吐字有些不清晰,不过自我感觉良好,没办法,心态好才是真的好。他上铺的叫岳明择,肤色很白,但是有些气短,看样子肺活量不怎么样,名字倒是浑然大气,没事时总是望着窗外,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着丰富思想的人,抑或说看起来就是个场面人,穿着打扮跟其他人明显高档很多,跟大家的交流也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窗子右侧下面便是平子,他上铺是容河川,声音洪亮,面带微红,鼻梁高耸,器宇轩昂,人如其名,胸襟宽广,钟爱足球,身材比起单昺和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跑起步来健步如飞,鲜有人追的上。宿舍共六层楼,高一的占五六层,随着年级的增长依次往下。楼层的两侧是水房。宿舍内原本是有插座的,但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把所有插座的线路都剪断了。    ☆、待繁红乱处,留云借月,也须拚醉   学校实行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规定高一新生必须全部住校,高二、高三年级方可办理走读,携带照片去行政楼办理出入证即可。另外,学校还规定,请假条一式两份,若要出校门,必须有正当理由,经由班主任老师和年级组长共同签字后,再去宿管处登记方可离开;存根留在年级组,另一份自行携带作为临时出入证,返校之后交给宿管处。   当天下午他们领了服装,上身白色衬衫,下身是长裤,质量可以和抹布相媲美,另配皮带和球鞋,这就是每人花好几百块钱由学校统一采购的“迷彩服”。第二天便是入学军训了,一个班是一个方阵,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正值炎夏时节,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头顶上的那轮烈日一直在攀升,所有的树木都没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一直重复着它那单调的叫声。橡胶操场被烈日烤得发烫,这样的天气里还要站军姿,切身感受着脚底生烟这样真实的情景。女生还好,最多出列站会军姿;男生可没这么幸运了,一旦动作不标准,就要罚做俯卧撑,手触到橡胶,就像是活生生的烤肉,只是刚上火炉,还没有出味儿,这时候如果撒点盐,再放点孜然,绝对会飘出香味。没办法,所谓教官,大多数都是靠这种方式立威的,自然地,学生们心里对其恶狠狠的问候可是持久性的。汗水浇灌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无暇理会衣服上凝结的一层层的白色结晶,化学课上老师讲过,这是氯化钠的结晶,现在也算是学以致用了。平子和河川站在第一排中间,教官总站在他们之前发布施令,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叫苦不迭。一天,站完军姿后,教官终于让大家休息,“坐!”,施令刚刚下达,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坐下,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很显然,太烫了,可又没有人愿意站起来,毕竟脚已经烤的麻木,可是屁股何辜?   “叫你们坐的方法都忘了吗?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都站起来。”大家只得服从命令,教官又重新教了一遍坐姿,叫大家效仿。只听“嗤”一声,大家都笑了,很显然,有人的裤裆扯坏了,现在看来,这一身衣服跟抹布相比,真是拉低抹布档次了。教官一脸无奈:“谁啊,冒个泡。”只见河川举起手来,众人的目光齐聚前排,笑得更欢了。“保持军纪!”大家只好忍住,一个个紧咬着牙齿。这时候,教官才注意到河川那不成样的皮带,原来他不会用,只简单的把它围在腰上,还好腰粗,不然的话皮带早掉下来了。他用手指在河川鼓囊囊的小腹前一勾:“你简直侮辱这条皮带!”一语既出,谁也忍不住了,笑声弥漫着整个操场……   每天上午十点,学校会安排固定的时间让大家拉歌。这时候是放松的绝佳时期,也只有这时候,大家可以坐在草地上,一个班围在一起,老师卖力地打着拍子,下面一阵嗡嗡的附和声,而且基本上是女生合唱,男生大都对对口型,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天,大家正在拉歌,只见周围连续闪了两下,“有人在偷拍!”大家小声嘀咕着,却懒得抬头寻找,原来是年级安排军训采风的。不时地,会有年级组的领导前来“视察”,穿得都是衣冠楚楚,边走边聊着什么,没事还会笑一笑。在烈日下站着军姿的学生们看来,真是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天午后,高温依旧,平子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了军训时间,便慢慢悠悠前往操场。刚走到隔壁班,一个人影闪过,平子只觉熟悉,定睛一看,是恬媛!原来她也考进了这所学校,平子顿时精神抖擞,也不再感觉孤单,快意地笑着。恬媛也会意地笑着,“几个月不见,长高了啊。”可不是,平子的个头已经超过恬媛,不过此时遇见的欣喜远大过斗嘴的冲动,否则平子一定会再赞美一番她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教官来了,边走边打开一包润喉片,含了一粒,大家急忙集合。汗水瞬间留下,在皮带周围浸润着干渴的肌肤,额头上的汗滴也不甘寂寞,顺势流下,进到眼睛里,火燎的疼,也不敢用手擦,惟快速眨眼赶出掺杂泪水的汗水。军训这些天,一点雨都没有下,而且气温都在40度上下徘徊,期间平子还发过烧,不过自己强忍着病痛,坚持着……   毕竟是第一次寄宿,想家基本上是每个学子的心结,每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被窝里暗暗流泪,不知道有多少人失眠到天亮。平子也不例外,军训的日子里午休的时候从来都睡不着,晚上的睡眠时间也不会超过四个小时,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感叹长夜漫漫。宿舍后边是一条大马路,不远处还有铁道,噪声总会干扰清梦,赶走睡意。一天早操过后,年级把各班集中到行政楼前,向大家鼓励打劲,最后,请学校一位具有男高音之称的音乐老师为大家演唱《想家的时候》,歌声敲击着心底那最脆弱的神经,很多人都落泪了。平子想哭,可又不敢,极力忍着心中的情感。这时,邻班一个女生突然蹲下哭起来了,教官急忙赶过来安慰。平子的眼泪终于开始留下,但他死死咬着下唇,两滴泪最终消逝在风中……   真不知道领导们的脑袋是浆糊做的还是被驴踢了,反正构造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典型就是智商不够的结合体,大热天非要学生们彩排表演,自己却在主席台阴凉地喝着茶水,谈笑风生。学生们在酷暑中艰难支撑,教官也看不下去了,便让待彩排的学生坐在草地上。尽管这样,胆大的学生们还是策动造反,一会儿这个口吐白沫了,一会儿那个晕倒了,一阵阵骚动终于引来几个“大官”,于是学生们又得站起来“接受检阅。”只见最前面的领导春光灿烂,笑呵呵地挤弄着满脸横肉,边走边招手,还不忘收下学生们充满哀怨的注目礼,“同学们好!”“领导好!”“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可是细听分明掺杂着些许杂音:好个屁,去你XXX!   一周的军训终于落下帷幕,最后一天的会操,各班从主席台下走过,士气高涨,大家都极力呼喊着口号,昂首阔步……   很快地,平子一行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只不过,20分钟的车程在今天显得尤为漫长,平子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归心似箭。终于到家了,妈妈特地从北京赶回家,准备着可口的饭菜。爸爸满意地看着儿子,“晒黑了,也长大了,现在这样子真像男子汉。”妈妈还不停地埋怨:“你们学校非要对你们高一的军事化管理,前几天去学校看你,结果就是不让进。你也是的,七天一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回打!一个星期差不多每天都40度,还一点雨没下,看把你晒的,脸上都蜕皮了。”平子只是呵呵笑着,要在以往,肯定烦妈妈的唠叨了,但现在听得就是亲切。   当天傍晚,平子的嗓子就说不出话了,这一周严重脱水,以至于声音就像从空洞洞的嗓子里发出,就算男低音也发不出这样的效果声。小豆豆见到主人欢快地撒花,围着平子跑来跑去。爸爸给平子抓了副中药,并嘱咐多喝水。妈妈给平子做汆丸子汤,还炒了好几道平子爱吃的菜,好好给孩子补补。小伙伴们也聚在一起,好不甜蜜。大家互望着各自晒得黑黑的脸,也不需太多言语,那一张张会心的笑脸正张满着无限的青春活力。   8月15日是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日,那天晚上,他们四个一起出去散步,到处都可以听到激情四溢的革命歌曲,加之刚刚体验了军训,大家心里一阵阵澎湃,对未来也充满了无限遐想。   “2008,北京!”很熟悉很动听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呵,是恬媛,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也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哎呦,这不是程霁明吗,挖煤去了啊,差点没认出来啊,哈哈。”也难怪,也就平子的脸黑得厉害,就像那烧焦的红薯,扔到煤堆里肯定找不到。反观恬媛,本来肤色就黑,现在晒得都要流油了,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自信,也就是五十步与百步之遥嘛。“2008,恰是我们高考,我们一起往北京考,去看奥运会去!”恬媛很快地切换话题,声音里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好!到时候我去拜访一下季羡林先生,我是太仰慕他的才学了。”平子忙用沙哑的浑然之声接过话题。   “没问题!”   “一言为定!”   “那我们清华园见!”   “未名湖畔留影!”   ……   那天晚上,梦想的交织,点燃着每个人的激情,少年心性,从没有过对未来有如此渴盼与期望。是夜,青春的光芒绽放得绚丽多姿!    ☆、既来且住,风月闲寻秋好处   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   高一的课程很多,确切的说应该很丰富,文理课程还有音乐美术体育,学习的压力也不是很大。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教语文的,刚结婚不久,如果不把地包天的嘴唇计算在内的话,五官还算端正,再除去脸上错落有致的黑色点缀,最好再年轻上几岁,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知谁给她起外号“窝窝”,大家私下便很快的这样传开了。声音很甜,知识面也很宽广,平子很喜欢上她的课。数学老师则显得相对低调,一副金丝边眼镜,映衬着博学多才的智慧,平时只见他替换穿过两套衣服,节约简朴,认真负责,从没有大声批评过一个学生,不见严肃但有威严。好丈夫好男人,是大家私下里对他共同的评价。至于英语老师,且不说授课水平如何,单从英语课上大家一致端正的坐姿,从不乱瞟的眼神,和总是提不上去的成绩就能知道她的一笑足以倾国,一颦足以倾城。身姿绰约,出尘脱俗,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娴静以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与之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地理老师了,论年龄她更年轻,可是同学们却显得不是那么热心,没办法,哪有讲课就是在读课文的嘛。先是有零星的上课补觉现象,而后波及了整个大后方,并且迅速向前排蔓延,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物理老师练就了一手好字,洋洋洒洒的一黑板板书足以让全体同学们站在牛顿立场上向亚里士多德下战书,然而真正被苹果砸中的人屈指可数。化学老师是据说是某名牌大学毕业,妻子是当年他们学校的校花,遗憾的是他的家在市里,每周都有五六天的两地分居时间,一般来说,周五下午到周日上午是不会有化学课的。他给同学们讲的第一句话颇有意思,“我姓高,你们见了我请称呼高老师,不要总是化学老师什么的。”外表看起来很和善,但同学们却总是敬而远之,因为每每有同学去问问题,他总是习惯性得喝口水,然后会给出很耐人寻味的答复:这个课上我讲过,我不是录音机,不会让你们摁一下播一次的。不知是谁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无水硫酸铜,大概是因为遇水就变色的缘故吧,很快大家就都这么叫了,真不知道他这种性格怎么追到校花夫人的,八成是在妻子的高压态势下把不满转嫁给学生了吧。历史老师是人气最高的,不算高的个子里浓缩的全是精华,讲课引经据典,博得大家欢笑,当然历史这东西本身就是经典的出处,从秦皇汉武直奔至三大改造,从贞观之治穿梭到抗日战争,仿佛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史只发生在一瞬间,张口即来。政治老师穿着很时尚,思想很前卫,在这座小城市里引领着大都市的潮流,大家送她“韩国小美女”的称谓,她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让大家学会分析理解,譬如使用价值和价值,还有那万恶的资本主义。当然考试的时候只要不是大题,这种有着高难度的分析若是难住了大家,科学得连蒙带猜就行了,无非ABCD四个选项,运用简单的数学计算就可以算出答对的几率,从25%到33.3%再到50%不等,历史经验早已证明,这种方法适用于所有应试考试,当然,遇见多选题的话,做好最坏准备就可以了。美术老师是个典型的娃娃脸,长得也很秀气,说话也好听,感觉像新闻联播里男播音员磁性般的声音,毎每讲解历史名画,平子总爱听,虽然是个门外汉,但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以示陶冶情操还是能装出来的,没办法,从小就没有艺术细胞,抑或全部休眠就是醒不过来。音乐老师资历很深,在声声乐曲里带领着她的学生走遍大江南北,世界各地。她总爱给同学们讲各种音乐知识,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知名曲目,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尤为喜欢在课上放“梁祝”,传达着纯朴、优美、动人的凄美故事,和同学们一起陶醉于音乐世界和那缺憾的爱情世界里。体育老师并不是凭大脑固有印象勾勒出的壮汉,不过还是有着结实的身材,和同学们也能打成一片,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平日里篮球场上总是有他驰骋的身影。总的来说,给平子的感觉,老师们都特别爱笑,说话风趣自然,课堂气氛活跃得也很好。最受争议的要属年级组长了,叫牛卫,乍一听,还以为“牛胃”,自然而然,大家就奉上了“牛肚”之美名,一届传一届,流传至今。虽说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只可惜落得一身臭名,谁让他总是和广大师生站在对立面呢。不仅如此,他最擅长吹嘘自己的本事,无非是跟哪个领导有怎样的交情,跟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喝酒,他也是教化学的,一节课40分钟就有25分钟在说自己多么不一般。走路总爱把左手伸进兜里,浑身乱动,一种洋洋自得的傲气,深得师生的厌恶,估计这是某些主管行政老师的通病吧,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和一般教学的老师很有差别,跟学生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不过能做到全民反感也是需要一定道行的。他还要求每个班级找几个学生,各班级轮流上岗,主要任务是在下晚自习之后,打着手电去查找残存在教室的“可疑人员”,名义上是不让学生在教室里学习,实际上,用学生们的话来讲,就是“扫黄”,不给早恋学生提供温床罢了。这个任务颇得男生们的喜爱,基本上稍微调皮一点的学生都会踊跃报名,看吧,以班级为单位,一到晚上教学楼安静之时,“扫黄队”便充分利用职权,对教学楼进行大清洗,一有发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要让一个漏网。   这个时候,班里面的同学还不是很熟悉。每每老师点名找同学回答问题,大家的目光都会聚集在那人身上,然后逐渐散开。不久,先是那些外表出众的被大家广为熟识,比如他们班一个艺术生,名字很简单,于娜,身材好,能歌善舞,就是眼神离散,远看总有一种很冷艳的感觉,后来才发现是因为近视,而且平时课下也不带眼镜。于娜走到哪里,就把别人的目光带向哪里,或是歆羡,或是嫉妒,或是垂涎。还有就是学习成绩优异的广为人知,像曾强,陈志伟,每天都在和数理化打交道,尤其是曾强,每天只知道学习,随手拿走别人的纸笔更是家常便饭,自己的东西也经常散落各处。自然也少不了生性活泼的人广为留意,这些人在课上回答问题总爱与众不同,无形中为自己增加了人气,譬如容河川,时不时地把足球挂在嘴边,哪怕是物理学上的受力分析,天体运动之类的题目,他的足球可算是派上用场了。下午下课后总爱找人去踢球,学校操场的盈盈绿草可没少被他们一群人□□,好多次都被老师赶出来,不过无所谓,没人看见的话再溜到草坪上去,每天生活简单又充实,乐此不疲。   相比初中,高中的课程安排得很紧,每天九节课,早晨六点十分就要求坐到教室晨读,六点四十下早自习吃饭,七点十分继续上早自习。现在是夏天上课时制,下午6:20放学,晚上7:30还要加上两节晚自习,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晚上十点结束。一周只有周六下午放假,这样几周后,才能迎来双休日,三个年级均是如此,只不过高三年级的双休假期更少罢了。男生们的话题无非是体坛、网游与美女,有时候会谈到某某老师的授课水平怎么怎么不行,没动力没激情什么的,有时候也会涉及国家大事,喋喋不休地争辩着,激愤之时胸中一片正气,大有投笔从戎的豪气。女生们的话题少不了衣服和折扣,还有就是谁的篮球打得好,谁长得帅气,谁和谁约会了,看样子喜欢娱乐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分年龄段的。偏偏平子对此都不感兴趣,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合群,于是图书管便成了闲暇时经常光顾的地方。他最爱语言文字,碰见好词好句便摘抄下来,时间一长,也算是半个文人了,时不时写点东西,矫情一下。高中知识接受地较慢,因为初中时课改很多知识都被删掉了,一下子适应不了,很是脱节。这是个普遍现象,无水硫酸铜总是抱怨,“你们初中那会到底学了些什么?”   平子当然也是逐渐淡出了以往“好学生”的行列,不过倒是越发地感到宁静,这种感觉是自己心里独有的,与其他人无关。其实很多时候还是适应不了高中生活,很多知识点也不懂,多多少少的,内心的自卑开始萌芽,走路永远是低着头的,渐渐地有些驼背,加上蓬乱干枯的头发,松散的衣服,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平子很是能严格要求自己,每天早早醒来,起床自习,这样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每天都重复着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周六半天一般也不回家,洗洗衣服,补补觉,也觉惬意。这时候,在这个小的城镇里,手机对大多数人来说还算是个奢侈品,也就家境比较好的学生会配备这种高级设备,更多的人还是选择IC卡电话或者学校里面的话吧。每天最有激情的时候就数放学之时,放眼望去,到处是拿着饭缸向食堂冲刺的身影,一个个短跑健将全身心投入,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尽管那里的饭菜尽是些水煮白菜,水煮土豆,水泡大米,食之难以下咽,可是大家还是一个劲得往肚子里塞,匆匆吃完又疾步折返,撑不了多久肚子就会咕咕叫,那也没办法,忍饥挨饿,继续在学习的征程上奋斗着……   晚上熄灯后,宿舍里面一时是安静不下来的,总是会聊很长时间,各类新鲜事应有尽有,话题永远无穷无尽。聊得久了,曾强就会以宿舍长的身份向大家施压,力排众议,要求大家无条件睡觉。平子很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有一次,大家正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网络游戏,只听见平子的一声疑问,“网吧怎么进去啊。”然后得到统一答复:走进去!后来有一次听见郭杰说“林志玲是个大美女” 时,平子忙插嘴问道:“几班的?”这句话使得宿舍炸开了锅,整个宿舍沸腾起来。平子满脸疑云之时,门外楼层管理员进来了,记下了宿舍号,不用说,因为平子的“无知”,整个宿舍面临被通报的危险……   十一将近,大家听闻有七天假期时尽露喜悦之情。这天,平子刚从图书馆回来,便被同学叫住:“霁明你成为封面人物了。”原来学校每个月都会出版一期校刊。平子接过,可不是,封面上正是他们班军训时唱歌的情景,平子还在图片正中,照片上的他脸上正显露着愁苦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农民遭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坐在田里发着无尽的愁。河川就坐在平子身边,把脸枕在膝盖上,玩着小草。倒是志伟,正冲镜头傻笑着。同学们围着校刊争相观看,指着照片哈哈大笑,又仔细找别的照片,看自己是否有幸载入“史册”。平子突然感觉到一种温暖洋溢在身边,或许,从此刻开始,高中生活才算是正式融入了吧。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国庆七天长假终于来临了,每个人都回到了似乎分别久远的家,幼时的玩伴们聚在一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这天,小冯来得晚些,他一出现便惊呼平子长高了,可不是,平子的脑袋已经稍稍比崇文冒出了点。崇文一脸无奈,只得站在小冯身边找自信,大家又是一片欢笑。好不容易待在一起,各自诉说着对新生活的看法。说得最多的,也是最伤感的,就是大家的成绩都在下滑。大家一致声讨课改区的教学课本,那么多知识都被删掉了,书本跟看图说话似的,老师们也没有补充,所以跟高中知识严重脱节。平子说,自己的无水硫酸铜老师不知从哪拎来一本初中化学书,问大家,你们初中就学的这个,得到大部分人肯定后,一种惆怅感顿时升起,老师也表示无奈,甚至有的学生连氯化银是白色沉淀都不知道。崇文说,他们的数学老师称,从没有教过这么笨的学生,说分考得都不低,就是问啥啥不知道,讲啥啥也不会,倒是挺爱问问题,可问的都是初中就应该懂的知识。小冯说,我现在可怕见到我们的物理老师了,我真得什么听不懂,你们说我初中物理那会还是老师的红人呢,除了课代表就我吃香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也就昺和最淡定,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单科成绩不好,整个数理化那就是三座大山,各种受压迫,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惆怅,对高中生活的压力和纠结,还有初次住宿,抱怨着集体生活的各种不适应。   在家休假的日子好比是银行的存款,总是不够用的。兴奋归来之时,只恨汽车行驶太慢;无奈离去之际,只嫌汽车开得飞快。每次返校前,都会掰着手指头数着下一次回家的日期,一想便觉人生无望,好不凄凉。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路边的风景,想着下次回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   回来后便是冬天上课时制了,上午时间没变,下午提前上课,5:30就放学了,仍然是7:30上晚自习,这样大家有了充足的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操场上,学生活动的身影遍及所有角落,所有的体育活动都在淋漓尽致地上演。呼声最高的必然是篮球场,一般而言,这里也是漂亮女生们最可能集中的地方,每当有进球,必然会有一阵阵呼声。这天,平子吃完饭,架不住志伟的鼓动,一起去操场散步。篮球场上,一阵阵欢呼声传来,看样子是一场极其精彩的比赛。一般而言,平子是绝对不会踏入篮球场一步的,他可对篮球提不起兴趣,小的时候打篮球,身体单薄,胳膊也没劲,总是轻易被别人挤到一边或者把球抢走,真是伤感。架不住志伟非要去看,平子也不好拒绝,只好紧随其后。   “好,打得好!”又是一阵欢呼声,志伟加快脚步,眼睛直勾勾看着赛场,“好!”志伟也欢呼起来,声音还特别大,伴随着场外其他人的笑声,平子也跟着往前挤,这才发现原来“牛肚”正和一群学生打篮球比赛。只见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运动衣,抢断很勇猛,每当球在手,对方人员都会纷涌而至,最奇妙的景象就这样出现了:“牛肚”的队友们纷纷后撤,对方人员将其围在其中,各种出手抢球——其实也没人真正抢球,都找机会以期公报私仇,趁机打“牛肚”一巴掌。不时地,“牛肚”会喊一声,“谁打我,犯规了?”大家都笑而不语,继续搞小动作,边上的学生更是开心地笑着,加油鼓掌。待“牛肚”进球,肯定是一片欢呼,他也会向同学们招招手,体会一番“胜利者”的滋味。   人越聚越多,似乎都在争抢着过眼瘾,这样的盛况真是让人激动啊,欢呼声此起彼伏。女生们也不少,但是大都被男孩子们挡住,只好拼命向前挤。“谁打我头?”话刚一出口就被大家的热情所遮盖,只好自认倒霉,瞅准机会报复便是,但势单力薄,一个人的战斗总显凄凉,没办法,连自己的队友都叛变了,能保证活着逃出“包围圈”就已经很是不易了。   一节比赛下来,比分22:6,必然是“牛肚”队胜利,大家高呼“牛老师独揽18分!”“牛肚”向大家举手致意,想要退场,但是呼声一阵阵,“再打一局!”说什么也不让他就这样离去。架不住同学们的热情,或者说阴谋更加合适,“牛肚”勉为其难再次应战,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人身攻击。   大家齐声欢呼,平子也拍手叫好,这时只听“哎呀”一声,原来胳膊打到了旁边一女孩儿的脸上,平子赶紧道歉,姑娘边捂着脸边说没事,平子只觉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同伴紧紧跟上。   “哎,快追上去道歉啊,长得那么漂亮,正好借个机会搭讪啊。”志伟在一旁催促,平子满脸通红,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只是木木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我觉得那姑娘的刘海挺漂亮的,你看她俩还扭头往回看呢,要不是我不小心,她们肯定还在观摩。”平子张口说着,满是歉意。   志伟不屑一顾,“你自己在这感慨吧,要是我,说什么也会把她先送医务室,再送到班级,看看哪个班的,再帮忙打个水,说不定还能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哎,真为你可惜。喂喂,霁明,我再给你说话呢,怎么走了……”   回到教室,已经是新闻联播的时间了,神舟六号安全返回!同学们都面带喜色,无一不为祖国的成就感到自豪。但也就是这一天,巴金先生逝世。听闻后,平子一阵阵难过,因为一年前,他和恬媛还提起过他的《海上日出》,还想着去体验一番海上日出,而今世事变更,再想想远在北京的妈妈。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蒙上心头。“霁明,你是不是接触文字有点多了啊,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说话的是平子座位前面的女生,她叫任小雪,女孩很文静,也很招人喜欢,因为座位离得近,平时两人总是互相探讨问题,对语言方面也有着共同的理解。她成绩也不是太好,但是物理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平子经常问她这方面的问题,她总是认真地讲解。她个头不是很高,额头比较突出,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肤色很白,眼睛总闪现着智慧的光芒。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平子的内心世界,真是不可小觑。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你的眼睛好可怕啊。”平子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以遮掩自己慌乱的内心世界。   “呵呵,还行吧,你目前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全是惆怅的基调。喜欢看书的话,推荐你看看巴金先生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写得蛮好的。现在课业压力逐渐加大了,我都好久没看“闲书”了。”   “神舟上天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准备作文素材吧,说不定哪天就可以用上这些优秀范例加之好词好句了。”平子摆个鬼脸,看样子并没有对小雪的话上心。   “上次老师不是把你写的关于你们宿舍的作文当众朗诵当范文了吗,写得那么好,你还用准备什么素材啊。”小雪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她看来,喜欢文字的人都是有很深的文学底蕴的,言谈之间无不显露出来。唯独平子,很少表现自己,一点不符合青春期的男生特点。   “你说的是那篇记叙文作文吧,除了那篇,我的议论文文章都是被当成反面教材的,老师总说我主旨不突出。哎,算了,你还是先帮我受力分析一下吧,最近和牛顿关系不太好。”说着,平子把手边的物理题递给她。   “斜上坡,外力作用,匀速运动,重力分力是mgsinθ,和摩擦力一起为阻力……”   “等等。”平子边说在草稿纸上画着三角形。   “你这是干嘛?”小雪不解地问。   “相似三角形。我还看不出来受力分析使用哪个三角函数呢。”平子小声嘟囔着,“SAS,两边夹一角,还是ASA,内错角相等……”   小雪吃了一惊,小声说,“你们初中到底学了什么啊,这可是基础,你确定你是考上这所学校的,没有花钱?”说完,便觉这话不合适,但也无法收回,只好静静地等平子的反应。   平子毫无表情:“好了,你们非课改区的不会懂我们的忧伤。现在看出来函数了,算是差不多了,基本上也能一眼看出来了。哦,对了,一会给我讲讲自行车前后轮的摩擦力,你说就俩轮,非告诉我摩擦力方向不一样,明明都是往前转嘛……”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时间慢慢地消逝着,这一段时间里,每个人都在攻坚道路上艰难地前进。平子一心一意地追随着牛顿,天天啃书本,做题,功夫不负有心人,成绩终于由最初的15分提升到后来的40分,然后就保持“匀分”运动了,凡是物理保持“匀加分”运动的,无一不被顶礼膜拜。期中考试来临的时候,平子总结了一条定律,后来不知被推广至全班并以其名命名:在物理学的考试里,能量守恒定律是不适用的。成绩一出来,“程霁明定律”被大多数物理受难者所接受。   这年的雪来的比平时晚一些,直到12月下旬,天空飘落的素花才稍稍安慰了求雪若渴的同学们的心,尤其是恬媛,整整祈祷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每个冬天,这个江南的女孩都会期盼雪的降临,就像等待一个必然到来的节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近些年鲜有大雪出现,不过零星的雪花也会带来惊喜,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有所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强。平子总说,倘若恬媛肤色稍白一点,便能与雪融为一体,很完美地绽放在北国的冬天。每每问起恬媛,要不要留在北方,恬媛都会吟诵白居易的诗《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要问她家住哪所城市,她也不说,只答“忆江南”。这个时候,平子的心中便会勾画这样的情景:寂寂的青板石,细雨纷落,润湿的空气洗去着昨日的风尘;水雾迷蒙,古韵风情,那一汪清水,唱不尽的新词旧赋;小巷深处,茶香浮动,落花随风而散,似有尘缘于此风情款款……   恬媛很聪明,也很上进,成绩稳步上涨,一度还超过平子。她的心思也特别细腻,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大抵水乡的女子都是这般温柔婉约吧。她总是第一个想到妈妈不在身边的平子,平时周六,恬媛都会回家,次日清晨返校时就会给平子带点好吃的——大都是她父母出差去外地带回来的当地土特产。其实以前的时候恬媛也经常一个人在家,所以从小就锻炼出独立自主的生活能力,现在住校,有朋友相伴,感觉还是挺好的。小雪跟她隔壁宿舍,年龄比恬媛小点,接触多了才发现,她还是比较内向,只不过跟熟悉的人还是挺能说的,对外沉稳内敛。她原来一直在市里生活,也是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才来到县城,所以跟恬媛也算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平子经常能看到恬媛和小雪同行,甚至于上厕所也要结伴,简直形影不离。恬媛开玩笑说自己喜欢雪,所以喜欢小雪,还坚持要“四人小宗派”发展成“六人小组”,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一直没有提上日程。平子总笑话恬媛,说她俩一起走,简直就是“黑白无常”。恬媛也不生气,她对这种笑话早就习以为常,有时不予理睬,有时针锋相对。再后来,大家习惯称呼小雪为雪儿,这称谓符合她的气质,而且叫起来很是顺口。   元旦茶话会临近,班级要求以宿舍为单位,宿舍长负责,至少出一个节目。郭杰早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华,向宿舍申请节目由他选定,曾强只关心学习,顺水推舟交予他。郭杰改编了“白毛女”剧本,要宿舍成员参与给他做配角,也许是平子太过“幼稚”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有编写平子的角色。志伟要求加上平子,郭杰嚷嚷着说平子长得太难看,连网吧怎么进都不知道,也不会唱歌等诸多理由,就是不添加,怕出错。平子只好大局为重,自愿退出。这天中午,郭杰还没回来,志伟仍然觉得这样安排有些太不过情理,让曾强添上平子。曾强说,实在不行,让平子替代自己的角色,自己不上了。平子说没事,大家好好排练,需要什么自己去找,演出时可以考虑给大家送道具,顺便提及一句,不是郭杰还要唱歌吗,他可以在后台放歌。这时候郭杰进来了,显然他听到了平子最后说的话,他立即强调,放歌事宜已经和于娜打好招呼,不用操心。然后习惯性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又开始叨叨班上谁谁长得不好看……   31号下午,各班举行联欢会,容河川和于娜主持。一时间,“才子佳人”纷纷登场,好不快乐。轮到平子宿舍,大家上台表演话剧,大意是,大年三十,黄世仁(郭杰饰)带打手(曾强饰)去杨白劳(容河川饰)家要账,杨白劳大腹便便,就是不给;打手给杨白劳跪下说,大哥,快还钱吧,我们没法过年了,杨白劳只是不理睬。黄世仁说要带走喜儿(岳明择饰),喜儿不从,闹到法院,法官(陈志伟饰)判决,要两个打手以后给杨白劳打工,鉴于黄世仁作恶太多,决定没收一切财产。黄世仁最后给喜儿表白: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喜欢你好久了,我就是当年坐在你身后的黄臭蛋。郭杰本意是靠这句冷幽默引爆全场,只可惜,吐字不清,大家都在追问说的什么,有的甚至还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话剧结尾是郭杰独唱一首悲伤的情歌,以烘托渲染凄凉的话剧环境,着实“风光”了一把。宿舍下场之后,小雪问平子,你怎么没上啊,我们宿舍都等着你出场呢。平子只是笑笑,没有作答。轮到小雪宿舍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别出心裁,并没有像别的宿舍那样简简单单的唱个歌,讲个笑话,表演个综合节目那样,而是将近期发生的韩国申报的“江陵端午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搬上来,各自分配不同国家地区角色,再现了端午节申请风波的情形,发人深省,寓教于乐,最终获得大家一致好评。   元旦放假的几天里,平子得病了,感冒、发烧、咳嗽、呕吐、腹泻一起前来报到。受寒受凉,还有肺炎,最痛苦的是胃病,除了输液之外,还要喝汤药。总之,这半年的寄宿生活没能照顾好自己。看着父亲那比自己还要着急的脸,平子心里也是一阵阵地难过。尽管如此,平子还是坚持学习,高中课程很多都跟不上,他也越发地焦躁起来,看书看得多,也不注意坐姿,导致眼睛有点近视,背也驼得厉害了。生平第一次,平子也开始怀疑起自己,联想起无端在宿舍受到的排斥,更是心生惶恐,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会像如此孤立。仔细回想高中以来这半年,他谨言慎行,也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平子不解,毕竟高中以来,他再没有优越感,大概是因为“失宠”的原因吧……   元旦假期很快完了,平子病还没好,给老师请了假,开学第一天下午,老师致电问候,她以为平子会在早晨过去,问问是不是病得挺严重。平子强撑着身体回到了学校。一进教室,大家看见平子,竟然纷纷鼓起掌来,一朵朵笑脸在绽放。这倒让平子始料未及,一阵感动涌上心头,染红了脸颊。最起码,他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还是赢得同学们认可的,他并不孤单。可是回到宿舍之后,还总是会受到郭杰的嘲笑,平子大都不予理睬。宿舍偶尔会谈论起各自的中考经历,毕竟是这次考试才把大家聚到一起的。当平子说自己估分只有410分的时候,郭杰一脸正经地说他的分数肯定是判卷老师统计错了,就他这样的智商,估计也就410,平子心里不舒服,可又无法与之辩驳。再一个周六的时候,晚饭时间宿舍的人都在,大家约定一起出去吃。平子特地请郭杰吃饭,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换来的仍然是不屑的表情。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每天晚上平子都会被胃痛折磨得难以入睡,但仍然能坚持着学习,他不想让成绩滑落得太多,更不想让父母担心。他周边的同学们都很照顾他,总有替他买饭打水的,这样几次后,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晚上平子在熄灯前总会搬着小马扎去楼道学习会,等静下来再蹑手蹑脚地回去,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也有时候嫌冷钻在被窝打着手电学习,这时候,平子总要裹的很严实,确保不露出一丝光亮,因为宿舍总有个死对头,唧唧歪歪不让人安生。手电需要充电的话直接交给小雪,她认识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直接带到宿舍值班室就好。有一次他和小雪提起这些事,总觉得太麻烦她。小雪狡黠地一笑,说这些小事不用记在心上。另外她还悄悄地告诉平子,每天晚上女生宿舍的话题都少不了他,都说他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人挺好,挺善良的,说不定哪天会收到情书也不定。话音未落,平子的脸不知不觉得又泛起红晕,他不知道这个“好”该怎么解释,只是嘿嘿傻笑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这个学期终于结束了,平子也可以回家安心养病,妈妈也回来过年了,“四人小帮派”也聚到了一起。半学期的高中生活,每个人都有了变化。先是崇文,换了副更高度数的眼镜来观察世界,厚厚的镜片无力地诉说着逐渐增加的课业压力。崇文在班级内成绩还算稳定,也就是稳居班级倒数二十名以外吧,游离在老师重点关注的边缘地带,和其他人比,他应该是成绩不错的了,至少没有太大波动,处于持续不波动状态。平子因为病痛折磨,加上语文科目答题卡未读取,成绩一下子滑落到年级五百名开外,那个心伤的,真是说不尽的惆怅。单昺和嘛,高中生活似乎就有点不如人意了,他已经单方面宣布理科独立,放弃对理化生的直接管辖,似乎就是甩了个大包袱,虽然整体成绩不好,但最起码能保住自己的一半江山。在学校,他经常会和崇文调侃,还 “谆谆告诫”崇文要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至于他自己,估计以后也不会想着出去打拼了,他现在只是苦心经营着文科,只求会考时理科能过就行。他最近缺少运动,有点发福,本来就稍胖,现在尤其显得身材臃肿,加上因为缺觉,眼睛似乎“镶嵌”地更加精致了……   谈及小冯,每个人都一阵长吁短叹,究其原因,只怨小冯沾染了点网瘾,一度沉迷于游戏世界里,本来这事只有崇文知道,无耐苦口婆心劝不住。先是半夜翻围墙,一脚踩空掉进臭水沟里,还好是泥土地,不然医院就得好好招待了。还有一次,晚上又要夜不归宿,通宵上网,这次身手挺敏捷,也没人发现,可是谁也想不到早晨翻栏杆,大概太困了吧,一脚踩空,裤子被划破,小冯斜挂在栏杆上,幸好是冬天,穿得厚,没有被栅栏尖端伤到。栏杆距地面一米,小冯玩了一晚上,早晨已然是饥寒交迫,筋疲力尽,哪有力气攀爬,正好被随后来校上班的教导主任看见并“成功解救”,可想而知是一件多么痛苦和心碎的事情。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过后,教导主任宣布此事,并让小冯上台当众检讨。同时,小冯和班主任老师进行了多次双边会谈,甚至动用班长宿舍长组织多边会谈,才把这事压了下来,可以说取得了显著的效果,不过毕竟是“城下之盟”,小冯只得好好复习,保证成绩,最终获得免叫家长权限。大家对小冯一阵批评指责,告诫他戒除网瘾,开启新的高中生活,小冯只是点头,他也只有答应的份,又不能辩驳什么。大家继续有说有笑,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感受,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讲述这半年多来的变化,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家还是都有些陌生了,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学习生活。其实人生就好像一个平面,每个人都是一条直线,说不定谁和谁越走越近,一旦交汇,便渐行渐远,所谓共同话题,共同回忆,无非就是那一个个的交点,一起经历过的每一天。想想当年一起备战中考的日子,可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而今那种共同上进的氛围不再,或许是对事物过于感性,或许这一切本没有改变,但是不同以往的心境,是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这种感触说不清道不明,也只能留在心底。   和往年相比,这个春节得年味似乎也淡了许多。只有初一的鞭炮声和走亲访友、拜年问好还能够告诉大家,新的一年开始了。平子的心里多了些隐隐的感伤,但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想探究个明白,这种心理是不是因为怀旧。他告诉自己,这就是长大,当共同生活的日子走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新的生活,新的思想认识,自己只有接受,然后坦然面对。漫漫人生,每个人都可能是过客,这点谁也无法改变,又有谁能陪自己走到最后呢。   下学期回到学校后,每个人都有了一种饱满的精神状态,学习气氛陡然浓厚。每个人都在定位自己的方向,并为之付出努力。平子也不例外,这学期状态很好,调整得很快,胃病也不再那么折磨人了,大家相处地也十分融洽。一次语文课上,老师准备讲孙犁的《荷花淀》,大家都已经提前预习过了,文章很美。老师提议,找三个同学分别读旁白,水生,水生嫂。老师先点起来容河川,平子心里偷偷地笑着,他想要是水生有这样的体重,一进荷花淀就沉入水底了,还怎么打鬼子。紧接着老师点起了于娜,不消说,这肯定是水生嫂了。还差一个,老师正在寻找人选,这时候小雪用手指着正埋头在书里的平子,老师会意:“程霁明。”平子这下可笑不出来了,刚一站起来,河川就立马抢读旁白:“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很晚丈夫才回来了。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头戴一顶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洁白的小褂,黑单裤卷过了膝盖,光着脚。他叫水生……”他故意把“水生”两个字重点强调了一下,音落得很重。不消说,平子很荣幸地成为了男主角:水生。从此,平子便有了水生的别称,因为于娜的原因,平子的人气一下子猛涨起来。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更甚,每晚回到宿舍,尤其洗漱的时候,一群大男生,玩笑总是适时地登场。就拿岳明择来说,其实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于娜,只不过冷美人并没有向他表示过多的热情。尽管如此,他仍然想方设法接近于娜,不错过任何一次能接近她的机会,先是通过老师换座位到她的后排,没事传张纸条,问个题,或者故意把水杯弄撒,要不就是书掉地上。为了引起注意,有时候一天一身衣服,都是平子叫不上来的牌子。岳明择的的这些行为很好地诠释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只可惜,性别出现点失误。还有一次数学课,上课铃声刚刚响起,岳明择又是恋情触礁,一冲动照着教室后门就是几拳上去,恰被数学老师看见,于是就被叫上讲台做题去了。几次“献媚”遇冷之后,便将矛头指向水生同学,配合郭杰宿舍里孤立、教室里打压,不过效果并不明显,一系列“倒行逆施”更是激起很多女生的不满。没办法,以女生撑起的半边天势力毫不留情地粉碎他们的阴谋,这俩人的“钢铁同盟”没折腾几天便宣布解体了。   没过多久,学校开始定制校服,美其名曰遏制攀比之心,但不排除巧立名目敛财的可能性,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可以从中得点好处。不过这次校服质量可以说还不错,就是稍稍贵了些,但也总比军训服装强得上百倍。男生校服上衣是白蓝相间,下身统一蓝色裤子;女生校服白红相间,下身统一红色裤子。周末的时候,很多人就会穿着校服回家,一来向其他学校的同学展现一下自己的新校服,二来回家洗洗,因为白色的上衣实在是不耐脏。尤其是男生,还没怎么穿,袖口下方还有拉链两侧已是黑乎乎一片片,时间长了洗也洗不掉,没办法,在矿区穿白色校服,估计校领导和自来水公司是一家人吧。   时间悄悄地流逝着,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很快到了五月,对于高一的学子们来说面临着一项抉择,那就是文理分科。就平子而言,他是喜欢文科的,可是家里面的意思是让他选择理科,毕竟一个男孩子,学理科相对好找工作。平子想了许久,终于放弃了自己倚重的文科,“也罢,那就好好修复一下同牛顿的关系,都快跌入冰点了。”平子自嘲着,他把历史政治地理三科课本从头到尾细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压入箱底,“好在还有语文,还有美丽的文字可以延续,陪我读完高中。”平子的心情很是忐忑,他不知道就这么放弃文科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也只能心理安慰,自我鼓励,但是总有些惴惴不安。小雪也报了理科,她这么评价他的选择:理科是你的妻子,文科是你的情人,情人再好,也不及妻子让你吃饱穿暖啊。不能忘记,桃花源乃陶公迷路之所得,谁知道前方什么在等着你,对你来说理科学起来会有些吃力,但是每一个选择背后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故事发生,或许上天给你安排着更好的缘分呢。平子听后立即宽心了,他很自然地笑笑,更好的缘分,听起来很美的字眼,看样子是应该有所期待。恬媛和崇文也选择了理科,而小冯和单昺和选择了文科,当然不是他们喜欢文科,而是牛顿的苹果实在是砸不到他们脑袋上,不若与秦皇汉武聊天,与唐宗宋祖赋词,弯弓射雕那种粗活,还是理科生来做吧。宿舍里,岳明择和容河川选择了文科,曾强、志伟、郭杰选择了理科。或许这就意味着以后的路将会各有不同吧,没有人能够预测两年后的高考,未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但是能肯定的是,每个人都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认识新的朋友,延续更美好的故事。   这一年,他们都拥有着花季雨季般的年龄,正是人生当中最灿烂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颗幼芽在茁壮生长,并且很快就会开花结果,每个人都期盼着收获的季节里,会有累累果实压满枝头,那里面会有汗水浇灌出的理想,有拼搏打造出的未来。时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洗刷着青春的梦,扰动着最纯真的情感。这个时候,懵懂的心开始有了跳动,勾勒着朦胧的感情,荷尔蒙也悄悄地培育出的一颗颗青涩的果实。当然,还有那更好的缘分……    ☆、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   这年7月,平子的家搬到了离学校不算远的地方,这样的话,平子走读,可以回家吃饭,胃终于可以安生些了,突然告别了集体生活,一时间还有些怀念,虽然在宿舍生活的一年并不是那么顺心如意。应年级组要求,高二年级8月初开始补课,又是一年酷暑时,不禁让人联想到一年前的军训,同样的开学日期,同样的天气,只不过是不一样的人,重新按文理科分班的集体,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陌生和期待。平子弄了辆旧自行车,这样就方便每天回家了,每天还能欣赏矿区的夜景,更是一番情趣。有的时候心里还会念着以前一群人一起回家的时光,也会回想起去食堂抢饭种种情形,还有那打手电钻被窝学习的日子,和舍友们也有欢乐,也有摩擦,但是整体来说还是积极向上的。人总是这样,失去的往往是最珍贵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有的日子,也许不经意间,一切都已不再。   学校食堂的老板换了,做的饭越来越差,油水小还给的少,而价钱却在不停地往上涨。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可这食堂老板呀真的是床单作尿布--够大方!还做了个标识牌,写着和别的学校的食堂价格对比,这典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会偷梁换柱。外校食堂餐饭真是好吃不贵,量足味美。本校呢,明知道用“味同嚼蜡”形容饭菜不合语境,但同学们大多还是喜欢这么调侃。午饭还说的过去,多少是那么个意思,至于晚饭,同学们经常会这样打饭:一份水泡大米,一份水煮白菜,两个馒头……据说几年前,为了抵制虚高的饭菜价格,在高年级一位同学及其左膀右臂的带领下,全校学生达成秘密协议,行动高度一致,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动“罢餐运动”,一时间,校领导的绝对权威受到挑战,连夜召开会议,要求各个老师采取强硬措施,粉碎学生的“阴谋”。在高压政策逼迫之下,有那么几个意志不坚定的人终是出卖了组织,“罢餐运动”遭到学校残酷镇压,至于那几位同学,作为“杀一儆百”的典范,该退学的退学,该开除的开除,只剩下一个学习成绩较好的“留校察看”。至此,学校再无合理诉求……   开学了,年级按文理分科重新调了一次班级和宿舍,平子和崇文分到一个班,其他的还是各自飘零,理科生离得近了,在同一层楼上,文科生们都跑到实验楼去了,没办法,教室已经强塞七十多人了,实在是挤不下了。这天下午平子到自己新的班级的时候,座位已经分好了,是新班主任随机分配的,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黑板上,对应着教室里的座位,三个人一桌。这一招真是新颖,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大家直接对号入座就行。想想高一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大家就要排队,重新“洗牌”。现在毕竟是理科班,男女比例接近于2:1,每桌中间是女生,两边各是男生。大家基本上已经按各自座位坐好了。背着书包,满头大汗得走进来。平子这天来得比较晚,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熟人:任小雪!对,雪儿也跟平子一个班,她在中间前排坐。雪儿也看见了平子,注视着平子的一身打扮,有点不敢相认:他上面穿着篮不蓝、绿不绿的背心,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印着不知哪个国家的地图;下身穿着土黄色的裤子,褶皱均匀得分布,就像那矿井上最常见的排水管的模样;脚蹬一双凉鞋,露着脚趾十兄弟,看样子是走路重心向前倾得多,大拇哥和二拇哥已经分别有一节悬空在外了;手里还拎着杯子,杯子是个圆肚子,提手还断了,用线缠了几匝。头发乱糟糟的,背也驮着,个头蹿得不低,就是太瘦,走路也快,总是带一阵风。小雪示意平子看黑板,平子这才发现座位安排表,便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平子的座位挨着窗户,在教室右后方,挨着走廊的男生有着英俊的脸庞,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眼睛很大,长得也结实,衣着朴素,也很面善,身体健壮,凭第一印象就能知道这是典型从小在农村历练的孩子。平子偷偷地而且匆匆地扫了一眼自己左边的女生,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齐刘海,梳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辫搭在后背上,耳朵后面别着一各梅花状的卡子,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看样子是个文静的女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平子这样想着,从他们身后穿过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只见凳子上全是粉笔末,只好拿张纸先垫在凳子上,心里想着这两个同桌也不说帮我擦擦。平子抬头看看黑板,周志刚、伏心莲,这是他们的名字,读起来挺美的,而后随手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再扫视全班,隔着过道坐着的不正是崇文嘛,还挺爱学习,拿着书认真地看着,眼镜镜片似乎又厚了不少,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张老学究的脸,怎么看怎么像鲁迅笔下的阿Q。   这天晚上,班主任开班会,较之高一的窝窝,她拥有着“庞大”的占地面积和横截面积,人称“胖胖”。大家暂停手头上的课业,按胖胖的建议大家先是挨个自我介绍,互相了解一下。这时候,平子这才稍稍注意一下身边这个女孩,齐刘海,马尾,乌黑顺畅,干干净净。浓密的睫毛下蕴藏着两汪湖泊,很清澈的样子,就像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领域,不见一丝一毫的污染,保持着最原始的灵动。小巧玲珑的鼻子横亘在温润的红唇上,尤为惹人喜欢。皮肤细腻光滑,似乎容不得一点点的灰尘驻足。加之身上配搭的一身白色连衣裙,清纯而不失大雅,美丽而不失乏味,给人以很唯美的享受。不知怎么的,平子的心突然跳动地很厉害,似乎有一个声音从心底源源不断地传出:是她,是她!平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赶紧低下头,用手捂住胸口,感受着轻快的心跳,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然而女孩自始至终都是安安静静的,只顾埋头看书,安静淡然,除了简单的介绍自己,再无多余的话语。   自我介绍完毕,胖胖说晚自习下课要收上来暑假作业。平子这才想起来,放假前发了三本练习册,语文、数学、英语。平子丝毫没有理会它们,直接塞书包了,不过还好,自己又带回来了,谁想高中还发这册子,关键是新班主任还这么重视。这下完了,新班级第一天,就要出丑了。紧接着,胖胖点了班级内语文、数学、英语单科成绩第一名作为各科科代表,平子身边的这个女孩竟被任命为语文科代表。这时看着女孩从书包里拿出册子,放在桌边。无奈,平子只好向女孩求助,说想抄一下补补作业。女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将册子递给平子,平子道谢然后开始抄写。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工整的方块字,干净的纸张,平子似乎看到能看到她止水的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见过那么多女孩子的字,整体上来讲,都比较不错。根据平子的经验,从字体上看女孩子大体上能分三种,一种是字体偏小、小巧玲珑的,字体偏小,这种女生一般比较感性,爱耍小脾气或者小心眼;一种是端庄大气,这种女孩子生性活泼,招人喜欢,有很好的人缘或者交际;还有一种就是书不成文,这些都是活脱脱的假小子,男孩子气多些,要么讲义气,重感情,要么特蛮横,脾气倔。按理说女孩的字这么美,应该属于爱说爱笑的,怎么一反常态,这么文静,只怕以后要无聊了。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班内开始有了一点点骚动,大概多是没完成作业的吧。这时候,只听女孩轻声说了句:“他看着呢。”声音很轻柔,很甜美也很平淡,这是自我介绍之后平子听见女孩说的第一句话。平子抬头,原来是后边座位的女孩借她的册子。平子支支吾吾,满脸歉意:“我、我正在进行。”说罢又埋头抄写,但终是赶不上时间的步伐。晚自习铃声敲响,平子还没抄完,只好将自己的册子收起来,对女孩说,就当我忘在家了,明天拿。回家后连夜补齐,已是月色西斜,但不管怎么样,终于能交差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平子都不敢抬头看那姑娘,每次经过她身旁,总会从心底传出“是她,是她”的声音,很是奇怪,也说不上来原因。有时候晚上还会做梦,梦见一个倩丽的身影,只不过看不清她的模样。梦醒来的时候,平子还会微微脸红,会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这么长时间哪有连自己同桌的模样都不清楚的啊。上学路上骑自行车,总觉得每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都是她,总忍不住回头看两眼。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家来自不同的班级,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大概是陌生的缘故,交流很少,整个班里只能听见翻书写字的声音,都把精力放在老师的授课上面。除了化学老师,应该说无水硫酸铜高老师没换外,其余的都换了。高二理科班多加了一门生物课,老师是从外校调来的,他讲课有一个毛病,就是习惯性地脱一只鞋。常见的动作是,两手撑住讲台,一只腿站定,另一只腿打弯,鞋子蹭来蹭去,半掉不掉,靠近前排两侧的学生们总是会被那只鞋分神。有时候看大家昏昏欲睡,不在状态,他就会讲那么一两个“冷冷的荤段子”。曾经有一次,讲到生物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可以说是挺无聊也挺容易的一节课,这谁都知道嘛,简单地说,就是趋利避害啊。可是生物老师却生动详实地直接举例:假设你是一只羊,在老虎来的时候你是逃跑还是进行性行为?只听得有那么几个学生偷着在乐,估计是肾上腺素略微升高所致吧,一看就知道压抑太久了;还有的一本正经地回答“逃跑”,这是典型地融入课堂之中的好学生,但也不排除是书呆子;当然大多数学生还是不予理睬的,这算什么问题,难不成反驳一下,视情况而定,看我这只羊是在羊圈里还是草原上?只不过稍许的骚动还是唤醒了一些将睡未睡的学生,还算是达到了老师的预期效果。各科老师们都认真负责地授课答疑,就连最烦当录音机的无水硫酸铜都转变了态度,解答问题之前还是会习惯性地喝一口水,然后说一句“这个课上我讲过”,不过会认真解答学生们的问题,如此这般温柔,倒使得他原来教过的学生有些不适应了。当然,一成不变的是,大家还是那么讨厌“牛肚”,他的存在不断刷新着学生们的反感程度。在新学期升旗仪式上,“牛肚”做报告,首先肯定了05级学生一年来的成绩,然后指出了些许不足。这当然都是套话,听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接下来,“牛肚”这样充满激情地说道:我们创造了XX中学建校以来的奇迹,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一个年级曾在早晨六点十分坐到教室,迎着朝霞,畅想未来……他这一句话招来的是大家的一致骂声,一想到这一年来必须早早地坐到教室里晨读,睡意盎然,眼神漂移,效率极低,一上午都可能无精打采,原来不是学校的规定,是他一个人的馊主意!最不能容忍的是,七点半才能去吃早饭,那个时间不能说是吃别人剩下的,但称之为残羹冷炙还是不过分的,只能有什么吃什么。半个小时匆匆往返,耽误大家多少时间。这一年来,课桌成为大家的第二温床,有一半功劳要归功于对学生管理有着“奇特见解”的“牛肚”先生。一想到每天早晨,“牛肚”频繁地吹哨催促后边来的学生跑步前进,高年级学生满意地吃着不用排队买的早餐,就有一种周幽王点烽火博褒姒一笑的意味,或者自己只是岭南岭北送荔枝的使者。也许吧,上天要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据说自此之后,“牛肚”的自行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迫害”,今天被放了气,明天不知道谁卸了车座,最严重一次,有人把车轮给卸掉了。不过大家都坚信,这一定是风吹的,一定是!   班级里很快就消除了陌生感,没过几天,大家已经熟识,自然没有了原来安静的环境。没多久,整个班都有了默契,总能营造出和谐的氛围。比如自习课期间,班主任在窗户口窥视,放哨的人就会传出“嘘”的长音符,班级瞬间安静下来;上课有人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不会的话总有小声的声音传递答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要是有任课老师检查作业,那指定是好几个人会错在同一道题、甚至同一个数上面……消除陌生感自然是好,学习质量也得保证啊,不过班主任脾气好,不会因为学生说话就发火,适当地点拨一下,学生们也懂事,就安心看书了。   平子、心莲、志刚相处地也日渐融洽,三人交谈甚欢。这时候,平子才知道,他们两个和心莲后边的女生白诗怡(大家一般称呼她小白)在高一的时候就是一个班的,都在当年依据中考分数划定的尖子班,曾经很不幸地把第一名的位置让给曾强。只不过那会并没有坐在一起,所以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悉。换一个角度看,胖胖给他们几个设置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以增进了解。确切的讲,小白算是借读,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临时转学到这所学校的,现在正和原来学校联系,想着把档案转过来,这样的话高考会方便点。小白很漂亮,就是那种一眼看去就会被大众喜爱的模样。头发乌黑柔顺,短发齐肩散开,有时也会扎小辫,眼睛黑白分明,透露着一种清新的气息,用志刚的话来说,上天一般不会同时赋予女孩子美貌与智慧,像小白这种情况,多半是上帝造人时疏忽了。心莲和小白相比,是各有各的美。坦白地说,心莲给人感觉是清水芙蓉,气质端庄,百看不厌;小白是清艳脱俗,举步轻摇,温婉贤淑。时不时地,大家总能制造一些娱乐元素,欢声笑语不断,这也使得周围一些习惯于安静环境下学习的同学们有些不乐意,不过从没有人撕破脸发作,因为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和睦。下午下课后,平子若不回家,仍然会去图书馆,沉浸在美妙的文字中,晚上回来,心莲总要看看他的摘抄,她也喜欢文字,会和平子探讨一番,从诗经到唐诗宋词,从元曲到现代诗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想必语文科代表还是很有两下子的。经常地,两个人会因为对文学的理解不一而争辩不休,各持己见,大有一种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架势,都想着把对方驳倒。有一次,二人在讨论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的时候,针对“却道天凉好个秋”又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论,二人强行把志刚拉入伙,让他当裁判,主持着这非正式的“二人辩论赛”。   “很明显嘛,词的上片写少年登高望远,气壮如山,不识愁为何物。下片写作者历尽艰辛,识尽愁滋味,‘而今’与‘少年’形成鲜明对比,不仅是说明时间跨度大,更是反映了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加之作者受排挤,压抑之心无以言表,报国无路,一声长叹,寓激情于婉约之中,看似轻松洒脱,实则沉重难当。”平子一口气没说完,赶紧喝口水,还想再补充点,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心莲抬手掩嘴而笑,低头若有所思,也不忘挑起眼睛看着认真的平子,“其实,我觉得吧,这句话可以更简单地理解下。”心莲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不妨用大脑勾勒一下这样一幅画卷,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一个钟情,一个怀春,彼此有意,眉目传情。情窦初开的年纪,何尝知晓‘愁’是何物。男孩每天都会登楼远眺,因为在楼上他可以看见不远处女孩的闺房,于是故作深沉,吟诗作赋,强加愁苦。女孩知其心思,却是难出深闺,终日翘首以盼。岁月无痕,多年之后,品尽人间冷暖。陌生的城市,望不到尽头的小巷,不期而遇,感慨万千。纵有千言万语,却是无言相对,秋风又起,扰人愁绪,于是一声感叹,天凉了……”   心莲慢慢把手放下,神情里略过一丝悲伤,不过很快闪过,看着有些呆滞的平子,很明显,他陶醉于心莲描述的那个场景之中了,“喂,我说完了。”一句话碾碎平子的浮想,“好,好,说得真好,意境太美了。”   志刚冲平子笑笑,“霁明,这一次辩论你输了。”   “对对,从爱情这个角度切入,特别新颖,而且唯美,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能触动心底最敏感的神经,我输了。”在文学问题的争辩上,平子第一次承认不敌心莲,而且是心服口服。   “霁明,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总觉得你的身影很熟悉。”心莲嘴角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心里满是愉悦。   “不会吧,高中之前不认识你,高一一年基本上都是在教室度过的,不上厕所的话就在学习好不好。”   “你以前打篮球吗?”   “我说大姐,你看我的小身板,还打篮球,篮球打我还差不多。我上高中以来根本就没去过篮球场好不好。”刚一说完,平子又仔细想了想,唯一一次去篮球场还是看“牛肚”挨揍去了,也不是打篮球啊,然后又摇摇头。   “这样啊,”心莲耸耸肩,“那看来我确实认错人了。”   心莲把头扭向窗外,面向西下的夕阳,“那片云,像是染上了墨彩……”    ☆、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23!”“24!”“25!”“26!”“过!”“28!”   “弹他,又没过30。”   “别躲,快摁住他。”   “来来,大家别慌,一人一个……”   “好了,好了。再来,1……”   不用说,这又是心莲发动的一次“拍7”游戏,一般而言,除了平子志刚之外,全是女生参与,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俩人女生缘多好呢。其实这个游戏本身并不难,只不过心莲的游戏规则很有意思:当有人数到含有“7”的数字或“7”的倍数时,不许报数,喊“过”的同时要拍一下桌子,下一个人继续报数,但是,如果是左手拍桌子,左边人接下去,右手拍就是右边人接。倘若有人出错,全体人就会对其弹脑瓜崩。心莲总是坐在志刚和平子中间,刚开始志刚和平子还不熟悉规则,倘若该心莲拍手,她会时不时使诈,拍左手时往右扭脸,拍右手时往左扭脸,当然有时候还会拍左手时往左扭脸,拍右手时往右扭脸,反正没有任何规则可循,一旦他俩转不过来,脑瓜崩就会迎面飞来,而女孩子们输的时候,他俩又不敢使太大劲,所以无论谁输,都是轻轻点触一下。有一次崇文非要参与,这小子一赢就使全力弹脑瓜崩,连女生都下得了狠手,所以没玩几次就把他踢出局了。像他这样的,也注定一生孤独了。   课下的时候有心莲在的地方绝对是相当热闹,她一点也不安分。想想刚报到的时候她可是真文静,说话轻声细语,表情始终高冷,这还没过几天就已经原形毕露了。大家的关系很快升温,课余总能制造出欢快的氛围,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丝毫没有烦恼。心莲其实是个很爱说笑的女孩,尤其和周边的人熟悉之后,一改之前文静的小女生模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上课说话,下课谈论,连自习课也不闲着,这自然惹得那些喜欢安静的同学很不高兴。其实她早引起了各科老师的注意,有的直接给班主任打过小报告了,但是班主任并不是爱发脾气的人,有时上课的时候会旁敲侧击一下,毕竟都是大孩子了,管理方式要逐渐改变的。“无水硫酸铜”绝对是第一反派,处处针对心莲的“多动症”,总是点名让她回答问题,不过他从来不会向胖胖说坏话。说来也是缘分,高一的时候他同样是心莲班级的化学老师,所以大家都是老熟人,必要时象征性点拨一下就可以了。   当然,谁也不可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一直处于“安全”的状态。除了心莲,志刚和小白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地,三人会因为一点点小问题而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志刚和小白总会站在一起对阵心莲,一般都是平手,看来这几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平子很少参与他们的话题,倒不是因为插不上嘴,而是特别喜欢这样的氛围,所以更喜欢静静地看他们斗嘴。而心莲也并不是排斥平子,只不过才认识不久,了解不深,还不敢太过随意罢了。   时光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般惬意,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和自然。风在低吟,轻拂面颊,带走所有的忧愁与失意;细雨轻落,微湿衣襟,带来无尽的舒适与静谧。高中的日子不再无聊,每天都有学习的动力与奋斗的目标。课堂上,依旧是规规矩矩听课,认认真真回答问题。偶尔被问住,各路友军也会及时送来情报,只怕老师不解风情: “都安静,是你们回答问题还是他(她)回答问题!”放学后,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同行,或去吃饭,或去散步。最令人怦然心动的必然是不小心映入眼帘的情书,那里融汇着最真挚也最青涩的情感,珍藏起来怕被发现,扔掉又觉实在可惜,只好轻放在某个属于自己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拿出来……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是一道道的天然屏障,那书本的高度足以埋下每个人的脑袋,累了乏了也可低头小憩一下,顺便逃过老师的“法眼”。和以往一样,每次排名考试的时候,都会占用教室,学生们就得把书搬到宿舍。走读生的话,一般也就把书放到别人宿舍,然后考试完再搬回来。一本本又爱又恨的课本,一套套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一张张从天而降的试卷永远陪伴,点缀着这个多彩的青春。   “下面对周志刚、伏心莲两名同学提出点名批评!”一次班会上,班主任终于纠出了两名“典型”,“原因大家都知道,也希望借此给每名同学提个醒,希望大家引以为鉴。”胖胖的表情很严肃,看得出来她也是“忍无可忍”了,被迫下了“最后通牒”。他悄悄抬头,只见二人都在低头看书,脸颊绯红,想必突然间上“光荣榜”一时适应不了吧。班主任威胁他们如若再犯,就把他们调座位。平子在一旁偷偷地乐,心里反倒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不过一说换同桌还是有点不忍心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相处挺融洽,默默祈祷还是保持现状吧。   这一招“恐吓”还真是奏效,把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莲吓得心神不宁,接下来好几天时间里,又成了“乖乖女”。可人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多久又憋不住想说话,又怕老师的“淫威”。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找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平子弄中间。心莲先和志刚达成“秘密协议”,对平子进行软磨硬泡,尽可能地博得他的同情,如果无效,就威逼利诱,强行将其放在中间。平子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但总不能说同意就同意吧,总得给自己留点思考的余地。心莲故作惆怅,说自己有严重的脸盲症,如果调座位,又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班级里除了他和志刚,谁也不认识。平子自然是怜香惜玉,也不舍得这个自带欢乐气息的同桌离开,只好委曲求全,“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其实心里早就乐得开怀了,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说中间座位太挤,自己舒展不开腿。心莲志刚急忙答应必要时可以给他换地方,但当下这种状态,还请他多多照顾。平子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也不知道他是真得腿长还是故弄姿态,一会一个姿势,简直就是猴屁股扎蒺藜——坐立不安。不过,为了维护良好的同桌关系,受这点苦还是很欣慰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心莲算是消停了一阵,毕竟现在这个阶段,学习大过一切嘛。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延续多久,平子也很快被心莲同化,各类话语再无间断,天文地理人文历史……一场场“辩论赛”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志刚现在也是望尘莫及,真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俩混得就像是几十年的好友一般熟识。   心莲的左眼下边有一小块凹陷,在那泛着红光的脸颊上尤为显眼,随着她的表情不停地舞动,就像那清晨翠色树叶上的露珠滚落,轻吻湖面,弄皱了一池清水一般,撩人心脾。心莲说这是小时候生的第一颗水痘,那会不知道,对着镜子揉碎了这一抹红晕。从此,一点瑕疵驻足,若不细看,倒像那雀斑,点缀在可人的面色里。其实这个时候,平子才真真切切看清楚她的模样,他告诉心莲前几天做的那个梦,怎么也无法勾画出她的样子。明明人在眼前,可就是看不清,确切地说是看了也记不清。心莲只当是他害羞,不敢直视自己,因为有时候和他说话,他还会脸红,都说容易脸红的男生善良,平子的性格做了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聊天的范围开始变得宽泛,二人也逐渐向对方敞开心扉,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多的话题。有时候聊得太开心了,动静过大,自是遭到其他同学的嘘声。于是相视互作鬼脸,继续之前的“勾当”。自然而言的,“放哨”的任务交予志刚了,志刚也只好“任其摆布”,听候差遣。   心莲觉得平子和志刚人都很好,跟他们一起谈谈心感觉特别舒心,毕竟都不是调皮的男生。志刚也说高一的时候虽说是同班,直到她很活泼,却不知道她这么能说!看样子大家都被她文静的外表蒙蔽了双眼,但不管怎么样,活泼爱动至少不会让学习过于沉闷。现在平子坐到座位中间,估计以后更少不了老师们的不满和同学们的白眼了。心莲实在是看不惯平子桌子上的书毫无章法地乱放,便自告奋勇把平子的书用自己的书立夹好,这样,他俩的书横跨两张桌子,颇为壮观。平子总是把书按照科目排放,而心莲则是由高到低依次排列,二人互不相让,各执己见,只好各分配各的书。    ☆、遍绿野,嬉游醉眼,莫负青春   一天下午,自习课上,天降大雨。凉爽的天气催生了平子的些许睡意,便和心莲换过来座位,枕着右臂斜倚墙壁看书,书没看多少,人倒是很快地进入了梦乡。一会儿,他觉得旁边有骚动,睁眼一看,那两个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还坏坏地笑着。平子习惯性地用手摸摸嘴,原来是睡觉流口水,掉落书上滴答的声音“惊动”了他们,他们只顾欣赏着这“美景”,不想扰了他的清梦。平子觉得很难为情,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这时候心莲递给了他纸巾,平子一把接过,急忙擦擦嘴和手,又擦拭一下书,然后冲着他们尴尬的笑笑。然后把头扭向墙面,脸埋在胳膊里,不看他们,背对他们继续睡觉。须臾,他感到胳膊肘上边一阵凉意,还痒痒的,他本能地动了动,只听耳边传来心莲的声音:“霁明配合一下,先别动。”平子果真不动了。他感到心莲在画着什么。一会儿,心莲说可以了,原来画了一个没有显示时间的表,因为是短袖,所以就算垂下了衣袖也能露出半只表。“你真有闲情逸致,不过画得真好,1到12的刻度分布得很均匀,就像用量角器量好一般,每两个数夹角30度。”平子笑着,“我小的时候就爱画表,没事的时候看看,想着怎么还不下课,只不过从来没有把表带在这么高的地方,最多考试时候为了看时间,小时候比现在还瘦,进考场的时候必须把表带到肘关节下边,正好卡住不掉。”   “那你画得肯定没我有技术含量。哦,对了,忘了画时针分针。”心莲笑着,补了两笔,时间是6:20,“好了,下课了,吃饭去吧。我这只表链子长,你又那么瘦,所以呢只能带在肘关节以上部位了。”“行,等我以后有小孩了,先教他画表,还要叮嘱他画成六点二十。”晚上回家,平子可不舍得洗掉了。第二天特地换上长袖衬衫,以遮蔽这只“表”,虽然热了点,但心里还是挺美的。他甚至能回忆起小的时候总要模仿大人的生活方式,不是往衣服上缝内兜,就是往手腕画表。时光过得真快,不其然的,幼时记忆填满心间。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事情,听妈妈讲故事,跟爸爸逮知了,和小伙伴们弹玻璃球;想起矿上闭井前后人心彷徨,经历过的煤窑安全事故,还有那好久没有涌起的泉眼以及不再清澈的护城河;想起“四人小宗派”,忘不了一起自习的日子,回忆起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岁月,还有家里的豆豆……思绪的阀门一旦打开,一时是难以收住的,说不定飘忽到哪里,这个时候的联想力也是最丰富的。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名诗人,有着心底最纯真的愿望,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遗忘了初心。如果有一天,人们可以选择在某刻驻足,或者穿梭于时间的节点中,再次体会曾经经历的美好,那么,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停留在学生时代的某一天吧。   不欢迎的人总会不合时宜地出现,比如“牛肚”,和“牛肚”的斗争是长期的、艰苦的,需要极其冷静的头脑和活跃的思维。这人很不招学生待见,据说在任课老师的口碑中,也没有什么褒义的词汇可以形容他,想想一个人能混到人见人厌的份上,也是真不容易。有学生总结过,授课老师主要有偏袒好学生症,课间突发提问症,间歇性考试症,布置海量作业症还有各种理由拖堂症等通病;行政老师呢,则有爱充大人物症,乱发通知没事开会症,逢上必笑遇下则怒症,到处点火或者泼冷水症等顽疾。“牛肚”同志因为各方面能力(诸如拍马屁功底)突出,被学校领导高度重视,所以既有教课又搞管理。“牛肚”最爱“侦查”的是查看哪个班级的插座上有手机、MP3、手电等“违规充电器”,一经发现,立即进班,怒目圆瞪,“这是谁的?”一般这个时候,就近的同学就会摘下来,等其离开,再次充上电,倘若遇见他杀回马枪,那就自认倒霉,隔天去班主任那里取就好了。“牛肚”最擅长的还是“视察”,尤其在教室外面听到哪里有骚动,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一旦他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外,整个班就会传来一阵阵“嘘”的特别默契的声音。但有时候,“牛肚”会从后门进来,悄无声息的,待学生们发现,已经为时晚矣,静静等待一场暴风雨的到来就好。他说的话很多,啰里啰嗦,其实重点也就是那几个意思,   就是你们父母把你们送进这是学习的,不是说话的。少数同学的不安分把整个班级带坏了,是害群之马。说得再难听点,也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说完之后,再从后门出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特别擅长“走后门”。有一次,“牛肚”一阵训斥之后又从后门溜走,学生们大气还没喘一声,他又从前门进来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点问题,只听得他说,“咱班不错,一点不像后面那个班,就知道嗡嗡说话,都不知道学习……”   近一段时间以来,市区街道上网吧林立,似乎一夜之间遍及县城的每个角落。崇文为了查询会考成绩,去过一次离家最近的网吧。据他出来反映,上网的大都是初中生,黑乎乎的小屋子里,烟味弥漫,各种线路乱糟糟缠绕在地上。不时地,会有人情不自禁喊出来,有时候还捎带一两句脏话,环境极其恶劣。不过没过多久该网吧就被取缔了,据说是黑网吧,无证照经营。在此之前,经常有家长找到这里,拎走自己的孩子,一顿暴揍。见过的最“励志”的是一个刚出车祸的学生,一只胳膊差点掉了,缠着绷带,打着钢板,单手操作,投入其中。总之,家长们对此是深恶痛绝,都是谈“网”色变。想想小冯就是被这“网”缠绕其中,愈陷愈深,也是真让人痛恨。   男生宿舍里,话题一时间都集中在新开的网吧与好玩的游戏上。听吧,到处是哪里又新开了一家网吧,液晶屏,网费低,还有优惠;看吧,总有“志趣相投”的好友三五成群聚集一起,讨论如何“打怪升级”。通宵上网的学生时而有之,次日返校,一个个精神萎靡,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听不进一句老师讲的课。隔壁班有个学生,一个学期以来,每天都是啃咸菜吃馒头,一到周末就去通宵,近视眼镜三个月涨了几百度,成绩下滑至没有退步空间。他通宵完之后,回到教室,两手环抱,靠着椅子,坐姿端正,好好休息,因为眼睛小,再戴个眼镜,所以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一次,老师留了一道题,同学们都在认真做题,唯独他仍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姿势。于是乎,他的飒爽英姿就变成了标准的军姿站在讲台上,想必会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吧。   为加强学生管理,“牛肚”又兼任男生宿舍管理员主任之职,看不出来牛老师业务能力挺强嘛,身兼数职,一马当先。原来学生通宵上网,只待晚上熄灯找人替就好了,检查之后再溜回去,当然,理由无非就是上厕所或者在别的宿舍串门之类。“牛肚”新官上任之后,一连在宿舍点了“三把火”:一、学生禁止带手机,但凡熄灯以后发现有学生在宿舍接打电话的,一律没收,叫家长来领取。其实家长来了也不会过于责怪自己的孩子,谁不想与孩子保持联系啊。二、宿舍管理员要记住本楼层所有学生的姓名并能对号入座,这个规定着实没有切合实际考虑,想想一层楼将近200人,楼管阿姨也只能是叫苦不迭,也只能应付着认识,每天晚上拿着名单挨个核对。这个管理措施不错,只不过没多久,有的学生就和阿姨熟识了,管理不严的时候直接给阿姨说一声就能跑出去上网,反倒是更方便了。三、所有学生不许往宿舍带吃的东西,以免污染宿舍内环境,这一把火烧得有些牵强,学生下课之后想吃点东西都这么难,权力之手未免伸得有点长了。你看,这天晚上,“牛肚”特地戴上眼镜站在宿舍门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学生手里的“口粮”,门口一个大箱子,堆满了以方便面为主的“夜宵”,估计宿舍熄灯之后,“牛肚”同志可以笑着满载而归吧。   新官之火继续蔓延,一直燎到教学楼,单拿请假这事来说,原来是假条一式两份,需要班主任和年级组长的共同签字方可生效。所以就有学生钻空子,想法设法搞几张假条,模仿他们的签字,这样瞒过门岗,出去消遣一下再回来。“牛肚”最终是发现这个漏洞,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早晨,堵住学校大门,一一登记持有请假条的学生,然后逐个核对。以此开始,请假条改为签章才能生效。一时间,捆住了很多人的手脚。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静下心来想一想,方法总比困难多:让走读的学生上报出入证丢失,这样,带上钱和照片,去行政楼补办一张即可。像志刚的出入证,贴着自己的照片,写着“程霁明”,只要两人不同时出现在门口,就一切平安。   而此时,XX中学贴吧正式开放,很多人上网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贴吧,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或者提两句自己对学校的意见,当然,少不了的是以此会友,“吧主”“楼主”“楼上”“楼下”等新旧词汇一时间云集于此。想必“建楼”最成功的就是“反牛肚联盟”,此楼很快盖了百余层之高并且以飞一般的速度召集着各路英雄、绿林好汉积极参与其中。看样子“牛肚政权”不得民心,已经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    ☆、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又下雨了。”心莲望着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这个姑娘似乎对雨情有独钟,每当有雨飘落,总会静静地欣赏。平时下课的时候,她总爱站在栏杆处远眺,目光直视远处的那片湖泊,只不过此时的荷花已经即将进入果熟期,不然的话,雨打浮萍,荷花点缀,别是一番美景。   “下雨多好,不热。”平子应声回答,头仍然低着看书。心莲的目光转向平子,余光落在平子看着的物理书上,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眼睛里放着异彩。   “哎呦,看机械振动的章节啊,怎么突然研究起来物理了,这不是你的老大难嘛。久仰‘程霁明定律’,可否请阁下谈谈感想?”心莲狡黠地笑着。   “怎么感觉你这话里的味儿不太对啊,话说你竟然会知道这个定律,这真有点不可思议。”平子满脸吃惊,顺手拿起水杯喝水,同时,眼睛直勾勾看着心莲,静静等着她随时可能的“发难”。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水生。”心莲的语气听起来虽然是平缓无力,但明显是强压着心里的激动。   这一下,刚喝的水一下子呛着自己了,咳嗽两声之后,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心莲。不知是因为“水生”还是因为呛水的原因,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时竟扭捏起来,很不自然,只觉脸上发烧。   心莲笑得更开心了,“看,脸上一抹红晕,你又脸红了,真可爱。”   平子耸耸肩,舒展一下胳膊,“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还喜欢看葫芦娃呢,这个你知道不?”   心莲喜笑颜开,她只觉得面前这个大男孩甚是可爱,充满着天真无邪的气息,似乎是一汪清水,一丝一毫没都有被外界染指。“我们女生宿舍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讨论你,你的小秘密我们都传遍了。”这话听得很熟悉,曾经小雪也这样说过。紧接着,平子的目光落到刚进教室的小雪和小白身上,一时间恍然大悟。只见他们径直朝这里走来,坐到心莲周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真有道理,她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还要拿平子开涮一下,要不有哲学家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呢,叽喳叽喳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这也不难想象他的故事都会被心莲一一知晓。没有和恬媛一个班,小雪和她自然一起走的次数少了,不过在宿舍里还是经常见的,感情依旧深厚。   毫无征兆地,从教室外面闯进一个外班的男生,把书包往讲台一扔,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声响,全班的目光都被他吸引,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他四处扫了一眼,然后大喊,“伏心莲,我追定你了!”然后又匆匆跑出去。   心莲一愣,平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弄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很快地,心莲聚集了教室里外所有人的目光,窗外走廊的男生还集体发出了起哄的声音。小白面对心莲,“你要出名了,刚才来的是隔壁班的,年龄比咱们都大,人称‘老大’。”   心莲一脸不快,感觉像是一场恶作剧,直接把自己推向了流言的风口浪尖,但也并不做太多理会。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老大”的情书总能通过各路“信使”传来,内容无非是各种仰慕之情,当然有时候还会带点文采,什么一墙之隔,两地相悬,三生有幸伊相邻,四顾无人心茫然。君不见,五车腹笥,道不尽,低语相思。痴心念,六街三陌,凭谁问,倩影难寻。七情难掩醉翁意,八德不问谁相戚。九回肠断纵不悔,十口相传我真心。文字写得真心不错,只可惜没太注重押韵,读起来总是有点拗口。心莲见状,欲拒之,又怕伤了对方自尊,思忖良久,抬笔难下。平子见状,写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万”十三个字,心莲心领神会,抄下送还。二人真是有默契,在文学素养上总能达到出奇地一致,不过这当年司马相如的小伎俩能恰到好处地运用至此处,也算没辜负卓文君的一番相思之意。   可是对方似乎做好了长期追逐的准备,一封封信件仍然是源源不断传递过来,大意还是心生艳羡,愿结识交往之意。先开始,心莲还拆开看看,有时候也会回信,理由也就是年龄都还小,现阶段要以学业为主,不考虑男女朋友。但对方似乎专情于此,除书信外,还想方设法得到了心莲的手机号,时不时发短信。心莲不胜其扰,情书直接扔垃圾桶,短信概不回复。   这天中午,平子没有回家,在教室学习,嫌自己边上座位乱,又懒得收拾,便坐在心莲座位上。这时,一名“信使”手持情书飘进来,   径直走向平子,“这是‘老大’给伏心莲的,麻烦你转交。”下午心莲一来,直接坐到平子座位上,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平子顺手递过去,心莲只瞥了一眼,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也跟他们一伙,不知道我平时怎么处理的?”平子顿时语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心莲生气,一时不知所措。心莲感觉自己说话重了,扭脸面向平子,“对不起啊,我说话冲你了,以后再有人给我送这个,你就直接扔了就行。”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平子只好将它暂时放在抽屉里,放在中间吧,是火上浇油,放在自己抽屉里吧,心莲坐在那。无奈,平子只好把它扔在志刚抽屉里,并向志刚使了眼色。志刚不知道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未理睬,一心上课。   晚饭过后,平子和心莲聊天,志刚这才想起来把抽屉里的信纸拿出来。看了一下,吓了一跳,忙拍拍平子,表情很惊愕,“谁写的,给我的?”平子扫了一眼信纸,哇,字迹很是娟秀,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代写的。“哎呦,看不出来,有女生向你表白啊。”“是吗,让我看看,别说,字写得这么好,姑娘肯定不难看。”平子心莲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志刚一时间有些飘飘然。心莲在一旁甜甜地笑着,煞是迷人,就像是那初绽的莲花,洋溢着满足的愉悦。“那就一起看看吧。”志刚一脸尴尬,铺开信纸,里面有一段英文特别醒目: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erever you t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平子看着英文,说了句写得真不错。这时候,只听心莲说了句,英语什么水平,摘抄都不会。志刚也说,最起码还有一句“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放在前面啊,写信这人英语一定不好。平子问,我怎么看不出来。志刚笑着说,你去百度一下“此情可待”,歌词很美。然后对着心莲说,你给他普及一下英语去,我出去走走。志刚边说边离开座位,想必此时的他正偷偷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也许还能一不小心和某个她有个美丽的邂逅呢。要说这老大也是的,写情书不知道带上称谓,眼见志刚偷乐了好久,真不忍心拆穿事实真相。   平子一脸茫然,“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前提是你别不理我。”声音特别小,而且满是不好意思。   心莲听得他稀奇古怪的问题多了去了,早就对他的奇葩问题产生抗体了。他就像一个大山里的孩子,什么新鲜事物都不知道,什么网络用语都不清楚,谁知道这次又要问什么不靠谱的问题,也只能提前做好一脸鄙夷的神态,静静等待下一个 “无法回答”的问题。   平子嘿嘿一笑,“啥是百度?”简单的问题说完之后,表情就僵硬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心莲表情瞬间凝固,木木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等我有喜欢的女孩,也要写情书吗?”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心莲,似乎在等待一个非常重要的答案。心莲心想霁明的思维跳跃得真快,问了两个听起来毫无关联的问题,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快语。   “等你有喜欢的女孩,想写就写吧,不过你脸皮薄,出手一定要有十足把握,否则,被拒绝的话,后果自负哦。”心莲顿了一下,“友情提示一下,你要是想突出文采,非要引用经典情话,一定不要这样‘断章取义’,可别随便抄一段话,读起来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话,只怕是事倍功半啊。”   “对了,志刚说什么‘此情可待’,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今天上午语文课刚讲过的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心莲轻声吟诵着,一气呵成。   “上午刚讲的,你已经会背了?”平子很惊讶,不由得赞叹她的记忆力。   “看过《新白娘子传奇》吗?”心莲斜视,俨然一位长者在训诫晚辈的表情。   “当然,小时候天天看,两者有关系吗?”平子连连点头。   “许仕林在自己屋里学习,小青来看他,那时他正在读书,你还记得他读什么吗?”   “记不得了。”平子摇摇头。   “就是这首诗!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还很小,但我觉得这首诗好美,那时候我就背下来了。”   “你真厉害。”平子由衷的赞叹,“等我再看的时候一定认真看这一段。”   “看吧看吧,多看看电视,顺便提高一下你的智商。”“训诫”完毕,心莲还不忘调侃一句,“以后少看葫芦娃什么的,影响智力发育。”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得真不错,等我多背点诗词语句,跟你比拼一下文学知识。”   “好啊,到时候还请口下留情,多多相让啊。你记忆力很好,连很小时候发生的事都能记得,怕是拼不过你啊。”心莲甜甜地一笑,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欣赏之情。   “哪有哪有,我可是抱着敬畏之心和你讨论文学的。我们的记忆力都不错,或许今天我们说的话在多年后还会记得呢。”   “嗯嗯。还有啊,尤其这首诗你得记得,说不定哪一天让你背诵,可别露怯啊。”心莲手指平子,颇有指点之意。   “必须记住!”   “好了,霁明,你的文采不错是吧,要不要帮我个忙?”心莲故意表现地一脸严肃。   “但请指示,需要我做什么,不过我可能已经猜到了。”平子呵呵一笑,“有点不好做啊。”   “那就行动吧,还等什么,什么不好做,难不成还敢跟我要好处?”   “哪有哪有,我哪敢啊。只不过孔老夫子说过,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心莲斜眼看着平子,“你帮不帮忙吧?”   平子赶紧赔笑,“帮,帮,大小姐但请吩咐,不过呢,我不能白做小人,你要请我吃好吃的。”   “没问题。”心莲就坡下驴,“只要能让本小姐安安心心地学习,赏你口吃的不成问题。”然后一脸鄙夷的神情:“这么大个人了,天天不是葫芦娃就是吃,像你这样在抗日战争时期太容易叛变了,一口粮食就把你引诱了。”   平子笑笑没有接话,随手打开练习本,在草纸上匆匆写字,不大一会,撕下来那张纸,交给心莲,看样子早已经打好腹稿就等心莲发话呢。只见纸上写着:   我们年龄都还小,正值人生中的花季雨季。当下,我们都应该全身心投入学习,至于儿女情长,不若留到日后。你的眼光很好,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心上人的。谢谢你对我的好,高考为重。   心莲嘴里嘟囔着,“写得真有水平,你怎么想到的,既委婉的拒绝了,又突出了自己的优秀,哈哈。不过得改改,不要太煽情的文字,尤其最后一句。”   心莲改完,平子接过:我们年龄都还小,应该全身心投入学习,除此,没想过别的。不过你眼光真得很好,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心上人的。高考为重!   平子看过,给心莲竖了大拇指,“人才!”   这封信交给对方之后,终于重新过上了安静的日子。为答谢平子,心莲从食堂买了点零食,竖长的袋子装着类似锅巴的膨化食品,酥脆可口,各种风味,想必是一般女生都爱吃这类零食吧。志刚对这种垃圾食品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平子和心莲就能安然享受这美味了,晚自习的时候放在座位中间,想吃的时候就拿,一袋子看得不少,可不一会就会吃完。每次开吃的时候,心莲就会挑小的碎的吃,平子呢,自然是放开吃了,反正本来就很瘦,一点不怕发胖,不过对于平子来说,吃再多也是瘦得跟个电线杆似的,根本不用担心发福。心莲总说,平子与人交流总是带着真诚的笑脸,让人看着舒服,对生活也是积极面对一切,和他在一起,心情不好也会被他扭转。这点倒是,平子总是不经意笑着说话,那表情不是装出来的,是切切实实发自内心的,要不女生缘好呢,无论谁跟他说话都是暖暖的。天气依旧很热,教室上方的电扇卖力地旋转,有的还发出和谐的奏鸣曲。每天晚自习的时候,灯光吸引着趋光的飞蛾蚊子还有各类会飞的能跑的昆虫,当然还有唱曲的蟋蟀(不过在这个县城里,大家还是习惯于叫蛐蛐)。夏天里,每一个生命都在尽情张扬着,充满着活力。在这花季的年龄雨季的时间里,青春也在肆意填满着别样的年华……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班里的座位是每周向右向后移动的,这样使得每一桌都能坐在班级的任何一个位置,这一次,他们坐到了最边上第一排靠门一侧。这样的位置并不好,黑板反光不说,想做点与学习无关的事一定要小心提防着可能随时突然出现的老师,说不定哪路神仙从天而降,要是发现“不轨”行为,一准血雨腥风。白天上课,三人都不敢闹腾,一心听讲,认真做题,下课时分才能舒缓地聊个小天,打个小闹,上课铃响赶紧端正坐姿,一心投入学习中。这天晚自习是班主任执勤,休息时间,平子出去走走,回来时刚好上课。这时老师还没来,班内还有些骚动,一般来说刚上课的两分钟是不会静下来的,更何况还是这闷热的天气。唯一异常的是志刚和心莲,竟然闷头学习。看这俩认真思索的样子,大有冲刺高考的决心和毅力,如此天气也能静下心来,真是不容易。奇怪的是,他俩的目光始终停留着书本翻开的那一页,看来这看书效率也太低了。平子坐定,见自己的摘抄本放在桌子上,想必心莲又看了看自己的摘抄,没放回原处,这可一点不符合她的风格,她是最受不了书本乱放的。平子随手一拿,只见一只蛐蛐映入眼帘,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大概被压得久了,一时间还不敢逃跑。本子到没有多重,不过对于这小动物的身体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座五指山。不过好在平子定力强,虽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它,但凡是个柔弱的小女生,肯定少不了一声尖叫。那样的话这只蛐蛐必然会死于非命了,少说也得听觉受损。有人说,女人尖叫声是能够杀死老鼠的,不过应该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不然的话,猫只能当宠物养了。这次的“阴谋”始作俑者很显然是心莲和志刚,他们的恶作剧还算有点道行,最主要是没露出一点端倪,怪不得上课铃响之时二人一反常态呢,这时候脸都通红,正在咧着嘴笑呢,真像那还没熟透就裂口的石榴。天气一如既往地任性,班级内细语声不断,组合到一起也就是嗡嗡的杂声了,和知了的叫声融合在一起,共同弹奏着夏天最悠长的乐章。志刚嫌刚接的水太烫,就把水盛放在饭缸里,好让它快点晾凉些,等他准备饮用时,一只被电扇绞杀的只剩下头和翅膀的飞蛾陨落了,不偏不倚,正好落进碗里,于是他冲着门口把水泼出去,又晾一碗。这时候。心莲的古灵精怪劲又上来了,建议平子也晾一碗,让他们对着碗干杯。虽然场合有点不合适,但仍不失为一个好建议,便无条件采纳。好不容易等到水凉下来,二人故意在心莲的桌子上方使劲碰碗,结果洒落的水打湿了她的半张桌子。志刚由于渴得厉害,喝得急,结果呛着了。平子边喝边笑,怕自己也出现同样的状况,急忙停下,学志刚的样子向门口泼水,结果听见“呀”得一声,只见班主任拖着一只半湿透的鞋走进教室,满脸怒气,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一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至于他们三个,都低着头,一个专注地咳嗽,一个认真地擦桌子,一个拿着碗不知所措……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快下课了,我说几句。现在对程霁明、伏心莲、周志刚提出点名批评,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希望三位同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记住好好学习。下月初月考考试成绩说明一切。”话虽简短,却字字千斤,有如重石一般压在心头。   最后几分钟,时间过得真是漫长,大家大气不敢出一声。心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志刚受到批评,这还没多久,又把平子搭进去了。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师会把他们座位调开,毕竟已经是第二次被当众点名了。她正胡思乱想,下课铃声响了。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尴尬。小白早早收拾好东西,等着心莲。   “心莲,有没有觉得你把人家志刚和霁明都带偏了航向。”   心莲正欲说话,志刚抢过话题,“主要是老师的鞋湿了,与心莲无关。”话音刚落,大家都看平子。平子倒好,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横也一刀,竖也一刀,不用太过在乎。再说了,小的时候上课捣乱不也经常被批评嘛,难不成年龄越大,脸皮越薄啊。   “我先走了。”志刚挥手告别,“对了,霁明,晚上回家小心点,注意路边,小心班主任杀出来,就你这小身板,胖胖一打一个准。”   “哎,倒了八辈子霉啊,跟你学就没好事。”平子也收拾好了,向心莲打招呼,“你们继续聊,我要回家睡觉了。”说完也离开。   刚到车棚,迎面出来三个人影,直冲自己而来,夜色已浓,看不清人脸。平子一惊,心想大事不好,别是“老大”手下围堵自己吧。想想身上也没多少肉,一对一都够呛,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仨。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实在不行还有两条不算短的腿,逃跑总行吧。   “平子,等你好久了。”   平子正心虚,突然有人叫自己小名,还没反应过来。再细细一想,这不是小冯的声音吗,他怎么在这?   “哎呦,最近只知道和姑娘聊天,把我们几个发小都忘了吧。”这是崇文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什么情况,有好消息也不说知会一声,昨天还有女生向我打听你,还准备给你牵线呢。”昺和一如既往自称“红娘”,十有八九消息不属实,这也是他一贯的伎俩。   平子一声不吭,今天这种“突发事件”看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看就知道,又是崇文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知道嫉妒和女孩子走得近的人,不管男女,都眼红,分明是心理有问题嘛。大晚上的在这堵路,害得自己差点拔腿就跑,还好定力强,不然的话也太怂了。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崇文进一步挑逗。平子还是不理他,看了看小冯和昺和,“呵呵”冷笑一下,就要离开。自然地,大家把他拦了下来。   “我说平子,”小冯顿了顿,“今天下午我们就接到崇文的‘飞鸽传书’,我们就商量要找你了,说要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幼小的心灵。”   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嘛,第二节晚自习老师来之前崇文跑出去过,估计那会就去传信了。被批评是晚上,他下午怎么知道的。“飞鸽传书”还真是崇文一贯的作风,他有事肯定不会当面说,哪怕下课面对面也要写字。他这人就适合干特务,能保证不从嘴里泄露半点风声。只不过在这和平年代,也只能大材小用,干些传纸条的事情了。   “走了,回家休息了。”趁他们不注意,平子一溜烟离开,只留下草丛里鸣曲的蛐蛐……   学校里,心莲和小白去打水,心莲似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小白问她,她满脸忧郁,“你说老师会不会把我们调开,你看霁明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笑,是不是生气了。”   “想什么呢?”小白大笑,“就你现在这样,估计谁都不想和你挨着坐,省得影响别人啊。”心莲也笑了,“那倒是,我去哪都得搅乱固有格局,也就可惜霁明了,被我带沟里了。”   “还有志刚呢,他可是二进宫。你最近怎么老是念叨霁明啊,难不成……”小白的脸部表情越发地夸张,“哦,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过以我的了解,霁明才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更可况还是你呢?”   心莲收住笑容,斜眼看小雪,“你呀,真么时候学会八卦了,明天记得提醒我给霁明买点零食,安抚一下他那脆弱的心灵。”   “你看,又是霁明。你要买什么呀,跟你一起去挑挑东西,志刚呢,给他买点什么?”   “我知道买什么,霁明好打发。志刚?你好像也很关心他呢,那你自己给他买吧。”心莲扮个鬼脸,以期转移小白的注意力。   小白不理会她的调侃,还是继续刨根问底,不时地还在心莲耳旁说着,“要买什么呢,这么神秘,啧啧。”但是心莲的脸上已经是笑眯眯的样子,任凭她猜测,也不予理睬了。   夜,渐沉,渐深。月光静静洒落,通过窗帘的缝隙,倾泻在心莲的床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晚上和小白的一番话,不经意地打开了自己的心声,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关心霁明的一言一行,难道真得是内心的萌动?她不敢想,可又忍不住不想,不觉涨红了脸,还好夜色浓郁,遮掩着飘飞的思绪,惟愿明天更美好……。    ☆、沉醉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   夏的外衣逐渐退去,偶尔的,还能听见几声蝉的悲鸣声,似乎在无力地抗拒这个不属于它的季节。教室里的电扇也不用再“上长白班”,但是课程还是那么紧张,无论哪位老师,都在强调时间如何紧迫,高考形式多么严峻,更多的是旁敲侧击说高中时期早恋是多么多么不好,什么心智不成熟,考虑事情不长远等等。每次班会的议题也就那么几点,重复一遍又一遍,学生们的耳朵早已练就了无比“坚忍”的能力,自觉排斥一切老生常谈的话题。   很快地,年级安排体检,要求早晨不能吃饭,抽血化验肝功。清晨五点以班级为单位站队体检。轮到平子班级抽血的时候,女生先进去,男生随后。心莲抽完血,早早把酒精棉签扔了,出来后和舍友们高兴地聊着天。此时天色微亮,隐隐地,有人发现她的胳膊正在滴答滴答地淌着血,不禁大呼起来。志刚赶紧拿出纸巾递上去,结果发现心莲整个小臂上都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轮到志刚抽血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尽管他醒来一直强调自己不晕血,但同学们还是坚持把他送到教室,让他安安静静看书。这天恰好是志刚宿舍值日,所以等到同学们都回来的时候,他也拎着扫帚出去了,不成想,他状态还是不太好,不知怎的腿一软,不偏不倚,一下子跪在一滩水里。那可是标准的求婚姿势,其时,双手还捧着扫帚。倘若是鲜花,估计又是校园头条新闻。学校宿舍有规定,上课期间学生不允许回宿舍,于是志刚只好用自己的体温暖干这点水,好在天不是很凉,不然的话可真不好受。回到教室,心莲发现志刚的白袜子竟然染了鲜红的颜色,以为是血,惊叫了一声,这一下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原来是志刚这么早就穿上了秋裤,秋裤是红色的,逢水掉色,染红袜子。有了这一早上的趣闻,志刚更多的小故事被扒了出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高一那会军训,志刚是班里唯一一个受不来长时间站军姿而中途打报告休息的,平子以此为把柄,每每嘴上功夫挑战赛,志刚总会因此诟病,用不了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开始的时候,心莲长时间处于中立状态,耐心地观摩两个男孩之间的口舌纷争,然后就会不由感叹男孩子还是嘴笨,说不了几个词,斗嘴方面还是女孩子更擅长之类话语。再后来,心莲的立场发生了变化,从偏袒志刚到跟平子完全对立,说也奇怪,只要是心莲发表观点,肯定是让平子无言以对,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后来平子也懒得跟她辩驳,因为说不过她,但会用“好男不跟女斗”搪塞过去。往往这时,平子就会坐得板直,左看一眼志刚,又瞄一眼心莲,然后默默说一句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或者 “站得高看得远”,要不就是“越高的地方空气越稀薄呀”……总之,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嘴吃亏。其实平子也就比志刚高一点,身高体重很不成比例,一米七八的个头才五十八公斤。于是志刚就说了,你分明就是小蛮腰加骨感美,吃得多不长肉,浪费国家粮食和布匹还有理了。再后来,小白也加入了三人的战斗序列,不过她一不“调停”,二不煽风点火,三不“搞小圈子”,而是以一敌三,自称“一黑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三人才可以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   “你看你们三人的脑袋看做三个点,连成一条曲线的话,霁明站中间,那就是数学里的二次函数;霁明站左边,心莲站右边,那就是物理里的平抛运动;心莲站左边,平子站右边,那就是生物里种群生长的“S”型曲线;如果平子你再高一点,还这么站,那就是化学里的反应速率——平衡图像了。你们三个真是太完美了,完整地体现了整个理科课程的内涵……“   “小白,你这口才不学习文科可惜了啊,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学以致用吗,原来牛顿是站在你的肩膀上取得的成就啊,那个拾贝壳的少年最后怎么就信神了呢?”   “小白,你站在理科角度很好地诠释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深层含义,我想我们只能向你解释什么叫“团结就是力量”了。本来是‘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下还得分清主要矛盾啊。”   “小白,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头发短见识长’,对你的立场着实不敢恭维啊,你知道二战的时候美国打日本的最初原因吗,我们也只好‘攘内必先安外’了。”   “好好,不和你们这一桌人打嘴仗了,咱们开始‘拍7’吧,谁不过30谁放学后打水啊。大家放放手中的书本,组局了啊。”小白急忙转移话题,可是大家的心思还是在□□小白上,所以兴致并不是很高。   “小白,有人找。”门口同学在喊,小白借机跑出去,算是解了围。找他的是别的班的一个男同学,据说在追她,但毕竟是口耳相传,也不知道此时流传的是哪个版本了,没办法,漂亮女生门前是非多啊。小白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问得多了,便会引用鲁迅的名言当挡箭牌: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说得自己好像被这空穴来风的谣言折磨得很是心力交瘁似的,可是从来不为其扰,每天还是高高兴兴的,看样子应对这种事多了,也颇有些心得。心莲和平子经常调侃她,一有风吹草动,立即煽风点火,无所不用其极,而每到这个时候,志刚总是倒戈相向,关键时候出卖组织,背叛集体,十有八九是被小白美色所迷惑,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那么快改变立场,墙头草还得看风向呢。不一会儿,小白回来了,拉拢志刚对阵平子和心莲,双方再次展开了一场不见刀光血影的唇枪舌战。   “志刚,你就是赶鸭子上架——吃力不讨好,回头小白假途灭虢,顺带着把你也收拾了,到时候有你好看。平子率先发出‘讨贼檄文’。”   “霁明,他俩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事,只可惜张飞战关公——忘了旧情啊,只是没有想到,二位已然是芭蕉开花——一条心,紧相连呢。心莲故作不满,怪声怪气地追讨志刚的‘叛变’。”   小白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她可没有心莲思维敏捷,若以歇后语对阵,必然先输一程,只好反其道行之,专攻对方失误之处。“原以为语文科代表用词严谨,竟不知措辞而不遂也。”说罢,小白用眼神挑了一下志刚,志刚立即心领神会。   “就是,就是。这个‘芭蕉开花’是比喻一个人做事全心全意没有二心,心莲别总是凸显你的文采,你看错了吧。你呀,分明就是芭蕉插在古树上——粗枝大叶,哈哈哈哈。”经小白这么一提醒,志刚立即领悟其要义,看不出来,他的纠错能力还是一流的,不过估计也就这点本事了,但能读懂小白的意思,这是需要多大的默契啊。   “第一战,歇后语大战以双方平手而告终!”小雪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原来四个人只顾相互调侃,全然不知小雪已经默默坐到旁边,观摩这场文字盛会。   小雪这一嗓子招引了周边同学,人开始聚集起来,不时地还有起哄声,而且还自觉化成两派,分别支持自己的组合。   “第二战,成语接龙,必须按照顺序来,谁也不准提示啊。”小雪来了兴致,眼珠一转,净出“馊主意”,真不知道这个裁判来得算是及时还是横生枝节,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人群里一片叫好声,纷纷催促快开始,有说支持心莲的,有说支持小白的。至于平子和志刚,很明显就是陪衬,被边缘化了。没办法,起哄的大都是男生,不过是各自支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罢了。   “骄兵必败!”志刚经不住呼喊,先行说辞,他还真是进套。   “败走麦城!”平子接过。   “城下之盟!”心莲紧跟。   “盟、盟……蒙混过关。”拉拉队里又是争吵一番,有说“盟”与“蒙”不一样,算是输了,有说字音一样就行。志刚赶紧接话,“关门打狗!”很显然,他这是替小白打掩护呢,真是能“蒙混过关”。又一回合开始,拉拉队很快安静下来,四人按照原来的顺序继续。   “狗急跳墙。”“墙面而立。”“立竿见影。”   “影、影……”小白磕绊了一下,大家又是嘘声一片,“影影绰绰!”小白一拍桌子,两眼放光,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   “绰、绰……绰绰有余。”“余音绕梁。”“梁孟相敬。”“敬而远之。”   “之乎者也!”说完这个词,志刚自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平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有什么说不出来。心莲想给他点提示,可又不能打破规则。平子摊手,表示认输。   “业精于勤”“业业兢兢”……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答案,不过在平子看来,这些答案都不是“正统”的。志刚用手摆出一个胜利的呃姿势,嘴里一会一个“耶”,脸上满是欣悦之感。    ☆、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休息片刻,大家又嚷嚷准备最后一站,一定要分出胜负。心莲提议诗词比赛,这一次,每队扩充人马,阵势一下子拉大不少。这次对决围绕“雨”展开,意即双方各自说一句带“雨”的诗词,一人一句,双方依次回答,凡是说不出的即时淘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   几轮过后,双方兵力都有大半折损,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大家都是理科生,能记得起课本上学过的就不错了。几番回合下来,只剩下平子、心莲对阵小白了,此时的阵势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至于志刚嘛,貌似第一轮的时候就“缴械投降”了,要不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志刚一样的队友呢,关键时刻总要掉链子。估计小白就是心里不服也没办法了,一对二,单从气势上讲已经输了,现在也只能苟延残喘,争取拖延一下失败的时间。   小白: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心莲: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平子: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小白: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心莲: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平子: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小白: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心莲: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平子: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小白: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心莲: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平子: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   “我输了。”小白往椅子上懒散地一靠,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俩赢了,实在是拼不过。”   周围学生都在起哄,只听崇文喊道:“继续,继续,分出高下……男生支持霁明,女生支持心莲啊……再找一个话题,增加难度……”真没想到这小子会挺平子,这可不符合他的风格,他可是一向都以女生闺蜜自称的。   二人自是不予理会,大家也逐渐散去。此时的志刚如同被组织抛弃的弃儿,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小白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平子和心莲欢快地吃着零食,回味着之前的一场恶战,不觉乐从中来,真得让人舒心,若是吟诗作赋,配之以美酒佳肴,想必那杜牧也会欣羡,又何必留恋那二十四桥。话说古人多以棋会友、以武会友、以商会友、以书会友、以拳会友。大概只有以文会友才是高雅人士所青睐的,换言之,都是满腔抱负的文人雅士擅长的。什么青年才俊、四大才子之流,也无非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历史演变到今天,交友方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味的,很多事情没有人情是无法办成的,很多人情不上酒桌是难以构建的,很多酒桌欠缺档次是不能组建的。说到底,还是人的虚荣心在作祟,明里暗里攀比罢了。若是都活得简单点,那么人生应该会轻松很多,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   “霁明,想不到你的文学修养这么高,平时隐藏挺深啊。”心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敬佩之情。   “一般般,主要是长期受语文科代表熏陶所致,有道是滴水石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毕竟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平子很平静地说着,那神情,着实是一个拥有着大智慧的学者。   “改天我一定要和你比比诗词,一分高下。”心莲满意地笑着,像是那盛开的荷花,脸颊微红,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我肯定说不过你,一见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平子耸耸肩,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还没等心莲接话,就见志刚慢慢把脑袋凑来:“我觉得你俩……”   “边去!”不等志刚说完,两人就异口同声地发出低沉而生冷的回绝。   志刚一怔,慢慢吐出了没说完的话,“情投意合……”   “分明是臭味相投,串通一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小白“恨恨地”咬着字蹦出这些词,说来也怪,她扭脸就笑了,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而心宽不少。   平子心莲互相看看,也配合地笑了笑,不够这笑并没有把心完全舒展,就像是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一般,有些飘渺,有些朦胧。   “霁明、心莲,等有时间了我还得和你们一较高下,到时候就不让你们了啊。”小白边说边笑,“还有你,志刚,分清敌我,你这俩同桌都是厉害角色,保重啊。”   “小白但愿你下次可别‘关云长卖豆腐——人硬货不硬’啊。”心莲再次开启了“歇后语模式”,“你跟志刚配合,那指定是‘曹操遇蒋干——倒了大霉’了。”   “小白,只怕你会‘关公照镜子——自觉脸红’啊。”平子接着说道,“你知道心莲从小收集歇后语吗,跟她比歇后语,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啊。”   “那么,他日若有时间切磋,就请二位‘关公射黄忠——手下留情’啊。”小白端正身子,两手作揖,似有一股女侠之风袭来。   “我怎么感觉我是‘关帝庙里拜观音——找错了门’啊。”志刚自我调侃着,也不理会平子心莲对他的“鄙夷”,默默拎起大家的水杯去打水去,大家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小雪继续补充,“你们不知道,每天晚上回宿舍心莲都要研究唐诗宋词,看谚语歇后语,说跟霁明斗嘴用得着,没想到今天先让小白领会了一下。”小雪说完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座位。   “是吗?”小白的声音有点变味,“真看不出来心莲还有这爱好,哪里是为了斗嘴啊,分明是……哎呀,疼死了,心莲你掐我干嘛。”小白快速揉揉腰,嘴里一直吹着气。话说心莲这一招“龙爪手”还是从平子身上练出来的,只不过平子身上没肉,根本拧不动,所以一直练不好。这次在小白那腰间发力,没想到效果奇佳。“心莲看不出来你‘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啊,哎,真没想到为了一个男生,竟对我暴力相向啊,重色轻友。”边说边和小雪一起离开,不然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再度“遭黑手”,走之前还不忘送给她一个大大的鬼脸。   阳光依旧灿烂,却不再刺眼,装点着这个静谧的世界。教室里,两个喜欢文学的学生还在讨论着说不尽的诗词,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躁动的心灵,有的只是那情真意切的话语,还有心声……   “你真得每天晚上在宿舍研习诗词歌赋?”   “没有,只有诗词,没有歌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不知道,只是爱好,随心而已。”   “和你配合很开心,期待还有下一次机会。”   “随时赴约,也许可以一对一分出胜负,我不会让你的,到时候可别再说不过我。”   “一言为定。”   “你最喜欢的爱情故事是什么?”   “陆游与唐婉吧。也许,这世间本无完美,总要有些遗憾为后人评说。红酥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也随你喝一曲。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你说,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喜欢是耳朵,爱是眼睛。”   “此话何解?”   “不喜欢一个人,捂住耳朵,不再听他讲话即可。但是不爱一个人,闭上眼睛,不再想见到他,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爱便会化成一滴泪,留在心里。”   “你很美,除了脸庞,还有心。”   “你很清秀,眉宇间透露着纯洁的气息。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世间的所有感情可以用文字描摹,就像那江南的绵绵细雨,滋润着我的身心,一座亭阁,一把油纸伞,点缀着旖旎的春天,写字、画画、听歌、畅谈……”   “你去过江南?”   “是啊,去那里写过字、画过画、听过歌。”   “那可否向我讲述那烟波江上,风雨婆娑?”   “有道是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   “有一个故友,生在江南,时常听其讲述江南的美,希望今后有机会,踏足那方土地,畅谈……”   “若是一个人,如何畅谈?”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即可。”   “那好,共饮长江水。”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这天晚上,心莲又坐到中间座位,不消说,肯定是座位太挤了,平子坐到边上伸伸腿。她穿着紫色的上衣,搭一条干净的浅色牛仔裤,配一双粉色运动鞋。衣服并不是什么名牌,但是搭配甚是好看,平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女孩子的穿衣风格真是太多了,百搭不厌。要说白天上课必须穿校服,清一色的模样,不看脸不听声很难区分谁是谁,当然若是体型横截面积超出一般人还是可以分辨的。女生宿舍管理相对松点,晚上若想回去换身衣服,给宿管大妈撒个娇卖个萌就行了,再说晚自习以后就没有人再查校服了,除非哪个同学点背碰见“牛肚”,被记下或者挨顿吵,那样只能感叹人生无常了,不过这样的几率也不是很大,远远看见躲着走就好。   晚自习刚上课不久,心莲就发出了“哎呀”一声,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不过摆幅过大的动作倒是吸引了平子的目光,原来她在赶一只苍蝇的时候一只蟋蟀冷不丁地跳到她身上。与此同时,志刚正挠着胳膊,嘴里还骂着“该死的蚊子”。平子见状,忍俊不禁:“蟋蟀、蚊子与苍蝇,算得上是岁寒三友了。不过现在刚入秋不久,还显不出他们的后凋劲节。”   心莲被他逗乐了,嘴角轻轻上扬,虽然还在上课,但看样子又到了聊天时间了,志刚也扭头笑笑说,“岁寒三友”是松、竹、梅吧,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啊。”其实志刚说的话是话中有话,他一向以松柏自比,心莲喜欢引用梅花,这又是公认的事实。之前,志刚总是调侃平子的身材像个电线杆,后来发现平子也没多大力气,自己稍用点力就能制服他,就说他是竹子,意思自然就是外强中干,白长了这么个大个子。所谓“松竹梅”,无非就是对号入座罢了。   平子自然知道志刚的意思,只好将计就计,古语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平子一改常态,很谦逊的回答说这不是自己的原创,当然这换来志刚的一声轻哼,故意表现出很是轻蔑的表情。平子坐正,轻声说这是从钱钟书的《围城》改编而来,原文中的“岁寒三友”是苍蝇、蚊子和志刚。”   心莲开心地笑着,若不是上课,她肯定摆不出这么淑女的模样。志刚一脸不屑,当然也不会就此让步,“你又骂我,看过那么几本书就显摆自己的文采,你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看样子志刚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语句反驳,也只能换种方式表述平子的手脚无力,说来说去就那一个意思,略显单调。   “我不是骂你,我骂的是臭虫。”平子很自然地说着,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无奈的表情。志刚一脸茫然,丝毫跟不上平子的节奏。反应良久,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平子戏弄了,没办法,书到用时方恨少,连互损都跟不上节奏。   “哎呀,你一点不懂文学,你要是生在古代,顶多是‘半’介武夫,你说不过他的。”心莲难得站在平子立场替他说话,这倒惹得平子哈哈大笑,用手顶住下颚,当然只是表情夸张如此,毕竟不敢弄出大的声响。志刚自知说不过他俩,只好做个鬼脸,然后埋头学习。平子的策略还是挺奏效的,看样子要想彻底打败一个人还是得靠智慧取胜,也不难想象史册中记载的文官远远多于武将了。   终于迎来了两个人的聊天时光,没有了“第三者”的打扰,连时间都温柔了许多。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最好的时光就是两个人静静地待着,聊天也好,做事情也罢,彼此互不干扰,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忙,不用在一起的时候各有各的空间。心莲对文学作品还是很有研究的,她追问平子他所说的“围城”是不是有一句经典语句: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平子继续调侃,“是啊,曾经还听别人说过婚姻其实就是爱情的坟墓,跟蚕吐丝似的一进去就出不来。”心莲撅噘嘴,“化成蛾子就出来了,不过出来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小时候很多孩子都养过蚕,都会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蚕宝宝一口口吃着桑叶,等到吐丝结茧的时候,心里就会获得莫大的满足。”   心莲说话的时候总爱带着笑容,很有亲和力,这一点跟平子很像,只不过平子的笑有点傻天真的感觉,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定想到什么事也会偷偷笑起来,有人问他笑什么,他转脸就会忘自己刚才想的什么。心莲的表情总是很自然,不会遮遮掩掩,一点不像有些小女生那样故以“笑不露齿”为美,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她的牙齿很洁净,整整齐齐排列,如一颗颗珍珠,镶嵌在红唇里,浅笑盈盈,面带梨涡,蜻蜓点水。莞尔一笑,嫣然无方,用之以形容心莲,在没有其他合适的词汇了。   二人仍然围绕着“围城”展开着说不完的话,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子的眼光总是会长时间流连于心莲脸上的某个部位,或是眼睛、或是牙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抬眼,发现志刚的脸正在全力武装成一副鄙夷的神色注视着自己,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平子与其对视几秒钟,嘴角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   平子接着说:“钱钟书的话总是很耐人寻味,比如说,拍马屁和恋爱一样,不容许有第三者冷眼旁观 。”志刚听见后,眼睛向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使劲冲着他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大概此时他正在极力搜索着可以与之抗衡而又不失文采的语言吧,但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端正坐姿,保持着那不自然的微笑。   “你的脸上一圈圈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水面。”平子获得了阶段性胜利,卖弄完文采,才逐渐收敛。“那本书写得很好,你抽空可以看看。”继而目光落在了心莲的牙齿上,“你的牙好漂亮啊,真是齿若瓠犀啊。”   心莲此时已经是满脸通红,黑色的眼珠里迸发着温柔而热烈的火焰,就连那一头乌发似乎也优美地跳动起来。“你好像对《围城》研究很透彻?”“一般般,就是喜欢这风格。”平子表现出满意的神色。他看志刚没话可说,眼睛里还放着不满的光彩,更加不饶人,“志刚,现在天凉了,我想去买条红秋裤,哪有卖的啊?”心莲紧咬牙关,红唇微张,把头深埋,身体也在微微晃动。志刚一边把目光集中到书本上,一边说:“好吧,我理屈词穷,不与你争辩了。”这次是真退出与平子的争辩,一心学习起来。   这时候,心莲抬起头,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嘴角漾着甜甜的微笑。“真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而且骂人也这么幽默。”“刚和你坐一起的时候,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女孩,不想被你的外表骗了。想我一生阅人无数,如今竟然会看走眼,哎……”   心莲眼睛稍稍扭向一边,正不知说什么,平子又说:“真不知道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甚至脚下践踏的鞋袜,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   心莲一记粉拳砸向他的小腹,“霁明,我可算领会到你的油嘴滑舌了,古人才不刷牙。”平子装出很痛苦的样子:“我这是借花献佛,刚刚那句也是《围城》里面的句子,不料想马屁没拍成,倒拍在马蹄上。果然应了那句古话,‘头发长见识短’。”心莲满意地笑着,把脸凑近平子,“你真觉得我的牙很好看吗?”“当然。”“问你一下,你乳名是什么呀?”   “平平,我妈妈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一般我原来那些朋友都叫我平子。”   心莲笑得合不拢嘴,口中重复着“平平,平子”,平子也傻傻地笑着回应,“那你不应该告诉我你的乳名吗?”   心莲靠近平子,小声说道:“我妈说,小时候我的牙长得特别好看,所以乳名就叫美牙。”平子忍不住笑了,低声语道:“怎么和《蜡笔小新》里那个孩子的妈妈一个名字?”   心莲的脸还是红红的,本来大大咧咧的姑娘,这会儿扭扭捏捏,很不自然的在座位上挪动着身子。平子又向她靠了靠,轻声说道:“美牙,等你结婚以后,小孩的名字是不是会叫小欣啊。”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   原以为还会遭受一阵“虐待”,不想心莲眼睛一转:“你这建议不错,我决定了,要是男孩就叫小欣;要是女孩嘛,就叫美小牙!”说完喜笑颜开,洋溢着少女的风采。   这笑容发自内心,发自纯真,平子抬起头,目光的正前方,似有一层淡淡的红晕笼罩着这个笑盈盈的女孩,如天使降临般美丽。平子的胸中似有一股暖流从下自上升起,不可抑制的美妙,自己的心像有了一种依靠,这种感觉,平子之前从未有过。“是她,是她。”那个声音又一次从心底发出……   “想什么呢?”心莲打断了平子的神游。   “没什么啊,只是和你一起聊天心情特别逾越。我听说小新确有其人,不过5岁时死于车祸。妈妈野原美伢因伤心过度精神异常进了医院,她用小新的蜡笔记录了小新的点点滴滴,后来,就有了《蜡笔小新》……”   “没办法,世间事物本不完美。维纳斯雕像也是少了胳膊才格外显得美丽。”心莲涨红着的脸上显得很羞涩,“真希望高三别再分班,咱们就能做两年同桌,挺喜欢和你、呃……你们在一起的。”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与人交心聊天了。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机缘巧合就可以彼此熟识。以前我的同桌大都是男的,突然来个女的,还有点新鲜呢。”   “什么男的女的,我是女生好不好。”心莲边说边拧了一下平子的胳膊。   “喂喂,你们小点声。尤其是你,霁明,声音太大了。”小白轻声提醒他们。现在第一节晚自习已经过了一大半时间,二人对视一下,谁也没有心思投入学习,便压低声音,继续聊着。    ☆、诗酒趁年华   也不知道谁把话题引入了鬼故事,虽说平子是一个无神论者,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一提及这阴森森的东西,还是不由得会脊背发凉,要是晚上说这些,指定又吓得不敢单独上厕所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越害怕越想听,越听越害怕,真是矛盾。但是心莲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相反地,她“经历”的灵异事件还真不少。一会哪个远房亲戚被故去的人附身了,要不听说谁遇到“鬼打墙”了,什么谁梦到逝去的亲人了,或者夜路回家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有拥有前世记忆的,有阴阳眼的……这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停不下来。眼见平子已经是神情凝重,表情呆滞,她反倒更有来劲了,若不是班主任不合时宜的到班里视察,平子今晚就能噩梦连篇,睡个“好觉”了,他现在已经是两腿发软,目无神色了,还好胖胖的及时出现解救了自己。   “有没有感觉你就是班级内嗡嗡的源头?”平子一脸坏笑,在纸上写下这行字,毕竟班主任在,这个时候要是还说话那就是找着枪口撞了。   “那你就是噪声的制高点,嗓音又粗又难听,关键是声音大。”纸上,笔尖肆意游走,虽是随手写的,但是字体仍然娟秀。都说字如其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平子一耷拉脑袋,“机械振动,你就是波源!”   心莲自然不甘示弱,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哥温!”   平子不解,心莲莞尔一笑,又写下了“波峰”,补充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自此之后,二人一见,总是互称对方“波峰”、“波源”,叫得多了,直接简称“波”,这似乎成了二人的专属名称,就连其他同学也不时地以此相称,不知情的人只当他们在互骂智商低,志刚还特地悄悄问过平子,是不是因为他做什么傻事而遭别人骂,平子只是笑笑,告诉他这是尊称。其实他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看不出来呢,于是霁明借题发挥,说源于小白曾说过的机械振动图像,咱们三个一站起来便见分晓,心莲是“波源”,我是“波峰”,你嘛,呵呵。这比喻真是太贴切了。志刚自是知道平子又拿他开涮,暗讽他个头不及平子,只能当做“波谷”。不过志刚也是毫不留情地反制,看看平子,又瞄瞄心莲,摇摇头,又低声叹气,看似有万千感慨堆压在心头,说了一句“可惜”,然后又说,长得都这么困难了,就让着你点吧。三人早已默契,那意思很简单,在志刚外表这个英俊的小伙子看来,不修边幅的平子肯定要走在恋爱最底层的道路上了,平子倒也不生气,因为他从来不注重这些外在的,长这么大,连牛仔裤都没穿过,只因嫌走路不方便,一点不会“秀”他的大长腿;有时候头发有时候乱糟糟的就去上课,确切得说是经常这样;加上平子走路特别快,眼睛一直朝前看,从不乱瞟,所以呢,错过好多女孩也就理所当然了,应该没有女孩愿意留意“一阵风”吧。再说,高一的时候,郭杰可没少打击平子,志刚这种语言只不过是挠挠痒,平子早就练就强大的心理了。而每每志刚这样说话的时候,心莲总是不乐意,这次也不例外,她显得很不高兴。平子看见了,就安慰心莲,说什么别跟咱小弟一般见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主要是我走路特别快,一般的女孩追不上。志刚反驳,坚称自己比他俩都大。又指着平子,“我知道你九月的,我二月。”平子探头问心莲:“你呢?”心莲本不想说,但平子一问,只好回答,“四月。”然后又补上一句,“初八。”心里却暗暗叨咕,看霁明这次怎么收场。志刚得意地笑着,平子一扭头:“诶?四不是比二大吗?你赶紧叫她姐。”心莲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跟着起哄,“快叫姐。”志刚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好作罢。紧接着,平子摆出“可爱又白痴”的表情,“九比四……”“小!”心莲一脸霸气,不过看在他帮自己的份上,也不要求他把自己叫的那么“老”了,毕竟心理年龄还是很小的嘛。   这段日子,只要是斗嘴,心莲肯定是完全站在平子一方,但凡和志刚争辩什么,心莲总要帮帮平子。同样地,心莲若是敌不过志刚,平子也会上阵。志刚似乎看出点什么端倪,却又不好猜测,只是二人自习课上,每隔几天,就会有一袋小零食出现,偶尔的,他也能吃上几口。至于小白嘛,好像是要跑自己的档案,所以一时顾不上拌嘴,所以志刚只能“挑起大梁”,不过大多时候是独自承担被损的下场。平日里,平子和心莲很少称对方乳名,除非没人的时候,会叫一两声,当然,这是两个人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哉。小雪现在跟心莲走得近,自然知道这些事,有时候她还会跟心莲总会一唱一和,一个喊“程平平”,一个喊“程安安”,平子倒也不跟他们计较,安乐与此。   月考来了,年级定在九月的第一个周四周五,这样考完试就可以放两天假了。考试是个累人的事情,各科一齐上阵,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考前一天晚自习,心莲与平子闲聊谈及人妖,这还是平子第一次听说,真没想到世间还会存有这样一种“生物”,不由得勾起浓厚的兴趣。结果第二天生物考试,有一道关于激素的题,题干就是人妖,平子不觉欣喜万分。有一道题平子不会,只见选项有个“糖元”,平子果断选择这个,完全因为“波源”的原因,虽然事后证明自己的一厢情愿被没有得到分数,不过这段趣事也值得珍藏。两天终于过完了,对很多人来讲,鲜有乐趣可言,若不是煎熬也算是答得不错了。最后一门出考场的时候,志刚遇见了正准备下楼的平子,叫住,并询问其考试感觉如何。平子说,别提这么忧伤的事,先回家养养神再说。这时候,志刚发现,平子脸上有一道圆珠笔印,遂笑问何故,其实这是在考试时一不小心划到脸上的。平子不加理睬,只当是找借口询问其考试,背着书包往楼下跑,谁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十有□□是想趁心莲不在,对自己进行“语言攻击”,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一溜烟跑到楼下,平子准备去车棚,遇见了正在等人的心莲。心莲见平子跑来,故意截住其去路,平子停在其面前。二人也不言语,似有默契一般各摆攻击姿势。心莲突然抬起脚先发制人,平子急忙躲闪,不时地,还要再回踩,最终两人谁也没踩着谁,毕竟不是志刚,谁也不忍心下“狠脚”的。最后,平子向心莲打个招呼离开了。   两天很快过去,再返校,卷子竟然差不多都发下来了,看样子,周末老师们都没休息,加班加点改判试卷。不用说,这肯定是“牛肚”的好主意。据说“无水硫酸铜”因为判卷,好不容易等到的双休又白费了。平子考得很差,心情很低落。心莲志刚成绩也下滑不少,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谈起这个悲伤的话题。这个晚上,班里出奇得安静,没有人说话。可以说,整个班成绩都不好,班主任也没多说什么。心莲的担心又莫名地开始,总觉得老师会把他们调开座位,不过还好,到目前为止,老师似乎并无此意,怕是在这么下去她离“被迫害妄想症”不远了。   平子心情很低落,整个晚自习眼前浮现的都是妈妈操劳的身影,泪也悄悄淌下,和外面下着细雨的天气很是搭配。心莲看见,不觉得发出叹息,似乎饱含不解之意,平子始终没有抬头。一直以来,平子留给大家的,永远都是笑脸。这一次的泪,让心莲也觉得不舒服,可是又想不通,一次小小的考试失利怎会让一个大男孩落泪。志刚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这天,三人有意减少了闲聊,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学习之中。   这个季节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在文人的眼里,这且算作缠缠绵绵吧。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如绢,如雾,如烟。雨初停,阳光从云层缝隙穿过,远处的景色总是朦胧的,苏轼曾作诗《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若是校园里能有一汪湖泊,想必就能应景了。其实,这首诗心莲总是挂在嘴边,这是个颇爱雨的女孩,总是可以随时吟诵几句关于雨的诗词。而平子,因为文字的熏陶,也渐渐对事物充满了感性。雨季,很美好的年龄;雨落,很美妙的情感……    ☆、青春都一饷. 忍把浮名, 换了浅斟低唱   午后的阳光不再炙烈,校园的树也变得无声无息,偶尔地,会有未尽枯黄的树叶飘落。天高云淡,秋意渐浓。自古以来,秋在国人的眼中总是充满着思念与哀愁,尤其是北国的秋,在文人笔下总有一丝凄清与寂寞。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中这样描述: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教室里,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份安宁,大概也与天气有关吧。其实每年的秋景都一样,在不同年龄段的人心中感觉是不一样的。上小学的时候,作文里总会说这是丰收的季节,果实累累,农民伯伯喜笑颜开。上初中那会,多有喜欢故作深沉成熟之人,说什么秋雨潺潺,绵绵不绝。现在这个年龄了,向往朦胧的爱情,更欣赏“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的韵味。估计再过些时日,可以“少年听雨歌楼上”了吧。   心莲是个聪明开朗的女孩,总有一些大胆的想法,怀揣着一颗“不安分”的心,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绽放着青春的笑脸。她上初中那会,学校规定女生不能留辫子,学校领导会不定期检查。女生哪有不爱美的,她们班当时有四五个女生都是长发,但是普遍都中规中矩的。一天早自习,又有老师检查,那几个女生吓得花容失色,低下头去看书,唯独心莲,始终脸正对着那人,就像是向日葵,始终追随着阳光一样,他走哪,她看哪。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心莲,班里其他长发女生都不得不“忍痛割爱”。至于志刚,突然间安静了好多,每天都在认真学习,不怎么参与聊天,也不爱开玩笑了。但是感觉他每天都很累,下课小憩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上课坐着也能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反正戴上眼镜,左手托腮,右手拿笔,坐姿端正,还像是那么回事。不知情的老师还想着和这种“认真听课”的同学互动呢,只是无奈,座位上这个同学眼睛太小了,实在看不见眼神的交流。所以说嘛,眼睛小是有绝佳优势的。心莲赠予其“特困生”称号,当然也不忘封自己为“特能睡”。平子有时候爱啃手指甲,心莲几次教导都无济于事,但这时候志刚是不会错过拆台的机会的,悠悠地伸出左手大拇指,只见其大拇指侧面从指甲到关节那一块少了块肉的模样,血色依稀可见,自称是这些年自己啃的。平子幽幽地来了句,下次回家我给你带点孜然和盐,光这样吃生肉也不好。下午放学后,如果不回家,平子总会拎起饭缸冲向食堂,那身姿真是矫健,没办法,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拼过离食堂最近的高一年级,才有可能分到第一杯羹。志刚总是再学习会,然后才去吃饭,他可不愿意跟别人去挤,总是选择“错峰出行”。至于心莲,饭后会和小白小雪一起去操场漫步,尤其爱停留在篮球场边,去观赏激烈的篮球比赛,然后几个女生悄悄聊着谁打球帅气,谁是众女生暗恋的对象等。其实她们经常谈论的是,如果霁明也打篮球,会是什么情景。只不过,平子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唯一一次还是在去年和志伟一起来的。晚自习时,学习累了,也会和平子聊聊天,天南地北闲侃一通。还有很多时候,会小声唱歌,平子永远是最忠实的粉丝,有时候运气好了还能点歌听。那真是美丽的时光,就像是时间静止一般:有个女孩趴在桌子上,脸朝平子,偷偷地唱着歌,静静地倾吐着岁月的痕迹。平子总是傻傻地倾听,本来音乐细胞都处于休眠状态,被心莲这么引导,也逐渐学会欣赏流行歌曲,不过平子喜欢歌词甚于歌曲本身,大概是因为喜欢文字的缘故吧。至于当□□星,平子也只是从心莲的口中略知一二,毕竟不太关注,也就稍稍了解那么一点娱乐消息,不过这就够了,有话题聊就行。   心莲做事不循规蹈矩,做事果断,有主见,有种“叛逆”的气息。隔三差五总能想法变出新花样,给枯燥无味的高中生活带来别样的色彩。女孩子大都爱美,她也不例外,书包里放着一个精致的梳妆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其实打开之后也只有一面镜子,一个梳子而已。每次上课之前或者好梦初醒,她总要拿出来照照镜子,梳理一下前头帘,上课时候也会毫无征兆地“打扮一番”,全程下来也就几秒钟的事。有时候还会突然把镜子放在平子或者志刚面前,“看,猪八戒!”她不会像志刚一样托腮睡觉,毕竟没有几个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她也极其爱睡,每每困倦之时,便把胳膊平铺在桌子上,额头垫着两只手,而在腿上放一本打开的书,造成一种看书的假象。每每老师经过,平子便会叫醒她,这时候,心莲只需微微抬起头,就像是在看腿上的书,有时候也会把手放下去翻页,这样的话不会让人看到她那惺忪的睡眼,虽然有些欲盖弥彰,但还是比较奏效的。在提防老师这方面,同桌之间一般都是高度默契。小考时互相抄抄,老师来时互相提醒,回答问题时互相帮助。后来平子一桌换到了中间偏后排的位置,心莲就更“肆无忌惮”了,她在自习课上也敢嗑瓜子!只不过为了不影响大家学习,或者说避免别人对自己的印象不好,借助地域优势,她用手轻轻地掰着,边看书边吃瓜子,一节课不到,桌斗里就有了一座小山丘。平子看见了也要吃,不过他没指甲,掰得多了手疼,便在桌子下方找了个缝,大小合适,正好可以挤进去瓜子。心莲见了便和他争用这个小缝,看样子她也掰得累了。平子便本着“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原则,和她一起分享这个小缝,条件是把所有的瓜子皮放在她的抽屉里。不一会儿,小山丘就渐渐变成一座座连绵起伏的群山峻岭。班主任老师来班里视察,连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停在了他们这里,指着瓜子皮悄声对心莲说:“以后上课注意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几个同学还是可以听得到的。心莲连连点头,脸色如桃花花瓣一般红得粉嫩。平子强忍着笑,但粗重的鼻息声出卖了他,胳膊上自然少不了她两个指头的一顿揉搓。下课后,平子自嘲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追随焦仲卿的准备,幸亏女英雄大义凛然,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阻挡在危难面前,保住了自己这条小命。心莲听后抿嘴一笑,说要是平子自挂东南枝,自己就去举身赴清池。这时候只听得志刚睡眼迷茫:“你俩相约走之前能把瓜子都留给我不,上课只顾自己吃,都不管我。”然后慢慢起身,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紧接着,后边传来小白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呦,看不出来,二位已然是伉俪情深啊,连死都这么文艺啊。然后干嘛,变蝴蝶飞啊飞还是什么‘中有□□鸟,自名为鸳鸯’啊。”边说便坐在志刚位置上,还发出“嗯?”的疑问口音,碧眼盈波,目光如电,深邃有神,扫视着平子和心莲,似要看穿他们心思一般。这小白也真有一套,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诋毁”他们的机会,这次也是一样,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似要看穿他们心思一般。   二人一时语塞,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尴尬不已。这时候,心莲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小白一把夺过,看后自己呵呵笑起来,原来是不知哪个慕名追求她的人发得好笑信息,看样子众多粉丝为了博美人一笑也是用尽心思啊,也难怪,谁让心莲那么优秀,以至于总是“招蜂引蝶”呢。那短信也没什么搞笑的,可是挡不住小白笑点低啊:难道阁下就是当年武林大会上,称霸武林,天下无敌的智障大师座下的聋哑大弟子旁边的弱智小沙弥所收养的大黄狗踩死的小蟑螂拉的便便里的小虫虫?于是称呼心莲“小虫虫”,称呼平子“智障大师”,自己回座位上欢乐去了。   “你该理发了吧,下次换个发型吧,你脸长,每次都是短发不好看。”心莲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那你给我推荐个发型吧。”   “毛刺吧,现在流行这个。”   “不行,‘牛肚’不让,抓住了还是得理短发。”   “你就那么怕他,下次再理这么难看,就别坐我旁边了。”   虽是玩笑,但还是激起了平子内心“叛逆”的欲望。一直以来中规中矩,标榜着好学生模样,不过为了同桌,违一次规还是很有必要的。没过多久,在一个周六下午,平子“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非平头”发型,不过“刺”也没太凸出,就是那种一撩就显,一抚就无的“短刺”。再见心莲的时候,平子特地把头发撩起来,只是心莲似乎并没看出来,不免有些失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天,细雨敲窗,挂着一道道雨痕,绵绵的秋雨飞舞了一整天,到晚上依旧轻落,整个校园融入到一片湿润清凉的世界里。心莲说,秋雨从来不知疲倦的,纷纷扬扬,肆意飘扬。她总是很感性,把人的无奈与挂念柔和在一起,让你陶醉其表,伤感其里。这一年的秋,雨落得很频繁,不过不再有夏天那种豪放地倾洒。细雨如蜻蜓点水般驻足于路人的眉梢发髻,不舍飘落,似热恋中的男女,黏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情话。   “带雨衣没?”心莲小声地问着,平子抬头,看见她衣襟微湿,不消说,下课的时候她去感受雨里的诗情画意了。   平子很不在意地摇摇头,“其实淋淋雨也不错,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挺好的。现代人都禁锢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唯一能接触自然的只有风和雨了。”   “原来你也喜欢雨啊,和我一样,呵呵。还记得和你一起探讨过“少年不知愁滋味”,我总觉得这样的天气特别适合思念。为何不提及雪,它一样可以落进城市。”心莲轻轻地说着,声音如秋雨般润滑细腻。   “原来也喜欢雪的,只是雪落城市,只会被讨厌,撒盐,清扫,留不下任何痕迹。”平子好像也被带入了一种悲凉的气氛里,言语之中带着丝丝哀愁。心莲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的心被秋雨悄悄撩动了。话题一转,平子说放寒暑假的时候,他从来不睡懒觉,天亮醒来就会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心莲赞其有品位,懂生活,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健□□活方式实属不易,比自己睡懒觉强多了。只是不解的是,每天去大自然是要做什么,一脸疑惑。   平子在座位上扭扭身子,舒展一下发酸的筋骨,说自己每天早晨带上纸,塑料袋,领着豆豆,踏着露珠,挖点野菜或者登高望远,想想就觉得很美。   “那带纸与这些有关吗?”心莲眨着灵动的眼睛,透露着不解的目光。   平子短暂地停顿一下,略显尴尬,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爱刨根问底,“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太阳初升之际,很美妙的事情啊。那么多美妙的事情,你怎么总是盯着细节不放。”   心莲更加好奇,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然后呢,纸用来做什么。”   平子只好如实交代,“早晨最美好,这个时间可以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尽排体内污秽之物……”说完忍不住笑了,再看心莲,一副想笑不笑,想哭不哭的样子,显然,美好的意境破坏地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左顾右盼,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安静的学习,两手冲着平子摆出鄙视的手势。   “好了,回到秋雨上来吧。我颇爱雨夜,以前,每每夜阑人静,清风徐徐,尤其在细雨敲窗之时,我总爱头倚床头,摊开一本喜欢的书,默默地读着。累了就掩卷沉思,把心情记成日记。每每这时,我的心头就会涌起一种美妙的感觉,沉浮于心底之间。说不出来的美好,想想都陶醉……”平子一时文采飞扬,话匣子一打开,根本收不住。   心莲静静地听着,思绪飘飞。她似乎融进了平子的世界,在一个寂寥的雨夜里,昏黄的路灯点缀着冷清的街道,屋内,她折叠起一把载有思念的油纸伞,然后斜倚窗台,静静地聆听着屋檐下的敲打声。打开的日记本上,用笔珍藏起一个又一个婉转动人的故事,关乎生活的点点滴滴,关乎内心最纯真的懵懂。十七岁的雨季,荡涤着说不尽的属于青春的故事……   “你写日记吗?”平子打断了心莲的思绪。   “当然,一般来说女孩子的心思比你们男生细密,心底的秘密总爱写下来的,只不过有的话写下来就会撕毁。”   “撕毁?”平子表示很不可理解,“如若是我,我可不舍得撕毁那些记忆。我到现在还能零零散散找到我小时候的笔迹,看着那稚嫩的笔体,总会很心酸。”   “你还挺念旧,说不定某一天,你也会撕毁日记呢。有的故事,只合沉淀在心底,不足为他人道哉。再说了,我说的是我自己,有的话写出来了,就好像心事可以吐露出来了,也就没有留存的必要了。想想跟你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没办法把它撕毁,就好好留着吧。”心莲说着嘴角荡起两汪浅澈的笑痕。   平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只觉得心莲描述的画面美好而充满感伤,“我平时想起来就会写下一两句,有时候心情不好了,就多一些愁绪,多一些思考;心情好了,那记下来的多半是流水账。不过在下雨的时候肯定写,今晚日记里会记录你呦。唉,你真荣幸,可以被我用文字编织。我会把你写得漂漂亮亮的,可可爱爱的,放心吧。”平子边说边笑,一脸阳光。   “好啊,那我也写下你,一定要记录你每天早晨污染大自然的事情。”心莲斜睨双眼,透出一种狡黠的神情,不过很快变得柔和,“你试试每天都写,这也可以看作一种坚持,一种锻炼。几年之后,你再打开,会发现今天的你好幼稚。不过,盯着自己稚嫩的笔迹和单纯的思想,你会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也许你会没有勇气打开,但是一旦打开却又不忍放下,不敢看却又止不住一直看,直到你的眼泪奔涌而出。时间就这样被记录下来,在一天一天的记录中,你也就慢慢长大了。对于每个人来说,昨天将是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日子,只能离自己越来越远。当然,日记也是排遣内心孤独的一种途径,因为自己的内心鲜有人能够进去,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读得懂。”心莲认真地说着,眼睛里的伤感之情流露无遗。   “你常感到孤独吗,美牙?”平子试探性地叫了声她的乳名,以期缓解一下她的情绪,看得出来,表面上的她是那么地活跃,那么地可人,实则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只不过不轻易显露罢了。“其实你是个特别完美的女孩,找不到一丁点瑕疵,学习好,人缘也好,你还有好多朋友,令人欣羡不已,有何孤独可言。你知道吗?高一刚住宿的时候,我总会受到一个人的排挤,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哪都跟我对着干。我越忍让,他越过分。后来遇到了你,还有志刚,我真得感到这是上天的恩惠,你们对我很好,也和我有的聊,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偷偷笑。”平子说着又傻呵呵地笑起来。   “可有时候心里有好多事不知道该给谁说。”心莲回应着平子的笑,“不过,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孤独,因为我可以随时向你敞开心扉,而你,总会替我守住内心的秘密。至于你说的你被舍友排挤嘛,那一定是他的不对。我给你讲个故事,古代两位禅师寒山和拾得有这样一段对话,寒山问拾得: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戏我,我当如柯处之?拾得曰:只要忍他、进他、由他、封他、不妥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平子心里洋溢起一丝浅浅的幸福感,没错,是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胸中游荡,很舒服,却又不可名状。他感到莫大的满足,不可抑制的美妙,“汪国真曾经说过,孤独若不是内向,便往往是由于卓绝,太美丽的人感情容易孤独,太优秀的人心灵容易孤独。太阳是孤独的,月亮是孤独的,星星却难以计数。你太完美,所以很难找到合适的伙伴。”   心莲点点头,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窗外细雨绵绵,在柔和的灯光下是那般地轻盈快乐,身姿婀娜。二人相约下晚自习一起去淋淋雨,感受一下雨的气息。   操场上人并不多,大概这样的天气不会勾起太多人散步的欲望吧。秋雨绵绵,划过脸际,沉浸在飘渺的影子里,天地之间笼罩着朦朦的雨雾,他们并排走着,时而吹一口气,改变一下雨滴的运行轨迹;时而张开双臂,拥抱雨滴的轻吻。柔和的雨夜,相视一笑,总显得有些不经意,可明明又是那般默契。两个人各自尽情绽放着自己,丝毫没有一点不自然。仰面朝天,迎着雨落,轻轻地张开嘴唇,任雨滴滑入口中,嘴里咸咸的,心里甜甜的。雨痕在两人的脸颊上勾勒着一幅幅不知名的画卷,似乎在诉说着无法言明的情怀,又好像在编织着最纯真的梦想,可分明是那丝一般的心绪在飞舞,又觉得那就是一直期待着的伸手可及的明天……   夜,渐深、渐沉,雨肆意敲打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撩拨着他们的思绪,飞溅起湿漉漉的文字。时间凝固在此时,这一刻,雨打屋檐,雨花四溅;这一刻,凉风微起,寂寥丛生。十七岁的雨季,永久贮存在记忆深处。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期末考试分四天进行,每天一到两科,真是折磨人。记得原来有老师说过,考试最提心吊胆的一群人不是学习好的,因为他们心里有底;也不是学习不好的,因为他们不在乎;唯独成绩在中间的(说白了就是半瓶子醋晃荡)那些人,考试时间越长,越是折磨人。这不,考试前夕,每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这一学期也快要宣告终结了。这天考完物理,平子自我感觉良好,一回到班就嚷嚷要和志刚对答案,志刚正看一本不知从哪整的时尚杂志,经不起平子的软磨硬泡,只好随便说了几道题。不消说,平子的信心一落千丈,一脸沮丧的表情:“给我买块豆腐吧,我想撞墙。”“直接从窗户这跳吧,既省事又快。都说了,考完试对答案是大忌,严重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心情。”志刚调侃着,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那不知名的杂志。心莲满脸同情地说:“死亡教会人一切,如同考试之后公布的结果——虽然恍然大悟,但为时晚矣!”这句话听得很熟悉,也不知道出自哪里,看样子心莲平日里也是在文学方面下了苦功夫的,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感悟”。平子左瞅瞅,右看看,二人谁也不予理睬,便一脸不满的神情,“你俩合伙欺负我,你们两个……”平子正找不到合适的词,恰发现志刚正对着杂志上一美女看得入神,忍不住笑起来,“看你那色迷迷的样,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志刚推推眼镜,故意阴险地一笑:“喜欢美女,男儿本色嘛。”故意把“色”字加重音,说着还不忘挑一下眼睛。平子一指心莲,“放着个三维的你不看,非找平面的。”“这个看腻了,早就审美疲劳了,换换口味。要不要一起欣赏一下,过期不候啊。”志刚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反以往“特困生”常态,看样子看美女还真能提神。平子二话不说,和志刚凑一起垂涎起那纸上的美女照片去了。心莲做出嗔怒的样子:“好一句男儿本色,是男儿本来就色的意思吧。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跟两只狼坐一起了。”志刚平子异口同声,“多谢抬举。”然后互相翻了个白眼,又把脑袋贴近,对那照片进行详细地“品头论足”。   两人边看书边笑,时不时私语几句,显然谁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学习上,其实整个教室都安静不下来,低语声汇成持续不断的欢声笑语。倒是心莲,没人理会一心看书,真是不可思议。平子与志刚相约五子棋,平子随手从心莲抽屉里拿出一个语文作业本,撕下一张纸,不消说,这种行为肯定是换来一个故作反感的眼神,平子冲她做个鬼脸,指着课桌里放着的MP3,往回勾勾手指。心莲懒得跟他计较,毕竟听歌玩游戏总比盯着女人看强嘛,让他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不错的,便递给他那小玩意儿。   志刚满脸疑惑:“下棋你撕纸干嘛,棋呢?”   平子轻叹一口气,“一看就知道你没玩过,你以为是用真棋子啊。再说,老师逮住了你能给我赎回来不?”志刚自知说不过满嘴歪理的平子,便不再作声。“把纸的一侧,也就是这个长方形的一个宽对齐任意一个长,你看,出现正方形小格了吧。用笔画就行了,又不用擦,还不影响你验算。”志刚满口称赞,“这招不错啊,还一举多得。”平子随手把本塞回抽屉,“最关键的是,老师要是来了,一看咱们都拿着纸笔,肯定以为咱俩在学习。”然后捅捅心莲,“帮忙调个歌呗。”心莲按了几下,把耳机戴上,试了试音,“可以了,带上听吧。”平子接过,先带上一只,“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MP3呢,也是第一次戴耳机,耳朵还有点不习惯了。这歌不难听啊,跟我品味一样。”心莲轻轻地回了句,“哥温。”然后,咬着舌尖,脸颊绯红。平子立即回应:“你个波源。”心莲也不言语,直接上手捏着平子的胳膊,眼神很是挑衅的样子,似乎在问,“哪不舒服呀?”志刚轻声向平子嘟囔:“讨饶吧,你忘了孔夫子说过,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平子赶紧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并向心莲作揖。心莲说:“你们两个蛇鼠一窝,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你们玩吧,老师来了我会提醒你们的。”   整个晚上没有一刻是安静的,明天还有一科英语,考完就可以放假回家了,看来大家都有些浮躁了,三人中也就属心莲英语最好,她一向是主张功夫要下在平时,临考前看不看一个样,而考前一小时背作文。志刚开始不信,可每次他的成绩下来,150分的试卷也就有那90分不离不弃,后来便是数次亲身验证心莲的至理名言,并且最终认可了这条“伏心莲定律”,当然,这条定律是心莲自创的,没有受到广大英语受难者认可。此时,志刚和平子正在酣战,真是棋逢对手,人生一大乐事也。也不知过了多久,志刚只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耸耸肩,也顾不上回头。倒是平子,立即坐正了,还把MP3摘了。志刚满脸不解,催促他继续战斗,然后登时感觉教室里特别安静。一扭脸,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班主任满意地笑着,站在其身后观摩着棋局。只见班主任指了指平子,又指了指心莲,平子这才发现,心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怪不得没有接到任何预警信息,要不说这女人不靠谱呢,关键时候掉链子。叫醒心莲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腿,没错,是腿,因为这次睡得太快,忘了放书。睡意朦胧,还不忘掏出梳妆盒,刚打开,班主任的脸庞就映满了整个镜面……班主任温柔地提醒心莲下次再睡觉的时候记得放本书,然后踱步走了出去。   少许的安静后,班内又开始骚动。此时志刚平子都斜视着心莲,心莲如临大敌,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睡着了。你们也知道的,老师都提醒我放本书……”二人商量如何惩罚她,一说喂鱼,一说赐予一丈红。心莲说上次嗑瓜子的时候已经商量着和霁明追寻焦仲卿与刘兰芝了。志刚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没事,我会把你俩合葬的,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树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如何啊?”志刚一脸坏笑,问心莲,“我这么做你有什么想法不?”   心莲这次沉不住气了:“那我们到时候可会‘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去你家窗户,吓死你。”   志刚看看平子,“你不觉得少了一句吗?”   平子脱口而出:“中有□□鸟,自名为鸳鸯。这我早背熟了……”平子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心莲低下头,脸发红,顿时哑口无言,而自己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然后就看见志刚耸耸肩,拉过平子,“你学傻了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平子挠挠头,“我哪里背错了吗?”   晚自习过得很快,一会功夫就快要下课了。心莲似有心事般的,她轻轻动了动平子:“你有qq号吗?”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一直低着头,估计是因为怕再被老师抓个现行吧。   “我家里没电脑,也不去网吧。你也知道的,我刚弄明白什么是‘百度’,其实我现在好想问问你什么是‘qq’。”心莲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平子突然觉得有些欠妥,于是,他补充一句:“要不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吧。”心莲的眼睛一下放出光彩,接连在一张纸上写了两个,“上边是我家固话,下边是我手机,确切的说是我的小灵通号,随便打哪个都行。”说话声音又小又快,还带些磕绊。接过时指尖相碰,平子像触电般伸回手,似乎一股暖流,顷刻之间脸出奇地发热,甚至有些发烫,他扭动着身体,眼神也没了可以留意的地方。   “暖气是不是有点足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冒汗了。”平子赶紧找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缓和一下这窘迫的处境。   “大概是吧,我也有点热。”可不,心莲的脸已然是红扑扑,就像那熟透的红果,散发着清香,娇艳欲滴。   “你们两个说点有用的行不,我身边就是暖气管道,你们摸摸,我一直在给它供暖。”志刚没抬头,嘴片一翕一合,同时不停地写着单词,真没想到这小子还能一心二用,学习聊天两不误。   二人相互对视,微微笑着,眉目之间传递着莫名的语言,心里暖暖的,那种感觉,不可名状。   记得不久前曾读过张爱玲的语句,有这么一句话:彼此都有意而不说出来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因为这时候俩人都在尽情享受媚眼,尽情地享受着目光相对时的火热心情,尽情地享受着手指相碰时的惊心动魄。一旦说出来,味道会淡许多……或许,这也正是青春荷尔蒙使然吧。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妙的际遇,最纯真的感情,最纯朴的笑脸……这些元素,终是融合在一起,谱写着这个年龄最动听的曲调。    ☆、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   2007年的春节来得很晚,平子第一次感到十天假期竟是如此漫长,虽然正月初六就要补课,可仍然觉得自己在度日如年(虽然现在恰好是在过年),甚至比军训时的煎熬是有过之而不及。每每拿起电话,却始终摁不下去,尽管那串熟悉的号码早已经烂熟于心了。晚上睡觉之时,总会有一个人影萦绕在心头,伴他安眠,当然更多时候,是伴他失眠。平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因为一想到心莲,他就会傻傻得笑着,脸就会微微发红。他是多么想告诉心莲自己每天发生的事,每天不一样的心情,却又莫名地紧张,担心打扰到她,或许她在学习呢,也许她在陪家人聊天,没有任何理由打电话多突兀。心里的矛盾也只有自己知道吧,每天心不在焉的感觉,做什么事都毫无动力。其实心莲也是这般感觉,每天都会把手机捧在手里,时不时还要打开屏幕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短信或者错过的电话。每每手机有任何响动,心莲总是由期待和兴奋到失落与无奈,她唯独后悔的是应该要过来他的电话的,可是,打电话不应该都是男生主动嘛。女孩子的心很是细腻,在自己书桌上的台历上,标出了腊月二十六到正月初五的假期,每过一天就会打上一个大大的叉,嘴角荡漾起满足的笑容,心里也增加了一份期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记日记,先将心情收集起来,静静地等待就好。原来等待也可以这么美,也可以成为生活中一种不可或缺的元素。   这天,平子一个人在家看书,还没一会儿,思绪飘飞,不知何往,门外的敲门声一连响了好久,若不是豆豆的叫声,估计又不知道徜徉到哪去了。开门一看,竟然是恬媛。似乎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在学校见面也仅仅是打个招呼。恬媛的头发比以前稍长了些,这样显得脸更为瘦削,眼睛也更为传神了,唯独没有变的是微黑的皮肤。平子没想到恬媛会来,急忙请进家门,豆豆早已迎上去,冲着恬媛摇尾巴,还时不时在她腿上蹭蹭。   “一个人在家啊,外面下雪了,你不是挺喜欢雪的吗,怎么会待在家里?”恬媛还没坐下就是一阵寒暄,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平子这才注意到她的发梢有些许水珠滑动,很显然那是雪花踏过的足迹,便顺手给了她一条毛巾,恬媛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你忘了我从来不会赶走雪花的,话说豆豆这次表现不错,没咬我。”说着用手轻轻拂过头发:“我真怕有一天我回江南了,看雪的机会就少了。你说,万一有那一天……?”恬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愁,但很快消失不见,眼睛直直地看着平子。   恬媛说着些毫无逻辑的话,可细细品读,却又觉得有着些许联系,隐隐地,平子感觉她有心事。“怎么突然间这么伤感,你家都搬到北方了,就别回去了呗。这样,每年冬天都可以赏雪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看见飘雪了,心血来潮,特地跑出来赏雪的吧,还没见过你如此多愁善感的样子,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顺便来看看你,大老远的,你看我还惦记着你,你就不知道回去看看,崇文他们三个也挂念你,你可好,进门这么久了,都没问一声你的帮派兄弟怎么样了。喂,听说你和那个姑娘关系不错,你是不是只想着人家,早把我们给忘了。”恬媛一阵唇枪舌剑,言语之中不乏不满之情,又不显嗔怒,真是玩笑之中骂人于无形啊。   “怎么可能,我就没给她打过电话。再说,我和谁关系都不错啊。不对啊,你怎么……”平子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他知道,一不小心掉进恬媛挖好的陷阱里面了。   “她是谁啊,这么紧张。我就说吧,你肯定有事。随口一说,就套出来这么大秘密。来,八卦一下,哪家少女如此惹人心动。怎么样,听你的意思,电话都搞到手了啊。真是‘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恬媛闪动着那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平子,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平子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瞬间就红了,就像是刚喝了酒似的,大脑一片凌乱。   “你看吧,我说你不回去看看,你没反应;说你那帮派兄弟,你没感觉;提起那姑娘,你脸红什么?”恬媛寸步不让,大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说得确实很对,平子自忖这学期都没怎么与儿时伙伴联系,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好,不过这不是忙着学习呢嘛,正准备给自己辩驳,又觉自己理亏,便低头不语,暗暗考虑如何替自己解释。   “别想着怎么编谎话了,虽然我跟你不在一个班,但以我对你的了解,加上我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你的一举一动,我可是了如指掌。”恬媛看穿了平子的心思,一句话又把平子想说的话噎回去。平子本来就理亏,干脆一言不发,静等其“数落”就好。而自己一直在想着,这个“眼线”会是谁,小雪还是崇文。   “说话啊,哑巴了。”恬媛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唇。   平子刚张张嘴,恬媛故作生气,“还想狡辩?”平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憋了会儿,自己先笑了。恬媛也笑笑,然后拿出来手机,翻开盖,看样子是看了看时间,便拿捏在手里,很显然,这是新买的手机。平子见状,手指墙壁,“表在那呢。”恬媛怔了一下,便“哦”了一下。然后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估计你还在想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多事吧,其实,你可以想想,那位伏小姐怎么算得上是校花了,年级不知有多少人追她呢,她和谁关系密切可是牵动着不知多少人的心呢,呵呵。小心到处树敌哦,别忘了我的忠告。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要早点啊,否则,错过就没了,到最后追悔莫及,可别造成千古遗恨啊。”   “打住打住,我谈恋爱只会在大学,现在高考为重。走,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赏赏雪景吧,我觉得我都被你传染了,也很喜欢雪呢。”平子赶紧转移话题,如若不然,被对方口诛笔伐,来一篇“讨贼檄文”也未犹可知。   “那你快点换衣服,带上豆豆,一起出去看雪去。”恬媛装起来手机 ,站起身来。   屋外小雪花飘飘扬扬,加之前些日子未消融的雪,天地间已然是雪的世界。天好冷,两个人都把手伸进兜里。恬媛闭上眼睛,仰面朝天,慢慢地呼吸着这洁净的空气,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平子抬头看着天空,目光追随着一朵又一朵的雪花飘落。须臾,他发现恬媛的眼角在流着泪,“你哭了?”“才没有,是雪花的泪。”恬媛站定,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这一刻,任那“雪花的泪”流淌。   晚饭后,霁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联想到白天和恬媛的交流,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可是细细琢磨又毫无发现。不过恬媛倒是提醒了自己,或许确实该给心莲打个电话,毕竟好几天不见,有好多话无处诉说,憋在心里真难受。他把爸爸的手机悄悄拿来,默背对方手机号,拨号键却始终摁不下去。“干脆发个短信吧。”然后开始编辑,只不过刚写下“美牙”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开始找借口,不是觉得太假,就是认为太罗嗦。写好了,修改又删除,看那架势,似乎要把所有汉字都温习一遍,一晃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理由还没有找好,倒是电池开始报警了,此刻父亲的打呼声已经隐隐约约传来,更加剧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到最后,屏幕上还是只留着“美牙”两个字,准备随便找个理由的时候,又不小心点了“发送”,一时懊恼不已。平子的眼睛傻傻的盯着手机屏幕,心想这下完了,心莲要是问我干嘛或者她父母看到怎么办啊,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担心,这可办坏事了。然而很快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平平?真的是你!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Channel V让我收到你的短信。怎么了,什么事”这下平子手足无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问候,又不敢回复太慢,赶紧坐起来,随便打几个字发走了。只是这次并没有立即收到对方的回复,平子想可能表述太混乱了,便查看发件箱,“你有小白的联系方式吗?”此时平子开始懊恼,自己竟然找这么个理由。又一会儿,心莲的短信发来了小白的联系方式,说是原来存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平子刚想着怎么回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充电器还不知道在哪,又不忍心叫醒父亲,只好默默地把手机放在一边……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   终于挨完了史上最漫长的寒假,一天一天得消磨,终于过完了,平子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课堂。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春天的脚步终于踏过了黄河,到达了这个北方小镇。新学期的阳光重新照亮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一切都是全新的。每个人都在心底默默许下诺言,并为之努力。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渴望,都在每个人心里悄然绽放。教室后边的黑板报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每个人对明天都有希望。希望,贮藏在每个人心里,生根,发芽……   希望,是我们热情奔放的源泉,是对生活充实的渴望,是那绿叶与阳光的私语。   希望,是我们奋斗不竭的动力,是对未来殷切的期冀,是那繁星与天空的气息。   希望,使我们永不退缩的信念,是对生命无限的追求,是那鱼儿与江河的追逐。   希望,是未来;希望,又在于今天;希望,就是我们自己。   这个学期,老师们也加紧了教学进程,都在尽可能向前赶课,因为年级组要求各科都要在高三到来之前结束,高中生活的紧张气息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再后来,班主任固定了中间第一排,不再轮换座位,其余人继续轮换。第一排那种位置适合佼佼者去占据,众所周知,多吃粉笔灰有利于大脑发育嘛,要不然,坐在中间前排的为什么都是好学生呢。有时候下课聊天,心莲也会说,要是咱们三个坐在那,成绩肯定会一直突飞猛进,因为都不敢说话。平子戏言,说把心莲自己调走就行了,毕竟“擒贼先擒王,正本需溯源”。自然地,粉拳组合与斜眼相加,外加两指捏揉神功,保证能让平子服服帖帖……   每晚晚自习前,语文老师都要交代心莲向黑板上抄写字词句,也就是高考语文试卷的前几道题,找读音有误的,找错字的,找成语使用错误的,找病句的,填词使句子通顺的……每天都准备三四道题。自然地,下午放学后,心莲就会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板书,那字迹真是优美,字里行间仿佛都是她在微笑,看她书写真是一种享受。每每这时,平子都会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她手中的粉笔潇洒地挥舞,夕阳的余晖总是恰到好处地洒向黑板,每一个字都在闪着光芒。那婀娜的倩影与镶了金边的墨色的云朵勾勒成一幅动态的画卷,美不可言。无水硫酸铜上课讲题时总是借题发挥,你看你们每天晚上抄那么多字词句,一道题才三分,你看看你们推导一道化学题,十几分就到手了,高考都是分啊,你们说哪个好得分……学生们大都会笑着应和一两句,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丢掉哪块都不舍得的。   课业开始无限繁重起来,每天要不停地上课,每位老师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进度,自习课也不消停,说不定哪位老师杀进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卷子,让你无时无刻不在“温故而知新”。陡然增加的学习量消磨着学生们的精神,下课都是补觉的,整个教室都是昏昏然一片迷茫的状态。有次上化学课的时候,无水硫酸铜拍拍讲台,“都醒醒,拿出上次月考试卷。”大家这才懒洋洋慢腾腾翻找,“好,大家看,第一题……”“等会……”大家都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与书纸声共鸣悠长的乐曲。无水硫酸铜等了等,“第一题,这是考的乙酸乙酯的……”“等会……”   年级组还组织老师们去衡水中学参观学习,回来后还要给同学们讲述那“炼狱生活”,什么跑早操时间背英语,下课跑步上厕所,吃饭全程快节奏,学习起来丝毫不理会身边的任何动静……没办法,衡中一直是河北省高考清华北大的“基地”,那种生活永远是那样充满激情与动力。最可恶的是,“牛肚”说,在教室里故意制造出很大声响,结果学生们一个扭脸看的都没有,不为外界扰乱。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人家安安静静学习非要制造点混乱才行,到哪都不安分,就知道刷“存在感”……   志刚说,衡中心向往之就好,真要在那上学,弄不好就成“做题机器”了,到时候“高分低能”可就赔大了。心莲却说,那样的高中生活才是别样的青春记忆,多少年后也无法忘怀的,有苦有泪,回忆起来才是人间美味。看来心莲平时一定爱吃,字里行间也少不了透露自己的爱好。其实说来说去,老师们最终强调的永远是那么几句最能洗脑的话:好好学习,对得起辛勤付出的父母;别早恋,上大学后好的人多着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年轻吃苦不是苦,老来享福才是福……最痛苦的是穿插一些大大小小的排名考试,让人如坐针毡,看着那张名次表,简直不能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东西了,让人又爱又恨。桌子上永远都是书本堆积的小山,绵延不止,参差不齐地摆放形成了一道道别致的模样,都说“书山有路勤为径”,估计对大多学生而言,“勤”只需要多收拾,不然的话什么都找不到。抽屉里总是乱糟糟的,各类试卷资料占满整个空间,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终于又搞定一份卷子,那感觉真是“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每天早早坐在教室,很晚才休息,每个人都在坚持着,只是为了心中那最初的梦想,为了太多的期盼。真不知道那些青春类的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教室里的学生穿着整齐划一,男生帅气女生漂亮,最关键的是桌子上没有一本多余的书,一点不符合现实。而且固有的桥段肯定是一个学习特别好,一个学习很差,于是互相帮助,最后多以分手告终。看看亲身体会的高中生活,怎么和电影里差距就那么大呢。   这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教室里读书背诵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谁规定的,一三五背语文,二四六背英语,真是死板。当然,若是老师不来的话,干点别的事也是可以的,没必要半个多小时一定要看着相同的文字嘛。说起英语,也真是该降温了,一门外国语言占据了多少学生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把太多学生排挤在好学校之外。教室后方,三五成群睡觉的大有人在,没办法,宿舍早晨六点就一通固定的“起床乐曲”,听了这么久,就算反射弧过长也是产生条件反射的了。所以说,借着优美的读书声,补个回笼觉真是不错的选择。   平子刚一进教室,就看见志刚在一旁盯着心莲,一脸惊愕。眼睛里掠过一丝惶恐与不安,就像偷拿了大人钱而被发现的小孩,内心惴惴不安。看见平子,似乎见了救星一般,满是期待。此时心莲正在低头看书,一动不动,很是入神。平子觉得有什么异样,悄悄走到心莲身边,冷不丁的拍了下心莲的肩膀,“你看那小子正色迷迷地看着你呢。”这一拍不要紧,着实吓了她一跳,眼睛里含着闪闪的泪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怎么,看什么呢,怎么……你……我……?”然后吸吸鼻子,长舒一口气,眼见着又一滴泪滑落。这次轮到平子发愣了,和志刚对视一眼,他也是满脸的不知所措,还带着些许歉意。平子一把抓过志刚,低下声音,“你干的?”志刚很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却又摇摇手,一语不发,低头看书。下课后,心莲一个人出去了,似有心事一般,依旧眉目不开。志刚对平子说:“你说一会我用不用给她道歉啊,我刚才可能冲她了。”平子瞪大眼睛,“我就知道是你干的,瞒不过我的眼睛啊。”志刚一脸委屈,“早晨刚坐下,心莲还挺正常,给我说让我盯着点老师,我说我正算题呢,你还是自己盯防吧。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她眼里有泪,然后你就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话说重了……”平子耸耸肩,摊开手,在他看来,她不应该这般小心眼啊,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现在想想真是不得不承认前人的至理名言啊。   心莲直到打了上课铃才进教室,一回来就示意平子坐中间,她坐靠墙的最里面。志刚冲平子笑笑,那笑里饱含苦楚与无奈。前两节是枯燥无味的英语,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小得不行,说着叽里呱啦一通听不明白的话,然后说什么语法知识,什么定语前置、宾语后置之类,唯独能听明白的想必就是“选C”之类的“中英结合语言”了吧。整整半个上午过去,也没见心莲抬起头,没听见她说一句话。志刚也是丝毫不在状态,满心愧疚。    ☆、□□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晚自习前,平子轻轻地碰了碰心莲,很小心地,就好像那是一池清水,稍稍用力就会弄皱。平子问她为什么哭,其实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流眼泪,不由得令人心生怜悯。心莲一笑,手指着桌子上的书,原来藏在课本里有一本小说,看封面应该是那种青春校园言情之类的,怪不得要坐在座位里面呢。想必是看到哪个环节触动了小女生敏感的神经吧,招惹了她的泪珠。都说女孩子心思细腻,想不到一纸情思也能有如此魅力,真是难以理解。   “一本有关爱情的小说,被感动了。”心莲揉揉眼,回应平子一个浅浅的微笑。   “看这些都能看哭啊,怎么,难道动凡心了?”平子轻轻地舒了口气,又开始调侃起来。原来心莲说过,她很烦那些不停追她的人,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平子称其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看本小说也能“梨花一枝春带雨”。   “才不会呢,人家就没考虑过。”心莲一脸红润,“我才不会在这关键时候谈恋爱呢,我还得考大学呢。”说话间,快速收起那本闲书,生怕有人看到。   “还‘人家’,呵呵,好温柔啊。万一有一天,你看上了哪个帅哥,正好他也喜欢你,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平子故作阴阳怪气,就像是抓到她的软肋,满脸坏笑。   “边去,真讨厌。”心莲说着拧了一下平子的胳膊。“喂,”心莲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你怎么看待学生时代的爱情?水到渠成,听起来好美的感觉。”   “这个嘛,我只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使人向上的,爱是一切的原动力。当对方比自己优秀的时候,你会努力提升自己;当对方不如你的时候,你会想方设法帮助他。两个人必须一直努力,一直进步,这样,爱才会生根发芽,最终开花结果。在爱情的领域里,每个人都是诗人,总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一切。不过,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的精力有限,在爱情上付出得过多了,学业上就会相应减少。”   “根据程霁明定律衍生一下,在爱情的世界里,能量应该也是不守恒的吧,因为可以激发潜在力量。照你所说,两个人可以互相学习,互相补充,共同进步。就算喜欢,也要埋藏在心底,时机成熟了,自然一切就都有了,对吗?”心莲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期待着一个重要的答案。   “但是早恋毕竟不太靠谱吧,早开的花早谢。”平子看着心莲的眼睛,“这话是老师说的,与我无关。”   “在爱情的世界里,是不是很容易迷失方向啊?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莲小心地问着,俨然把平子当成爱情方面的“导师”。   “这个,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早恋过,就当早恋是荷尔蒙的产物吧。有人说,早恋是青春期的迷失,不过我不赞同这种观点,因为有时候迷路也是一种际遇,好比桃花源,是因为陶公迷路而发现的。” 这话还是当年小雪说的,想想真是有道理。   “你的文学底蕴很好啊,看书看多了就是不一样,对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心莲不由得感慨道,心中升起一股崇拜之情。   “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有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平子向心莲笑笑:“这是张爱玲对爱经典的解答。那句‘你也在这里吗’是最令我感动的。想想白蛇许仙断桥邂逅,想想陆游唐婉沈园相会,想想长恨一曲马嵬断魂,都是多么美丽的爱情啊,只可惜都是凄美的结局,或许正是因为不完美才值得后人如此铭记吧。”平子一发不可收拾,大肆搜刮卖弄起自己的文学素养。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还真没有多少记载呢。白蛇镇压雷峰塔底,许仙落发修行苦等;唐婉和曲梦断香消,放翁老去幽梦匆匆;比翼单飞连理折断,天长地久此恨绵绵。”心莲感慨万千,道不尽的愁绪。   平子是真没有想到,心莲竟然可以出口成章,对仗如此工整,想必语文功底是相当深厚,看样子自己的卖弄在她面前就是小儿科,分明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当务之急还是转移话题的好,不然的话该是自己露怯了。   “我决定从今晚开始写日记,今天你哭了,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平子歪着脑袋,“一会我得点歌听听,准备好哦。”   “好的。没看出来,你也开始听歌了啊,见我思齐,孺子可教也。”   “上次你拿你曾经的日记本做草纸,上边有这么一篇日记。大意好像是你把对生活的憧憬连同那首《被风吹过的夏天》融合在一起,看着你那娟秀的文字,读着你的日记,感觉真得好美。”   “你还记得呢。我记得开头和结尾就用的歌词,想不到你记忆力这么好,还有什么记着的,快从实招来。”   “好多事情呢,你的事迹我要全部记录下来,一点一滴都不放过,哈哈。”平子说着,从书堆里抽出一个笔记本,并快速地翻着,那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摘抄的好词好句。“言归正传,你看这个句子。”   心莲接过,默默读着:“人间的万事万物,有相遇就要有别离;有无怨相守,也有故意隔绝;有天涯千里哀愁,也会有相逢一笑欢悦;因为有了昨日的痴痴等候,才会有此刻再一次聚首的滚滚泪下。”   平子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遇见一个值得我去等待的女孩,我想我会等下去的。”   “或许,那个女孩已经出现了,只不过你没有留意罢了。”心莲小声说着,生怕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平子确实没有听到心莲说话,因为声音是真的太小了。他没抬头,“钱钟书先生对他的妻子杨绛有过这样一段评价,堪称理想婚姻的典范:在遇到她以前,我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做妻子;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平子长叹一口气,“我之前说过,本人比较笨,走路只是一路向前,还不乱看,步速还挺快,所以,一般女孩追不上。”   时间慢慢过去,窗外也逐渐变得深沉,繁星点点,初升的月亮刚刚爬过树梢。尽管还没上课,同学们已经大都坐在教室里学习了。   “霁明,那你错过不少好女孩了吧。”心莲轻声地问。   “才没有,谁要我啊。要不你帮帮忙,给物色一个。”   “你文采那么好,又那么有才气,要不在校刊上发表个作品,肯定会有人留意你的。”   “哪好啊,作文老跑题。”平子无奈地说。   心莲侧脸一笑:“这是两回事,你写吧,写完我帮你投稿。”   平子把嘴一撇:“可以考虑,你找个话题吧。”   心莲眨眨眼,然后装出一副小女生的模样,“你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吗?”   “啊?!”平子张大嘴巴,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还不愿意啊。”心莲故作撅嘴状。   平子的眼里放出了光彩,“其实,我早有此意了。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完美》,因为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孩儿。”   心莲看着平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那就期待你的大作了。”   “不过你得给点时间好让我准备一下啊,你的故事真是太多了,短时间内写不完啊。单是上课嗑瓜子、睡觉都可以洋洋洒洒写一大篇了。”   “那你说什么时候?”心莲急切地追问。   “我想多写点,你说你这么完美,哪能匆匆了事啊。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要认认真真记录下来你的每一件事。”平子故意放慢语速,撇着嘴,手托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   “那倒也是啊。”心莲眨眨眼,“可不能凑合,实在不行你就写本书出来,给你宽限个三五年的,也行。毕竟我的故事太多了,你记录不完的。”   “可不,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你会有怎样的举动让我们惊艳,可别让我一写写十年就好。”   “看你说的,好像没有我你们的生活很枯燥似的,你可别写十年,十年之后,我们的青春就散落了。”   “嗯嗯,”平子一脸正经的样子,“认识你是我这十八年来最快乐的日子,我要在青春散落之前写完。”   “别贫嘴了,赶紧写你的书,说什么你也要写哦,一定要笔耕不辍,坚持每天练笔哦。”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要是出名了给你签字啊。”   “切,你的字迹太难看,你没事还是先练练字吧,要不我给你签字,一般人可没这么容易得到我的真迹。”心莲说着翻过来平子的摘抄本,在最后一页上写下“签名页”,然后又留下“伏心莲”三个字,志刚见心莲不再伤心,赶紧也毫不客气地写下他的名字,很显然,这是在向心莲“示好”,此刻他仍然内疚在惹哭心莲的阴影中,根本无心学习。心莲觉得意犹未尽,又挨个抽出来平子的书,凡是没写名字的都在扉页写下平子的大名,平子也就傻愣愣地看着,心里暖暖的,毕竟“程霁明”这三个字从来没有这般秀气过。写完所有可以写的书本之后,她意犹未尽,认真地记录这天的日记。   趁心莲逐本书写名字的时候,志刚把脸凑向平子,悄悄问,“她没事吧。”平子正想说没事,可一转念却说,“刚哄好,一会你好好表现,女孩子嘛,心思细密,说不定想哪呢”。“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在生我的气,你跟她关系好,替我好好求个情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平子斜着眼看了看他,也不说话,拎了拎心莲的杯子,果然是空的,于是一口气把自己的水喝完,两个杯子放在志刚桌子上,用眼神示意志刚。心莲抬头看看,又笑笑,继续低头写字。志刚只觉歉意,下课铃一响就打水去了……   青春是唯美的,是一个人生命里最美好的时段,太多的人感叹青春易逝。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文学家,都在续写着属于自己的诗歌。有人说,人生有两个阶段最惹人羡慕,一个是“羡子年少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的青春年少,一个是看透世间万物,“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安然享乐的晚年生活。其实每个人对生活的见解都会有所不同,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要向前走的,无论如何,曾经拥有也是一种豁达,一种超然世外的心态。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个季节的雨很多,隔几天就会飘落一次,总能给酷热的夏天降降温,也不知道那些专家学者说得对不对,全球变暖导致暖温带雨水增多,现在这样看来,倒是还挺有道理的。这不,专家又说了,这一年将会是史上最热一年。学校只有行政楼和老师办公室有空调,教室里也就是悬挂的那几个电扇,也不知道每年招收学生,尤其是片外生的钱都到哪了,连个空调都没有给学生配给。   这天自习课是无水硫酸铜值班,阴云密布,天降大雨,他进来的时候,平子和志刚正在纸上酣战五子棋,而且并没有结束战斗的意思。当然,前提是无水硫酸铜是没有在班级内“视察”。不过平子毕竟有点心虚,伴着耳机里优雅的歌声,问了志刚一句,“无水硫酸铜不会看见我吧。”平子还不知道,戴着耳机说话的分贝比平时大很多。这一问不要紧,他们这里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哈哈笑着,平子丈二摸不着头脑,志刚一把夺过耳机,匆匆收起那张棋纸。老师看来心情不错,回应了一句:“你这是在听着英语讨论化学问题吧。”同学们笑得更开心了。这时候,恰好经过的“牛肚”被笑声吸引,一把推开门准备训斥大家,从湿淋淋的头发上就知道他与这场大雨邂逅了,真是点背,这下撞枪口上了。无水硫酸铜一见,急忙把话题一转:“就好比硫酸铜。”说着站起身来往黑板上写下CuSO4和5H2OCuSO4,“你们看,后者遇水就变色。”同学们看着年级组长的狼狈样,再看看讲台上的讲解CuSO4的无水硫酸铜,脸上绽放出一朵朵青春的笑脸。   不久,胖胖再次开班会,她肯定了开学以来班级内和谐融洽的气氛,团结向上的积极态度,并表示希望大家继续维持。重点永远在“但是”之后,只听得班主任话语一转:“但是,年级组长着重指出,个别班级应该严守上课纪律。这点我不多说了,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胖胖是点到为止,不过大家从各种途径听说,开会时“牛肚”重点强调的一点是,没有年级的批准,任何任课老师不许在自习课上授课。这明显是针对无水硫酸铜的,同学们心里愤愤不平,尤其是志刚和平子,总觉得亏欠了点什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周日早晨,天又是阴沉沉的,小雨缠绵,班主任没有过来,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催生睡意,早自习不免也有些沉闷,只有那么少许人在背着课文,平子斜靠着墙,强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至于心莲,照旧用手垫着脑袋,把书放在腿上,看得迷迷糊糊,确切得说是边看边睡;志刚倒是坐得极其端正,可是再细一看,那眼睛早就遮在眼皮下面了……   好不容易挨到早自习下课,除了几个人走动,大都趴在桌走上睡觉。平子去厕所解决完个人问题,回来时发现入口已经被封锁的严严实实了,恰好前排那一桌都出去没回来,他准备翻桌子进来,又怕动作太大,弄醒心莲,只好选择从下面钻,好在同学们都忙着休息,没人注意这里。平子刚蹲下,看到志刚的右脚和心莲的左脚离得很近,心中邪念顿生,快速地解开二人的鞋带,又系在一起。二人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感觉到脚上的动静。平子觉得还不过瘾,又把心莲的右脚绑在桌子腿上,这才钻回到座位。没办法,每周周六放半天假,直接导致了同学们的“星期日综合征”,所以一般而言,老师们也得适应学生这个节奏。   上课铃声响了,心莲半睡半醒,侧脸问平子什么课,平子说化学。于是心莲把手微抬,脸还贴在手背上。平子会意,帮她把书从书立中抽出来,打开到要讲的章节,放在桌子上,心莲压住,继续睡觉。而志刚正趴在桌子上和周公交谈甚欢,压根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平子朝桌子下边看了看,坏坏地笑了笑就开始听课了。   无水硫酸铜讲课很带劲,不过同学们似乎就不那么热情了,很快地,好多人都倒在了老师强有力的催眠曲中,开始的时候他还试着和大家互动,不过基本上都没有响应,老师越讲越没兴趣,只好使用杀手锏,忽闻一声“起立”,声音短促有力,大家纷纷惊醒。刹时,桌椅碰撞声,书本落地声,鞋底摩擦声不绝于耳,声音跌宕起伏,分明就是一曲交响乐,倘若贝多芬在世,估计也弹不出来如此“动听”的曲目。当然,志刚和心莲演奏的真是本首乐曲中的□□部分,二人同时收脚起立,很自然的心莲要顺着志刚的方向倒去,可是右脚也动不了,连带着桌子也要倾斜,平子赶紧压住桌子,这一摁心莲由于惯性作用,没等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志刚也顺势坐下去,桌子上的书可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动静,纷纷坠落。平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坐下,弯下腰去解鞋带,志刚也低头去解。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心莲觉得很尴尬,看着平子在给自己解鞋带,顿时明白了□□分,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把平子的头往下摁,平子毫无思想准备,一下子就卡在了桌椅之间,心莲本来就坐得不安稳,顺势□□。可怜的平子,脑袋抽不出来,屁股撅在自己的座位上,后背上还承载着一个侧卧的美人……   交响乐逐渐落下了帷幕,□□部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个个喜笑颜开,睡意全无,若不是因为上课,肯定会博得热烈的掌声。这一精彩演出使得同学们都精神抖擞的,无水硫酸铜也一改往日严肃的面庞,露出了难得的笑脸,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而后继续讲课。估计他也没想到,这三人的“剧目”能有如此“觉醒”作用。从此他们便在无水硫酸铜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反面教材,也没有向班主任打小报告。说也奇怪,近期所有的“调皮”都发生在无水硫酸铜的课上,真是“缘分”啊。   下课铃声一响,志刚心莲便开始了对平子的正式审判。他们把平子驾到作为座位中间,左右同时开始“酷刑”,志刚死死地控制着平子的双手,心莲加以粉拳“施暴”,平子仍然不屈。这样过了一个课间,直到第二节课上课,终于等到了休庭时间。再次下课的时候,平子借口上厕所要出去,可是哪里能得逞。志刚这一次是把平子的手反钳到背后,将其头摁在自己腿上,心莲这回一改态度,开始找平子的“软肋”,从两侧腰部着手,轻轻稍一点击,平子就浑身激灵,可又动不了。这还不算,又在他的腋窝下边时不时咯吱一下,平子又痒又难受,叫苦不迭,连忙投降,他们二人这才停下。   大课间的时候,心莲志刚已经联名拟好一份“审判书”,平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审判结果,一言不发。只见心莲又抄写了两份,便把其中一份递给平子,平子接过:   审判书   公诉机关XX学校高二年级:   被告人程霁明,男,17岁半,H省H市XX中学学生。因上课违纪,并置可亲可敬的两个同桌于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中,且没有良好的认错态度,本应施以极刑以正视听,但鉴于其是三人中唯一一位未成年人,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决定还是应该以教育为主。经当事人一致协商后对其作出以下裁决:   1、即日起给二位当事人打水,要有求必应,态度要积极诚恳,全心全意为同桌服务,以实际行动唤起同桌的好感;   2、上课禁止睡觉,在同桌上课吃东西、看闲书、睡觉之时,要时刻监视老师行踪,一旦出现在班内,要立刻通知同桌,不得有误;   3、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特许你背到新概念英语三第60课之时,可以结束以上任务,并向我们提出意见、建议、要求、希望等等,只要不违反原则,不违法乱纪,我们一定全部答应。最终解释权由周志刚、伏心莲所有。   当事人:周志刚   伏心莲   程霁明   X年X月X日   平子看完,还没等说话,心莲向志刚使了一个眼色,志刚就一把抓住平子的右手,单把大拇指露出来,平子想挣脱,可是被扣得死死的,也就只好不动了。心莲拿红色记号笔在其上慢慢涂匀,然后,将三份“审判书”递过去让其在自己的名字上画押,心莲把纸抻平,志刚松开手,平子自知不可能逃脱,只好挨个按手印,签订这“城下之盟”,每一个都特别使劲,然后冲他俩傻傻地笑笑,二人也笑着回应。平子看着“审判书”,直夸她的字好,只是自己前两条都可以顺利完成,至于第三条有点难,毕竟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嘛,再说历史早已证明,除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英语从来都是阻挡中国学生考出好成绩的有力武器。平子一脸卖萌:毕竟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上课也主动解开鞋带,可以考虑从轻发落。志刚不予理睬,只管收好审判书,还是心莲心软同意说那把任务分开完成,在规定时间背会五课就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平子感慨这样才人性化,说自己如果背会了得有物质奖励,心莲点头答应。平子想来想去,说,还是吃之前的零食吧,一人半袋就好。   新概念三的前五课很好完成,因为之前平子就诵读过好多遍了,背起来就是信手拈来。不消说,这天晚自习的时候,有零食相伴,二人分吃了,当然,还是平子吃得多。美美的感觉,无以言表,唯有相视一笑。   此后,平子还真从家里拎了一个暖壶,绿色的外壳,平时就放在桌子下边,每每没水之时,平子总是快步到热水房,同桌需要水时及时奉上,不过心莲也真能喝,一壶水总有那么四分之四是她喝的。不过他看着心莲一杯杯饮用的时候,心里总是甜甜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样看来也有几分道理。其实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得慢一点,这样的话高三就能来得晚一些……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清明节(周四)将至,别的学校都是安排周四、周五放假,唯独“牛肚”力排众议,让周六放半天假,没办法,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他已经是学校的二把手了,说一不二,真是爱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摆摆官架子,真没想到连祭祀这样的大事也敢阻拦,看来继续这样膨胀下去就连地球也要经过他的批准才能自转。学生们能忍,但是教课的老师们已经是准备“揭竿而起”了,尤其是无水硫酸铜,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家了。开学到现在,老师学生们都没有双休,一股怨气弥散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4日清晨,教学楼前黑板上突然发布了一条消息:   4月5号(周四)、6号(周五)放假,7号上课,补5号、6号的课,下周一正常上课。   年级组:牛卫   消息一出,整个年级炸开了锅,纷纷收拾东西,大包小包,一个个颇有精神。高一、高三两个年级见状,都在打包行李,一时之间,“牛肚”又成为了善解人意的领导,赞誉声不绝于口。老师们也是满脸喜悦,其实那天“牛肚”去市里开会,一天都没在,等到下午回来的时候,学校里空空荡荡的。据说他气得要死,因为没有一个人给他打电话请示或者汇报,校长找到他,质问他为何朝令夕改,擅做主张,“牛肚”解释是学生干的。但校长不信,把他痛批一顿,说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之类的话。“牛肚”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气愤地说一定要把写通知的学生严办。等到学生假期归来,发现教学楼之间全部安上了摄像头,遍布学校各主要区域。两天时间能搞这么大的工作量,估计“牛肚”也是下了很大决心吧。古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现有“防民之手,甚于防偷”啊。同时,年级组宣称为了加强对学生外出的管理,发布新规:即日起请假条必须有班主任签字和年级组签章!这下可好,一时间学生阶级被惨痛折磨。不过俗话说得好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很快地,贴吧里就有人发帖:出售年级组XX的签章……   假期归来,继续上课。说也奇怪,一上化学课,一定是学生最困的时候,看吧,下午第一节课,大家又昏昏欲睡。没办法,全是理论知识,不然的话做个实验,大家心里一定都在默念,“砰!”肯定睡意全无的。这时候平子一桌的座位已经换到后排,心莲志刚在座位上站着,这样能确保睡不着觉。一会儿,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两道题,看样子准备找人上去答。无水硫酸铜扫视全班,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看来看去,估计是在寻觅着谁睡眼迷离就叫谁,这样过了十几秒,最终面带微笑看着站着的志刚和心莲。心莲心知再站下去在劫难逃,想躲避老师眼神,却又是不时交汇,顿时心虚立即坐下。她这一坐可好,无水硫酸铜点名让她答题,顺带着叫志刚一起,然后还不停说着你怎么坐下了,本来不打算叫你的。心莲主要写有机反应方程式,分子式、结构式、结构简式什么的;志刚回答的是道大题,一步步方程式加推导,挺麻烦。志刚答完,刚准备下讲台,无水硫酸铜突然说话,“你等会,你写‘年级组’三个字。”每个人的脸上都产生着疑问的表情,志刚也不问缘由,只好写下。无水硫酸铜的脸上绽放着笑容,“题答得不错,字写得也好,回去吧。”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无水硫酸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后来,无水硫酸铜越来越平易近人了,尽管讲课时语气仍然高昂,课下,仍然经常喝水,但甘愿当起“复读机”,但凡有人问问题,一一解答,不厌其烦。后来一到化学课,个个劲头十足,精神百倍。自从假期回来后,平子就染上了风寒,每天都会不定时用喷嚏刷一下存在感,重感冒之下还在坚持学习,真是精神可嘉。   这天早晨又是语文早自习,满教室都在“之乎者也”,不过声音大多低微,或者不出声静静地看书,心莲头昏脑涨,随意翻看,保证自己不困。不一会儿,又开始和志刚窃窃私语,二人指着课文嘀咕了一阵,眼睛还不时地瞟着平子。原来心莲翻看到王勃的《滕王阁序》,上面那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二人估摸着平子父母给他取名的时候一定是翻看了这篇文章。平子也懒得理睬,谁知道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如何求证。三人都笑着,互相调侃驱赶着睡意,毕竟在后排,天还很冷,所以后门常关,这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为防止自我放松,平子志刚一致要求心莲坐中间,因为下棋的魅力实在太大了,总把两个大男人吸在一起,还是放个叫做“异性”的绝缘体比较保险……   早晨前两节课语文,连同早自习一直在看古文,着实煎熬,这个时候总是学生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好在今天正好讲《滕王阁序》,多多少少平子还是能提起精神的。至于特困生同学和特能睡同学,那自然是在充分利用这地理优势从事着与学习无关的活动。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一句素称千古绝唱。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浑然一色:彩霞自上而下,孤鹜自下而上,相映增辉,构成一幅色彩明丽而又上下浑成的绝妙好图。这两句在句式上不但上下句相对,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对偶,形成“当句对”的特点。如“落霞”对“孤鹜”, “秋水”对“长天”,这是王勃骈文的一大特点……”   语文老师正在卖力地讲解这篇文章,也许是跟自己的名字相关吧,平子听得特别认真。不过这个老师相比高一时班主任,虽然授课水平不相上下,但是其他方面,似乎就不那么让人喜欢亲近了。她个头不高,头发烫着不知名的卷,戴个眼镜,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让人心生畏怯。就好像有人欠她二百块钱似的,从不见笑脸,加之脸色发黑,故送她“黑脸”雅称。第一节课下课,大家纷纷开启“睡眠模式”,平子也不例外,他这两天有点感冒,吃完药困意来袭。心莲完成了她最经典的动作,两手叠加平放桌子边沿,垫上脑袋,书放在腿上。志刚左手托腮保证坐姿,眼睛一闭,立即神游起来。平子则随性地趴在桌子上,把腿敲在心莲椅子腿上,头深深地埋在胳膊里。   上课铃声很快响了,教室里出奇地安静,平子艰难地钻出脑袋,却没有抬起头,睁眼看心莲,只见她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垂落下去了,只用脑袋压着左手,仍在酣睡着,平子不禁笑起来,心想这姑娘睡功就是不一样,要是自己换做这个姿势,估计口水早就浸湿课本了。这时候,“黑脸”登上讲台。平子赶紧坐正,右手在脸上蹭来蹭去,以消磨睡意,不得不说,“猫咪洗脸”的动作还挺实用的。同时,左臂迅速垂落碰触心莲,左脚也轻轻触碰,为防止动作过大招惹老师注意,这些都在桌子下边进行。心莲醒来,习惯性地拿出梳妆盒,照照镜子,梳理一下刘海,眨一下冲满睡意的眼睛,慢腾腾打开书,等老师讲课。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黑脸”在讲台上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们来这是学习的,不是做其他事的,某些同学,你要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她这一吼,惊醒了不少还在睡觉的同学们,大有一番“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估计都在想着可能又不知道受谁的气没地方撒了吧。志刚被这一吼,一个趔趄,差点没坐稳,然后双手掐腰,使劲掰了掰筋骨,发出清脆的骨响声。心莲低头扭脸看平子,“大家都困,课间睡觉,很正常啊,她这是怎么了?”只见平子嘴唇微动,用牙缝挤出几个字,“她在骂咱们俩,快别说话。”心莲抬头,这才发现,语文老师正对着平子,怒不可遏。紧接着,她的眼光又对准心莲,“某些女同学一定要自尊自爱,浪费着大好的青春,不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了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管。”心莲本以为是因为上课睡觉加梳头惹得老师不高兴,直到听见“自尊自爱”才明白,刚才平子叫醒她的时候,他们的手都在桌子下边,加上这位置,“黑脸”一定是误会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绝不是欠二百块钱那么简单。心莲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书了,平子也不再去理会她,只不过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就以此当作回应吧。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志刚,心莲怎么没有来上课?”   “你感冒好了?貌似她倒下了。”志刚调侃着。   “喂喂,我说真的呢,没空给你开玩笑。”平子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边跟志刚说话,这两天心莲没过来,桌子上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书本什么的摆放杂乱无章。   “我也没说假话啊,就在世纪广场旁边那个门诊的,我昨天出去溜达的时候看见她输液了,就是放学那个时间,好像她妈妈陪着她呢。说来挺好笑,上午还告诉我在家吃了很美味的酸菜鱼呢,下午就去门诊报到了。”志刚一脸严肃,看样子确实是据实以告。“要不你去看看吧,我觉得是你传染的,天天打喷嚏,终于有效果了。”   “我才不去看呢,对了,今晚我家里有点事,我可能来得晚一点。”   “你跟我说没用,跟班主任说。”   “说过了,”平子靠近志刚,“今晚语文老师晚自习,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无所谓,她还能吃了我啊。”志刚一脸不屑,“你办你的事吧,有事我顶着。”   这天晚自习时间,“黑脸”步伐凝重地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问坐在边上的志刚,“他两个呢,下雨天也出去,连课都不上?”听得出来,声音很不友好,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志刚不得不感叹平子的先见之明,想想平子也请过假,心莲身体不舒服,谁知道她又乱想什么呢。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志刚头也不抬,“不知道。”   “那你出去找找,找不到他们别回来!”“黑脸“声色俱厉,整个班级的目光齐刷刷向这里投来。   志刚抬抬头,推了推眼镜,只见老师的脸色一阵发黑,四目相对,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蓬松的头发随着她的鼻息不停起伏,嘴里的气味就像是放久了的胀气的馒头,闻之迷醉,品之弥畏,使人避之不得。   “不去。”志刚声音不大,但极为有力,“你都说了下雨呢,为什么让我去找?”   “黑脸“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加之众人的目光汇集,说不上来的尴尬与不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不过也没说什么,甩甩手出去了,以此来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班内同学们一片低语声,议论纷纷。不一会儿,胖胖进来了,径直走到后边,低声跟志刚说着什么,志刚也不言语,只是频频点头,然后也离开了,估计又回去哄“黑脸”去了吧。猜得出来,“黑脸”刚刚去告了一个“刁状”,看来孔夫子说得真没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现在不得不担心平子的处境了,手无寸铁的文弱书生,又怎能抵得过“敌特分子”不停地扰乱破坏呢。   平子来的时候,教室里一阵嘘声,又是一片骚动。平子快步走到座位上,用手擦擦头上的雨水,抖抖衣服。志刚一笑,“下着雨也不带雨衣?”“淋淋雨嘛,这天气多好。”平子抬头,“‘黑脸’没来吗?”   志刚给他讲了讲刚刚发生的事情,平子听后不禁冷笑,简直不可理喻。“对了霁明,胖胖找我说,让我嘱咐你几句话,上课好好学习,少说话,再有任课老师反应我们几个有与学习无关的事,将予以严肃处理。”   “哦。”平子对了对口型,挑了一下眉,没出声,但心里早已经用不雅的语言问候某人无数遍了。   第二天,心莲回来上课,立即恢复以往的活泼,平子志刚几番明说暗示,可心莲却毫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干嘛非要按照“黑脸”的脸色行事。照样该学学,该说说,该吃吃,该睡睡。都说鸡蛋碰不过石头,这不,没过两天,小白去办公室,又有一纸诉状告知胖胖老师,是谁就不必说了,反正是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小白把这个消息告诉心莲,心莲笑笑,没表态,也许,该来的总会来,挡也挡不住的。   “霁明,我给你唱首歌吧。”不等平子回答,心莲已经轻声吟唱:“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分东西/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将有我的妻/我也会给她看相片/给她讲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唱得真好听。”平子满意地点点头,“这歌听得好熟悉啊,就是想不起来名字。”   “同桌的你,很经典的校园歌曲。”心莲轻声说着。   “歌词很美,不过听得略悲一些,尤其那最后一句‘谁给你做的嫁衣’,哎,好凄美。”平子还准备说什么,只见心莲眼睛里划过一丝忧伤,甚至有些湿润,然后重重地叹口气。这时候,胖胖进来了,班里出奇地安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的宁静……   “叮铃铃……”晚自习下课铃声终于敲响了,平子正感叹什么事也没发生,暗自庆幸之时,只听得班主任叫了一声,“心莲,跟我一起走啊。”心莲面无表情地离开,留下平子和志刚相视耸肩,看样子,今晚注定是漫长的。   第二天一早,平子刚一到教室,就发现自己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书立不见了!平子正在诧异,一度怀疑是否自己走错位置,再抬头一瞥,发现心莲坐到了中间第一排!平子满是疑惑,又看见原来第一排的女生拎着水杯,径直走到心莲的座位上——确切地说是志刚平子中间。平子顿时明白了,昨晚心莲的反常和胖胖的举动早已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埋下伏笔,也就自己傻,一直蒙在鼓里。   志刚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呆,看看平子又看看远处的心莲,也什么都明白了。暖壶还有两人的水杯都是满满的,看样子是心莲一大早过来打的。想起不久前对心莲的戏谑之言如今成真,失落之情蔓延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她走了,座位上终是安静了下来,加之桌子上的书错乱摆放,也懒得收拾,只顾徒增伤感。每天晚自习前心莲依旧会在黑板上抄写,只不过自己再也没办法享受特权,像以前一样可以任性地拿着原版往本子上记录。期间经历了一次月考,这次题目较难,大家考得都不怎么好。心莲在第一排,所以发卷子这个活就顺其自然地接过了。数学发下来了,满分90分的卷二平子只考了40多,志刚比平子还少几分。要在平时,平子只要有科目比志刚高,早就迫不及待地得瑟了,这次却相当低调。心莲借着发卷子的机会,问问平子其他科目怎么样,平子满脸苦笑,心莲也以惆怅相回应。成绩排名出来之后,三人名次纷纷下滑,似乎是意料之中,却分明是意料之外。安静下来了,成绩都倒退了,这种不合逻辑的事,也只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了。   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切地说也就十几天,平子明显感到压抑得厉害。最让人添堵的,就是他的“情敌”们——也就是喜欢心莲但又妒忌平子得天独厚优势的,不时地就会拿言语刺激平子,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尤其是崇文,每天不在平子面前冷嘲热讽一番,肯定是没完成自己来班级的“使命”。不过崇祯帝现在尤其注重自己的外表,唯一不变的是那发型——固定两撮头发垂下,用他的话说,这叫个性。于是大家自然送给他“二毛”的称号。崇文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偶尔排名挤在平子面前,也能高兴好几天,除了那比女生还女生的声音外,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他跟平子一桌就以过道相隔,挨得很近,平时总爱在心莲面前出点洋相,以求关注,有时还会当面抠抠鼻子,或者故意上课脱鞋。只可惜,这样做恰得其反,心莲总是不屑一顾,甚至感觉恶心,也难怪,崇文的青春期来的比较晚,一时间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荷尔蒙水准。现在平子和心莲分开了,崇文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和平子聊会天,一脸坏笑,问一些诸如现在孤单吗,你怎么不去第一排,你怎么也不积极打水了之类的各种无聊的问题。平子有时候懒得理他,就出去走走,要不是看在从小玩到大的情面,真想过去揍他一顿出出气,治不了“黑脸”还治不了你个娘娘腔啊。现在坐在平子旁边这个女生,平子总觉得不好看,眼神没交流,没有笑脸,最关键的是,她太爱吃零食了,抽屉里都是各种垃圾袋,也不及时清理。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其实心莲也经常往抽屉里扔,但是就是不讨厌,因为她可不像这样随手乱扔垃圾,会及时清理走的,哪怕是转移到自己抽屉,那也是因为她爱干净嘛。平子总是找着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面对现实,可又不由自主地怀念曾经的时光,他想着在上课的时候,可以叫醒正在熟睡的心莲,也可以静静看她梳理头发,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自己。现在可好,那个爱喝水的姑娘不在了,估计连暖壶都寂寞了。再一抬头,崇文总是在平子身边晃,又故意去前排找心莲聊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再想想,自己又凭什么管住别人的嘴呢,不如自己保持镇静,随他折腾吧,但是嘴里又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二毛!现在,感觉每次上语文课,“黑脸”都是激情澎湃,和前排学生互动,估计在她心里,是因为“拯救”心莲才如此激动吧,小人得志便猖狂,此言不假,真的是白了尾巴尖的狐狸——老奸巨猾!    ☆、闲伴落花来,却信东风归去   一天自习课后,平子志刚都没出去,很安静地看书,只听得中间女生说了一句:“在后边什么都看不清,真烦人。”平子志刚同时扭头,两人对视了一下,立即接话。志刚先开口,“在后边确实容易看不清黑板,不过你可以学我,配眼镜啊。”那女生一脸不情愿,“才不要,不行的话我换回来,还去第一排。”平子急忙接过话题,“那哪行,班主任让你换的,你敢换回去啊?那样老师会不高兴的。”那女生怨气更重,“不管她,当时让我换座位我就不愿意!”说罢就气呼呼就出去了。志刚顺势往后一仰,“拔葱种海椒——一茬比一茬辣啊。”平子附和道,“我看你是暗中使绊子——蔫儿坏。”然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同桌,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志刚凑近平子,“霁明,我们这招要是奏效,把心莲请回来的话,你怎么谢我啊。”平子耸耸肩,眼睛一斜,“胖胖会好好谢谢你的。”“我可是豁出去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肯定不会和胖胖交恶的。”“我只担心‘黑脸’使坏,只怕我们粉碎了她的阴谋,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志刚伸出右手,“兵来将挡。”平子一笑,紧握着他的手,“水来土掩。”   这天下午,心莲匆匆走来,“霁明,我听志刚说,你上午采用了激将法,果然奏效,她找我换座位了。”只见她满脸通红,像是憋了好久的话卡在喉咙,就差一股脑吐出来了。现在看来,志刚是真善良,明明他先使诈,挑起那女生的不满情绪,还把功劳都算在平子头上,还要冒着被“黑脸”特殊对待的风险,真是“大仁大义”。   平子故意叹气,“唉,新概念三背了好多篇了,也没人给买零食吃了;暖壶的水几天都不换一次,一个人喝四分之四的水真是慢;书桌上摞的都是书,也没有人给收拾收拾。”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告诉你,在前排看得黑板可清了,上课听讲也认真,我可不想回来。”心莲故意拖长声音,故作白开水画画——轻描淡写的样子。   “哦……”平子点点头,“听说你上次月考成绩退步不少呢,怎么,发挥失误了?”半个多月没有怎么说话,这刚一接上茬,又开始斗嘴,真是冤家。   “哎,我还是回来吧,主要在前排吃了太多粉笔灰,影响智商了。”心莲自知说不过平子,也不忘调侃一下,毕竟她还是需要平子再助其一臂之力的。   “那哪行,胖胖会放过你,‘黑脸’能放过你?”平子做着鬼脸,心里早就开心得不得了,还故作镇定。   “胖胖是被‘黑脸’迷了心窍,她那鬼把戏能演多久,我每天和胖胖离得那么近,岂容外人挑拨?再说了,坐前面想喝水还得自己去打,我这么懒,还是回来吧。”   “那就等你回来,就怕‘黑脸’从中作梗啊。”   “跟我你就别用激将法了,不管用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这点小事就不用我运筹千里之外了吧。”   “那要是船到桥头还是不直呢?”   “不直就把桥拆掉,”心莲压低声音,“Keep selience,and go on.”   “I will,and waiting for you.”   “I will be here.”   “Yeah,welcome.”   “See you tomorrow.”   “See you.”   第二天,平子志刚来得都很早,心莲也不例外,早早的就把书本收拾好了。等那个女生一到,三人一起行动,平子去搬心莲的桌椅和书,而且特地在崇文面前喘个粗气,志刚搬那个女生的,真是利索。这俩人的默契程度不言自明。心莲嘛,拎着杯子就好了。没两分钟,已经是各归各位,想必这也是史上换座位的最高效率了吧。不消说,平子的书又被规划地井井有条,作为回应,暖壶里也是新换的水。这天早晨,三人都刻意保持低调,谁也不敢在上课时说话,听课效率极高。最失落的肯定是崇文了,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基本上也不来骚扰心莲了。下课后,大家不停地说话,似乎这半个月话积攒了太多,怎么说也说不完。最能说的还是小白,叽叽喳喳没个完,心莲这次回来更加爱喝水了,看样子在前排是严重缺水状态,平子每天早晨都会保证暖壶有水,而且英语成绩也在突飞猛进,经常地,晚自习时,一袋零食放在桌子中间,二人边学边吃,真是快意。心莲总说要把平子养得胖胖的,否则,风一吹,人就没了,还得满世界去找。再一次月考的时候,三人成绩就在老师们的诧异中进步了……胖胖没有表态,倒是“黑脸”从此像是有人欠她250块钱,脸上更黑线了,有时候上课冷不丁会提问问题,叫他们回答,似乎有意想让其难堪,但平子语文功底很好,总是可以顺利得坐回座位,志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会得到多方援助。相对而言,无水硫酸铜倒是越来越接地气,复读机也进化成mp3了,不仅是摁一下说一次,关键是还全面讲解,就怕学生听不明白,连声音都变得好听多了,虽然在过去的一年在不少同学心里都留下了阴影,但现在看来无水硫酸铜还是可以选择“削足适履”的嘛。   这天晚上,下第一节晚自习,平子一个人去操场散步,幽幽的灯光下,草色弥新。校园里四处洋溢着淡淡的花香,不消说,是小叶湖畔那木兰花的盛装。很多人在操场上悠然地走动,其中不乏少男少女相约此间,真想不到,在如此严厉的“扫黄”态势下,还敢顶风作案,其实大部分并没有像老师想的那样,都是很纯洁而又带点懵懂的感情罢了,只不过经“黑脸”一类人的添油加醋或者可以抹黑,他们口中的“早恋”一定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平子正陶醉于木兰的幽香中,忽听背后传来一声:“程平平。”平子一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听出来是你的声音了,竟敢称呼我小名。”心莲迈着轻巧的步子笑盈盈地走来,“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也没见有人和你相约啊。”不等平子回答,心莲仰头,“今天是上弦月,月色这般美丽,挂在柳梢,兼有花香为伴,此情此景,真有感觉。”   “对啊,明明是上弦月,此时月亮已然西斜,又如何月上柳梢?”   “你知道什么叫引用吗,书呆子,就你懂得多。我的重点是说此情此景。”重音落在最后四个字上,以此来转移平子的注意力,不然的话,谁知道一会又纠出什么错。   “其实我觉得说此情此景不如说此景此境。你看,月上柳梢头,是景;人约黄昏后,是境。像我们语文考试的古诗词鉴赏,总有情景交融之说,其实我觉得情境交融更为恰当。”平子一脸认真的样子,看样子此刻已经完全融入这情境之中了。   心莲一脸无奈,心里想着怪不得霁明一直没有绯闻,就冲他这呆样,就算有女生给他表白他也听不出来。也罢,跟着他的思路谈谈文学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苏轼的两句词‘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前一句是景,后一句是境,这就是境界啊,甚至可以提升到人生境界之中呢。”心莲嘿嘿一笑,有些羞涩,“最近我一直在研究诗词呢,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和你用诗词对话。”   “好啊,那我们约定好,一定要比拼一下。”平子看着心莲微红的脸,笑了笑,“回去吧,要上课了。”   夜色如同打翻的砚台,一片浓稠,磨不开也磨不碎,就那样倾洒在天际中,上弦月和曲,木兰花摇曳,点缀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画卷渐渐伸展,望不到边,看不到头,半遮掩着每个人的心情……   一回到教室,平子就诗兴大发,写了一首小词:小叶湖畔,木兰初绽,羞喜参半。疏影多姿垂柳影,陌上芳绿浅草青。其实完全是自己随性而写,想把刚才的故事记下而已。刚写这么几句,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于是从书立中抽出摘抄本,在本子后边找出一页空白纸张,抬笔抄下,递给心莲:“词的上阕,等你补充下阕啊。边说边补充时间:07.05.24。”心莲看完,“嗯,写得不错嘛,让我带走本子,我得好好想想给你补齐下阙,不过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当然,好日子是一定要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上弦月,真美好的意境。”   平子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的幸福感洋溢在脸上,触动了眉梢,挑动着嘴角……这时候,青春洋溢着最绚丽的色彩,发自最纯真的内心,抚动着心底最感性的一面。从没有这样一个时刻,可以这样得期待未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时间就这样慢慢消逝着,窗外的树叶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得翠绿,遮下大片大片的树荫,夏天的味道渐浓。这样的日子虽是平淡,却不乏精彩,学生们都在挥舞着青春的汗水,书写着快意的人生,谱写着壮丽的乐章。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轨迹,但是绝对不能在垂老之际去悔恨当出的不努力,尽心尽力装扮的世界不一定最美,但是一定最舒心。每天的铃声按时按点地响起,老师们也在卖力地传授着知识,虽课业授予内容各样,但总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都能拖堂,因为没有谁会觉得40分钟够用。最有说话艺术的当属“无水硫酸铜”,经常地,下课铃声一响,“我就占大家一分钟时间。”于是距离下节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他就把书一合,宣布下课。所以等下个任课老师来的时候,还有很多同学在厕所讨论着化学呢,譬如尿素的结构式是什么,含氮元素怎么提取做炸药之类的。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上个化学晚自习时候,“牛肚”低三下四地向尊敬的高老师请教某化学问题,当时的场面实在是激动人心。只见“牛肚”弯腰低语,但还是尽力在学生们面前保持一脸高傲的样子。高老师一脸不屑,也不动笔,也不正看他,“这个问题多简单,你把方程式写下来,配平……哎呀,氧气,生成的氧气……催化剂呢,注明条件……啧,锰元素正7价,你怎么标个正5价……”待“牛肚”走后,无水硫酸铜自言自语:“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同学们都是一脸兴奋,似乎多年的积怨终于有可发泄的地方似的,一个个喜笑颜开。若是时光可以一直这样静好,岁月能够永远如此安然,该有多好。   中午的时候,很多学生都会在教室学习,困了就趴桌子上休息会,有的干脆在椅子上躺会。平子经常在教室午休,烈日炎炎,跑回家再跑回来又热又累,不如安安静静在教室待会,一个人度过短暂而安静的午后,独享这美好的时间。   这天中午,像往常一样,平子吃完饭后继续学习。不一会儿,心莲也过来了,这真是少见,原来她出门打水,回去的时候宿舍锁门了,不能进。没办法,宿舍规定,不得通融,其实都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能折腾就折腾,理由是怕影响学生休息,实则只想显摆一下自己手中的权力罢了,难不成学生在楼道行走就会吵得都睡不了觉不成?   “喵~”窗外不时传来的猫叫声打破了祥和的氛围,在二楼也能听见猫叫,真是扰心。就内心而言,平子并不喜欢猫,尤其是家里的豆豆与猫有“不共戴天”之愁,但凡猫经过,必出门追咬,简直是当地“一霸”,不过猫的跳跃能力强,跑不过的时候 “嗖”得一下,跃上高台,就只剩下豆豆干巴巴瞪眼……   “喵~”声音有点哀伤,不像是正常的声音,更不是发情时的嚎叫,听起来甚觉悲惨与不安。心莲放下手中的笔,轻声踱步出去。不一会儿,急匆匆进来,在平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找了把剪刀,二人都出去了。   远远地,心莲站住,“霁明,你敢下手不,我给你扶着。”   平子轻轻弯腰,“咪咪,咪咪……”小时候就这样招呼猫的,这么多年没用,也不知道这招还管用不。   一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猫,听见平子的招呼,低声哀嚎着,慢慢地向这边走来。只见它瘦骨嶙峋,走路摇摇晃晃,脖子上缠着一根塑料绳,打着死结,绳子已经完全嵌入肉中,整个脖子都溃脓了,散发着臭味,一群小蚊子不停地飞。很显然,它曾遭受了非人道的虐待,平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样子猫咪已经被绳子折磨好几天了。再不解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喵~”痛苦而低沉的声音,猫咪很懂事,站在平子面前,还不时发着“嗷呜”声,似小孩子的哭泣,又如抗诉这非人的遭遇。心莲看看平子,又看看猫,一言不发,只觉心情沉重。   平子拿着剪刀,从脖子后边入手,这里肉最少,可以减轻点疼痛。当绳子剪断的时候,二人都松了口气。平子拿着绳子一头,慢慢分离,猫很配合,纹丝不动,看样子小动物还挺通人性。都说猫有九条命,看样子也不无道理,忍受了这么多痛苦,应该是否极泰来了吧。只可惜二人身上都没带吃的,这个点食堂肯定也关门了,只能靠它自己去觅食了。猫咪冲着他们叫了两声,慢慢走远。猫走远不见的时候心莲才反应过来,说应该给它上点消炎药的。平子到不怎么担心,说伤口这么严重,都挺过来了,它一定可以活下去的。心莲也觉有理,默默许愿猫咪可以早点好起来。再后来,还是一个午后,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隔着窗户,一只健壮的猫咪站在教室后边的树上,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的,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平子挥挥手,猫咪又叫了两声,然后离开了。那天的阳光很柔和,风很轻,云很美,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   “喂喂,你拧我干嘛。”平子一个激灵,收回胳膊,边揉边做出很疼的样子。   “谁让你一直盯着我看?”心莲把眼一白,眼睛里透露着不满。   平子咧着嘴,不再回答。其实是因为灿烂的晚霞透过窗户流淌进来,余晖洒落,静静地镶在心莲的身上,简直不能有比这更美妙的景色了,一时之间思维不知穿梭何处。现在可好,这招女子专用揉捏大法,打断了平子的遐游。看平子反应这么大,也不听他辩驳,自知错怪他,有些难以为情,但仍然嘴不饶人,“眼睛直勾勾的,盯得我难受。”说罢略撅小嘴,一副小女生模样。明明是自己理亏,还给自己找对的理由,都说别跟女人讲道理,现在看来,真有哲理。平子自知难以应付,便转移话题。   “美牙,你说,日出美还是日落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然日出美了。”心莲接话很快,心里稍稍放松,估计前一刻她还在想着如何给自己的“错误”找台阶下呢。   “那是不是海上日出更美啊?”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心莲,心莲第一次发现平子的眼睛这么有神,原来小眼睛也可以这么有魅力,略带伤感与忧郁,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想必是他太能笑了,给自己的印象永远是一条缝。   “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呢。”平子的眼睛泛着光彩,很是饱满。   “呃,也许是吧,我又没去过海边。不过我看过这样一句话是描写海浪的,‘那意境,如春风轻拔琴弦,如暮花飘落柔波’,我觉得改动几个字更美,‘那意境,恰似春风轻拔琴弦,又如暮花飘落柔波’,要不我们都往海滨考大学吧,然后一起去看海上日出。”话音刚落,心莲脸上便有了一丝红晕,就像是说错话的小孩,这时候,余晖似乎更加柔和,抚摸在心莲那白玉般的脸庞上,像是醉了的红晕,掠过眉眼,印上初夏的风韵,尤显可爱。   平子抬起头:“句子确实很美,我要记下。你知道吗,初三那年我们少年玩伴还在一起商议要考到北京,去看奥运,去拜访季羡林先生,去未名湖畔,如今看来,这一切好遥远啊。人都是会变的吧,我有时候还真得想去江南,那里轻工业发达,还是水乡,想必应该会有一份恬淡之情。当然,去海边也不错,若是可以,我们海滨见。”   听闻平子中意江南,心莲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这并不影响心情,谁知道明年的高考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讨论这些还是为时尚早。她微笑着回应:“那就江南见。”   高中的节奏越来越快,无形的压力融进了紧张的气息中,每个人的肩上都承载着来自各方的关注,说高中生活压力很大,此言一点不虚。虽是这样,平子和心莲还是有说有笑,他们彼此交心,分享着各自的秘密,然后转为喜悦,当然上课的时候还是很节制的,最多也就是一个人包场的演唱会。志刚逐渐淡出了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沉得下心来。说也奇怪,小白也安静了很多,估计是盟友志刚的转变,孤掌难鸣了吧。至于崇文,眼神里满是肃杀,虽说不至于毒辣,但是镜框下边仍是残存着嫉妒势力,不过他现在也很难找到机会接近心莲,一个人生闷气就好了,若不是看在初中一起上下学的份上,估计早就摆明车马,与平子一争胜负了。崇文也挺有意思,时不时地拉拢一下小雪,旁敲侧击打听关于心莲的事情,小雪的回答也很简单,“这个问题你问平子就好了。”后来崇文也想通了,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祸起萧墙嘛,然后就心宽了,又专注于自己的发型了。其实学生们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被灌输的最多的思想就是中学时代的主要目的是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大学可以自由谈恋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全凭自觉。老师们一旦发现谁有早恋的萌芽,一般都是分等级对待,制度森严:对于学习好的学生,一定是谆谆教导、诲人不倦、循循善诱、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她),学习是最重要的,高于一切的,重于泰山的,改变人生的;对于班级内中间位置上下起伏不定的学生,一般采取“宁可放过一千,绝不错杀一个”的大政方针,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从里面跃出一匹黑马,所以多采用“和平演变”的策略,比如故意造成二人琴瑟不调甚至鸳鸯反目;对于成绩差的学生,一定是威逼利诱、恩威并济、软硬兼施,必要时候冷嘲热讽,尖酸刻薄,要是这一切都无效,即可启动最高级别惩处——通知家长。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这天临近放学的时候,天阴沉沉的,风起云涌,卷走长驻的干热。闪电不停地划破天际,轰鸣声越来越大,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倾盆大雨也很应景地骤然落下,瞬间水涨,没过台阶,直逼一楼教室。天地之间雨帘倒挂,遮挡着视线,不远处的食堂似隔千里之遥,这时候才觉得就连那水煮饭菜也飘着香味。一场大雨,中断了每天都会上演的百米冲刺大赛,也让每天此时都会爆满的食堂变得清净了许多。   教室里的窗户都关了,尽管如此,仍然止不住雨水的渗入。教室很闷,好多同学都出去看雨去了,若是谁有徐志摩的闲情逸致,哪里还用得着去剑桥,直接在这撑一支长篙,向食堂更远处划去,满载一船晚饭,在大雨磅礴中送餐。意境实在太美,已经无法用语言去描述这情景还有这情境了。   “霁明,你在写什么?那么认真。”心莲看着平子认真翻书总结的样子,忍不住询问。   “整理点数学公式和笔记。”平子头也不抬,笔尖刷刷作响。   “你数学不是挺好的吗,还做这无用功干嘛?”   “给一个朋友总结的,他数学不好。”平子抬头,“这么闷热,你也不出去啊。”   心莲本意是要出去,可平子一说给“TA”准备的,又坐下,好奇地问着,“哪个他(她),我认识1不,什么时候写完,我去给你送,我要看看他(她)长什么样。”心莲一副刨根问底的神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平子很觉尴尬,很显然心莲以为自己是给女生抄公式了,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将计就计,“就是关系很好的那种,比较喜欢。”   心莲有些意外,原来是“她”不是“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子会有喜欢的女孩,但心又有不甘,“你和她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其实心莲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去验证,只想着可以快点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又不舍得用太“奢侈”的词语,只能这样旁敲侧击一番。   “也没你说的那样了,”平子顿了一下,“就是我们家距离不远,而且那会上下学一起走。”   “嗯。那你可以追她,发展一下试试啊。”心莲此刻心里就如一块大石头着地,轻松很多,心里不知为何乐开了花,但还是不依不饶,还是不停地探听。   平子抬头,盯着心莲,心想这女孩子真有一套,明明心里一个劲儿地乐,还是那么一本正经,不如逗逗她,“就是呀,经你这么一提醒可以考虑一下啊。”   果不其然,心莲的笑容有点僵硬,不过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气质,不能让对方看出端倪,“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平子保持沉默,这个时候,故意要吊胃口。   “问你呢,要不你给我讲讲有关她的事吧。”果不其然,心莲有点坐不住,开始追问起来,语气也有些急促。   平子笑笑,想着也是编不下去了,就这样把恬媛说成自己喜欢的女孩,未免有些不厚道,正要从实招来的时候,听得外面有人喊, “霁明,有人找。”   平子起身,径直走出去。教室门口,恬媛已经在那里了。平子把公式递过去。虽在一栋楼上,但是少有联系,崇文不失时机地跟过来,看样子蠢蠢欲动,准备制造又一个不着边际的话题。果不其然,眼光停留在那张纸上。   “二毛,怎么到哪都有你啊。”恬媛先开口了,像是质问,又像是普通的寒暄。   “那是什么宝贝啊,让我看看呗。”   “看什么看,给小冯的,他数学没及过格,上次回家路上还给我说呢,我和平子各自总结,帮帮他。”   “哦哦,他也给我说过,我可没你俩上心。”崇文呵呵笑起来,左顾右盼,又是一嗓子, “哎,心莲,没去吃饭呀?”   心莲原本在楼道赏雨,听得这一呼喊,顺势扭头,只不过,并没有把目光落在崇文身上,而是与恬媛四目相对,估计也只有一秒钟的样子,然后迅速离开。小白与心莲在一起,她读出了心莲眼神里的异样,不过也没说什么。崇文自讨没趣,只好自嘲,“下这么大雨,吃什么饭啊?”,然后悻悻离开。   恬媛微微的笑脸并没有熨平适才紧锁的眉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惆怅。平子先开口了,“怎么,你有什么心事吗?”好在崇文不在,不然的话谁知道他又制造什么舆论。同时,平子满心疑惑,也不知道崇文这段时间怎么这么不正常,每天都是阴阳怪气的。   恬媛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满是淡淡的忧伤。“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找找你,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别开玩笑了,以我对你的了解,让我猜猜,是不是要给我送什么江南特产了?”   “好吧,什么也瞒不过你。”恬媛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玩意儿,“这是我让姑姑定做的,原料皆产自江南,不过不能吃啊。”   平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原来是个带着保护罩的U盘。这U盘看起来很特别,算是椭球形,可又不完全是,因为它的腰身硬生生地凸出一个插头,可是紧挨着接口的下边确是凹陷的插口。话说平子长这么大以来还真没用过U盘,上次接触电脑应该是会考计算机考试吧,“这个东西长得确实诡异,看起来就像是从平原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土石全部积在大坑旁边,这个独特的构造有什么含义吗?”   “你怎么跟崇文似的,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含义,我觉得挺好看的,也一直没用上,送给你吧。只有256M,内存不大。”   “行嘞,我就喜欢小玩意,那我把它别钥匙上,再套上保护罩,应该不会磕碰的。”   “其实,我觉得你没事还是应该去学学电脑,接触一下网络。给你一句忠告,早点拿个手机。因为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其实也挺好用的。”平子丈二摸不着头脑,听得一塌糊涂,他实在听不明白话中的意思,满脸迷茫,只能答非所问:“那就暂且当钥匙链吧。”恬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望着漫天的大雨,“我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江南也下雨了,进入梅雨时节了。”   “啊?你爸爸回江南了?我怎么不知道。”平子赶紧接过话题,但是话说出来立即有些后悔,毕竟搬走之后鲜有和儿时朋友们联系,自然不知道大家发生的故事。   “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我爸妈都回去了。”言语里尽是失落,字里行间尽是忧伤。   “我说你怎么这么失落,原来是一个人生活了,太孤单了吧。”平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只好跟她一起倚在栏杆,观望着这大雨。“其实,一个人生活也不错,初三那年,我也是一个人啊,很落寞的。”   “可你身边有我们几个朋友啊,总比一个人好。话说我们五个很久没在一起聊过天了,叫上小雪,互相约见一下,我们一起聊聊天吧。”雨下得仍然很大,六个人在走廊尽头聊了很久,说笑不止,从初中生活开始说起,互相拆台,极尽贬损。不消说,崇文的大怂小囧被扒得一干二净,没办法,这人混的差就这点好处,能为大家添点笑料,也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多姿多彩吧。其实几年前,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上演,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高中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人马齐全,全部在场。真不敢想象上大学之后的分别场景,只可能是越走越远。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天色渐亮,雨势渐小,大家才散场,毕竟是要吃饭的,抄起家伙,奔赴食堂才是王道。看吧,教学楼上人去楼空,浩浩荡荡的队伍大举出发,难得三个年级的学生一起出马。大家淌着水前进,若是此时有个英雄振臂一呼,走,砸食堂去,估计以后也不用再吃水煮类健康餐饮了;又或者攻占教师食堂,凭什么他们就能吃点油水。   “平子,记得收好我那U盘,256M的。还有,记得我说过的话。”   “嗯,记下了。我的名字挺好用的,哈哈。”   恬媛摇摇头,很显然这不是重点。平子仔细回想着,一脸茫然。   “早点拿个手机。”恬媛轻轻一笑,平子也回以恬媛一笑,扭头往回走,不经意地,发现站在门口的心莲和小白正注视着他们。看到平子,心莲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把脸扭向一边,就像是窥视到了什么秘密,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还好天色偏暗,恰到好处地遮挡了脸上的表情。平子像平时一样,跟她们两个招招手,就闪进教室了。教室外,恬媛经过,和心莲对视一下,点点头,心莲回之以微笑。只是小白,脸上僵硬的表情保持了好久……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六月很快过去了,空荡荡的高三教学楼,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他们,还有一年,即将面临人生的选择,相信每个人心情都是复杂的,有期待,有向往,有欣羡,当然还会夹杂着些许感伤和无奈。其实每个人都希望高考赶紧结束却又不想面对高三的悄然临近,大抵都是矛盾的心理作祟吧。   这天下午,夕阳斜射,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朵浸染着墨色。平子吃完饭后回到教室,看见桌子上有两个粽子,心莲在一旁学习,顿时猜出了七八分,只不过刻意保持低调,轻轻地坐回座位,也不吃,也不问。果不其然,心莲忍不住先说话了,“端午节可是个好日子,翠翠要和二老见面了。”说罢,满脸笑意。   平子瞪大了眼睛,“《边城》?!”   “对呀,要不总有人说我头发长见识短。这两个粽子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当然,少不了我的绵薄之力,一人两个,我特地回家带来的。”   “哎呀呀,你还会做这个啊,早就闻着香味了,好幸福啊。”一股暖流充斥着胸口,平子边吃边看心莲,只见她饱满的红唇里整整齐齐地坐落着两排洁白的牙齿。心莲陷入游思:他刚刚说的“幸福”,又当做何解呢?   “哇,这粽子个儿这么大,不是食堂的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声惊呼打破这美好的氛围,“这肯定是某人从家带回来的,竟然没我的,哎,重色轻友。”不消说,他以为这是平子带来的,他每天走读,绝对是头号“嫌疑人”。   “男儿本色,这不是你说的嘛。”平子一个粽子进肚,只见志刚一直死死盯着剩下的那个粽子,便伸手,将其拿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志刚笑笑,一低头发现自己的书桌里也放着两个粽子,心想霁明还算公允,拆开一个,看了看自己的,又瞟了一眼霁明桌子上的那个,很明显自己的小嘛。于是眼睛一转,清清嗓子,“霁明,咱俩换换吃呗。”   “不行!”“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严词拒绝了志刚的“不情之请”,志刚自讨没趣,默默啃起自己那份,算了吧,自我安慰一下,白捡的粽子干嘛还挑三拣四,填饱肚子就行了。   平子和心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都红红的,出奇的一致下,内心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只不过如此心有灵犀,真是难得。只见志刚悠然自得地伸伸懒腰,嘴里咂摸着剩下的江米,意犹未尽。见小白进来,志刚急忙把吃剩的粽子皮套袋塞进平子抽屉。   “对了,霁明,你给小白准备的粽子呢,怎么没见?”   志刚冷不丁地“拆台”,差点让心莲噎住,她只带了六个,没有剩余啊,也怪自己,走得太急,把小白抛在脑后了。只见平子不慌不忙,“你好意思不,说好的一人一个的,你非吃两个。都说了总共四个,你咋那么自私呢?”   小白回到座位,看着大家吃剩的沾着米的荷叶,不禁感叹,“哎,没人疼,没人想,好可怜。屈夫子逝世两千多年了,你们这些人只顾着吃,还是想想怎么把咱们国家的这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从韩国手里抢回来吧。对了,吃完记得活动活动,别窝着了。”   听不出小白的语气是关心还是讽刺,好在小白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所以也不会产生什么隔阂,不过她的提议倒是不错。心莲考虑晚自习课间的十五分钟可以充分利用,不如找几个人,在黑漆漆的高三教学楼里捉迷藏,该是多有情趣的一件事。她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广泛认同,没办法,美女的号召力总是这么强,尤其男生真是趋之若鹜。虽说是大热天,单坐着就会不停地出汗,更何况是如此“健身运动”,也就心莲能想出这“馊主意”。不过看到崇文等人那么欢呼雀跃,平子和志刚自是甘愿充当“护花使者”,毕竟有这么一群不怀好意的“狼”尾随,而且还这么热情,定有“不轨”之心。   “心莲,有人找。”平子无意中扫视门口一眼,直觉门口的那个身影很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想必又是她的哪个好友。等她再进班级的时候,已是新闻联播播出时间了。这个时候还不算上课,但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不少人,毕竟夏天,很多人还是会在外面坚守至上课铃响的。   “嗨。”心莲轻轻动了动平子,“今天学习好认真啊,聊会呗”。   平子转过脸看了看心莲,“好稀奇,什么时候聊天还征求我的意见了?”   “我想问问你,你有……呃,是不是有关系特别好的女生啊?”   “何出此言,我也没和谁偷偷约会啊?”平子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问问,看你紧张的,我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种。”   “当然不是了,明明刚认识没多久,也就十个月嘛,你这词用的可不恰当。”   心莲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这时候,小白又冒出来,“那她知道不?”   平子看看小白,又看看低头看书的心莲,坚定地说,“知道!”   “那你追她不?”小白紧追不舍。   平子深吸一口气,耸耸肩,“至少要等到大学吧,现在肯定不合适,那时候会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才会让爱情开花结果。”   “她会等你吗?”心莲坐正,很谨慎地问着平子。   平子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当然会!”与此同时,眼神急忙转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说也奇怪,原来从来不这样,现在还感觉心跳很快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就别问了,你看霁明脸都红了,一个大男生,跟个小女生似的。”小白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调侃几句。可不,平子的脸瞬间泛红,都说会脸红的男生都善良,看来平子给这句话做了很好的注脚。心莲僵硬的表情上做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你会幸福的。”   电视上的新闻还在继续,又在报道着不知哪个国家的政治动乱,心莲和小白一阵阵窃窃私语,不时地还会传出一两声欢笑。时间若是能凝固此刻该有多好,没有烦恼,没有惆怅,没有对未来的担忧,也没有此刻的无奈……   “程平平,”心莲小声说着,“等我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哦。”   “那是当然,美牙你的婚礼我怎么可能错过,到时候我去给你献唱一曲《同桌的你》,我也得好好练练嗓音。”   “就你那公鸭嗓,不会把我的宾客都吓跑了吧?”心莲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那我到时候用手机放歌,一定得助兴才行。对了,那我穿什么衣服啊?”   “除了西装革履,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小白总是不失时机地插嘴,“你长得高,到时候再吃胖点,打个领带,想想都帅气。”小白的花痴病又犯了,这次还不轻,“心莲要是看不住的话,说不定你还能被哪个伴娘抢走呢。”   “那我再戴副墨镜吧,好好打扮自己,高冷一点。”   “你真要抢伴娘啊?”心莲也忍不住说话,“干脆你和志刚都去,小白当伴娘,我估计小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只要你愿意,我肯定选霁明,你安排志刚放炮就行,哈哈。”   “那小白你可要下手快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抢先牵他的手。”   “切,除非你给我抢,不然,我肯定不会让给别人的。”   心莲和小白你一言我一语,跟打哑谜似的,平子完全听不懂她们在争辩什么,倒是志刚,笑眯眯地看着平子,然后习惯性地用手推推眼镜,“霁明,桃花朵朵开哦。”   平子更是满脸疑云:“桃子已经上市了,你懂不懂常识,现在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了。”   志刚还想说什么,但显然聊天不在一个维度上,只见小白和心莲已然笑得合不拢嘴,平子也呵呵傻笑,唯独志刚一脸崩溃,他已然是“竟无语凝噎”。   晚自习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所有人沉寂在学习的天地里,紧张而充实,枯燥但快乐。期末考试又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早已习惯这各类考试了,除了名次,估计也没什么可以勾起学生们欲望的了。现在老师们都在加紧赶课,眼见高三的课程都已经接近尾声,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年课业该有多么繁忙。这一学期临近结束,有消息说年级不准备调班,按既定班级升入高三年级。大家纷纷感慨“牛肚”可算是做了回好事,总不能三年三个班,换来换去,一点凝聚力都没有吧。听到这个消息,心莲总是莫名地高兴,口中很不情愿地说又得和他俩继续待一年,实际上那合不拢的嘴唇和眉飞眼笑的表情早已经显露了她的内心,典型的表里不一。   “霁明。”心莲动了动平子,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说也奇怪,这段时间总感觉她心神不宁的,好像有心事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平子也觉异样,可就是读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这是我的大头贴,你挑一张吧。”现在的女孩子大都喜欢这种贴纸相,看吧,到处都能留下她们的印记,真是不得不佩服发明这种照片到人,可以把人拍得那么好看。   平子把头低下,以遮掩有些慌乱的眼神,“你挑一张你觉得最好的给我就行。”这一次,他还是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也许她能读懂他的心,但并不言语,有些话其实难以开口,不如藏在内心深处。平子的余光捕捉到心莲这样一个动作:她迅速地把右手伸向书包里,然后抽出。紧接着动了动平子,“这张给你。”平子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夹在了随手拿着的英语书里,然后冲着心莲尴尬地笑笑,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件错事小孩子。显而易见,这时她特地珍藏的一张,或许已经藏掖了好久,她一连嘱咐好几遍说不能让别的同学看见,只给他准备的。平子点点头,脸依旧涨红,直至下课,也再无多余的语言。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这天放学后,平子特地把英语书带回家,睡觉前,他躺在床上,翻开书,仔细端详那定格的笑容,还有旁边的汉语标注。是夜,梦很美,心很甜。他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因为那里是距离自己的心最近的地方,相信这个时候她也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然后取出来,放在枕头下面。从此,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习惯性得将它装进上衣口袋,然后摸摸胸口,生怕一不小心掉了,然后笑笑,开始新的一天;每天晚上,又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枕头底下,美梦总能消除一天的疲惫。但这是个秘密,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高三教学楼里都会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无风的夏夜也变得如此温馨。回到教室,各自擦汗,会心一笑,投身学习。至于任课老师们那关怀地、犹疑地、不屑地、鄙视地神情,真得可以收集起来,待青春不再之时回味。至于某人的眼神嘛,估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形容,毕竟过于毒辣、阴险、心胸狭窄,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吧,或者来一场甜蜜的复仇,把她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桌上的零食还会出现,平子的英语成绩也在突飞猛进,看样子多多背诵还是很有必要的。照目前的进度,新概念三不出一个月就能全部背会了。这都得感谢那些用一壶壶的水换来的零食啊,但这并不是先例,毕竟中东地区早就开始实行石油换大米的策略了,至少自己换回来的还有飙升的英语成绩,于己而言,早就赚了,而且自己的亲身实践验证了“伏心莲定律”,也是蛮有成就感的。   小叶湖的荷花开了,每天都会有三五个人驻足观赏。每天下午的放学的时候心莲都会和小雪小白四处走动,小叶湖那里绝对是必经之地。要说女孩子看花,那无可厚非;男孩子嘛,多少有点别扭。这不,最近几天小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花了,不管怎么样,能如此提升自己的情操,比钻进网吧上网强多了。看吧,每天吃完饭,他一定会招呼昺和和平子,也组成三人小组,直奔花池。这天,很意外的,六个人在此相遇,但大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倒是平子,本来想作一番介绍的,差点多此一举。还没待几分钟,小冯便嚷嚷着要走,说要去买支笔,还一定要让平子陪着去。平子无奈,只好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只见心莲和小白也离开了,心中不免有些无名之火,正欲斥责小冯这没来由的折腾,只听他一声叹气,“你知道不,崇文的爸爸身体出问题了。”   “崇文爸爸,你说李大爷?”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搬家一年多,怎么出这么大事。   “是啊,”小冯又重重地叹口气,“据说是肝癌,怕没有多少光景了。”平子这才想起,上次恬媛也说,崇文变得不正常了,原来家里这么大变故,虽说没有养育之恩,但血浓于水,怎么着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对了,”小冯喜笑颜开,“给你说点高兴的事情吧,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去小叶湖不?”平子还没说话,小冯已经迫不及待说出答案了,“真佩服昺和,上次下雨咱们六个人在一起聊天,他私下里要了人家小雪的□□号,一有时间就留言,看不出来他还挺擅长追女孩子的。”   平子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大概听明白了,那天过后,昺和上网和小雪聊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好感,最后相约小叶湖旁。毕竟第一次见面,都有些害羞,所以各自带两个同学。平子和心莲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面,本来还想着在这聊几句,以免过于尴尬,不曾想被小冯给破坏了。小冯还一直嚷嚷着说小雪旁边那两个姑娘真漂亮,问平子认识不,给自己介绍一下。平子自是不予理会,小冯也不生气,说静等小雪给自己介绍。平子现在完全提不起心劲,想着什么时候该回去看看李大爷,毕竟和崇文十几年不说话,现在已经是重病缠身,也该冰释前嫌了。   这周六下午,“四人小宗派”加恬媛,一起去看望李大爷。不得不说这个老头儿是真任性,说什么也不住院,非要说这医院都是骗人的,要骗自己手里这俩钱,怎么劝说都不管用。崇文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他的父亲,尽管他从小就没这么称呼过他。两年没怎么见,李大爷看起来老了很多,懒散的躺在床上,一件蓝的发淡的布衫看样子是洗了无数次的样子,那双到处是补丁的布鞋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厨房里还有刚择好的野菜,地面脏兮兮的,似乎好久没脱地,确切地说已经是擦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昏暗的客厅里唯独显眼的是那个大块头电视,孤零零地杵在角落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唯独发黄的墙面上,那一张裱起来的□□画像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是李大爷一辈子用心珍藏的物品。画像下方的桌子上,一个酒壶,两个酒杯,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是一份1977年2月7日的人民日报。这些小物件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些年李大爷的单身生活。   “你能把家好好收拾一下不,同学们都来了,下脚地都快没有了。”说话的是崇文,低沉而无力。看得出来,他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看到大家只能站着,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怎么说话的?”李大爷两眼一瞪,“你们小辈都知道叫声大爷,我不需要你称呼我,但最起码,说声‘您’可好?”声音很大,仍是一脸严肃,可是紧接着呼出一口气,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尽显疲态。也不等崇文答话,翻身下床。   崇文还想说什么,恬媛赶紧给他使眼色,便只好默不作声。只见李大爷径直走到□□画像,斟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学生也快要见马克思了,以后估计也去不了韶山了。主席,我们再碰杯酒。”   “你别喝了,身体成什么样了。”崇文急眼了,“是谁让你上山下乡断了你的大学梦的,你还……”   “兔崽子!”话还没说完,李大爷一脚踹上去,崇文连退好几步,众人皆惊讶。其实李大爷并没有使多大劲,但是因为崇文毫无防备,所以差点摔倒。“吃水不忘挖井人,数典忘祖的东西,滚!”   崇文重重地“哼”了一声,不顾大家阻拦,眼含热泪,夺门而出。谁也没想到气氛会这么紧张,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什么。小冯和昺和赶紧出门找崇文,恬媛和平子留下安慰李大爷。本来好说歹说,崇文才答应一起来的,谁能想到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两句已然是剑拔弩张。崇文出去后,李大爷也瘫坐在地上,平子恬媛赶紧扶他上床。怕小冯和昺和安抚不了崇文,恬媛也出去了。李大爷两眼湿润,重重地叹着气,一字不发。许久,才抬头紧握平子的手,“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他,以后我不在了,很多事情还要你帮忙。你俩一起长大,我就对你放心啊。”平子终于忍不住流泪,连连点头。   “我就说,我俩没什么能聊的。这么多年,除了每月给我寄生活费,尽自己的应有义务,还能有啥能耐。因为个画像就能踹我,我还有气没地方撒呢……”崇文跑到没人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冲着旷野喊着。小冯和昺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这种经历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崇文说这些年过得很不好,一直以来极度自卑。小时候成绩不好,老师就让叫家长,不叫不让上课。不管他妈妈多忙,都得随叫随到,自然地,回家后少不了挨一顿打。后来慢慢懂事了,也不再调皮捣蛋了,可是发现同学们都有爸爸,而且都是跟爸爸的姓氏,从那开始就抬不起头,不愿再和别的同学结伙玩耍。其实他也很想融入这个集体,可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时间长了,便成了“另类”,甚至人见人厌。他是多想叫一声爸爸,可是从来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也从来没想过,他的亲生父亲会有得重病的一天,明知道大家很是着急,却仍坚持不去医院……   听得出来,崇文还是很爱他父亲的,只不过,家庭的变故使他们形同陌路,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相信他们谁的心也不会好受。小冯和昺和默默地陪其左右,祈盼崇文可以早日渡过这人生的难关。这时候,恬媛找到了他们,轻语安慰。这天的黄昏依旧很美,夕阳依旧,墨染云朵。只是,风浪虽起,吹不散心中的阴霾,吹不走心头的烦热……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全民公敌’又瞎折腾了,非要再调一次班。”   “他就神经吧,每天脑袋也不知道想得啥。”   “之前不是说不分快慢班嘛,非要把学生分为三六九等,是什么意思。”   ……   大家讨论的是年级组“新政”,有消息传来,“牛肚”要又一次逆民心要实施分班计划,将学生按成绩分“重点班”和“平行班”,这就意味着年级将有一次大的调整。这倒是始料未及的,真搞不懂这领导的脑袋都装的啥,怎么就听不进去学生们的诉求呢,一年换一个班,真是无语。   知了的乐曲开始奏响,课业压力与日俱增,江州司马的泪又哪能比得过浸透衣衫的汗水。青春与梦想同行,充满期待,充满渴望。洒满阳光的青春大道上,美好的事物层出不穷,昨日的沮丧不会令明天的梦想黯然失色,尽管去追逐,去奔赴,这样就好。   分班的大势无法阻挡,但“重点班”和“平行班”还是会让人感觉不适,谁也没有想到会面临如此结果,其实也就名字不同,在哪个班又有何分别。就平子一桌而言,以他们的成绩,不大可能会分到“平行班”,但谁也不敢放松学习。心莲依旧喜欢出去散步,或小雪相陪,或小白同行,回来后与平子分享教室外面的各种新鲜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共享的故事。可是平子却渐渐没有耐心听下去,心也开始焦虑。没多久,矛盾终于激化,两人闹了一次别捏。其实平子只想着心莲也应该好好学习,天天说话又怎么考上好大学。心莲更觉不解,自己好心给你说说看到的人和事,换来如此冰冷的回应。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于是,她主动和别人换座位,一脸几天两人互不理睬。崇文终是看出了端倪,时不时探过头问平子,吵架了还是生气了。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估计不怀好意的可能性大,也经不住他一天十几遍的追问,便没好气地大声“嗯”一声,然后就换来他开心的笑脸,真是“仇者快亲者痛”。其实分开之后,二人谁也不舒服,时不时地都会偷偷瞄一眼,有时候一不小心目光相对了,又都赶紧转移,表现出不经意扫过的样子。最后志刚终于忍不住,由他出面调停,平子是男生,要其主动道歉,只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文字,意思大抵不外乎不是故意吵架的,一时冲动所致,主要是因为怕耽搁学习,毕竟考大学为主,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却一带而过。尽管如此,心莲心里还是乐开了花。这几天过得实在是漫长,每次上课之前回去换书,都等着平子主动说一句话,她就回来,谁知道他的嘴那么硬。这几天水也没喝够,气也不顺,不曾想会有一封亲笔道歉信,倒是出乎意料。不管怎么样,这一页算是揭过了,于是当即就坐回座位了,又看到一袋零食已经准备好,暖壶也是满水,不禁喜上眉梢,一脸满足的小女生模样。   “……最后,望全院师生要以此次演习为契机,不断增强消防安全意识,提高自救逃生能力。在学习消防安全知识的同时,注重开展消防实践,本着对自己、对他人、对学校负责的态度认真学习消防安全知识,养成良好的防火习惯,让消防走进心中,让责任变成行动。用育人的思维、用敢于负责的态度,把安全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为维护社会稳定和学校健康持续发展作出新贡献。”   学校组织防火演习,这可是建校以来首次,大家纷纷表示期待。年级组通知下午第四节课,楼道里将放出烟雾,各自准备好湿水毛巾,快速安全从楼上依次撤离,不慌不乱,有序进行。下午自习课,只听得一声哨响,学生们便纷纷起身,捂着口鼻,向操场跑去。这时候,最数志刚和平子最淡定了,两人错开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慢慢悠悠走出去。楼道里,绿色的烟雾弥漫,也不知道这是啥气体。“牛肚”在楼下,紧急的哨音吹起,“你俩快点,跑起来。”放眼望去,一大群人在录像机的镜头里奔跑,虽不至于奔命,但被有毒气体驱赶,极像电视画面里草原上遇袭的动物们在纷纷奔逃。   大家在操场按班级列队集合,不一会儿,开来两辆火警车,操场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口大锅,里面倒上汽油,点燃木头。两个消防战士拿起水管,冲着火喷水,“呼”的一下,火花喷出,没办法,锅里都是油,用水去喷射,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啊。然后把水管抬起,直接浇灭木头上的火焰。前后历时不超过十五秒,成功灭火了!啊,好尴尬,估计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该结束了。只见领导和消防战士耳语几句,战士又为同学们表演几个灭火动作,英姿飒爽。同学们鼓掌,消防车退出。接下来就是领导们的激情讲话了,不用说又是纯属无聊浪费时间。也是纳闷了,不管什么事,最后总会“成功圆满”地结束,这领导永远是“高瞻远瞩”地叨叨几句,真是“不厌其烦”,学生们是真“不胜其烦”……   终于又一起去高三教学楼疯狂了,一大群人,跑来跑去,像是又回到了童年。捉迷藏新规是:每次要有两个人抓,其他人借着夜色躲藏,不许进厕所,不许翻进教室,只要被碰到就算失败。轮到平子和崇文的时候,二人商议来一次“包饺子”行动,崇文从一楼寻找,平子从四楼搜索,争取不让一人漏网。平子跑上顶楼,凉风起,天气真是舒适。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走来,一般而言没人愿意上四楼,那么高,天又热。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心莲嘛,她看到平子把守,放慢脚步,一声不吭,缓步向前。平子站定张开双臂,“不许过。”心莲不理睬他那一套,径直走来。“喂喂,我再说一遍,不许过。”根本不管用,只见两人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只要平子保持不动,那必然会有身体接触。夜色弥漫,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色,但平子已然是心慌意乱了。心莲缓步向前,缩短着二人的距离。凉风就在此刻吹起,昏暗中,看得见她那飘起的马尾,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自然。“是她。是她!”心底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愈加强烈。“是她,是她!”伴随着心底的声音,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身体接触的前一秒,平子放下手,“你过吧。”心莲还是一句话没说,直接下楼了,留给平子的只是渐渐消失的背影。平子瘫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许有些遗憾,也许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选择对不对,只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了魂一般难受。   一条闪电划破长空,雷声轰然而至,霎时,雨点洒落,树叶哗哗作响,天地之间被一道道雨幕遮蔽。同学们急忙回撤,趁雨还没正式“撒野”,急忙跑回去。等平子从四楼跑下去的时候,雨已经没过两节台阶了。平子正准备迈开腿开跑,谁知脚一滑,重重地跪在地上。反正周边没有人,边揉搓边哀嚎不已。这时候背后传来咯咯笑声,扭头一看,是心莲,真是尴尬。但这一声笑分明就是止痛剂,平子直挺挺站着,一声不吭,其实很疼,忍着吧,总不能在女生面前掉面吧,更何况还是心莲呢。“走吧,就剩咱们两个了。”心莲先开口,顺势要搀扶他,平子下意识拒绝。“摔得那么狠,就别逞强了。至于你刚才那怂样吧,”心莲特地拉长音,看着平子那窘迫的表情,“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人的。”说着就要从侧门走。平子质疑,侧门回去得绕一大圈,这么走得淋个落汤鸡。其实雨下这么大,不管怎么走都会浇透的,前面地势低洼,这还有个“伤员”,还是多绕一段吧。对于心莲来说,她喜欢淋雨,但在这种鬼天气品味,那还是第一次。平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被拉出去了。   狂风卷着暴雨在闪电闷雷的号角声中肆意地冲向他们,侧门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半截小腿,刚跑两步,冰雹来袭!砸在水面上绽放着一朵朵的水花,要不是置身于其中,真应该好好欣赏这美景。平子瞬间忘了腿疼,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张开双臂,将其遮挡,冲向实验楼。   上课铃声早就打响了,一进实验楼,心莲急忙钻出来,把头沉得低低的,轻声语道“讨厌”,声音低微的大概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平子的体温也是即时飙升,脸通红通红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喘着粗气,汗水掺杂着雨水,顺着脸颊快速往下流落。大概上一次脸这样发烫应该是高烧的时候吧。外面水还在涨高,水面上飘着被砸断的树枝,一个被吹倒的垃圾桶在漂流……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回到班的时候,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黑脸”的晚自习,真是冤家路窄。可想而知,她看见这俩人狼狈地进教室,自然少不了毒辣的眼神一路尾随,不当敌特真是屈才了。还好白天消防演习都带着毛巾,此刻真是派上用场了,不过谁也不敢太大动静,毕竟是上课时间嘛,讲台上黑脸还在紧皱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大家纷纷调侃,各自开着玩笑。志刚边说边“友爱”地抚摸了一下平子的头,只听得“嘶”得一声,平子把头扭向一边,原来是冰雹来袭时热情“亲吻”所致。出去走动的同学们纷纷惊呼雨水的漫涨,更有幸灾乐祸的人去“视察”被水淹没校园角落,真是“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你俩大晚上不回来上课,衣衫不整的,这是干嘛去了?”志刚不怀好意地笑着,还不停地晃着身子,有节奏地抖动着。   “那谁知道啊?一群人都回来了,就少俩。”小白也不失时机地补一句。   “你们刚才都没注意‘黑脸’的脸色吗,唉呀妈呀,那个叫恐怖啊,只怕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啊。”崇文说话可谓是“手舞足蹈”,语气词还特地加重,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你们这些没情调的人,懂不懂赏雨。”心莲继续擦擦还没干的头发,“霁明,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不说还没事,一说平子的脸立即红得不得了,就像是那番茄酱,均匀地涂满整张脸上,又像是那刚熟透的柿子,从里到外散发着“芬芳”,真没想到一个大男生还会这般羞赧。   “哎呦,脸因红处转风流啊。”小白可真是不错过任何一次调侃的机会,即时诗兴大发。   “不对不对,应该应景一下,雨湿胭脂脸晕红。”心莲倒戈真快,一抹红晕映衬着光洁闪亮的牙齿。   “才疏学浅,只记得一句泪湿桃花脸晕红,来霁明,湿一个衣衫给我也应应景呗。”志刚边说边笑,抬头一看心莲,“心莲,你这可是相应脸潮红啊,怎么,你的脸……”志刚摆出鬼脸,得意地笑着。其实崇文一直想说话,可无奈,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句合适的诗句也想不起来。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很快安静下来,整个晚自习课间平子一言未发,心莲总觉怪异,拿出镜子,看见平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扭脸又是四目相对。只不过这一次,眼睛里都传达着不同以往的语言,似乎在交流一般,谁也没有主动离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停止此刻……   “周六的时候请你吃个饭如何?”心莲发出邀约。   “请我吃饭不太好吧,”平子顿顿,“要请也是我请你啊。”   “我请吧,等下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再请。”   “那好吧,”平子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我吃得多,记得管饱啊。哎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吃饭呢。”   “那好,周六下午六点,咱们学校旁边的小吃街门口见。”   平子微微一笑:“不见不散。”   第二节晚自习班主任飘了进来,看样子,“黑脸”还耍小孩脾气,竟然“罢课”!随她便吧,省得看那张令人心塞的脸。班主任转了几圈就坐到讲台上去了,快下课的时候,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大抵是一年来大家共同学习生活地很好,这个班级也很好,一年来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但是年级组还是坚持重新分班……老师在讲台上说着话,下边的同学们也都陷入沉默。是啊,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受的。平子斜眼看心莲,她似乎并没有受到老师影响,还在摆弄着小镜子。平子可以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庞,又见她微微一笑,似乎陶醉于自己的样貌。心想这镜子真是个“危险”的东西,自我欣赏的同时还得提防别人的眼睛,如果下学期还能和她在一个班该多好,这样的话就算不在一桌也可以去找她说话。心莲的微笑一直保持着,平子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其实以前很多时候都可以   看到镜子里的她,只不过并不敢细看,匆匆一瞥而已。这一次,平子凝视着镜面好久好久,直到下课……   周六那天,平子做什么事都是急匆匆的,这屋走到那屋,那屋走回这屋,豆豆也懒得跟主人踱步,伸直蹬展趴在茶几底下乘凉。平子一会看书,一会找书,一会照照镜子,一会看看时间。书没翻几页,倒是钟表上的电池,一连检查了好几遍。在当地有一句俗话叫“火烧腚”,就是形容人坐立不安的样子,现在用在平子身上再适合不过了。现在又坐得笔直,大概是想着一会见面时的坐姿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想想见面之后说什么,怎样才能合适而又不露怯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呢……终于捱到了五点半,真是煎熬,于是最后一次整理一下衣服,飞奔而出。   提前十分钟到世纪广场,这时候,他已经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他想跑过去,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似乎这地表坑坑洼洼,踩都踩不稳;他想走慢点,以遮掩住自己慌乱跳动的心,可是偏偏又不由得步速很快。就这样可以说是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心莲面前,随身带过一阵凉风,天气就这样忽的一下凉爽了许多。心莲刚要开口,平子也做张口状,看样子有好多话已经到了嗓子里。心莲示意平子先说,平子一笑,信心满满的,张口“啊”了一声,准备了一下午的词全忘了,然后张着嘴“嘿嘿”一声。心莲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早已漾起了一丝笑容,“走,吃饭去。”他们去了一家小餐馆,是一对夫妻做的家常菜,实惠又好吃,环境清雅,平时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现在刚刚黄昏,这时候人并不多,二人挨窗户坐下,路对面是一家诊所,平子的眼睛不时地扫一下那个地方。   第一次和女生一起吃饭,很拘谨,看了半天菜谱也不知道点什么菜,只好把大权交给心莲。心莲也不客气,拿起菜单,匆匆扫了一眼,问平子:“能吃辣的吗?”平子摇摇头,但见心莲撇了撇嘴,于是一声“能!”,真是为博红颜一笑,不惜以身试辣啊。心莲一乐,早有准备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包小红辣椒,对着旁边的老板说:“麻辣豆腐,放我这个辣椒,再要……”心莲停顿了一下,“木瓜果盘。来,你再点一个。”说着就把菜单递给平子,“你点个肉菜,给你补补,看你瘦的。”平子接过菜单,大致看了看,“要不来条酸菜鱼吧,带两碗米饭。”这时候服务员接过话题:“两位真会点餐,酸菜鱼和木瓜果盘是我们的特色菜,至于这个豆腐嘛,还自带辣椒,我倒是第一次见。”   服务员把菜单拿走,心莲边倒水边说:“你可是说你能吃辣的啊,一会儿你要是吃不了打包带走。”平子很心虚:“我还真怕吃不下去,不过我一定要吃完。”心莲一眨眼,“我一吃辣椒就流泪,你不要浪费就行。这辣椒可是我精心收集的,家里种了一株,然后采摘的,它的味,绝对让你回味无穷!”然后手指了指对面的门诊,“你要是撑不住了,我带你去看病。”二人对视谈笑着,夕阳透过窗子洒落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丝夏日的浮热。   第一次和女孩面对面吃饭,平子总觉得坐立不安,不时抬头看看心莲,却看不出任何面部变化,只不过她一直在不停地喝水,平子只好找个话题以分散自己的紧张情绪。他四处看了看,好像很随意地说道,“你要喝饮料吗?”心莲摇摇头,“喝水可以缓解紧张,要不你也喝点水吧。”然后又一口水下肚。“我不……紧张啊。”平子小心翼翼地说着,也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呛着了……   菜上齐了,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心莲放下水杯,夹了一口木瓜果盘放进嘴里,平子也学着她先吃凉菜,嚼了两下,他问心莲:“这是什么菜呀,还挺好吃的。”心莲声音不大却吐出很清晰的两个字:“木瓜!”然后冷不丁问平子,“《诗经》和宋词,你更喜欢哪种?”   “宋词吧,读起来朗朗上口,不过《诗经》更通俗些,二者各有各的美。”一提起文学,平子还是有很多话题的,原来这才是缓解紧张的最佳方式。看来还是女孩子心细,字里行间总能恰到好处地活跃着气氛。   心莲示意平子吃麻辣豆腐,平子刚吃一口,顿觉满嘴发烫,但又不好意思吐出来,便就水咽下,然后清吐一口长气,眼睛里温润的泪水蓄势待发。脸色涨红,就像那夏日的火热柔情全都迸发出来,却故作强颜欢笑,示意心莲也来一口,心莲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小口,然后不停地吹气。平子鼓动她吃一大口,结果真如她所言,眼泪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掺杂着夕阳的色彩从脸颊滚落,煞是可爱。平子忙递纸巾给她:“辣椒籽给我点呗,我回去也种两株。”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忍不住笑了。心莲故作气愤地说平子的态度过于“恶劣”,拒绝一切请求。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告诉平子掰开吃两口,缓解一下辣味。平子急忙把巧克力外皮撕掉,没想到里面的巧克力那么厚实,使劲才掰开,他塞给心莲一块,自己放嘴里一块,刚一咀嚼,觉得味道不对:“我以前吃的巧克力都是甜的,怎么这个是苦的,还有,这东西好黑啊。”说罢,他捡起外皮:“鸽子牌巧克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心莲一怔,“鸽子牌?”“啊,”平子指着包装上的英文字母,没错,单词表上有,D-O-V-E,是“鸽子”的意思。心莲感觉既好气又好笑,“好吧,你英语进步神速。”心里却暗暗说着,真想给你一巴掌。   “这种巧克力就是素苦的味道。”平子嘿嘿傻笑着,“不过嘴里确实没有辣味了,还有种奶香呢。”心莲静静看着面前这个大男孩,真不知道该说他纯真还是犯傻,只觉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真诚……   时间没有凝固此刻,望着天边,平子不禁有些伤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看天边那朵带墨的云,那么美,可是,太阳一西沉,就消失了。”   “是啊,就像我们、呃……我们班一样,这么好的集体,夏天一过,又要分开了。”   平子笑笑:“可是我坚信,缘分不会分开在一起的人,虽然夜幕将至,但在早晨太阳初升之时,还会有带墨的云飘舞。虽不能一直陪伴,但总会在最美丽的时刻出现。”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上大学的时候一定找时间去海边看日出,一起去呀。”   “嗯,好,一言为定!”   那天的夕阳格外得美,余晖一直在静静地洒落着,迟迟不肯离开,染指着青春的色彩,周围的环境也是一派祥和自然,慢慢地化作一个美丽的故事,永远地横亘在记忆的长河里,稍一回味,就能激荡起斑斓的浪花。    ☆、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   2007年7月,这年的夏天很热,其实新年伊始,各国专家普遍预测今年将会是史上最热一年。大自然也很应景,春花先开,候鸟提前归来,现在这时节热浪又一股股来袭。但对于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而言,外界的事大多没有什么能引起学生注意的,除非某些事件可以成为作文里面很好的素材,这样的话稍稍有语言美化一下,便是很有分量的段落。   只有十天的暑假生活结束了,这应该也是史上最短暂暑假,大家很快进入状态,投身于新的学习生活中。今年,学校给高三教学楼安装上了多媒体,看样子领导终于舍得把安装摄像头的经费挪一部分出来给学生用了。在通往高考的道路上,学生的一切合理需求都是最重要的,因为高三年级的成败往往决定着下一届新招入高中生的人数。   开学第一天,新班级划定,遗憾的是平子、心莲、志刚都没有分到一个班,心莲的班主任还是胖胖,去了一楼。志刚的班主任是无水硫酸铜,在二楼。至于平子嘛,那就点背了,班主任是“黑脸”,在三楼,真是“高处不胜寒”,以后的日子该有怎么过啊,不过好在小白跟自己一个班,多少还是有点慰藉的。四楼都是文科班,所以自然的,三楼的男生很多都会选择去楼上上厕所,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熟人相见,必问原因。回答也是五花八门,一说站得高看得远,欣赏远处风景;一说充分利用重力势能,利于排空体内污秽。说白了,不就是去看看文科班的女生,缓解一下疲劳的视觉嘛。最令人痛心的是,教学楼前的通告栏上写着对崇文的处分,大意是在学期末的考试中,崇文用手机给别人传答案被发现。作为惩罚,将其平均成绩折半,那就意味着崇文只可能被分到“平行班”了。“牛肚”这么做,也算是“杀一儆百”了,就是可惜了崇文,倘若他是个成绩特别靠前的学生,估计也是不会下这么狠的手的。后来,崇文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网吧通宵,校外喝酒,萎靡不振。其实期末考试的时候也是冤,好朋友非让他传答案,他也捱不过面子,就拿着手机进去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商定必须将手机静音,将手机备注更名为其他名字。他朋友终是开启了“不靠谱”模式,将电话、短信、闹铃统统静音,崇文怕编辑答案时间太久,干脆拍了一张答题卡用彩信发了过去,结果考场就出现了不该有的声音,手机被没收的时候,只见备注上写着“X班二毛”。自此之后,“二毛”这个名字,算是一炮打响了。只是可惜的是,如果不是成绩折半,崇文进“重点班”是不在话下的,命运真能捉弄人,此时大家的心情真得是五味杂陈。   高三的第一个下午,平子独自坐在新班级,虽然有好多熟悉的面孔,可是仍然觉得少了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落空感,学习的氛围很压抑,难以排遣。想想一年前的那个下午,阳光是那么温柔,凉风习习,周边的人是那么和谐,蟋蟀在歌唱,蝉儿在鸣曲……平子不觉陷入沉思,一抬头,郭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真是煞风景。再看看周围,“黑脸”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班里了,更是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水生!”平子一惊,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人叫了。循声望去,原来容河川在前门口呼喊,平子从后门出去,这样也是为了不与“黑脸”正面接触。容河川在四楼,每天众美女环绕,学习是真有动力,乐此不疲。他还说霁明如果当年选择文科,估计早就处于众星捧月的地位了,放弃自己擅长的真是可惜。平子并不对此发表意见,因为他知道,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一个风景,也许选择文科会轻松很多,至少不用这么费力去研究各个理科公式,但那样的话,也许就错过了某个人,那些人还有很多人。河川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踢足球,自嘲自己曾经是多么希望驰骋绿茵草地,可最终还是回到了现实,除了疯长的体重再没别的优势。现在的河川简直是个哲学家,说什么放弃梦想就像是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明明知道就在那边,却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说出那一句话,直到繁华落尽,空折枝老,负此春情。还是文科生有情怀啊,说话都文绉绉的,不过倘若当时自己报的文科,又怎会有这般诸多美好的故事。   高三生活以来,平子每天都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说给谁听,自己的心里却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然而那个人再没有坐在自己身旁。他努力地克制自己,认真学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他不会去打扰她的,最后的日子里,努力拼搏才是王道,或许写日记是个好办法,于是每天都会记录自己的所见所感所想,慢慢地习惯在同样的时间写特定的心情,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和她又可以坐在一起,一起慢慢分享彼此的故事,诉说着各自的经历。   他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孤独,每天回家还会听一两首流行歌曲,大都是自己曾经免费点过的歌曲,想想当时应该录下来的,那样的话该有多好。书桌上的《新概念英语3》已经翻到最后几篇,他继续完成着属于他们的约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的分数,标注着自己不断努力的成果,倘若再有几袋零食该有多好。晚上睡前他总会从口袋里拿出那定格的笑容,看看她的模样,也只有这个时候,时间才会如此安然。不在一起的日子很是漫长,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偶尔碰见也只有相视一笑,似乎谁都有话要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会急匆匆地离开,奔回自己的教室继续学习。只不过,心莲会经常出现在平子的班级门口,她总是找小白。每当听见有学生喊“白诗怡,有人找。”平子就会抬头,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跳动的马尾就是别样的风景。学业压力逐渐加大,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努力,为自己的梦想而拼搏,漫天的试卷,数不尽的教辅书终日相伴,晚上甚至在梦中都在做题……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单调地消逝着,教室上方仍会有被电扇卷落的飞蛾,却总是落不进去晾水的碗里;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平子会特地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等到回来时,煞有介事地拿开本子,只不过再没有蛐蛐出现过;还有那个孤寂的暖壶,每天都有四分之四的水让别人喝掉,平子最终选择带回了家,这不是自私,只是不愿与他人共享。就这样,独有的孤独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唯有笔尖一直在勾画着内心的独白……   其实这时候,平子已经跌落至人生的谷底,心情终是被焦虑占据。周考月考来袭,失利多余得意,成绩起伏不定,一落再落。“黑脸”明明白白地偏袒着成绩好的学生,一言一行表现得淋漓尽致,班级一片散沙。平子上学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明目张胆偏心的老师。运动会到来之际,正是十月一放假前夕,高三年级鲜有人报项目。这段时间,平子的爸爸有事回老家,妈妈仍在北京打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和豆豆在家做伴。可能是自己照顾不好自己的缘故,平子身上起了很多红点,痒痒的,他去请假,老师不准,原因是年级组规定运动会期间学生若无特殊原因一律不得请假。平子很是着急,怎么说都批不下来假条,没办法,只能硬扛着,捱过两天运动会。但是班级里的两个学习比较好的“乱世臣子”,却可以随时在想离开的时候离开,包括此次运动会,对此,“黑脸”不做任何表示。与此同时,“黑脸”买了辆车,平子对车倒是一点不了解,除了一个外壳,就是四个轮子。不过通过大家的议论能知道,此车价值不菲,而在平子看来,只是一款白色的车罢了。没过多久,“黑脸”很任性的换了辆车,从外观来看,换成了黑色的。其实“黑脸”离家很近,步行也就十分钟的事,不过每天却绕远开车上班,与国家宣传的环保口号背道而驰,那些被“黑脸”放弃的学生更是有了话题。每天传道授业解惑,古之先贤道理哲思知之甚详,难以理解她是如何做到为人师表的。于是,这一年级的师生渐渐形成了“三个世界”的划分。以“牛肚”“黑脸”为首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是第一世界,为虎作伥,无恶不作;以优异成绩为主的总享受“最惠国待遇”的学生是第二世界,是统治阶级急需拉拢和控制的;剩下的“被流放”的学生渐渐组成了“第三世界”……   “黑脸”对平子确是一如既往地“坑”,想必也是借机报复吧。半学期以前,正是她,给原班主任打小报告,硬生生拆散了平子一桌,只可惜没过多久,他们又坐到一起。估计这件事在“黑脸”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总觉得平子故意跟她对着干。所以,新学期伊始,“黑脸”便对平子及其好友采取了“三不”政策,即“不接触,不关心,不理睬”。平子等“第三世界”回之以“两个凡是”方针,即“凡是‘黑脸’做出的决定,我们都坚决抵制;凡是“黑脸”的无理要求,我们都始终不渝地排斥”!斗争之长期性艰苦性复杂性,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晓,与 “黑脸” 的斗争也真是其乐无穷。没办法,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样浅显的道理统治阶级的大反派又怎么会理解。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宿舍里,“牛肚”和同学们的矛盾持续激化,不过主要针对高一高二年级学生,他要求的越来越多,几近苛刻,为此还特地配了一副眼镜,想想他每天那么张扬,到处挑刺,四处树敌,估计也就是借眼镜来装个文化人吧,至少在某些不明真相的纯情小女生面前还是挺有魅力的。现在基本上每周都会通知有“领导”检查,让学生早晨在宿舍里打扫干净卫生,叠好被子,东西规整之后管理员签字,按宿舍放行。高一那会其实就经常搞这“面子工程”,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其实有个问题困扰了大家好久,那就是领导怎么会那么喜欢钻学生宿舍,难不成是因为怀念自己上学住宿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家经常受老婆气才来集体宿舍体会人生?话说回来,郭杰是典型的赖床分子,他可丝毫不理会别的同学是多想去教室上自习,只顾及自己睡觉,不过不得不佩服他的睡功,那么嘈杂的环境都可以安然入眠。有一天早晨,郭杰还是不起床,舍友们磨破嘴皮子他也不理会,无奈,剩下一行人只好舍他而去。紧接着所有人就听见“牛肚”在宿舍广播里大喊:“XX宿舍的郭杰,立即下来,立即下来!”郭杰心态可真好,迈着懒散的步子悠扬地漫步到宿舍门口,大有一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一下来立即和“牛肚”嬉皮笑脸,换做别人,估计早就是大气不敢出一口了。看样子这领导都喜欢别人拍马屁,这不郭杰才说几句“老师辛苦了,为学生宿舍操心”之类的话就已然洋洋自得了,没一会儿就对郭杰予以放行。还有一件事曾经在全校引起轰动,有一天下晚自习,一男生一女生到宿舍楼下分别,可能多说了两句话,“牛肚”就直接过去讲了很多大道理,说的什么估计大家都能猜得到。女孩子当场就哭了,一溜烟跑回宿舍,剩下男孩一脸不满,趁其不注意,抄起地上半截砖送给他一份大礼,然后男孩跑出学校去了,“牛肚”紧追几步也只能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当晚,宿舍各种清点人数,可是却没有发现嫌疑人,一连突袭好几次,反倒是抓住了大部分的网吧常客,真是歪打正着。第二天一早,裹着白纱布的“牛肚”挨个班级查找,那场面真是惹人怜爱,好不滑稽……据说后来当事人双方达成了“和解”,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学生并没有受到处分,因为他父亲是当地某政要,可怜的“牛肚”,打落牙齿活血吞,一脸的哑巴吃黄连的怂样。想想崇文的遭遇,也只能是暗自叹气了,无奈,谁让他只是一介布衣呢。不过后来,宿舍里要求每层楼管理员一个月内必须熟记每个宿舍每个人的名字,其实一层楼也就二百来人,还是在早晚的时候才会在宿舍,估计在“牛肚”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同时对“扫黄队”进行扩编和扩充“军备物资”,还有政策上的倾力支持,每天晚上,清理完教室之后,大部队就会迅速包围操场,凡是发现有两个人接触“疑似亲密”或者“不符合学生规范”的,就将所有灯光打过去,而且口哨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学校特地要求后勤人员要把校内卫生搞好,绝不能出现大块固体垃圾,说也奇怪,上高中这么久,在校园里半截砖还真是少见……   宿舍管理的余威还未散去,“牛肚”又在全年级开展了题海战术,时不时收学生个资料费,补课费,然后换来漫天的试卷,天南海北,各个省份各个城市的,成绩不一定见长,但是地名大家还是知道了不少。每当高二年级升旗,“牛肚”同志总要练练嗓子,发表一些著名的“牛氏论断”,提及一些学校曾经的知名学生,再引用些经典句子,以激励大家好好学习,像什么“穷在深山无人问,富在闹市有远亲”、“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之类。每天还会在教学楼下写下通知,或者一些名言警句,以此勉励学生,勿忘目标。那句“形成于思,毁于随”在宣传板上待了好久,每个班在上语文课时,只要涉及错别字,必会提及那个“形”字。当然学生们都是善良的,这一定是牛老师笔误所致。终于有一天,在一次全校升旗仪式过后,牛老师讲话:“上次我故意在高三教学楼前黑板上写错一个字,过了两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改过来。正如罗兰说的,世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同学们,生活中处处是学问啊!”于是,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对话,“罗兰是谁?”“说的是罗丹。”“为什么我没背过这句名言?”“因为‘牛肚’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哈哈哈哈……”   “反牛肚联盟”的阵势越来越大,整个贴吧里到处是对“牛肚”反动政策的不满与抵制,真是“现实里有压迫,网络上有反抗”,声讨势力源源不绝。更有甚者,有人扒出了“牛肚”的手机号。其实,这个时候大家持有手机的还真不多,要是没事打个骚扰电话这也太小儿科了,最关键的是万一查到本人了多尴尬。思来想去,联盟的队友们想出了一个比较温柔的策略,那就是用他的手机号在各类婚恋网站注册……   小白这一段时间特别忙,因为她是转学过来的,但是档案还在原学校,所以,为了高考方便起见,“黑脸”要她把档案提出来,这样高考时就可以在本地考试,不用来回折腾了。不过不知为什么,“黑脸”对小白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也不正眼看她,理论上来讲以小白的成绩,怎么着也是第二世界成员。后来平子终于明白,因为她跟心莲走得近,跟自己关系好,“黑脸”这是“恨屋及乌”,怎么可能还对她上心,不对她进行“欲加之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听说好像二人还有些宿怨,这一点倒是鲜为人知。高一刚开学不久,班级里同学们彼此还不太熟悉,小白也是刚转来,有几天班主任有事没在,“黑脸”代理他们的班主任。那会小白座位正好是在第一排,带了个烧饼进教室,边看书边吃,本来大家在教室看书看得好好的,只听“黑脸”无端发火:“你们班卫生区今天谁负责?这么脏乱差,没有一点集体意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差的班!”然后随机点了几个人,确切地说点了几个男生和小白。男生们拎起扫帚和洒水壶就走了,小白还在低头认真的看书,只当是值日生出去了,压根没抬头,自然未予理睬。“黑脸”见状,脸更黑了:“这个白诗怡是吧,你什么意思,让你去打扫卫生,你听不见,是对我有意见还是怎么着呀,一个姑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小白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木木地拎起扫帚就往外走。毕竟新来的,又没赶上大部队,哪里知道卫生区在哪,就拎着扫帚到处打听,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可笑,不过小白可真得是着急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回来了,却发现男生们早就进班了,原来早晨卫生区值日生早已经打扫过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顺手扔了一个奶袋,有那发火的功夫弯腰捡起来不就行了嘛,劳师动众的,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关键是随性就撒到学生身上。看见小白回来,又是一阵气恼,厉声问道:“你去哪转去了,不知道学习时间珍贵?一个女孩子,就不知道自己来这干啥……”小白默默低头掉着眼泪,刚转学就受这么大委屈,谁受得了。班里同学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小声嘟囔着,替小白抱不平。事后,“黑脸”单独给小白道了歉,说自己脾气可能不好之类的,小白什么也没说。要不说这小人永远是敢做不敢当,会当众吵人就只会私下解决。可以预见的是,又要被她折磨一年了,现在档案的事还要靠“黑脸”解决,小白自是听之任之。这不,自己几次跑到原学校,家长也要四处托关系办事,终于把档案弄到手,一刻也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交给“黑脸”。“黑脸”此时正在闷头备课,只叫她把档案放桌子上,也无暇顾及,小白知趣地离开。那个时候小白和心莲还不认识,可怜的姑娘没人敢帮忙,默默地承受着“黑脸”的摧残。现在可好,小白又无缘无故受到“黑脸”的冷落,尤其看到心莲上来找她,那更是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还好她的成绩一直在班级前列,不然的话,单凭“黑脸”这肤色,还敢姓白?不过也算小白倒霉,不管在哪个年级总要遇见她,难不成白黑之间也有着莫名的联系,以至于彼此相吸?可明明又不能彼此相惜,只好彼此相隙了。    ☆、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高三的课业逐渐增大,同学们依旧是每天都睡不醒的样子,住校的同学更是拼了,每天晚上熄灯后在厕所在楼道总有很多人搬着马扎借着灯光看书。想起两千多年前的匡衡还挺幸福的,费点劲,凿个洞就好了,也不会有人跟他抢这有限的资源。在外面也用不着头悬梁,锥刺股,因为都在加紧学习,哪敢犯困。好在“牛肚”对高三的学生也是听之任之,原本在学校坚决杜绝手机,现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还是有些人性化的。高一的时候一看见有同学打电话跟花他家的话费似的,那眼睛红的真是可怕。现在好多了,这不有同学远远看见“牛肚”来了,急忙收起手机,“牛肚”还很“慈祥”地问着,手机没电了吗,用我的打吧。   宿舍里插座都被剪断了线,教室里也就两个插座能用,于是经常地,每到晚自习结束,多媒体的多项插座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手电或者mp3、mp4之类的电子产品。走读的学生也很忙,因为他们的书包里总会有住校生的手电,各式各样,一到家,就跟搞产品宣传会似的,到处是同类不同款产品,遍布各处插线板。最后一年,每个人都在努力。早晨起床的时候,天肯定是黑的,繁星仍在点缀夜空,月亮也在阴晴圆缺地变换,东方朝霞初见鱼肚白;下了晚自习,天还是黑的,星空依旧,月色交映,随夜入眠,解除一身疲惫。高三的日子除了奋斗,便是人生的积累。苦中有乐,汗水泪水交织。每一次的考试排名,都会是学生们最期待却又最紧张的时候,明明想知道却又不敢看,一旦看了又不舍得撒手,然后看着自己的卷子,心里想着这道题如果得分了该多好,那样我的名次能往前提几个……每每这时,平子都会想起,去年的期末考试,心莲说过的那句话,“死亡教会人一切,如同考试之后公布的结果——虽然恍然大悟,但为时晚矣”。有时候,平子总会毫无征兆地笑起来,有人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只简单地回以微笑。在平子看来,有的感情只能藏在心里,待春暖花开之时,这份感情才适合生根发芽。也许只有上大学才可以绽放自己的心吧,毕竟高三这一年只能是经受住凛冽的寒风和无情的肃杀。有些话不言自明,有些事意会就好,他有着最单纯的想法,付之以最坚忍的毅力,因为他相信,付出就有收获,努力就有结果!   笔尖在滑动,那是一份记录,一份想念。这时候,身边没有了可以谈心的人,只好将每天发生的事,每天的心情记录下来。因为他坚信并且一直期待着,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继续和心莲分享自己的心情,所以,必须详细记录,以免事情过多而忘记什么。其实每天发生的事也不多,可也很少,虽说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吃饭睡觉,看花花草草,听老师讲课,心情随着考试分数在变化,但是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变化,看到了自己的进步和不足,和同学们谈天说地,和“反动势力”斗智斗勇,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精彩。“考试分数的高低,直接影响着心情的起伏,似乎机械振动般,一个莫名的声音传来,波……”平子终是开启了感性的一面,每天都在认真编织文字,其实是在梳理自己的心情。看样子前两年做的摘抄起了作用,日记中的人生感悟渐渐多了起来,这也是一种成长,一种坦然的面对。也许,喜欢文字的孩子都是单纯善良的,心里容不得一点污秽。追求完美是他们的天性,所以,在找到这一份属于自己的完美之前,宁愿让自己的心孤独着,清澈如水,丝毫没有一丝社会上的浮躁掺杂。从文学角度来看,花开的呢喃,泥土的芬芳都是美好的,无声的雪舞,淅沥的雨落还有那醉人的风吟无不充满着自然的气息……   话分两头,心莲分到新班级之后,一改往日的形象,静静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特别安分,特别淑女,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变化很大。胖胖让他们班级三个男生一桌,三个女生一桌。看样子,为了防止学生早恋,以防耽误学习,老师们也是蛮用功的。手机已经开始逐渐普及,所以,情书什么的渐渐少了,甚至有些落伍,快节奏的生活,又有谁能忍受那一句句的纸短情长。高考的肃杀逐渐笼罩在每一个学生的心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稍有疏忽就可能一落千丈,又有谁敢掉以轻心。谁不盼,寒窗苦读十二载,金榜题名一朝时。又有多少人,藏掖着心中的牵挂,越在乎,越遥不可及,越美好,越咫尺天涯。心莲终是把手机放在家里,因为她期待的电话或者短信从未到来,不妨不去理会,这样的话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还会有惊喜出现。此刻,静下心来才是最重要的,这最关键的一年,只有全力拼搏才不会留有遗憾。她再也没有在课堂上睡着过,也曾经试过小憩,但就是睡不着,也许,最简单的解释,是怕没有人叫醒自己了吧。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梦想的种子,这颗种子需要阳光和雨露,最重要的,是需要汗水浇灌,成功的鲜花只为有准备的人盛开,这才是奋斗的意义所在。晚自习课间的时候,这才是一天中最能放松的时候,她总会上楼找小白,也不远走,就在他们班级门口说说话,有时候平子出来,总能与心莲碰面。二人也不多交谈,直接互相踩脚。只是平子很容易害羞,踩一两下就会飘进教室,但是接下来的自习,平子会特别有精神,学习效率很高。陪伴青春的书本习题试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地枯燥无味,虽然没有周末,但只要一想到高考过后三个月的假期,也是蛮期待的。或许,他更期待的,是高考结束后将要发生的故事吧。崇文、小冯、昺和还有恬媛小雪似乎也好久没有了联系 ,在通往大学的路上,没有人甘于落后。   转眼之间,又是岁末,树叶不知何时已然飘零,树梢上只剩下几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平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课桌,但是怎么整理也是很乱,罢了,随它去吧。偶然的,书本中洒落了自己的摘抄本。平子叹口气,轻抚本子,好久没有摘抄了,那些文学书也只能暂告一段时间了,心里想着等高考完再继续吧,唯有封面上“程霁明”三个娟秀的大字静静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高三的生活太简单,太平淡,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平静地让人感到莫名的害怕,可是,湖水深处,暗涌波涛。想想初三那会熬夜学习的日子,真是小巫见大巫。每天早晨,天边刚刚鱼肚白,平子便要去学校,他喜欢上了一颗星星,每天总要追着那颗星星出门,去学校,去教室。考试自然是频繁的,都能把学生考到麻木,时不时地,试卷上鲜红的数字给青春蒙上忧郁的阴影,失落感总会伴随着排名而出现。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冬天已经悄然来到,却丝毫没有雪的踪迹。空气里夹杂着的灰尘无处而安,四处漂浮着,天也灰蒙蒙的,毕竟采煤区,蓝天白云对大家来说都是奢侈的事物。对于平子来讲,偶然地听到一些关于心莲的消息,总会兴奋不已,然后记在日记本上,就好像自己攻克了几道难题一样,轻松的心境无可逾越。现在,平子总愿意去四楼,偶尔碰见以前的同学,总会被问:“怎么来楼上了,三楼没地?”或者被人误会也是来这看看漂亮文科生姑娘“消遣”的。平子也不言语,最多回以微笑,他只是想重温一下六月份那会,在这栋楼上捉迷藏时场景,尤其是那个大雨磅礴来之前的夜晚,凉风习习之时……心莲来平子班级门口的次数少了,但仍然保持每周来几次,也许是为了见见小白吧,毕竟女生的话题总是很多,很宽泛。圣诞节的时候,心莲收到了好多平安果,连书包都装不下了。去年这个时候,心莲还拿了一个包装最简单的平安果给了平子,说送的苹果太多了,让平子帮忙吃一个,现在分开了,平子自是吃不到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陈杂着各种味道。每天教室里的空气都很不好,二氧化碳浓度极其高,窗户上都是哈气,女生们都怕冷,还不愿开窗户,也只能怪学校只会收暖气费而不愿意烧煤,毕竟全球变暖了,要“低碳”嘛。上高中这么久,也只有在开家长会的时候会知道什么是供暖,平时都是人暖管道,当然,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是温度太高了学生容易犯困,不利于学习。“黑脸”听从生物老师的建议,每个窗户都开一个小缝,这样就可以全天一直换气而又不冷了。可事实是事与愿违,根本起不了作用,反倒是窗户边的同学饱受摧残。其实平子听父亲说过,这是“贼风”,一直吹着很难受的,也只能怪“黑脸”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了。其实最简单的,下课的时候全打开窗户就好了,上课时再关上。但是貌似“黑脸”并未体察民情,只要是她的早自习或者课程,一定会坚持己见。    ☆、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一天傍晚,平子遇见小雪,不知为何,这个姑娘最近气色很不好,或许是学习压力太大吧,看起来总是很冰冷的样子。上次小叶湖之后,她和昺和便开始秘密的地下恋情了,只不过两人都很安分守己,保密工作做得也是真好,所以除了这几个关系很好的人,大家都鲜为人知。向前追溯到那次下大雨,六个人一起聊天的时候,昺和和小雪还是第一次相见呢,真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偷偷“私定终身”了。一阵寒暄之后,小雪突然冒出一句:“恬媛走的时候,你是在火车站一直等候着吧,那天我们也没见到你,大晚上的,你怎么回家的啊?”   “什么?!”平子一脸疑惑,“恬媛走了,去哪?”   “这个暑假的事,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她没有告诉你吗?不过也是,谁让你搬走的。话说恬媛这一走,一晃都快半年了。”雪儿一本正经地说,明显不是开玩笑,也看得出来,小雪眼睛里尽是失望。   平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消息来得是那么突然,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许久,他才挤出几个字,“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雪儿摇摇头,耸耸肩,说不上来她是忧郁还是无所谓,反正看起来是那么地漫不经心。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留一下她的手机号啊,或者地址也行啊?”平子有点着急,语调也不由得高了起来。   “你着什么急啊,我们都没有手机啊,再说我也从来没见恬媛有过。”小雪也有点着急,对平子这样的态度很不满。   “她有,我见过的。”平子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我想起来了,她那次拿手机根本不是为了看时间,是想给我留手机号的。哎呀,我真笨。”平子表情很是痛苦,内心不停地自责。回想起那个飘雪的冬天,她的出现,只是增添了今天的伤感。   小雪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是他言语错乱。“好了,恬媛临走的时候悄悄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转告你,我一直记着呢。心形U盘,暂分两处,大学之前,切记重合。”   “何解?”平子重重地喘着粗气,他在极尽全力去压制自己蔓延的伤感。   “不知道啊,不是你们之间的密码啊。我现在只知道她回江南了,也不知道是哪座城市。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了“忆江南”几个字。前些日子她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家吗,估计那会他父母已经给她联系好学校了吧。”雪儿顿了顿,“其实、其实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高三分班那天你怎么就没有找找恬媛的名字,也就是那一天晚上,恬媛南下的火车……”   平子惊诧的眼神里呈现着他内心的无助与悲伤,他无法否认,那天,他确实没有注意恬媛的名字,不过他真的找了找,没找到,只当是人太多漏看了,想着回头见面的时候再问问。殊不知,恬媛就那样离开了,走得那么悄然,那么安静。   雪儿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那天放学时候,我,崇文,小冯,单昺和都请假去送她,本想去找你,可恬媛却说,你一定会来,更有可能的是在火车站等候,让我们留步……后来,她坐上了车,我们就那样目送着,始终没有你的身影出现。当时我们都在讨论,你去火车站怎么回来……恬媛最后还对崇文说,要他好好对待自己的父亲,父子之间又怎么能有那么深的隔阂,多沟通,多关心……”   他们聊了很久,但是后边说什么,平子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个画面:夜幕开始降临,恬媛仍在翘首以盼,然后最后却是车来了,崇文他们帮恬媛拎着行李搬进车的后备箱,她把头埋在深深的夜色中,隔着车窗向他们招手。车开了,直到火车站,恬媛迫不及待地四处寻觅一个应该出现的身影。然后,终是听到检票进站的声音。火车缓缓启动,开始南下,恬媛斜倚着窗户,将目光最后一次洒向这片土地,眼睛里满是惆怅,或者流着眼泪……或许,落寞便是这样的感觉,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可以交心,自己珍藏起一份属于自己的情感,不足为外人道哉。几年前,平子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只有小狗相伴的时候,那时候心里冷冷的,睡觉的时候摸摸豆豆,便是莫大的安慰。平子的眼里一阵失落,夹杂着几许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恬媛走得时候不告诉自己,而且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心里乱乱的,很茫然。回到家,小豆豆像往常一样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他习惯性地摸着在火炉边睡觉的豆豆,眼睛却湿湿的,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   年末的时候,学校组织长跑,寓意着大家以饱满的激情跑到新的一年里。其实每年都会组织,只不过前两年平子未曾参加过,因为他早就不在习惯于在同学们面前显摆自己了。这一次,平子还是不想参与,但是体育委员找了他好多次,实在是捱不过面子,才答应了下来。跑步路线就是绕着学校边缘(校内),三圈下来少说也有5000米。前100名有名次,前20名有奖品。平子跑了26名,他是全程匀速下来的,也从没想过跻身于前列,所以到终点的时候,基本上每个人都在穿着大粗气冲刺下来,平子的气息依旧很匀畅。名次换得了74分,计入本月班级考核。当天晚自习,大家都想着“黑脸”会去总结一下,给大家点鼓励,结果一句话没有。在她眼里,除了成绩,其他的都不重要。不过要是这样想也是不对的,还没过两天,班级内因为白天忘了关灯被扣了3分,正好是小白、郭杰还有平子守着灯,于是,他们三个被请到操场上跑了三圈,而且“黑脸”竟然坐镇监督!三人匀速跑下来,平子跑得快,一会功夫就完了,出操场的时候,他看都没看“黑脸”一眼。等郭杰和小白蹭完这三圈,大半节早自习都过去了,这次倒是“黑脸”离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北方的雪花终于飘落,纷纷扬扬,道不尽的愁思。平子在纸上默默地写着恬媛留下的话语:心形U盘,暂分两处,大学之前,切记重合。他看着那怪异的U盘,却始终无法参透里面的秘密。这天,小冯和昺和邀请平子爬山,欣赏一下雪景。俯视城市,真是壮观,白茫茫的一片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听说李大爷病情开始恶化,时日无多,崇文终是抛弃前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父亲,虽然迄今为止没听他叫过一声“爸爸”,但是感情在急剧升温。平子拿出U盘,让大家一起参详这“暗语”,终是小冯给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说这个U盘应该有两部分,另一部分应该正好与这部分组合成一个心形。意思就是说我们大家就像这颗心形U盘似的,分在两处,但总有重合的时候;大学之前,切记重合,是让我们大学之前再聚,那时候高考完,我们又能见面了。昺和表示赞同,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插在电脑上看看。平子不怎么说话,也鲜有笑容,总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可也辩驳不了什么,便与小冯相约改天他上网时带走。回忆点点滴滴,过往的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些故事,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如此清晰……如今北方落雪了,那个喜欢雪的姑娘又去了何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在北方生活了这么久再回到她的故乡是否还会习惯,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画面……   “江南啊,总是清秀婉约,诗情画意的,和你们北方的还真不一样,等你长大了可以去看看,呵呵,不过我还是喜欢北方的雪。”   “小时候我们学过巴金的《海上日出》,从那时起,我就对日出有了憧憬。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回江南去,火车过长江的时候恰是傍晚,山、水、夕阳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画卷,那天的情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2008,恰是我们高考,我们一起往北京考,去看奥运会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才没有,是雪花的泪。”   “我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江南也下雨了,进入梅雨时节了。”   “早点拿个手机。”   北风开始肆意地占领这个世界,吹散了阴云,吹落了树枝上残存的最后一片叶子。凄冷的季节,孤星点缀夜空,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操场上每天都有锻炼身体的学生在不停地奔跑,声音时远时近,一圈圈的开始,又最终回到原点。似乎一切依旧,又似乎物是人非。夜渐深,思绪正浓……   这天夜里,他往日记里写下:心形U盘,暂分两处,大学之前,切记重合。冬天到了,北方无雪。江南的雪,何时飘落?   2008年1月,江南的雪很多很多……    ☆、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伴随着新春的脚步,我们又迎来一个崭新的学期,但这个学期对大家而言是有不同意义的,今天是个值得我们在场所有人值得铭记的日子。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正因为春天是个播种希望的季节,才使我们有更多的期盼与向往,去大胆追求你们的梦想吧,去尽情释放你们的激情吧。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信,今年花胜去年红,今年六月注定,风光不与四时同!”   这是学校组织高三年级在行政楼前举行“百日誓师大会”,按照学校传统,每年的二月底,都有一个普通的日子被赋予特殊意义,这一天,校领导也会特别重视,不过挨个讲话的时候就有点没意思了,都跟传销组织似的,告诉你这一天天求学不容易,父母供你读书不容易,老师辛苦授课认真辅导不容易,啰里啰嗦没个完,不过听起来倒是慷慨激昂,其实无聊透顶。形式主义做得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重点了。感觉这些年听过的大会都是这些流程,有一个主持的,穿插在各个讲话的领导之间,然后按级别、职务大小挨个练练嗓音,没办法,领导露脸比一切都重要。越往后面念稿的人越会“自谦”,自称“补充两点”,然后就是冗长的官话套话,简直就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直到听到“散会”的声音,下面才会传来蜂鸣般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回头再一想,谁知道开会说的都是啥。   曾强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还是一副书呆子模样,衣衫不整,额头突出,眼镜似垂不垂地挂在耳朵上,全程没有抬头,表情始终如一,机械地读完稿子,然后像个木头人似的下台了。虽说形象有点差强人意,但是稿子内容还是很有文艺范的,引经据典,结合现实: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为高考而战,你们准备好了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轮到学生家长的时候,下面有点躁动和窃窃私语,没办法,谁让那位叔叔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面前像是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两只手全程都在不停地抖动,面对一群学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平子挺直身板向别的班级望去,黑压压一片,还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见不到熟悉的身影,只能自嘲这是“光沿直线传播”的铁证。要是她在身边就好了,没事说说话,谈谈心,也不至于这么憋得慌。也许应该找个机会去找找她,那得考虑一下见面之后说什么,这个很重要,一定要打好腹稿的,可是问题来了,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呢,也许等她过生日的时候是个好机会,既能师出有名,又能避免尴尬……平子一遍遍琢磨着将要说的话,尽管此时还没有出正月……   这天,细雨飘飘,两只春燕衔泥,在楼层顶上筑窝。没几天功夫,巢穴已经初具规模,大家纷纷驻足观看。“牛肚”呢,又开始使坏,不知道从哪找了根长竹竿,要捅下来。只可惜他的“罪恶计划”还未实施,就被一大群学生包围声讨。小白和心莲积极发动广大学生的力量,,志刚和平子是坚强后盾,最终大家取得了初步胜利,“牛肚”妥协,但是要求同学们保持教室门口清洁。说也奇怪,这鸟似乎很通人性,楼道里鲜有鸟屎出现。直到有一天,“黑脸”从下边经过,一坨白色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真是大快人心。   教室前方黑板一侧终于写上了“距离高考还有X天”,看着一天天减少的数字,还有无尽的复习资料,各类试卷,当然少不了的是永不停歇的考试,真不知道每年单高三学生就养活多少印刷厂。任课老师们也开始暗中较劲,都在死命地给学生们下通牒:   每天晚自习你们抽半个小时看看物理,物理有那么难吗?说多少遍了,你们得理解公式,会用公式,套用公式。   早自习你们都干嘛了,天天背英语,语文不重要吗,看看你们写的字,你们给判卷老师的第一印象能好不?   你们天天晚上抄语文,就不能看看英语,英语满分150你们知道不知道,多少学习学习,准备准备。   化学有这么难吗,你们能不能认真点,“酒精灯”写成“洒精灯”,怎么得分?   生物肯定会有遗传变异方面的大题,我说同学们上点心吧。   咱班这个数学成绩怎么回事,一直提不上去分是什么原因?   ……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随着学习内容不断加深、增多,长时间单调、紧张枯燥的脑力劳动,如果学习方法不正确,又不注意松弛调节,就容易产生考试焦虑和考试疲劳,怀疑自己的学习能力,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等,影响学习效率,从而出现停滞状态,我们称之为‘学习高原’。我们知道,在高原上,空气稀薄,会缺氧,身体上出现一系列的不适反应,但经调整是可以适应的。学习高原期内,其实学习不是毫无进步,而是一部分进步,另一部分退步(如遗忘了),两者相抵,致使成绩不见提高。这种学习高原现象常发生在较低层次的学习,进入较高层次学习的过渡时期,往往是由于学习方法和学习动机的相互作用而产生的。” “黑脸”在班会上,为了调整大家的心情,确切地说是安慰不在状态的成绩好的学生,总结发言“学习中的高原反应”。听起来还是有点道理的,哪怕仅仅是自我安慰,多少能给成绩下滑找个台阶下了。这段时间很多学生的成绩波动起伏挺大,估计是中了“高原反应”的魔咒了吧,一次模拟考试之后,平子的成绩竟然下滑到班级最后边,连郭杰都考到自己前边了,最可气的是名次还紧挨着自己。也就在这天晚自习,“黑脸”根据成绩单排名前后逐个谈话,这是高三多半年以来,“黑脸”第一次人性化关怀,尤其是成绩靠后的同学,简直受宠若惊嘛。不过很快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黑脸”跟郭杰谈完话直接蹦过去了平子,平子一时间完全错愕,心情也一度跌到谷底,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其实早就习惯了“黑脸”的一举一动,只不过还是有点落差,这样也好,干嘛因为这小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没过多久, “黑脸”开始实行一系列新政:教室前方醒目的“距离高考还有XX天”改成了“距离高考还有XX周”,目的是增加大家的紧迫感;特地要求每天七点到七点半的新闻关掉,因为会影响爱学习的同学,需要了解时事的话,教室前方会放每天的人民日报(当然,前几天她还记得更新,后来就一直是那么几份了);多多准备些关于奥运会的素材,这是今年的大事,要多多留意。然后每隔几天就会叨叨一句,高考连续简单了两年,今年肯定还会简单,这是大趋势,所以打牢基础就好……   这个时候,最珍贵的肯定是那少得可怜的双休日了,要上一个多月的课才能享受一次如此殊遇。看吧,每到临近周末,总有各路小道消息传出:这周据说放两天假。先开始听得还是有点激动与期待的,可总是事与愿违,“三百人也难成虎”。最让人心理有落差的就是高一高二年级放假,高三补课。那又如何,只能暗暗祈祷让下一届的学生们永远没有双休,以抚慰现在的伤痛。还好,这一次全校放假,估计也是高考前最后一份大礼了。   漫步在路上,看车来车往,人流穿梭。原来的时候每个双休日平子都会出来走一走,放松一下心情,现在少多了,好像上次出来还是恬媛叫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个喜欢雪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想想自己当时留她个电话该有多好,这样也不会太过自责。还有自己的小帮派,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尤其是崇文,低调了很多,其实原来大家也挺和谐的,上周又听爸爸说李大爷病重,看样子崇文这段时间也是真不容易,但愿否极泰来吧。好久没和豆豆回老家了,有点想念那一大片绿色。豆豆也不像原来那么活泼了,毕竟已经是“中年”了,再看看自己,一溜烟蹿到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常年九分裤,露着脚踝,没办法,就当是腿太长吧,找个合适的裤子真是好难。   “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平子的思绪。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了,循声望去,真的是心莲啊,原来她也在闲逛,只不过二人谁也没有停下脚步,互打招呼就擦肩而过了。平子向前走了几步,立即回头,举起一只手,只看到那美丽的倩影,那马尾左右摆动,煞是好看。她怎么走那么快,也许是有急事吧,便默默转过身,继续若有所思地离开。也就在这个时候,心莲转过身,“你真得没有停下啊,不过这次走得好慢啊,难道有什么心事吗?不是说好的还要回请我一顿饭吗,你真不打算主动邀约啊?”这样想着,于是怅然若失,缓步离开。   黑板一侧写着的高考倒计时时间一直在变,越来越少,不知道是谁中途改回来了天数,不过“黑脸”并没有纠结于此,放任流之。自费做了个“认真学习”的标语牌遮盖了原本教室黑板上方的“天道酬勤”,相比之下,感觉这新标语就是文学水准退步的阶梯啊。没办法,“黑脸”高兴就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老师一个牌”。    ☆、漫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天越来越热了,校园里的绿色也变得深沉,大家心里都清楚,高考就要来了。偶尔的阵雨会驱散燥热的空气,还天地间一番凉爽,有时候还会馈赠一条彩虹,横亘天际之间。周末的时候,平子会回原来的家,带着豆豆去屋后那片郊野,一起坐在那里,远眺天边,让心静下来。日子过得紧张而有序,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这样的生活。奥运会的圣火仍在有序传递着,尽管经历了阻挠势力的干扰,但挡不住大家的热情。5月12号,汶川8.0级大地震,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宁静的生活终于泛起了涟漪,甚至是惊涛骇浪。没有人听到这个消息还能保持沉默,隔壁班的新闻上播放着救援的消息,大家纷纷侧耳倾听。这天,平子在日记里写了好多东西,他写了好久,整整一个晚自习,他都在奋笔疾书。中间晚自习课间,平子拿着本子正欲出去,“黑脸”飘了进来,急匆匆的神情已经预示着这个课间要被占用了。果不其然,是号召大家捐款,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等她絮叨完已经是没有时间了。此时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他突然产生一种惆怅的感觉,所谓离别,虽不及汶川的跨越生死,但于己而言,已有隐忧。   有关地震救援的消息不时地传来,有着“生命奇迹”,更流传着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在一个塌方的现场,抢救人员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她在被倒塌的房屋死压着,透过那一堆废墟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死亡的姿势,双膝跪着,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像古人行跪拜礼,身体被压得变形,看上去有些诡异。救援人员从缝隙伸进手去确认了她已经死了,而这个时候,在女人身子底下摸索的救援队长突然大喊,“有人,有个孩子还活着!”经过一番努力,救援人员把挡着的废墟清理开,在她的身体下面就躺着她的孩子,包着一个红色带黄花的小被子,大概有三四个月大,因为妈妈身体庇护着,孩子丝毫没有受伤,抱出来的时候,小宝宝还在安睡着。随行的医生过来解开被子准备检查,发现有一个手机塞在被子里,医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的屏幕,发现屏幕上是一条已经编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孩子,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学生永远是单纯善良的,很多人收到了红十字会的短信,大都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另一方面,各个班级里也争相捐款。对于学生来讲,十块钱都算是不少的了,但大家似乎力所能及,尽自己全力去帮助。有少许学生捐了二十块钱,大都是五块、两块。平子捐了六块六,小白跟他学,捐了八块八。一场温暖接力下来,班级内竟然有600余元。然后谁也没料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黑脸”表现得特别愤怒,大早晨就开骂,说这个班级学生没有同情之心,给灾区捐钱都不舍得出一点,平时吃穿还挺讲究,从不亏待自己……学生们心里自是不快,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发火的原因是隔壁班级捐了将近一千元,单单人家班主任就捐了二百,有个学生家境殷实,捐了二百。等下午的时候,“黑脸”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来到班级,当众捐了一百。然后,会打篮球的男生们自发组织一场比赛,带着一个奶箱子,贴上“汶川”等字样,去募集捐款,不少学生又多放了点零花钱。等到再次清点的时候,已经有900多元了。这次终于看见了“黑脸”久违的笑脸,不过很快的,阴云密布,她让班长总结好了每人捐款钱数,从多到少,放映到大屏幕上,并依次读出来。最后一名是郭杰,0元。平子正在诧异,只听见别的同学小声嘟囔一句,郭杰一收到短信就捐了10块钱了,他只是不屑用这种形式表现罢了。平子第一次对郭杰产生了些许好感。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每到新闻时间,学生们都会打开电视,“黑脸”也不好阻止,只是一味强调,大家还是都好好学习吧,离高考不到一个月,所有考试题目早就出好了,作文也不可能改动的,地震这个事你们随后关注吧。天天啰里啰嗦,令人难受。说到作文,学生们写了那么多篇,都快形成固定套路了,以议论文为主,写出论点,以事例论证,凑够800字就好了。写得多了,有些学生就习惯于“穿越历史的长廊,和古人对话”,一点新意也没有,但“黑脸”就喜欢这样的文体,真是怪了。平子曾经试着写过记叙文,结果给了36分,而按照固定模式的,一般都是42、43分,字好点的,能有47、48分。总感觉这种模式是在限制学生们的思维,但姑且当做老师的好意吧,各种强调高考中不赞成学生标新立异,怕跑偏了收不回来主题,应试教育还是应该以得分为主。   19号,周一,全国降半旗致哀。这天正好全校升旗,校领导们纷纷在全校学生面前捐款。都是100、50的,录像师全程跟进,学生们也会致以掌声。“牛肚”现在的走路姿势开始变得有些爱扭了,在人群中很是扎眼,捐款也不例外,一扭一扭地走上前,将一百块钱撑开,慢慢塞进去……一场为灾区的捐款仪式整得跟作秀似的,真能显摆。高考将近,平子的心反倒很平静,他坚信,有一个女孩和他一样,怀揣着同一个梦想。临近六月的的日子里 ,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会对着镜子笑一笑,然后,把那张照片放进离心最近的那个口袋里,让它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对心底最惦记的那个人,悄声说一声:“你好,加油!”   高中的最后一次集体毕业生照,小白不知道何故没有参加,各班级在校园里依次等候。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2008届全体毕业生还有各个领导、校园风景都会载入年刊里,只不过要等到冬天过年前后才会发下来,这样,到时候的大一新生要回母校,去班主任处领取年刊。学校这样的安排,估计也是为了让学生们回来看望一下老师,大有一番桃李满天下之意。唯一不愉快的是,每个人要交十块钱才能领取,多多少少有些添堵。   和往年一样,高考如约而至,平子在考场的最后一排,他知道,她就在身边,就在自己的心口。第一科语文,像平时考试一样,平子习惯性地翻到作文:   七、(60分)   21.阅读下面的文字,根据要求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60分)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省汶川县发生里氏8.0级特大地震。   人民的生命高于一切!   □□、□□等党政领导人迅速赶赴灾区指导抗震救灾。   十多万解放军、武警和公安民警,各省市的救振队、医疗队、工程抢修队迅速进入灾区。港台求援队和国际求援队飞抵灾区。志愿者从四面八方汇聚灾区。求援物资从水陆空源源不断运进灾区。   一位中学教师在讲台上用生命保护了下面的四个学生。一位失去15个亲人的县民政局长连续指挥救灾五天只睡了七个小时。幸存者的生还奇迹在不断突破,100小时、150小时、196小时……   中央电视台24小时播报。19日14时28分举国哀悼。   一样的爱心,不一样的表达。捐款、献血、义演、关注……   要求选择一个角度构思作文,自主确定立意,确定文体,确定标题;不要脱离材料内容及含意的范围作文,不要套作,不得抄袭。   平子倒吸一口凉气,还好看了点新闻,这次可算是不用再回到古代了,与此同时,听到了很多同学们轻微的惊讶声,想必是都是被作文吓到了。有的同学一直关注地震进展,各种新闻杂志不停阅读,他们的素材还是很多的。至于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嘛,要不继续穿越,要不自我抒情吧。答题时,只觉得后边的监考老师把脚敲在他的凳子上。平子几次想提醒她,却最终没发出声,他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愿意中断自己的思路,只好忍着。考了那么多次,这次最重要的一次反倒没有感觉了。他更是大胆尝试,想想心莲曾写过的日记,效仿之,第一段也用歌词:轻轻敲响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结尾的时候用这首歌的结尾,突出了“明天会更好”,同时他也坚信,汶川的明天会更好。   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似乎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的情感全部倾泻。是啊,为了这几张卷子,同学们付出了太多心血,早出晚归,迎着朝霞,送走晚霞,吃不饱,睡不好,还要面对讨厌的排名……如今,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这个被称之为“解放”的日子。没有人敢在这次考试中疏忽,这关系到太多人的命运,关系着每个人的未来,他们书写着的正是自己的人生……    ☆、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考场外,黑压压的人群封锁着无法流动的空气,家长们也都在自觉地维护秩序,和考生“陪伴”在一起渡过这艰难的时光,手中不停挥舞的扇子也吹不走如雨的汗珠,这个时候,别说远处的车鸣声,就连树上的一声鸟叫或者才成虫不久的知了声都觉得厌烦无比。似乎每年高考都会出一些新闻,基本上都是有忘带准考证的,有迟到不让进考场的,有考试前后撕书的,最有意思的还是吐槽高考作文题。当然还有很多悲剧,有压力大自杀的,有经济情况不允许上不了大学而悲痛欲绝的,还有就是旅游遇难的,也有收不到通知书的……也许,在大多数人看来,高考是决定一生命运的时刻,以后穿皮鞋还是穿草鞋就是靠这一举定性。这一年的试卷,普遍反映较难,大家都感觉不理想。尤其数学和理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无奈,零零散散写下几个公式,以奢求仁慈的判卷老师给点辛苦分。校门口收废品的能排上长队,而且今年书纸价格还特别高,一块钱一斤。平子默默地把书整理好,全部带回了家。在他心里,这些书陪伴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若要舍弃,当真不忍。每次大考之后等待的日子都是最难熬的,吃不好睡不香,尽管知道结局已经很不尽如人意,但依旧静不下心来。也许和豆豆一起游玩才是最放松的时候,看着那朝霞升起,目送那晚霞离去。想想从前的日子,还是那时候最美,说也奇怪,人总是喜欢留恋过去,永远觉得过去的日子最快乐。艰难的等待之后,平子看了看那可怜的分数,只能报考本科三批,于是开始纠结是走是留。学校提供机房让学生们填报志愿,同学们聚在一起,说不尽的愁苦,鲜有表情轻松的,没办法,这次考试培养了一大批三本学生。曾强算是考得好的,擦一本线的边,志伟就有点郁闷了,差一点二本。老天也很应景,雨说下就下,夹杂着冰雹无情地敲打着一切,地面一片水的世界。平子本来想往南走,去那个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而父母却希望他留在北方,理由自然可能是水土不服啊,交流不便啊什么的,平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北方。而且他心里清楚,心莲曾经说过不愿离家太远上学,说不定还会在同一所城市,还可以延续那一段缘分,说好的一起看海上日出呢,只是不知道她的分数如何,也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她可以去个好学校。这一段时间,平子每天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在四处游荡,有时候会出门转转,运气好的话碰见别的同学就会寒暄几句,极尽可能地兜圈子,想着可以从对方口中探听一下有关心莲的消息,然而遗憾的是,并没有人能读得懂这话里深层的含义。于是,每次闲聊完且无任何积极成果,心里都会“恨恨”地骂上一句:这智商是怎么跟我分到一个班的。   平常的时候,“四人小宗派”会聚在一起聊聊天,一起回味原来的日子。听说小冯出来考场第一句话就是:从此以后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再不用像做贼似的去网吧上网了。一句话打破令人窒息的空气,给灰色的心情增加点阳光。崇文最近成熟很多,嗓音也变得粗了起来,看样子这声带发育也是有早有晚嘛。提及李大爷,始终是他心里止不住的伤痛,但他必须勇敢面对并接受这一切,人总是要长大的。   北京奥运会正在鸟巢举行着,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好像就在昨天,有五个人曾在一起,为了同一个梦想,畅谈许久,说好的一起去看奥运会,一起去未名湖畔合影的。然而高考,无情地敲碎了太多人的梦。而这天的电视上也滚动播放着悲情的字幕:110米栏比赛,刘翔因伤病退出比赛……   命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所有人都是三本,小冯坚持复读,看样子又准备和网吧挥手告别了;昺和考虑自身家庭情况,报了专科院校;崇文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说再补一年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要大家想好再做决定;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面是高昂学费,一面是壮志未酬。未来,一片迷茫。也许,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走一步说一步吧,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路会是怎样,将来的生活会是如何。唯一欣慰的是,将近三个月的暑假,四个人又可以好好欢聚了,只不过现在都在各自倾诉着高考失利的苦楚,也没有谁能提得起心劲。太阳已然西斜,肚子里已经开始造反,咕咕地大声抗议着空荡荡的肠胃,于是自然地商量一起出门去聚餐,先放开吃一顿吧,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考虑以后的路。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高中就这么过去了。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是初三那年的冬至,大雪纷飞,在学校附近吃的饺子。这次,平子带他们去世纪广场附近的那家小餐馆,因为那里有他无尽的回忆,可以重温过去的美好时光,或许还可以有场邂逅……   一进门,老板就张嘴吆喝,“来几位,屋里有请。”得知他们是今年高考生,再度开口,“听说今年高考卷子挺难,你说这出题老师也是,就非得折腾一下才行。”大家只当他是招揽生意惯用的技俩,无非就是套个近乎罢了。一阵寒暄之后,大家开始点菜。老板看着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之前你是和一个女孩来过吧,怎么她这次没过来?”   这一问不要紧,那三人立即炮轰平子。平子招架不住,却也没法解释,眼见着那三人情绪有点升级,招架不住,便借口出门买啤酒转移注意力。等到回来的时候,看见老板正和那仨聊得火热,说什么上次俩人吃麻辣豆腐,喝了他一暖壶水。不消说,这次麻辣豆腐又是必点菜品了,而且老板说了,这次可是刚进的上等辣椒,够味儿!保证你们吃完回味无穷。饭菜刚上来,大家纷纷动手夹菜,冷不丁的,只听得崇文喊了一声,“伏心莲!”平子条件反射似的循声向门口望去,什么也没有。只听得崇文哈哈大笑,小冯和昺和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平子也不言语,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麻辣豆腐……   黄昏的天幕已经铺展开来,饭店对面就是小门诊,多么熟悉,又想起一年前曾经开玩笑说的,撑不住了可以去那里的。再远眺,墨色的云朵横亘天际……   饭后,小冯执意要去网吧,平子一开始表示拒绝,但捱不过小冯的软磨硬泡,很不情愿的第一次踏进了网吧的大门,自然地,崇文和昺和作陪。记得高一刚住宿舍那会,他还傻傻地问过舍友网吧是怎么进去的,如今果然是“走进去的”。网吧里空气很不好,密闭的空间掺杂着各种长时间发酵的酸楚。记得当年,有人曾总结住集体宿舍的精髓:脚臭口臭加狐臭,放屁磨牙打呼噜。现在在网吧,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道那些长时间寄居于此的人是怎么做到吃住在这的。不知道网吧实名制在这个小县城里是否实行起来,毕竟很多人看着就是稚嫩的面孔,看到他们带着厚厚的镜片,那么专注地打游戏,时不时嘴里说出一两句话,无暇他顾,平子就为他们的未来感到一丝丝担忧。但转念一想,连自己的未来都是一片迷茫,还有什么心思虑及他人。不过小冯这次并未玩游戏,一直在查询有关大学的事情,看样子他还是有一定自制力的,能分清主次。而平子呢,终于学会了打开网页,无聊地点击搜索“此情可待”。昺和正在和一个姑娘聊着天,时不时还笑笑,看样子已然是“开窍”了,其实大家都清楚,肯定和小雪调情呢,只不过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崇文看着电影,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戴着耳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不一会,小冯打断了平子,借你U盘用用。不等平子回应,小冯一把拎起放在电脑桌上的一串钥匙,上边别着当年恬媛送予的U盘。虽然外面套了个保护壳,但仍然罩不住凸出来的接口。平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U盘是这样插在电脑上用的。也正好,看看那里面有什么,说不定还能破了那句似迷非迷的话。只听得小冯自言自语道,怎么才256M,这内存也太小了吧,连个电影也拷不了。而后又听得“啊?”的一声,这一惊一乍吸引了平子的目光,原来U盘里有一个文档,上面写着一个邮箱,平子授意打开,可小冯摆摆手,没有密码,无能为力。平子试着说了几个密码,什么生日啊,电话、班级什么的,都不对,也只好暂时放弃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距离大学开学的日期越来越近,说不出为什么,平子的心里越来越有些不安了,牵挂时刻萦绕在心头,思念与日俱增。这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补习一年。最后一次把大学录取通知书仔仔细细研读了一遍,抚摸了好多次,终是将其压入箱底。然后,鼓足勇气坐在电话前,拨下了那个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每一声“嘟”都在助推着平子的心跳,似乎随时心就会从喉咙里跳出似的,堵噎在喉咙里。左手紧紧地握着话筒,右手死死地按着胸口,大拇指习惯性地抚摸着上衣口袋。当电话里终于传来一声“喂”的时候,平子那早已在大脑中彩排多次的话语瞬时阻塞在了嘴边,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喂?”电话那头又是一声,试探性地询问着。很动听很美妙的声音,简直让人陶醉。   “我……呃……我找……那个心莲。”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紧张情绪稍缓。   “我就是。你是平平?”听得出来,声音有些激动。   “嗯。美……没有吧……呃没想到吧。”平子本想呼唤一声美牙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前言不搭后语,大脑已经一片混乱了。此刻,汗水已经把把脸洗了个遍,顺着脸颊一直滑落,滴答到桌子上。   “哦,有事吗?”感觉有些期待,又有些平淡,或许对方也在强力压制内心的不安吧。   平子用手胡乱擦擦脸,“没什么吧。就是想问问你要去哪上学。”   “S市吧。你呢?”S市是北方内陆城市,远离江南和海滨。   “哦,我考得三本,但我不想走。”   “我也是三本,不过我不想补习了。”   短暂的停顿,似乎过了好久的样子。   “你准备去哪补习?”听起来很是关切。   “去市里吧,想换个环境。对了,那我以后还能联系到你吗?”平子小心翼翼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生怕有一点不清晰。   “当然,这是你的号码吗?”   “嗯,我家的座机。那十月一吧,那天我肯定放假在家,你给我打电话,这样我也能记下你的号码。”   “那我记下了。”   “嗯。”平子语塞了,他也想不起来还要说什么了。   “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挂了吧。   “好。”可是平子还紧紧地握着话筒,上下嘴唇一翕一合,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却发不出声。   “嘟嘟嘟嘟……”   此时,平子的衣衫已然湿透,豆大的汗滴滚落下额头,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当年,江州司马估计也只能是眼泪打湿袖口吧,平子打个电话可是足足蒸了个桑拿。不过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嘴角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对,上帝关上一扇门,却打开一扇窗。总有惊喜不断出现,也只有这样生活才是多姿多彩。   八月底,北京奥运会完美闭幕,平子收拾行李书籍,再次踏上征程。这个时候,小冯已经回到了他的学校,开始了新的生活。平子很看好小冯,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味沉溺于网吧的迷失少年了。相比之下,平子做了很漫长的心理准备。父母并不建议平子去市里,离家近点还是挺好的。平子选择了原来的学校,其实他是个很念旧的人,真要去市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肯定会不习惯。不如在这里,重温一下那些年曾走过的足迹,最重要的是,这里才有最美的回忆……期间,高一宿舍的舍友们聚了一次,曾强组织的。不用说,挥之不去的高考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大家都小酌两杯,互相祝福,互致问候。曾强已经决定去国外留学了,据说学费很贵,那对普通家庭来说真是天文数字;郭杰考得最差,确实是意料之中,不过他到没什么负担,考上什么学校算什么学校。容河川和岳明择相约Q市,那是本省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平子和陈志伟两人仍在纠结,怎么选择都觉得不舒服。面临选择的时候到了,这更意味着,从此以后每个人要步入不同的圈子,结交新的朋友,过上新的生活了。   学校里繁华依旧,只不过再没有当年一起奋斗的人,再也听不见属于自己的欢声笑语。高三教学楼里,下一届学生已然占据了自己曾经所在的位置。四楼永远是那么多人,只是全是陌生的面孔。平子突然想到了一年前,一群人在这里捉迷藏的情景 ,想起了那个大雨磅礴,冰雹突袭的晚上……如今一切都变得太快,来不及有半点反应。平子擦了一下微湿的眼眶,拖着沉重的个步伐绕过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   平子办理完入学入住手续,放下东西,便去新班级报到,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大家正在上课。补习生的楼在学校最南头,17到20班是理科补习班,21班是文科补习班,平子被安排到18班,班主任不是别人,正是无水硫酸铜!原来感觉他总是高高在上,这次终于能近距离接触,这才发现他的两鬓竟然有些微白,莫名地有了一种心疼感,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和蔼不少。平子先去跟高老师打了声招呼,便搬着桌子轻轻绕到教室后门,竟然没开。平子无奈,只好从前门走,还好是自习课,不然的话多尴尬!这时候,门口两个同学帮平子把桌子放下,因为是上课时间,平子也不好意思往后排走,就把桌子放在靠门口第一排位置上。   无水硫酸铜来的时候,平子正在走神,毕竟高四的第一节课,都不知道做点什么。下课铃声响了,无水硫酸铜没有立即离开,径直来到平子跟前。看样子老师还对平子印象不错呢,竟然还能记得他。寒暄几句,了解一下情况,最后还不忘叮嘱一下,多看看化学,那是你的软肋。然后很邪恶地笑笑,“还有,你旁边先给你空着,等有别的男同学来了,给你当同桌,省得上课不消停。”   平子附和着笑笑,记得有人说过,老师只能记得两类学生,一种是成绩特别好的,出类拔萃,老师记得住;另一种就是特别调皮捣蛋的,没事整点动静的,老师忘不了。显然,自己的成绩摆明了自己应处的位置,看样子无水硫酸铜还对当年的“系鞋带”事件难以忘怀啊,其实仔细想想,无水硫酸铜还挺幽默的。   补习的人零零散散地多了起来,当然,也有没待几天就离开的,那些多半是最后补录走的。这天,陈志伟突然出现在平子面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喜和激动的。志伟说看了看补习生的名单,见到程霁明的大名,二话不说,直奔这个班级来。大约到了九月初的时候,人数基本定了,平子所在的班级人数最少,虽说是来自周围各个学校的,但却只有29人,也就一人一桌了。其他班级的人数也不多,看样子年级组严重高估了学校的实力,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更好的学校”,在“换个环境学习”的心理作用下,原学校的大多数补习生选择去了市里。留下的原学校的“元老级同学”同病相怜,互相鼓励和安慰。一阵阵的失落感来袭,一段段的回忆录延续。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快……   一场大雨浇透了干渴的大地,也抚慰了补习生们糟糕的心情。这几天,平子每晚都失眠,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对他人诉说。自习课,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学习,纸上笔尖勾画着的,是一幅幅优美的蓝图。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大门“吱”得一声开了,有人探头进来,不过大家并没有被这声音打扰。“美牙?!”平子差点叫出声来,若不是上课,平子一定站起身迎上去了。心莲仍然穿着那一身白色连衣裙,马尾在身后甩动,刘海微扬,甜甜地笑着,“我决定了,不走了,看到你的名字,我过来了,还做你同桌吧!”平子开心地笑着,这是高考之后最开心的时刻了,急忙起身,帮她搬桌子,冷不丁脚一空,打了个趔趄,顿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平子习惯性地擦擦口水,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早知道就不帮你搬桌子了,这样我还能多和你聊聊天。”怅然若失之际,门真的开了,只不过是班主任高老师进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美牙,要不然我此刻还在梦中,被老师发现可不好了。”   高老师来班里是任命几名班干部,虽说是补习班,人数也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只见高老师直接宣布;“班长,程霁明;劳委,陈志伟……”平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全班已经爆发了阵阵掌声。这可是完全出乎其意料之外啊,想必是因为平子坐门口,老师们有事经常找他,这倒好,生平第一次坐在班级的“权力之巅”,以后自己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了,最根本的还是要改一改自己邋遢的外表。从此以后,平子每天早晨起来先梳理一下头发,再没有当年的纷乱嘈杂,在校园里行走,挺胸抬头,可能是因为太瘦了吧,总缺少一种“器宇轩昂”的气势,但最起码,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探肩了,志伟眼尖,说霁明你当上班长也不驼背了,越来越有领导范了,再胖点就好看了。回想毕业体检的时候,平子已经是183cm的个头,体重却只有59公斤,他的衣服每一件都显得是那么宽松肥大,跟戏袍似的。补习生活以来,日子又是一圈轮回,这一届高三的领导班子给他们总有一种“非亲生”的感觉,而且特别注重形式,相比一下,“牛肚”还是比较务实的,就是太爱摆架子,喜欢折腾。你看吧,这领导给学生颁发个奖状,做个报告,还要开个会,关键是补习生也得参加,但是却把他们置于边缘化地带,做好配角儿,在最后的合影时才会略显隆重得邀请各班班长上台,当然,前几排是没有他们的地方的。这样几次之后,五个补习班班长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类似的会议坚决不参加,随便年级组怎么折腾,也别想请动他们大驾。有一次,年级组又大张旗鼓地给每个班颁发奖状,有“优秀班级”的,有“优秀班干部”的,当然每个班都会有“精神文明奖”,无非还是各班班长上台和领导们合影,台下录像的镜头一直对着微笑着的领导,真是和学生亲近啊,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摆拍。补习班班长们各自安心地坐在教室里学习,任主席台前风起云涌。至于那张“精神文明奖”奖状,那只能有劳各班班主任领回来了,领回来就塞到讲台下边的大抽屉里,谁都懒得看,后来这玩意儿就没了,没了也好,省得碍眼。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又是一年秋季运动会,和以往一样,比赛项目自愿报名。毕竟高四了,估计也没几个人有强烈的愿望去展示自己的风采。真不知道领导的脑袋装的是浆糊还是进水了,要求每个班派出的方阵要六乘六,一改以往四乘四的队伍,这典型的“面子工程”,就知道“扩编”,看起来很宏大。自己在主席台坐着观摩,能遮阳能挡雨的,要下边这些人累死累活表演助兴,再这样折腾,迟早会把学生们“逼上梁山”。18班才29人,还有将近一半是外校的,单统一着装——校服就是个问题。平子不管他那一套,给高老师商量一下,本班就出十六个人,高老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种小事直接“放权“,由班长去处理就好。其他补习班也纷纷效仿,谁也不接那个茬,而且深深被平子的勇气折服,想想已经是毕业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想想去年此时,平子身上还在过敏,可恶的“黑脸”还不准他请假,真是可气。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新的体验,也许上大学会是另一种滋味,也只能等到明年再体验了。现在这个班级氛围很和谐,大家学习劲头很足,都很上进,虽说是补习班,但大家特别亲近,也不会每天面对一张没有笑脸的人,已经很不错了,人得学会知足啊。倘若不是为了高考,大家肯定会拥有更快乐的日子。其实,每个人都喜欢上学,只是不愿意考试罢了。   运动会日期越来越近,真没想到报名的人还挺多,除了个体项目,再准备些像二人三足、背球接力赛、单腿火车这些有意思的集体项目也是很有必要的,增进感情,促进学习。平子迅速召集全班,先是简单练习一下方阵,这也没什么费事的,走两步而已,然后抽两个晚自习练习一下集体项目,大家积极性也挺高,也当做放松一下了。操场上各个班级的“团队“都在认真备战,也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   运动会这两天,陈志伟比谁跑得都快都积极,一刻也不愿意闲着,想起高一那年,他可是低调地不行,一心扑在学习上。现在长期留着短发,头上那一道疤痕反觉可爱。他从家里拿了一个单反相机,抓拍本班同学参与项目的每一个镜头。那定格的一个个坚定的神情,刻画着坚忍与不屈。晚自习前,他都上传至班级电脑上,并做了PPT。上课的时候,陈志伟把班级的灯都关了,在多媒体上放映。高老师兴致很高,很满意,肯定了大家的努力,平子也做了总结,这个班级空前的团结积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脸。这个晚上,有太多的感慨去书写,生命在绽放,续写着一个个美丽的故事。青春的岁月里有这样的日子,也是唯美。   翘首企盼,明天就是十月一了,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有一份约定。这两个月过得真是太漫长,但是有所期待还是很有动力的。虽说只有两天假期,但平子早已是归心似箭,下课铃响的时候,对平子来说,那简直就是开启了人生的新纪元,迫不及待地飞奔出教室。车棚前,他想起那个女孩在这里驻足,两人相见便踩脚,不禁嘴角一笑。   和往常一样,他先是溜达到世纪广场,然后,在那个曾经和对面女孩不期而遇的地方,驻足。不远处,一眼看到那个小餐馆,“如果此刻她也在这里该多好,正好约她一起去吃饭。”平子自言自语,只见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一切井然有序,迎面走来的每个人都挂着笑脸,整个世界和谐而美好。平子低下头,左手慢慢抬起,摸了摸离心口最近的那个口袋,然后微笑,心里送上最真诚的祝福,缓步离开。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微湿,空气无比新鲜。远眺,天边,一抹带墨的云……   天刚微微亮,平子就醒来了,一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平时上课特别累,睡都睡不够,这可好,放假了,反倒睡不着了。于是乎,带着豆豆,去那个经常去的地方,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这可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再顺便采集点野菜,幻想着等到自己退休以后,可以和心爱的人住在一个大平房里,养着狗,种着花,开着荒,想想就惬意得不行。东边,一轮红日渐渐染红着天际,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打开书本,守着电话,安心地学习。只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效率,总是静不下心来,眼睛时不时盯着电话看一看,还要检查一下电话线路是否连接正常。就这样,从清晨到中午,再到晚上,直至第二天凌晨,他也从床上滚到沙发上再坐到椅子上,上厕所都不敢去,生怕错过美好的一刻。只是,电话铃声终是没有响起……月光无力地洒在床边,倾淌在平子的耳边,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悲伤不已的故事。平子偷偷翻看了父亲的手机,也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消息。他把眼睛埋在夜色中,静静地听着豆豆发出的鼾声,“一定是她太忙了,毕竟十月一回家是要和家人好好团聚的。”“是不是那天我说错了号码,也可能是她记错了,哎呀,我为什么不重复一遍呢?”“也许是她有男朋友了吧,有比给我打电话更重要的事。哎,不会的,她说过,她不会在现在谈恋爱的。”“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哎,别瞎想。”“算了,别想了,说得十月一,假期那么长,又没说非要一号嘛”……想着想着,平子也可以安然入眠了。只是这个夜晚很难入睡,心事重重的,一声声叹息从心底发出。梦里,那个女孩子就在马路对面,平子招手致意,可是她就是看不见,且渐渐远去……就这样,等待不知何时也成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然而一直到十月假期过完,却再没等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电话……   班里拿手机的学生越来越多了,听说现在手机还能上网,用一种叫做“流量”的东西,男生们多用来讨论某球赛的比分,某些正在发生的时政,女生们自然有了更多可以私密的空间。最令人欣羡的肯定是那个叫做□□的软件,天涯海角,问候总能随时送到。“赶紧考上大学吧,考上大学就可以拥有手机,每天晚上可以和同学们聊聊天,还可以跟心仪的姑娘发条短信,想想就是很美好的日子。”每每夜深人静,合上书本躺在床上,平子心里就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日子就这样游走着,平子也逐渐夯实着高中整个知识体系。高中以来,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如此享受学习,虽然是一个人,还肩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但又有何妨。为了梦想,为了未来,为了一切更美好的事物,去追求,去奔赴,去争取。   思念在蔓延,从来没有过这样如此苦涩的心情,语多难寄,入骨谁知。深秋的夜,凄清的景,悲凉的境。熟悉的一切在今天看来却有些陌生,不免让人产生忧郁。多少次,孤身一人,四下寻觅,月缺月又圆,芳草着黄衣。真得很冷,不是身体,也不明就里。终觉物是人非,天涯何处是尽头,人间离苦正当时。难抚苦楚心,相忆似海深。往事历历在目,一如昨天发生,何奈已是天远。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再次相遇,不需多言,只是滚滚泪下。寒彻入骨的冷风伴着秋雨,滴滴点点,失落到天明……   干燥的季节,布满颗粒物质的空气,干冷的天气——2008年的岁末,一片雪花也不曾落下。一个周六,寒风依旧,教室里暖气管道流动着不能再少的热水,三三两两的同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教室里学习,偶尔的谈话并不能影响同学们的状态,相反地,□□静肯定会有些压抑。用志伟的话说,这个班级从班主任到班长,都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以往要不班主任过于苛刻,要不班长不近人情,似乎不好好约法三章,就会挑战班主任班长的权威似的,很难得看见高四的学生可以这么轻松地扔掉心理包袱而专心学习。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平子没有任何“管理者”的经验,所以特别“亲民”,能亲力亲为的决不去打扰别人。学校现在频出“新政”促进大家学习,什么宣传栏啊,先进典型啊,花样繁多,却不舍得多设定几档奖学金,这招肯定简单有效,“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没办法,普遍都是收钱容易发钱难。学生们也都老实,没有人举报乱收费现象,毕竟都是为了学习,再说老师们也没有周末是挺累的,不停地灌输知识,但现在不是批判这“填鸭式”教育的时候,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着。    ☆、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班长,成绩不错嘛。看了看排名,整个年级能排前50名啊。”一个声音传来。   “那是班长没有发挥好,一直是前20名呢。”是志伟接过话题。   平子抬头,“志刚?!”真没想到,转眼之间,已经毕业半年,志刚有些微微发福,原来总爱留着的头帘也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平整的短发,看起来精神饱满。志伟和他并不怎么认识,但毕竟一个年级的,多少见过几面。虽然很久不联系,但关于志刚的故事却一直没有停下。他和小白填报一所大学,在本省的Y大学,只不过志刚是本科一批,小白是三本,学校就在Q市,那个美丽的海滨旅游城市。自然而然地,两人一上学就公布恋情,羡煞旁人。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们就眉目传神,志刚总是积极地站在小白的立场上对平子心莲“倒戈相向”,那会也真是笨,这么明显竟然看不出来。只不过迫于老师们的“淫威”,谁也不敢造次,现在可好,天天在网上秀幸福。   “你怎么回来了,这才一月初就放假了,大学这么轻松啊?”平子放下纸笔,满脸喜悦。他应该会带来好消息的,一定会。   “我们大学按教学周记课时,一学期二十周,学完考试,考完回家。大学里面学习什么的都得靠自己。话说今年咱们这里一场雪都没下呢吧,这空气,全是灰尘,也挺干燥。”   “雪如今都下南方了。这一年的冬天,始终没有惊喜。”平子刚刚感叹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命运弄人。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很快就将其咽在肚子里。   志刚随意翻看了本资料,“这才半年,有的知识都快忘了。腺嘌呤核苷三磷酸,又叫三磷酸腺苷,简称为ATP,其中A表示腺苷,T表示其数量为三个,P表示磷酸基团,即一个腺苷上连接三个磷酸基团.其结构简式是:A—P~P。你瞧,这东西我学了三年都没学懂,哎,也用不上了,以后想必也不用懂了。”   平子呵呵傻笑,其实想想,这些知识就是读大学的敲门砖,以后接触地少了,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不是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嘛,那知识逐渐忘记也很正常。   “你认识岳明择吗,志刚,在你们学校三本校区,还有隔壁学校一个叫容河川的,都是咱们学校的,咱们一届。”志伟忙着打听舍友的情形,话说这个时候正是大一学生回来领取校刊的时候,已经很多人来过了,唯独不见他们。   志刚脸色一变,之前的笑脸顷刻间消失,声音也有些低沉。他说他不认识容河川,但岳明择是个风云人物,很多人都知道。他平淡地说着,感觉心里压着什么事。志伟也发觉他的脸色变化,便不再追问。   “对了,”志刚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我进校门看见‘牛肚’了。他看见我了,不过他也不认识我,我也没理他。”   “周末放假他在学校干嘛。”平子不解。   “嘿嘿,”志刚冷笑着,“挂了个条幅,书写着‘热烈祝贺我校2008年一二本上线率全市第三’。”   “上线率?真会偷换概念,他怎么不敢报报考试人数和一二本上线人数,弄个比率是什么意思。”志伟一脸不快。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放炮的声音,校园广播站的声音同时响起:“喜讯喜讯,2008年我校一二本上线率全市第三,本科上线率全市第二,录取率百分之百……”   “不对啊,据我所知,有那么几个人考了200多分,哪也去不了啊。就这样烂的成绩还造假,真不要脸。”志伟越说越激动,一副慷慨大义,誓要推翻这“腐朽”的学校领导层的模样。平子默不作声,他想到了被“牛肚”整得进不了实验班的崇文,本来坚持走去读大学的,临开学去外地打工了,当然,这也是最近刚得知的消息,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只不过时不时回来看看李大爷。崇文的命运转折跟“牛肚”的为所欲为是分不开的,高考考成这样,还恬不知耻地自夸,真是不害臊。   志伟还在毫不留情地鞭笞着学校的制度,越说越激动,并迸着几句带有强烈感□□彩的经典国骂,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闭嘴不言。平子跟志刚走出教室,再叙同桌情谊。   操场沙化很严重,草皮已是大面积退化,想起高一那会军训,这草地可是长势正旺。真没想到,他们一毕业,草皮也跟着颓废。此时,学校外围不知何时起了栋栋高楼,都在紧张建设中,整个学校像是在一片工地中心,杂音四起。   “2008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啊,从年初的江南雪灾到□□分子阻挠圣火传递,从汶川大地震到奥运会,从三鹿奶粉事件到神舟七号升空,从国际金融危机到四万亿经济刺激,中间还历经我们高考。估计我们自出生以来也就这一年过得精彩了。”志刚调侃着,俨然像一个博学的长者。   “前边这些事我都知道,你说的‘四万亿经济刺激’是什么,话说补习班没有电视,我已经脱离时政好久了。”   志刚指着学校周边的高楼,“金融危机,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之前我们煤矿、钢厂濒临停工,百姓失业,经济颓废,现在又都活过来了。扩大内需嘛,主要是刺激国内需求,试图消化过剩的出口产能。”   “这么说,国家的政策不错嘛,历史上美国1929年到1933年经济危机,简直惨不忍睹,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经融危机对我们影响不大。”   “哎,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跟你说你也不懂,等你考到大学了估计影响就显现出来了。”   “反正我还有吃的,不会像三十年代的美国人排队领面包。不过我想知道你一直看着外面那楼干嘛,总不能你要买那里的房子吧。”   志刚笑笑,不再发表意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脸对平子说,“霁明,上次我见心莲了,她还问起你了,你应该更关心这个话题吧。”果不其然,平子的眼睛里立马有了神采,眼睛直直的,竖起耳朵,生怕漏掉有关她的每一个字。   “话说,你对人家有意向不,不好意思开口的话给我说一声,我给你传话。对我就别藏着掖着了,有的人,一旦错过,可回不来了。”   “半年没见,改行当月老了啊,心莲不会给你一所大学吧。”平子故作镇定,还不忘调侃,尽管此时自己的心已经是突突突跳个不停了。   “去年她也是三本,本来是坚持要走的,谁知临了又改变主意,非要留一年。一个女孩子,敢这样耽误青春,真不容易。她现在在市里补习呢,听说原来想在本校补习,家里不同意才去的市里。”   平子眼睛有些湿润,一时间过往的事如电影般在眼前重现,那经历过的种种,全部浮现在眼前。“她没有走,这是多大的勇气。怪不得十月一没等到她电话,一定是补习不带手机,怕影响学习。”   “喂喂,你想什么呢?”志刚动了动平子。   “没什么,你在外面上大学,去市里干嘛?”   志刚一脸不快,好心给他们搭线,却见平子一点不上心,不免有些气恼,“我找我的同学啊,一不小心遇见她的,不然,我一见你就叫你班长,若不是她告诉我,我哪能知道你都晋升了啊。”语气一点不温和。   “她告诉你的?”平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心莲竟然会知道他这半年来发生的故事,“原来她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啊。”想到这里,平子心里的甜蜜又浮现在嘴边。   “你一直傻笑个啥,一说到心莲就来劲,喜欢就赶紧去追,否则,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志刚不耐烦地重述自己的观点,可眼见平子一脸傻呵呵,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只好又一次重述自己的看法,“八月底的时候咱们班几个同学还互相联系了下,当时心莲是态度最坚决的,一定要走,结果我们几个都走了,她留下了。先开始我以为你在市里补习呢,谁知道你还故地重游了。”   “哈哈,这里离家近嘛。也是走之前最后决定的。”   志刚一脸无奈,特地跑过来一趟,本想牵牵线的,可是就是读不懂平子的内心活动,看不出来他这么能伪装。虽然平子一直在笑,但笑容里面藏掖着的又该怎么解读。不过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应该就是一层窗户纸,就看什么时候捅破了。想到这,志刚又笑了笑,临走时还说,记得结婚的时候请我喝喜酒啊,也不枉费我特地跑这过来了。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学你刚哥,厚着脸皮问,是不是胖了,少吃点,要不嫁不出去了……志刚巴拉巴拉说一大堆,看样子都是他追小白的经验之谈,听起来还挺靠谱。   这个晚上平子心里一直在念叨着,“原来她没有走。”毕业半年了,一直以来杳无音讯,突然间得到了她的消息,怎能不激动,这个晚上平子睡得很香很甜,或许,做了一个美美的梦,因为他是笑着入睡的,这么久以来,这也是最安好的一个夜晚了。   一页一页的日历撕下,花落花又开,走过了四季,留下了诸多美丽的情感与回忆,尽管日记里会有空缺的片段,还有那连不上的时光,可她,却并未走远。多了一份除却亲情以外的牵挂,她的模样是那么地清晰,却又好生模糊。记忆中的马尾在春天的花草里甩动,白色的连衣裙在夏天的凉风中起舞,如花的笑靥在秋天的湛蓝里绽放,迷人的倩影在冬天的雪落中隐现。这是无尽的思念,是那个深深印在记忆里的模样,在最美年华里遇见的她……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临近春节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回来看看,摇身一变,已经是大学生了,从穿衣打扮到谈吐学识都有了一番变化。再次见面,补习生们都有些尴尬,也只好各讲各的生活,追忆着过往的故事,分享着现在的心情。大概也只有这样,才有些许共同话题。大学,已经不是遥不可及,它就在眼下,等着同学们去追逐。   “大学老师讲课飞快,一节课讲20多页那是很常见的事,一开始肯定跟不上,一下课就找不到老师了。想想还是咱们高中老师负责任,陪你们一起上课。”   “高数可难了,我都挂科了,下学期还得补考。记得把基础打好,这很关键。咱们现在学的导数是以后微积分的前身。”   “英语还得至少过四级考试,否则将来找工作太难了。当然,一般来说也就高中英语水平,不用怕。”   “大学里生活很丰富,有各种社团,还有丰富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   “大学就是个小社会,你可以遇见形形□□的人,有钱的富得流油的,没钱的穷得叮当响的,记得跟导员搞好关系。”   “上大学就可以公开搞对象了,你们再忍忍,别着急啊。”   ……   “快看,咱们的年刊。大家看看那谁谁,就他,考了一本;哎呀,那谁谁,可惜了,没考好。”   “怎么每张照片都有‘牛肚’,真心不想见他,笑得跟朵花似的,令人作呕。”   “哎,怎么咱们班主任照相都没有笑脸,也罢,早习惯了。”   “你看人家班,都笑得多好看,抓拍的真好。   ……”   这一次,同学之间正式开始了聚会,都是大孩子了,也正拥有着青春和活力,拥有着梦想和渴望,对生活的追逐,对未来的拥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这天下午,平子向高老师请了假,去和同学们小聚,回来的时候满脸绯红,很显然是喝酒了的,还好这天下午自主上自习,不然的话影响真得很不好。志伟告诉平子,下午有个漂亮姑娘来找班长,同学正在议论纷纷,一个男的出现了,声音很浑厚,也要找你,然后女孩走了,他也走了。平子很疑惑会是谁找,又见志伟不怀好意地笑,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惹风流债,人家追上门来了,快点实话实说。看志伟这笑不拢嘴的样子,八成是骗自己玩的,便不再理会他。   回忆打开,碰触着每个人心里最柔弱的地方,肆意地游离在每个角落。没有约定,却可以在这样的日子里闲暇地面对面诉说着彼此的经历。其实,相遇的日子就如同人生的交集,总有人越走越近,产生了交点,而最终,轨迹会循着时间渐渐远去,真正意义上的永远,是心与心的交流。那些深存于心底的记忆,仿佛就是时间凝固点所在,即使时间再短,也是永远。无数瞬间的美丽重叠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擦出的火花即是那擦肩而过的缘分。其实每个故事终会有一个结局,也许并不会特别完美,但那就是结局,美满只是人的一厢情愿罢了,诚如古语所说,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每个人终究会离开,只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但岁月却因相遇而精彩,沉淀下去的是人生最美的际遇。也许,生活总是向前,日子越过越好,可是我们都想回到过去,说不清道不明,大概只因是放不下那一段经历,那一丝情怀吧。   有人说,青春是热烈的,却又夹杂着些许伤感,带着忧郁的色彩。在这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青春总是离不开校园。走过的路,留下的足迹,都可以在日后久久不能忘怀。青春是什么,其实只是一封情书,一首歌,一份纯真,一份记忆……当我们记录的时候,青春已经开始了;当我们驻足的时候,青春就要结束了;当我们回望的时候,青春终是远去了。温暖的人会记下每一个在生命里出现的重要的人,细数他(她)的每一次微笑,织起破碎的流年,点缀生命的旅途……   志伟弄了个小手机,没事的时候总爱摆弄一下,有时候接打个电话,或者上上网,聊个□□什么的。也不知道带手机有什么好,分明就是影响学习嘛。平子这样想着,心里却不免有些妒忌。其实自己也给父母商量过,但是不让拿,不然的话,应该早就可以跟想聊的人分享心事了,这样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孤单。   “各班班长,今晚去年级组开会。”要说这年级组也是,有什么事招呼应届生就好了,非要补习生也去参加,和下一届的学生站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舒服。每次接到这无聊的通知,五个补习班班长总会站在最外围,静静地听着最里面的“核心”领导讲话,也不说找个大教室或者办公室,就知道自己坐着。这届年级组长更擅长面子工程,做什么事都要“轰轰烈烈”的,大小会议一定要召集学生们捧场,一群人听一个人叨叨,各种废话连篇。倘若生在古代,再当个九品小官,那还不得前簇后拥,群呼“大人”啊。   “明天下午在行政楼前,各班班长带队,每班一纵队,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班长在最前边组织好队伍……”啰里啰嗦说了半天,终于冒出了重点,“进行百日誓师大会,这是宣誓誓词,每班领一份,明天早晨先进行预热,下午宣读。”在后面站着,也看不着他的模样,不过依稀还是可以看到那明晃晃的头顶的,不管怎么样这领导的发型还是很时髦的,一直引领着这个时代。一阵聆听训话之后,平子最喜欢享受这“因公翘课”的机会,因为往往此时一般都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出奇得安静,就像夜深一般,最适合思念。   校园里种着一排女贞树,前边的宣传栏上有其相关介绍和名人名篇名句,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欃檀木兰,豫章女贞;有苏彦《女贞颂》:女贞之树,一名冬生,负霜葱翠,振柯凌风。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是这样描述女贞子的:“此木凌冬青翠,有贞守之操,故以女贞状之。平子仔细念叨着每一个字,之前在此求学三年,竟从未留意于此。现在女贞树开始落叶了,它把整个翠绿留在了寒冬,却在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后开始消退在人们的视野中,人们起名叫其女贞树,一定有名字的道理。这一点挺像毛主席笔下的《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原来的时候从来没有留意过这女贞数,只知道可以入药,现在一个人悠然踱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欣赏周边的每一处风景。原来校园的一切是那么美,只可惜之前总是来去匆匆,错过太多美好的事物。自己还曾经调侃,走得太快,一般的女孩追不上,也许是时候放慢脚步了。   平子继续溜达,不经意地,到了操场,就在这里,似乎又有一声“程平平”传来,每每走到这里,那声音就会在耳畔回荡。这一年,操场上的草终于没有再长出来,细雨曾浸润沙化的土地,一切都改变太快,此情此景,更确切地说是此情此境,只换来阵阵伤感。平子每天都会追逐那颗星星,指引着自己前行的方向。北风依旧,很冷,很凄清。他告诉自己,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再冷的板凳坐下去都会变热。之前他抄录的心灵鸡汤,有时候真能抚慰那颗躁动的心,虽然大多时候只适用于自我安慰。模拟考试也开始频繁起来,各种试卷,各地试题再一次席卷整个年级。这一届年级组脑袋可能跟平常人构造不太一样,一般来说,模拟考试都要按照高考时间和科目次序考试,让大家适应高考节奏。他们不这样,非要第一天上午考综合,下午考语文,晚上考英语,第二天上午考数学,整个一个颠三倒四的顺序。试卷都是在各科老师手里,只要不是排名考试,一般就会把卷子全都发下去,让学生自己掌握时间做题。同学们就自己调整考试时间和次序,任课老师和学生观点是一样的:领导的世界我们不懂。毕竟他们只会下发个通知,开个会,就他们那水平,考试能不能及格都是个问题。其实,话不该这么说,总感觉有点侮辱成绩不好的学生。   学校周边,施工的楼盘正昼夜不停地赶工,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看来志刚推测的不错,房地产行业正在兴起。小叶湖旁,木兰花开,春天终于又回来了,虽是乍暖还寒,但阻挡不了气候的变迁,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这一年,也快要熬到头了。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又是一年百日誓师大会,2009年高考就要来了,平子有些小期待,一切都在平稳向前发展,相信终有一天,可以熬过寒冬见花开,而这一天,近了,快了。   我跨越十二年的雨雪风霜;   我用青春写下诗行;   我走过一千天的苦乐时光;   让梦想张开翅膀。   现在,在这最后的100天,以青春的名义,我发誓:   我将以最饱满的热情,   最昂扬的斗志,   最刻苦的精神,   最坚韧的毅力,   唤醒所有的潜能;   凝聚全部的力量;   用拼搏换取理想;   凭奋斗铸就辉煌;   奋斗一百天,让汗水哺育不凡;   奋斗一百天,用智慧丰富内涵;   奋斗一百天,凭激情创造灿烂;   奋斗一百天,靠实力鳌头独占!   在流金的六月,   我将把骄傲奉献给父母和师长;   我将把捷报传给学校和四方。   我们,注定成功;   我们,注定辉煌!   应届生喊得相当有力,或许去年此时,作为应届生的他们也是这样饱含激情吧。只不过这誓词写得真不怎么样,很明显,为了前后两段押韵,有一种声拼硬凑的感觉。这一次,平子站在最前排,真真切切地看着主席台上的一切,只是这一次,再没有要找的人,也再没有寻觅的理由。正是潇潇雨歇,薄雾弥漫,恍若隔世。上天会永远眷顾有情人,尽管没在一起,却拥有着一样的生活。其实最美的日子除了相聚便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做着一样的事,看着同样的书,做着相似的题,回忆着共有的过往。   这天晚上,高老师值晚自习班,他时不时叫几个人出去,这是他任班主任以来第一次这么做,平时就感觉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真没想到还有心细的一面。之前他只是任课老师,对其生活并不是太了解,也就是“无水硫酸铜”的名号比较响亮。其实高老师每天必坚持跑步锻炼身体,不抽烟,但会喝一两酒。他根据成绩单,分拨把同学们叫出去谈话。轮到平子的时候,志伟和其他两个同学也一起出去,高老师问了问每个人的家庭基本情况,高考的目标,补习的目的。与别的老师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同意大家的说法也没有否认大家的态度,只是跟大家一起分享他的经历生活,陈述一下对大家的期望。   “现在大城市女孩找对象都不找同届的,一般都找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刚毕业的,什么都没有,需用几年时间打拼。上大学四年你们24,考研,找工作27,再打拼几年,也就30了,也就是说你们有十年时间,现在也不要想和谁好,那都不现实。女孩子有第二次选择,可能人家好看一点儿,找个好的高点的。□□就号召,学生以学为主,工人务工,农民务农。我那时学习好,77年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考上了,那考上才几个,和我同届的能大我一轮,小点的也大我四五岁。我从农村出来,农村的苦我知道,我有个弟弟,当时就是说要留在父母身边才没出来。他是个搞装修的,今天有活儿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干完了活儿碰见赖皮的可能少给甚至不给。我现在一看到我弟弟我就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鼓励他好好学习呢?我不忧患自己没钱挣,我是名教师,每天报道教书育人就可以了。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怎么走可要想清楚啊。”   高老师给他们讲了很多,从做人的最基本道理到社会上的处世原则,他说,永远不要埋怨父母,他们生你养你,已经是恩重如山,如今你们成人了,应该有你们自己的思想与行动。大学生也在扩招,等你们大学毕业了也要向大部分人那样求着企业收下你?有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就不能想着让工作来找你们,这个原因恐怕很多,我一两句也说不清楚,但是你们一定记着,路是自己选择,自己走的。找好目标,去努力吧,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次谈话对平子的影响很深,其实有些话他并不完全认同,毕竟社会时代不一样,接触的事物不一样,人的思想不一样,但总的来说,高老师分享的人生经历是绝对是有深远意义的。想想自己的经历,也是极其普通的家庭,父母经常不在一起,都是为了他。除了学习,他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路可走。他的思想里还是单纯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又一次高考在即,是时候下苦功夫去放飞梦想了。他的日记里记录着太多太多的情感,无数的隐忍与苦痛,奋斗与追求,汗水和泪水,他把最真挚的感情压抑在心里,把最浓厚的思念珍藏起来。他也坚信,同一片天空下,会有那么一个人也在笔尖流露着安慰与鼓励,静静地等待着六月的到来。   其实这一年来,心莲独自在市里补习也是无尽的落寞,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坚守自己的选择,若是还在自己的学校该有多好,或许还能和他一桌,那样的话,肯定不会在课堂上再说话,互相督促,好好学习,共勉前行。这一年来,手机上时不时还会有莫名其妙的信息,然而她一直期待着的却始终不曾出现。她也有很多故事,想说出来却无人可分享,只能默默藏在心里。她变得有些内敛、低调,却仍然是众多男生目光的交汇处。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上课,看书,整理资料,考试……唯一不同的是,她每天晚上回宿舍后会看看手机,有时候会回复几条短信。她也期盼着自己的□□ 上头像会闪动,带来有关他的消息,可是什么也没有。哪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一点点属于他的消息,也会兴奋不已。她还记得,去年秋天,有消息说霁明是班长时,自己是怎样的激动与高兴,虽有距离还是能一起分享喜悦的。现在每天就这样希望失望轮回,却仍愿意等待。她一直记得他摘录过得那段话:人间的万事万物,有相遇就要有别离;有无怨相守,也有故意隔绝;有天涯千里哀愁,也会有相逢一笑欢悦;因为有了昨日的痴痴等候,才会有此刻再一次聚首的滚滚泪下。她坚信,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张开双臂,去大胆地拥抱自己。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每天送来温暖与关心的却是别人呢,多么希望会有一声熟悉的问候……   也许他喜欢的是那个江南的女孩……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故事……   也许只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心莲默默地打开摘抄本,其实在上高三以后,她就学平子摘录一些唯美的段落,不同的是在文章后,她还会附上自己的思想文字,去编织自己的心情。只要有关生活哲理或者懵懂心情的,她都会抄录……   相逢的故事——张小娴   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太早遇上你了,我还不懂得爱你。   太早遇上你了,我还不懂得珍惜你。   太早遇上你了,我们的世界还有一大段距离,需要用时间来拉近。   太早遇上你了,我还有很多梦想要实现,你不会理解?也不可能接受。   后来,我才觉得遗憾,你出现得太早了,如果能够晚一点,我们的生命都会不同。   为什么我不晚一点才遇上你?   太晚遇上你了,你身边已经另外有一个人。   你说:“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上你?”   我不懂得怎样回答你。   太晚遇上你了,我身边已经另外有一个人。   我说:“如果没有他,我会爱上你,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如果六年前就遇上你,一切都会不同。”   你难过地说:“六年前,我身边有另一个人。”   原来,我们从没有在适当的时候相逢。   太晚遇上你了,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遗憾没有把第一次留给你。   太晚遇上你了,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会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   如果我们恰恰相逢在适当时候,那是多么没可能的事。   心莲默默打开日记本,记录自己的心情。她相信会有一天,可以告诉他这些故事……   2009年5月2日雨落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从没想过这一年可以这般从容度过。十个月前,力排众议下定决心,真怕会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这一年的雨,落得很少,就像是那共同的语言,少得可怜。好久不见,不知远方的你是否还好。今天天有些伤心,在悄悄哭泣,可是却没有人能陪自己去淋雨……手机也欠费停机了,我却懒得缴费,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失望吧,不再刻意去想,静静地等待明天的到来就好。   曾经年少,留下白纸,等待他写一个答案;   如今转身,回首,再转身,再回首,滞留在原地,他还是没到;   一个影子,伴随着青春消失在天幕;   昏黄的灯光,照不进自己无助的心;   细雨未落,油纸伞折起;   枝上柳棉,无花空折枝;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天下午语文老师有事请假,说是由高三年级一老师代为讲课,具体是谁得看年级组安排。刚发下来的语文模拟试卷,不消说,代课老师要讲的就是这卷子了。课间的时候,大家正在互看分数,互看错题。这次考题比较难,尤其是诗词鉴赏。一般来说这种题适合文科生去做,毕竟是为了提高文化底蕴,培养人文内涵,理科生很少有闲情逸致去玩弄诗词的。一般而言,满分八分大都只能考个四五分,理解错了最多一两分。一会儿,不安分的志伟喊了一声,“哇,霁明,你的诗歌鉴赏竟然得了7分,简直有如神助!”   话音未落,上课铃声响了,代课老师踩着铃声进教室。来讲课的不是别人,正是“黑脸”!真是出乎意料。记得刚补习那会,学校管得松,而且课程安排并不是很满,一般第五节课是自习,值班老师又不在,很多人都会在临下课那会溜出去吃饭,这样,既能逃避食堂的水煮饭菜,又不用排队买饭,关键是外面的饭便宜给得还多。后来被任命班长,才不再违规,要不然,这个“良好的风气”非得延续下去不行。有一次吃完饭,正值学生放学高峰期,平子一行逆流回校,在路上偶遇“黑脸”,只不过没想到,“黑脸”看到平子竟然低下头,刻意躲避。 “老师好!”在二人很近的时候平子大声喊了一声,至于“黑脸”当时是如何黑线的,平子管不着,早就大步流星地回去了。后来去领年刊,特地和几个同学一起去,这样能分散其注意力,也用不着给她着重问好。真是冤家路窄,现在又见面了。平子低下头,静静等待这一节课上完。   讲课的时候同学们听得很认真,毕竟这套题不算简单,没有人愿意错过重点。就事论事,“黑脸”的授课水平还是挺值得认可的。“诗歌鉴赏这道题是我判的,”模拟考试老师们都是分工明确的,全部流水判卷,“这道题咱们年级答得相当不好,我记得有一个学生差点就给他满分了,你们说‘情景交融’吧,他非要写个‘情境交融’境界的‘境’,要不是因为密封,我肯定把他名字记下来了。真是马虎,我就看不了错别字,他要是好好回答,这个题肯定是满分。”“黑脸”说着就把两个词写在黑板上,供大家一阅,又一悦,只不过也就自己呵呵傻笑,大家鲜有跟拍。“大家记得啊,是‘情景交融’,可别再写错别字了。”黑脸再次强调一下。下课铃响了,“黑脸”意犹未尽,滔滔不绝,仍然是保持着拖堂的优良传统,她只代讲一节课,也是要啰嗦没完。班里有个叫阿东的体育生,每天下午训练,她这一拖堂,使得阿东不得不离开。他刚刚站起身要从后门出去,“黑脸”就开始怒吼起来,什么体育生不好好学习,天天不知道干啥,又把阿东比喻成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又说你们班主任不管你们,班长最起码负起责任来之类的……“黑脸”的语文功底确实不错,骂起人来语言文字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没有重复。其实这个班级成立以来,师生关系,同学关系特别和谐,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这样讲过话。阿东忍不住了,顶了一句:我不需要你来教育!“黑脸”更加来劲,说什么你们补习生也不想想为什么会补习,为什么你们考不好,都多等了一年还不好好学习,你们班长呢,怎么管的班级。陈志伟也坐不住了,站起来,“08年高考我们失败了,估计也不全是我们的原因吧,搞题海战术,无节制补课。而且我还听说,有的班主任把每天的新闻联播也给关了,不让学生看;有的领导和老师几番强调,高考不考地震,多关注奥运。题一出,傻眼了吧,怎么不做个解释啊。高考上线率第三名,真是恬不知耻。这个班是我们上学以来关系最融洽的一个班,我们相处很好,请你尊重我们!”话音刚落,“黑脸”正想说话,只听得一声喊,“18班同学谁也不准再说话,全部坐下!”是平子,他就在第一排边上,整节课一直低着头,真是新仇旧恨,倘若不是班长,他有足够的理由让“黑脸”下不来台,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只能把矛盾压下来。阿东和志伟坐下,然后他慢慢抬起头快速站起身来,“我就是班长。”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底气,起身的时候动作也许有些大,带起一阵风,把他的答题纸卷到了讲台上,“黑脸”似乎有各种愤懑想发作,但只见那答题纸上,诗歌鉴赏那道题,平子的答案上,清清楚楚画着一个圈,圈着一个“境”字,扣了一分。于是哑然,转身离开,满脸的怒气无处安放。又听闻“砰”一声,全班都被声音吸引过去,原来是放在门口的最外面的水壶被“黑脸”优雅的身姿带倒了,可能是关门的力道太大,暖壶倒下自然是爆裂了。那壶不是别人的,正是陪伴平子好久的那个,曾经每天有四分之四的水被心莲喝的暖壶。一年不曾相见,也只能是睹物思人,而今唯一的念想也给切断了。平子只是静静坐着,看着流了满地的水,那碎了一地的渣子有如此刻平子的心,难受得无以复加……   这件事在年级组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但是领导找高老师谈话的内容,还有“黑脸”怎么告状的,没人知晓,因为高老师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事后也没有找任何同学谈过话。再后来的全校升旗,18班以班务考核第一名上台领取流动红旗,结结实实地给了“黑脸”一巴掌,也算是报了当年操场体罚的仇。其实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不用过于在意荣誉之类的东西。只可惜很多人不懂,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的心很累,却要将其转嫁给别人。同学们在这次风波之后更加团结紧密,终是成为了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份子。最后的日子里,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和,安宁。   “一年的时光太短,但是足够留下美好的回忆。入学伊始,有人加入,有人离开,似乎我们班级的组建就是为了相遇和离别。大学的梦想始终萦绕在我们的耳畔,从来不曾停止。多少次,我们期待着一个美好的明天,勾画着一个清晰的未来;多少次,我们曾为自己的成绩苦恼,为自己的不幸苦痛;多少次,我们一同面对难关,换取嘴角最悠扬的笑容。又一年的六月终要到来,你准备好了吗?   欢乐和悲伤的日子伴随我们左右,但最终那不再重要,时间的车轮碾过,化作种种回忆,铭刻在我们的脑海里。无论将来我们走向何方,相信谁也不会忘记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这段日子会永远被雕刻在我们的记忆里,但它不会被时间冲淡褪色,因为我们都一直都在彼此身边。   注定有一天,我们将会背着行李各奔东西,多年后,我们可能在异地的城市里相逢。要记着,我们永远要以最完美的姿态融入新的生活,青春不会离开追梦的人,趁时光未老,趁岁月依旧,让我们向前!”   平子做了最后一份班级报告,很多人的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是啊,一年的时光太短暂了,很快就要面对分离,但这却是每个人期待已久的。平子仍然记得,在那个始终没有惊喜的冬天,年级组隔三差五就要各班班长去开会,天很干冷,心更落寞,那段时间真是最艰难的日子,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一年,就任班长,也是始料未及,却对他成长大有裨益。记得刚刚成为班长的时候,一天早晨,同行的志伟还说,霁明你的腰背什么时候挺直了。那会还插科打诨,说自己一班之长,总得有点班长的样子。其实随着年龄增长,会觉得有些事,不经历过,永远都是遥不可及。   再见到小冯已经是高考过后,将近一年没见,二人有很多话要说。现在的小冯很是成熟,已经彻底戒掉网瘾,再也不是当年“追风的”青葱少年了。小冯家里拉了网线,可以上网,平子也就借着这个时间每天晚上去蹭网,接受点新鲜事物。他努力学习着各种新鲜事物,尝试着以最快速度和网络世界接上轨。平子在小冯的帮助下申请了个□□,这个玩意真得好神奇,没几天时间好多好友加进来,聊天聊得不亦乐乎。只是,心中最挂念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厚着脸皮问了好几个人,也都说不知道,便只好静静等待。或许,她会加上自己的,同时挨个查看好友们的空间状态,以期可以看到想看的人。真后悔当年没要她的号,若不然,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崇文这个暑假没有回家,在一年前高考结束之后,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勇气放弃大学之梦,自己一个人全国各地乱跑,搬过砖,和过泥,睡过天桥,躲过城管,还进过派出所。也没有手机,不上网,长久以来和大家保持失联状态。李大爷病情持续恶化,医生说已经没多少光景了,崇文妈妈现在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不管年轻时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也都过去了。在死亡面前,人真是太渺小了。世间梦一场,几度春秋,人生沉浮……    ☆、流水淡,碧云长,路茫茫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天是昏暗的,谁也真不知道意外怎么会再次降临。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太多的粉饰,默默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就好。尽管梦想已经重重摔碎,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但平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许是心里特别强大,也许打击得没有了感觉,小冯看着平子的样子,只觉心疼。平子默默地浏览着网页,闪动的对话框里无不讨论着分数的多少。忧伤的氛围一直都在,只不过白白浪费了一年时间罢了。看过太多美文,看过无数励志故事,只是,这些心灵鸡汤都不属于自己。虽说古语有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但总归是书本上洗脑用的,挫折得多了,只怕自信也就没了。   其实失意的又何止平子一人,志伟比他稍多点分数,但也不够二本线,那更是感叹造化弄人。至于小冯嘛,分数比去年还要低点,说多了都是泪。又是报志愿的时间,平子说要走远点,去江南看看,但是父母并不希望他走远,因为怕这一走就成南方女婿,回不来了。又说湿润的气候加上不一样口味的饭菜,还有就是没有暖气的冬天,真怕无法适应。平子最终还是拗不过执着的父母,便填报本省Q市的学校,因为他还记得一份约定,既然去不了江南,不饮长江水,不如去海边,一起去看海上日出吧,只是,谁能告诉自己她的心思又是什么呢?   大学梦终究不够圆满,熬过寒冬,不见花开。受经济危机影响,今年的书纸只卖的两毛钱一斤,真是又添新凉。平子只能苦笑,也许当时选择留下是一个错误,但是缘分这东西,下一步又是怎样的遇见?大学,没有满怀期待,只有无尽失落。不管怎么样,相对于内陆而言,海滨还是挺招人待见的。志伟跟他填报了同一所学校,都是Y大学的三本学校,那里有志刚,小白,岳明择,旁边院校还有容河川,还是挺多朋友的。只是,比他们晚一届去报到,多少有些别扭。   平子把所有的课本留好,将复习资料收集在一起,把扉页上有娟秀字迹的全部撕下来,其余的都卖了废品。记忆就这样淡去,唯独那张照片,还放在心口上,夜深的时候可以交流。一天早晨,平子又做了同样的梦,一条大道上,她就在对面,可是,却始终无法走近。梦醒的时候,枕巾已是微湿,又是无限惆怅。他始终不敢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也不知道怕什么,只知道,自己在恋爱这门课上,还不及格。   又一年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没有激动的心情,没有远行的欣喜,只有无尽的失意。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的黯然泪下,还有那么多莫名奇妙的眼神,说不出都是什么含义,毕竟,当年的好学生只考得三本,而且还读了两年高三,多少有些心塞。现在有关大学生的□□越来越多,大学生也越来越不值钱,前途真是灰暗,想想就心累。   通知书里面真是“丰盛”,除了录取通知书,还有学院宣传册,旅游指南,两张□□,两张电话卡,各种广告……这时候,爸爸去市区给平子买了个手机,个儿大且沉,声音相当洪亮,这好像是国产手机的通□□。想想真该自己去挑选的,这么典型的老年手机,拿出来估计会有人笑话吧,但是何必理会别人的眼神,能发短信,能上网不就已经完成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了吗。当晚,平子在小冯家的电脑上开通了自己的第一张电话卡,不得不说Q市的业务套餐真是差劲:15元月租,30M流量,200条短信,没有来电显示,若要开通,还需要每月另付6元。还没上学,自然没有开通的必要,小冯非要试试电话,可是看到“号码不详”,平子也多多少少感觉无奈。志伟被机械专业录取,平子是电子专业,其实报考专业完全是为了将来找工作,丝毫没有兴趣可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将在一所大学再过四年。新生入学需要持录取通知书去火车站买车票,只是提前十天放票,最可怕的是还要和各路黄牛做艰苦卓绝的斗争,所以他们两个丝毫不敢怠慢,领取通知书紧接着就坐车去市里。窗口排队很长,大都是新生,而且基本上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好不容易捱到窗口,只见窗口上方流动字幕:12:40至13:30休息,暂停售票。此时前边还有两个人,志伟看了看表,12:36,心里不停地祷告。终于轮到平子,赶紧把录取通知书塞进去,“两张学生票,硬座,到Q市。”平子再回头问志伟,“用给家长买吗?”“算了吧,咱们自己走吧,考这点分,就别折腾家长了。”二人刚一离开售票口,整个大厅休息,不再出票,看来运气还算不差。他们看了看手中的票,虽是硬座,但是是夜车,从下午五点半到一直要坐到第二天清晨,差不多12个小时。不管怎么样,票到手了,心中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八月底就要开学,行囊已经收拾好,临行之前,平子还有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找人。   “诶,平子,你找的这个伏心莲是什么人,关系是不是很不一般,还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上次昺和和小雪在小叶湖见面那会,是不是这个心莲就在场?还有一起吃饭的时候,崇文喊了一声你就精神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快告诉我。”小冯不停地追问,平子真想把他的嘴给粘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刻不舍得离开。   小冯继续说,“上次见你这么认真是在报考大学的时候,她是谁,你女朋友?”不得不佩服小冯的嘴皮子,平子只好放松一下,给出一个“官方”解释。   “一个同学,关系一直很好。现在不是有□□了嘛,想着加上她。”平子只想赶紧敷衍过去,他可不想让别人乱猜测,虽然心里很想听别人说有关她的任何话题。   “还记得恬媛留下的话吗?大学之前,切记重合,不会是说你和哪个小姑娘一定要见面吧,难道是她?”小冯闪动着眼睛,大有一番刨根问底、锲而不舍地精神,要是用在学习上,早考上清华北大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恬媛的暗语也许还真是这个意思,应该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记得那个寒假,恬媛不就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自己早点下手嘛。还有她莫名其妙说自己要早点准备手机,还有自己的名字挺好用的,到底是什么含义?可是她们两个又没在过一个班,又怎么可能跟这暗语有联系。   小冯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你长得高,长得帅,肯定招人喜欢,是不是有人追过你啊什么的。看平子顾不上理他,又说上次你走之后没下□□,有个女生给你留言,说你知道海棠花花语不,我看她照片长得挺漂亮,就给她东一句西一句闲扯,只可惜后来就断网了。哎,我说霁明,你能“吱”一声不。   “吱。”平子很配合地回应着,有气无力。   小冯自讨没趣,但还是不停地说着,上次给你聊天那姑娘,给我介绍一下呗,就特别好看的那个……平子懒得理他,谁知道他又翻看哪个女生的照片了。话说他念叨找对象好久了,可就是不见行动。   小冯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偶然发现平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样子是好消息。果不其然,平子很开心地笑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你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翻几个人的空间就能找到,也太容易了。”小冯话里带着酸味,他只觉得平子还有目标可下手,而自己还苦苦寻觅着,但朋友嘛,还是要祝福他爱□□业双丰收的。   平子问如何加好友,小冯一步一步教着,只是验证消息,平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填写。小冯暗示他写暗号,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想知道平子有没有恋爱。平子稍一思忖,慢慢地打了个“波”字。   接下来便是无尽地等待,平子不时地打开□□,看好友有没有增加,还很焦急地问小冯为什么一直加不上好友。小冯这时候很慢条斯理地告诉他,得等到对方同意。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很晚的时候,困意袭来,抬头一看,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便赶紧离开。走之前,小冯还不忘说,今晚可是帮了他大忙,一定记得回请一顿麻辣豆腐。平子连连说好,快步离去。   东边天空,下弦月升起,孤零零照着天边,映衬着满天的星辰。等待,总是让人最受折磨,却又让人欣喜,有时想想真是矛盾。回想着今晚和小冯的谈话,还有那个莫名的海棠花,最后找到的联系方式,真是有如梦境一般,黑夜终会过去,天总会亮的。清晨时分,天边,一定会横亘一抹带墨的云……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咳咳。”手机上出现了消息,对方同意了。屋外,一场秋雨刚好飘落,细雨如丝,空气微凉。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赏雨。若是有人相伴,那才算得上是人间好时节。再熟悉不过的□□的声音,这些天总是能听到,只不过,这次新加的好友终于能放在最上边一直空荡的好友分组里,眼见着“0/0”变成“1/1”,心里真是莫名地激动。   好友多了一个,平子一个跃起,身体从180度变成90度,第一次用手机聊天,还很不熟悉,但是心里的激动之情已经完完全全刻画在他的脸上。亮着的屏幕下映着的是控制不住的欣喜表情,手指也有些微微颤抖。打字比当面说话的好处在于,它可以最大限度地掩饰自己的内心的不安,并且说错话也有修改的余地,可以几易其稿,以最合适的语言表述出来。   “在吗?”小心翼翼地发送这两个字之后,平子便不时地按着手机键盘,生怕界面会黯淡下去。   似乎等了好久,手机里终于传来“滴滴”的声音,“你是?”   “你个波。”平子并没有直接报姓名,个人感觉还是还是这么称呼比较好,毕竟只有两个人知晓的暗号,彼此之间的心事通过这个特有的字就可以表达。   “哪个波?程霁明?”   “是我啊。”不过此时平子有些失落,什么叫“哪个波”,总不能她也这么称呼别人吧,要是这样的话,还是用名字吧。这种暗号怎么可能允许第三者介入,名字是唯一的,谁也不能掺和。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也就是很普通的问候,没有一点感□□彩。心莲考得也不好,只是个二本,不过她被杭州一所高校录取了,真没想到一个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外地。他记得曾经聊天的时候,心莲说只想在本地,不想走太远的,看来时过境迁,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想想真是可惜,自己怎么就没有坚持自己当初的想法呢,那样的话还能和她离得近点,该有多好。外面秋雨仍然在飘落着,两个人聊天也趋于平淡,毕竟这么久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道从哪开始聊起。曾经朝思暮想,只盼与其分享经历,现在终于联系上了,却有些不习惯了。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宁愿停留在潜意识里,也不想面对现实。   很幽静的夜晚,很平淡的对话,说不上来的心思。平子正打算要她的手机号,心莲恰好发来一条消息说想出去走走。平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个点出去大概是跟着家人吧,便只好回复一句,“天冷,添件衣服。”然后就见对方头像就变成灰色了,不禁有点失意。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平子经常用手机上网,只可惜,那个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就这样,开学的日子就到了,这些天一直有雨,温度直降,似乎老天爷不想让自己离家远行似的,一个劲儿制造伤感的氛围。是啊,坐火车一走,就算是独立了,从此又要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在那所读了四年、每个角落都有印记的高中校园里,操场中央已经铺满了人造草坪,从此看上去应该会是常绿了吧,可是,心里仍念着的却是那片承载太多记忆的翠绿的、也会枯黄的草地。有关同学们的消息一直不断:曾强还在国外,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毕竟国外的教育方式方法与国内不同,就怕在国外待得久了,回国已经不适应;郭杰跑到了大西南,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然曾经有矛盾,但毕竟都揭过了;志刚和小白那是天天在网上秀恩爱,总是招致大家的一致“声讨”,实则祝福,再说很快就能和他们在Q市见面了,还是有点期待的;昺和和小雪也在恋爱,不过他们经常吵架,可能生活方式不一样吧,毕竟小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昺和一直生活在县城里,怎么也需要磨合一段时间;唯一使大家放心不下的就是崇文,他出去闯荡之后,一年也没见他几次,还有他的家庭,令人唏嘘不已。临开学前,平子、小冯和昺和一起去看了看李大爷,他满脸青色,还透着黑,身体极度虚弱疲乏。看到他们来了,颤巍巍坐起来,脸上显露少有的光泽。李大爷现在已经快不能自理了,他的哥哥弟弟经常来照顾他,还有崇文妈妈,也时不时给他收拾一下屋子,做个饭什么的,偶尔的,也能看到崇文妈妈偷偷抹眼泪。还记得学过的古文: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想必人只有到临终的时候才会突然明白这世间的某些道理吧。李大爷说,年轻时只爱面子,好逞强,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因为把最坏的脾气给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是此生永远的遗憾。他仍然坚持着不去医院,说不受那个罪,腰杆挺了一辈子,绝不能在自己的身体上插管子。每天他依旧坚持给□□画像清理灰尘,这件事从没有怠慢,即使在自己卧床难起身的时候。谈起崇文,李大爷一脸悲伤,曾盼着他也能读大学,完成自己未竟的梦想,只是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啊。   背起行囊,走在家和异乡之间,这才发现,独自通往火车站的道路竟是那么漫长。生命都是要向前发展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未来去做规划,在他人的祝福声中奔向远方,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未来将会在哪里仰望天空……   平子先到了,一个人拎着三个大包裹,当然这已经是精简过的,书包里是好几个煮好的鸡蛋,还有几个烧饼,几瓶奶制品,毕竟一晚上,多少要吃点东西的。不一会儿,志伟到了,他的叔叔开着车送他来的,送他的还有爸爸,妈妈,弟弟。他带得更多,四个包裹。临上车的时候,他弟弟又塞给他一大袋吃的东西。平子看在眼里,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羡慕得不得了。   终于等到了检票进站,大家一拥而上,有票没票的,只管上车去抢占一块立足之地。那架势,充分说明中国不乏冲锋陷阵之士,只可惜生在了和平年代,没有机会一展人生抱负。这时候,绅士是做不得了,只有硬着头皮向上冲。自己皮箱的把手也牺牲在冲锋的路上,不过也顾不得埋怨谁,只管挤进去。下了站台,火车就在铁轨上,竟然是绿皮车!车顶上是一排小电扇,无力地旋转着。车内,简直就是一个桑拿室,平子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票还有座,否则,若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就算是保尔柯察金也不敢保证在没座的情形下能受得住整整一夜站立的煎熬。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还好,倚着窗户,他看着过道里的人,大都斜着身子摆成几何学上各种知名与不知名的角度,后上车的连行李都没有地方搁置,只好充分占用座位下边的空地。嘈杂的声音充斥着火车上的每个角落,各路人马齐聚,一起北上。“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平子这样想着,努力为自己的心寻求一方净土。虽然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可平子却是异常的平静,心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想啥呢?还不快帮我把行李放上去,你长得高,好好利用一下你的优势。”志伟可算挤上车了,要不然丢了的话,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平子帮他把行李放在架子上,这才发现,他们座位正上方的电扇竟然坏了,一点都不转!那现在也只能靠自己“心静自然凉”了,只不过这么嘈杂的环境,要做到如此境界,那绝非凡人。既然休息不得,那就吃东西吧,总得打发时间啊。平子刚拿出来鸡蛋,志伟就把那一大袋东西给他,“吃这个吧,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了,明天别坏了。”平子接过,“好香啊,哇塞,这么多鸡翅鸡腿,还有大桶可乐,今晚上有事干了。”说着咽了几口吐沫,看得出来是真饿了。   车上大都是学生,很多人都是新生,基本上还都有父母陪伴。这个时候,相信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平静的,明天映入眼帘的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H市是始发站,基本上列车上所有人都是坐这趟车去Q市度假或者游玩的,毕竟海滨城市,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周边人群的说话声虽是嘈杂,但也能听得清部分谈话。   “明天早晨就能看见大海了,那边肯定比这凉快,就是有点潮湿,海边宾馆都是这样的。”   “订好房间了,我们在那玩四天。嗯,趁现在不热,带着孩子多转转,再过几天也都开学了。”   “来来,过一下,刚接的热水,大家注意点啊,借过借过。”   “先吃饭,泡面带火腿,火车专用餐。”   “坐好坐好,组团打牌了,消磨一下时间。”   ……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列车终于启动了,渐渐驶离这座城市,行驶中的列车里信号很差,要不登录不上,要不总掉线,只在停靠站的时候可以浏览一下更新的消息。本来和补习班同学说好的,一起聊个通宵,看样子只能让他们自娱自乐了。每到一站,都会上很多人,平子这才知道,原来赶火车这么累。车上站着的人已经填满整个空间,人挨人,上个厕所来回要花二十分钟,当然有十九分半是花在路上。唯一佩服的就是卖东西的大叔大妈,从没有一点点空地的过道里穿梭自如,简直有如神助。 “啤酒饮料矿泉水啊。”“盒饭,有要盒饭的吗?”“收收腿,过一下啊。”平子和志伟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列车的广播,也是安然享受这一刻,当然,用“煎熬”的话更贴切,一路上自我宽慰还好是张坐票。说累了的人们声音渐渐弱了,惟有坐在一起闲聊的或者打扑克娱乐的人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各类电子产品看视频的,用手机打电话、发短信、上网的。平子也想发条短信,可不知道发给谁,想上网也上不去,只能四处扭头,做着无聊的事消磨时间。广播站里甜美的声音不时传来,听起来很亲切,平子头倚窗户,望向渐沉渐远的天边,思绪繁飞。有了离家的愁绪,添了对人生未来的遐想,当然,还有连绵不绝的挂念。最后一抹晚霞终于融入夜的怀抱……   “我到S市了,去年你差点来这里。”   “我到B市了。”   ……   每到一站,平子都会抓紧时间留言,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总要找个由头的,所以报位置是个好方法。然后再和同学们聊聊天,没事笑一笑,便觉心情舒畅,车里似乎也不再那么喧嚣与烦闷。   夜深了,很多人都在火车的晃动中进入梦乡,平子毫无睡意,他细数着珍藏着的每一个瞬间,嘴角不时地上扬一个微笑的弧度。志伟靠着平子的肩膀,此刻已经沉沉睡去,似乎还打着小鼾。平子打开袋子,啃着各种鸡翅鸡腿,味道真不错。他的对面有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姑娘,父母紧挨着她,“应该也是新生,”平子这样想着,“在父母身边真好。”看他们三个沉沉睡着的模样,平子有些后悔没叫家长一起来,这样的话也许还可以再依赖一下……   于是,他又把脸扭向窗外。夜色渐沉,但总能看到城市里或者偏远地区的灯光,似乎在指引着列车前行。   “北京西站到了,停靠40分钟。”列车员的喊话惊醒了很多入睡的人们。“我要下车走走,活动活动。”平子站起身来。“去吧,代我向大首都问好。”志伟头也不抬,挪到平子的位置上继续睡觉。   北京西站站台的确很大,现在是凌晨0:30分,火车周边很多人在走动,但谁也不敢走远。平子小心翼翼地下车,结结实实地在站台踩了两下,心想这也算是把足迹留在京城了。固定要做的,是抓紧时间上线,“我在北京西站,代表党中央、□□向你问好,祝好梦。”北京西站真的好大,不过只能循着铁路和站台上的灯光想象着这里的样子,毕竟没办法走远,不然的话可能真要在北京过夜了。平子回想起几年前,刚刚中考完的“四人小宗派”,还有恬媛,她还在北方,大家一起商议去北京,看奥运会,拜访季老先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如今,已经各奔东西,在漫漫求学路上,为不可预见的将来去拼搏。这座城市里的清华北大高校,是多少学子魂牵梦绕的地方。只可惜,考到这里的永远是是凤毛麟角,也有不少人“恨不是北京人”。回到车上,平子又开始吃东西,志伟从睡梦中醒来,不由得感叹他的胃口,不想只睡了一觉就剩下一根根骨头了。“记得把可乐喝完,这样我就不用往学校带了”。不等平子答话,扭头又睡去了。   列车继续向前驶动,走廊里的人在渐渐减少着,每每靠站,车内就会传来一阵长长的吁气的声音,不消说,有人下车,空间逐渐变大。夜很深很沉,很多人都在酣睡着,可是平子却没有丝毫睡意,只是倦怠,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火车有节奏地晃动着,带着人们走向更深远的梦乡。到达T市的时候,车厢里终于有了空座,平子下意识地看看时间,4:08,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数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也驱走了疲惫。于是,心头再次升起思绪。天色很黑,除了微弱的星光,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内心深处的世界,隐藏在无尽的记忆里……   东方终于出现了第一抹红霞,微红色,像是涉世未深的姑娘,偷窥着这世界,天空开始苏醒。朝霞的范围在渐渐地扩大,颜色也逐渐加深,天边,有了带墨的云朵。这是一种带有梦幻般的色彩,稍纵即逝,但确足以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美感。记得高四的每一天,自己都会迎着朝霞去学校,只不过,那时候只顾风雨兼程,从未细心留意过这样的景色。当第一缕阳光俯照大地之时,云层被晕染上最美丽的色彩,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充满着希望和无尽的遐想。   “岳明择这小子,睡得真沉,就是不接电话。”志伟将手机放下,伸伸懒腰,很显然,这一觉睡得不错。然后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平子,“霁明,你不会在咱班群里聊了一夜吧。”   “没,后半夜网络才平稳的,电池就剩下一半电了。”   “你不是有两块电池吗,换过来。”   “我用的就是备用电池,第一块早用完了。”平子耸耸肩,拍了拍志伟的肩膀,“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的豪华晚餐吃完了。”可不,平子就像是风卷残云一般,一晚上没消停,那剩下的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袋子里。言罢,拎起可乐瓶喝了两口,也见底了。志伟不得不佩服平子的“吃功”,张着嘴巴竖起大拇指。这次可真是遂愿,不用将其再带到学校拎一路了。   “旅客朋友们,列车马上到达本次旅行的终点站Q站,请大家注意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祝旅客朋友们心情愉快,欢迎您下次乘坐。”   下车的时候刚好是清晨。风很大,也很凉爽,也许海滨吸引内陆的地方就在于此。夏天这里可是旅游旺季,风清气爽,没有一丝内陆的炎热。伴着初升的朝阳,置身于满是海洋气息的风中,一路的劳顿疲倦顿时无影无踪。刚走没几步,平子竟然完全不适应,因为这里真是太干净了,脚都不知道往哪里踩。干净的地面,新鲜的空气,天上蓝天白云,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再看看自己,在火车上拥挤所致,身上穿的衣服都起得褶皱,一条条黑纹,感觉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与这里的环境很是不搭。志伟调侃着,“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蓝天白云。小时候写作文,总写明媚的阳光,蓝蓝的天。哎,老师还从小教育我们,别说假话,原来我们从小就违心写这些内容。”   “那也怨不得你,不出来看看,你肯定以为灰蒙蒙的天就是所谓的蓝天呢。”平子接过话题。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我还没准备好,现在想想,还是守家带地好啊,有朋友,有家人。”志伟不禁伤感起来,似乎眼里还有泪水在打转,真看不出来一个大男生还这般“柔情”。其实是因为晚上没睡好,打了个哈欠带出来的眼泪。   “好男儿志在四方,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得给岳明择打电话了,说好的让他接站呢。”平子依旧是往常大大咧咧的模样,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只不过人多的地方真不适合伤感。   “算了吧,现在还不到六点,估计不会来的。不过也说不定,万一那小子在外面等呢,毕竟这么久没见。不过这里确实有点凉,这风冷飕飕的。”志伟象征性的耸耸肩,想把脖子埋起来。   “你想美事吧,你又不是小姑娘,他能起大早等你?”一阵风吹过,平子不禁也打了个寒战,“这就是海风吧,你仔细闻闻,还能闻出点腥味呢。你看天上那云,一层层的,多漂亮;你再看那太阳周围,那云,墨色的,真美。”   “诶诶,怎么还陶醉起来了,快带好东西,先下地下通道,出去再看,在这车站里面就迷恋的不行了啊。”   二人边走边说,平子还不忘补充几句,“长这么大,就喜欢那云,就是喜欢,说不出来的喜欢……”   “好好,打住,我记得咱俩一个宿舍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感性啊,这是哪个小姑娘陶冶你的情操的。听说,你和某个女生曾经在雨夜里闲逛?浑身淋得湿透湿透的,是真的不”   “懒得理你,快跟紧人流,准备出去了。”   ……    ☆、玉骨西风,恨最恨、闲去新凉时节   “打车,打车,坐车不,小伙子。十元一位,到Y大学。”   “走吧,走吧,来,行李箱放后边。”   “公交车六点才来,现在才五点半,打车走吧。”   ……   出站口,一群出租车司机在招揽生意,这里倒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毕竟是各地火车站特有的风景,只是当地方言与自己家里的差别太大,怎么听着都不是很舒服,而且在火车站就直接要价而不是打表,跟“黑车”又有什么区别。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现在时间还早,通知书上写的是校车会在早晨七点在火车站门口接人,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自己想办法去学校。岳明择终于接了电话,但电话里的声音还在迷糊,“你们坐43路,到Y大学下车,学校门口有校车,会把你们送回来的。”   其实三本院校的名字很有特色,一般是XX大学XX学院,他们两个要去的是Y大学L学院,平子正想问岳明择,到L学院做什么车,只听得电话那头轻微的鼾声再次传来。果不其然,不是姑娘,肯定没有高规格接待。   平子无奈挂了电话,走到公交站牌,“六点第一辆车,咱们上43路吧,先到Y大学再说。”志伟也没别的办法,也不清楚这些嘴里喊着“十元一位”的司机们会不会半路加钱,第一次来Q市,还是等公交最好。一会功夫,站牌下都是L学院的新生,各种大包小包,还有各地的家长,静静地等待第一辆43路的到来。   公交车终于发车了,左等右待,平子和志伟一直等到第三辆车才挤上去,不过这也很不错了,带着各种包袱穿梭,没有健壮的身体是不可能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尽管这样,车里的空间还是被学生及各种行李占满了,比昨夜火车上的拥挤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压根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平子和志伟还不错,一人一个座位,这个时候谁要是让座,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更没地。售票员是一个40多岁的阿姨,身材应该用“魁梧”来形容,嗓门很大,似乎这群外地来的学生都是课堂上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般,被无情地吼着。“你的箱子太大,补一个人的票。”这一声,简直“如雷贯耳”,大概河东狮也不远不及此。被“大吼灌顶”的不是别人,正是志伟。无奈,志伟又掏出一块钱,给了她。河东狮每到一处,都是“盛气凌人”,就好像每个乘客都是待宰的羔羊,随意她处理似的,真不知道在这风景如画的海滨城市,怎么会有这等“货色”存在。尽情摆出趾高气扬的样子,大大刷新着自己的优越感。平子对面是个老师模样的人,听说平子他们去L学院,很是亲切,一路上各种闲聊。他说自己就在Y大学那里下车,到时候一起到站。初来乍到,就有好心人,真不错。   汽车沿着Q市主干道前行,每到一站,都会用中英文报站,这一点H市是比不上的,毕竟,Q市是旅游城市,得“有模有样”才行。据说,夏天的时候,有很多地方的领导们还会来这里疗养度假,也有开会研讨的。城市的东北,有山有湖,还有明朝时期修筑的长城,人文内涵丰富,也算是历史名城了;城市的西南是著名的B地,海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也是这座城市最美的绿化带,毕竟在海边有成片成片的森林,郁郁葱葱的,真是不容易。列车平稳驶动,海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带来了凉爽的夏日,还有路旁不停变换着的美丽风景相伴,一扫困意。   “L学院在这下车了!快下车,转71路到你们学校!”又是一声巨吼。车上立即传来质疑声,“不是说43路直达吗?”“我同学告诉我是43路啊,怎么,43路改线了。”“我网上查的也是43路啊。”一时之间,众新生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   “43路到Y大学,不到L学院,你们一个个都说到L学院,只能在这下车,转71路。”其实包括当地乘客在内都在纷纷质疑售票员,甚至有声讨声传出。只不过,河东狮厉声呵斥,“下不下,不下的话车开了!”平子对面的人大声质问售票员是不是私自改线,她也不说话。经过河东狮这一吼,新生们只好下车,默默地走到一个不知名的站牌,等待着那辆神奇的71路的出现。每个人心里都不是很舒服,众人都在议论这里的售票员态度怎么这么差。“独在异乡为异客”,这句话用在此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很多心声和家长都是一脸怒气,却又不知如何排遣。71路来的时候,司机的眼神很是诧异,不停地询问这些学生去哪,当得知去L学院的时候说,我这车可进不去你们学院,你们应该坐43路直达Y大学,那才是你们学校。学生们自然说就是从43路上下来的,说得乘71路。   司机也无奈,只说这车离你们学校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大坡的地方,也就是终点站,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路。有的家长带着孩子这次是真不相信Q市公交车了,直接打车走了。上车的学生们更是疑惑,但是谁也不知道该信谁,只能静静地等待终点站的到来。唯一宽心的是,这车是投币,没有售票员,志伟投了一块钱就安心地带着行李上车了。相比较而言,坐公交车还是比较靠谱的,也只能以此自我慰藉了。   终点到的时候,很是荒凉,怪不得叫大坡,原来终点是在一个坡道上。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走,只能分散各自打听。志伟拖着沉重的行李,走两步就歇一歇,然后骂几声,发泄心中的不满,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只是白白浪费气力罢了。平子在路上见人就询问,路人倒是挺热情,只不过都在质疑他们怎么会从村子里面穿过。原来这个地方叫做大坡村,村子距离学校北门有大概两公里,这里也没公交车,也没出租车,只能靠步行,而且路上全是石子。好不容易到了北门,有两个保安,远远看到他俩,赶紧上前帮忙提行李,二人连声致谢。放眼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前面还是一片荒地,难道真的会是学校啊。不消说,二人再次疑惑,这不会又是骗人的吧,这么荒凉,把外地人弄到没人的地方……越想越害怕。保安告诉他们,这北门距离教学楼和宿舍楼还有两公里多,拎着这么多行李走过去很累的,不过保安人还算不错,拦了一辆给学校食堂送菜的三轮,说把这俩学生捎过去,新生第一次来,俩人给你三块钱吧,三轮车主立马同意,载上他俩,走了感觉远比两公里长很多的路,终于到了学校。其实一路上二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时交换眼神,如果情况不妙立即逃走。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特别大的圆形草坪,看见了一大波20来岁的学生,真是亲切。这时候,岳明择终于睡醒了,打电话问他们在哪,二人很无奈地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岳明择让他们在那里等着,他一会就到。此时已经早晨八点多了,太阳都升得很高,空旷的视野,还有远处那幢幢高楼,左边是一座土山,右边是食堂,再深处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风景很好,自己在的地方也没什么遮挡物,不过还好,一直有风,并不是很热。只不过,看着人来人往,陌生感不停地侵袭心头。   好容易等来了岳明择,这小子可好,刚才在食堂吃过早饭,也没问问他俩吃了没。不过还好,在他的帮助下,二人先是找到了宿舍,沉重的行李终于可以搁下了。宿舍楼是没有电梯的,而且是两栋楼一起分A楼B楼,合称组团。志伟在一组团四楼,平子在五组团二楼。楼下的水房,从早晨六点直到晚上11点一直供有热水。宿舍还是六个人,现在平子到的还算早,只见一个挨着窗户的下铺放了两个包袱,平子也是太累了,也懒得爬上铺,直接扔到对面的下铺,稍稍歇脚之后就急匆匆跟着志伟去排队办理入学手续,另外还要交各种费用,什么临时饭卡,保险费,宿舍押金,被褥费,对了,还有校服,大学里面穿的校服!一圈折腾下来,平子兜里装的1200元现金剩下不到400。唯一宽慰的是,有各个系学生会的成员各自搭上遮阳棚,为新生尽心尽责地服务。等到全部忙清了,已经是半个上午过去了,太阳升得老高。平子只觉头昏脑涨,昏昏欲睡。一切都忙完之后,平子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声平安,然后回宿舍,此时又来了两个舍友。三人互相自我介绍。“我叫文川,来自从(重)庆,我的普通话不四(是)很标尊(准),做了三四(十)多个小四(时)火车才过来的。”文川睡平子上铺,他是第一次来北方,看着成套的床单,褥子,被子,毛巾被,垫子,一时之间无从下手,还特地询问平子怎么铺床。文川个头不高,戴眼镜,但皮肤真得很好,都说重庆出美女,看样子顺带着也养了养那里的男士吧。相比平子初来Q市的遭遇,文川的经历更是颠沛。他比规定日期到得早一天,以为学校不能住宿,便在学校外面找了个旅馆,那环境相当差,什么设施都不齐全,一夜消费140元。另一个叫做赵波,S市人,微胖,蓝边眼镜衬得眼睛很大,长得算是一表人才,捎带着公子哥的气质,但是微凸的小腹悄悄暴露了他走样的身材。三人一起去超市买点生活必需品,一人买了一提卫生纸,出去的时候,平子还显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走到哪都有人在笑自己,便悄悄走在他俩的身后。刚好饭点,三人也不想去食堂吃饭,便各自回宿舍打了热水,泡了面,然后各自休息。本来想着好好睡一个午觉的,毕竟旅途劳顿,可是不遂人愿,各路推销使者纷至沓来,货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大到二手电脑,小到理发卡,还有推销英文报纸的,卖篮球的,卖笔的,卖衣架的,卖扑克牌的……一拨来了又是一拨,真是惊扰清梦。三人实在是厌烦,干脆一锁门,各自出去。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平子不知道去哪,便在学校里走走,毕竟是中午时分,校园里人并不是很多。学校很大,这里将要留下自己四年的青春,也是人生中最极为珍贵的岁月。校园里到处是广告,每隔一段就有“热烈欢迎2009级新生入学”的标语。宣传最多的那肯定是三大电信巨头,各个考研机构的横幅与其平分秋色。平子暗暗下定决心,四年后,一定要考上研究生,毕竟在高中耽误了一年,这复读后的三本是自己心里永恒的阴影。新生们一批批地到了,大都有家长陪送,校园里停着很多车,从外观来看应该都不错,长得都差不多,四个轮跑来跑去的,毕竟自己不懂车嘛。平子一个人在校园里踱着步,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愁绪,也许是因为想起了谁,也许只是一次莫名的伤感,也许是太过寂寥了吧。他走到学校的湖边,旁边是一片小树林,树林下的草地上已经开辟出了好多小道,不时有人进出着。他躺在草地上,微风徐徐,他先是遥望着天上层层叠叠的云朵,而后闭上眼睛,把手放在离心口最近的那个口袋,回忆着自己那曾经快乐却又短暂的日子……   几分钟后,从树林里闪出一个人影来,白色连衣裙迎风飘舞,马尾在甩动,飘飘然,平子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是她,真得是她。“美牙!”平子用力摆动着臂膀,冲她大喊,心里高兴又激动,“心莲,你个波,你个缺的,你怎么在这啊,我一直在找你,你还好吗?”心莲转过头,眼里含着笑,又似乎有些激动,嘴角扬起甜美的笑容:“噢,你也在这里吗?”   惊喜来得太快,一时之间负荷不来,等平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不知何时已经绕过正头顶了。除了嘴角流出的黏黏的口水,还有被润湿的眼睛外,一切依旧,没有心莲,没有美牙,没有波,没有缺的,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遥不可及的梦罢了。他静静回味着梦里的她,依稀还记得那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吗。于是又轻声念叨着张爱玲的那句经典语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揉揉脸,坐起来,伸了伸懒腰,用手指夹出上衣口袋的“她”,轻声问了句:“你还好吗?”回不去的昨天,看不见的过去,再怎么追忆,也不忘心里最美的模样。   “霁明!”平子吓了一跳,初来大学,应该不会有人认识自己啊,平子循声望去,远远地,从树林尽头有一白衣女孩朝自己走来,平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总不能还在梦里啊,难道还是梦中梦不成,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有疼的感觉,这不是梦,是现实,平子急忙站起来,擦擦额头的汗,使劲挤挤眼,“美……牙。”他的声音颤动得很厉害。   女孩渐渐走近,是小白,她一身素色,头发也不再是高中时的短发,长发飘飘,乌黑拉直,怪不得“眼花”呢,不过同样的装束为什么在小白这里就显得“老土”呢,反正就是缺少那么点“气质”。平子有些尴尬了,老同学相见,格外激动,却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失落。“什么‘美呀’,你就不能说一个‘好美呀’,看你嘴角那口水,真没想到,见我竟然还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等你见了真正的美女,岂不是要珠子都要掉出来?”小白一个劲儿调侃着,平子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一下嘴,“好有缘,竟然能在此处相遇。怎么,你也在这上大学啊,刚来?”其实说出来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志刚天天在网上发照片,之前也不止一次提到过,早就知道他们一起来这里读书了。   “开玩笑,我准备去占座,”小白满脸狐疑,“你刚来啊,怎么没听说?”平子苦笑一下,急忙献上谄媚:“学姐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小白怎么也没想到,平子真得是新生报到,诧异之余又显欣喜,于是课也不上,和他坐在草地上,聊了很多,从专业到理想到未来,再到高中时的同学们。平子使劲把话题往高中生活上牵引,只可惜小白却始终没有提及心莲,平子几度想问出口,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心里却在暗暗地责怪着小白如此不解风情。   “说起‘黑脸’,我真是一肚子窝火,当年让我累死累活去原学校拿档案,好不容易整清了,最后告诉我档案丢了,让我哭了两天。我也成为咱们学校唯一一个以‘社会青年’身份参加高考的考生。高中毕业照的时候我正火急火燎整自己的烂摊子呢,高考也因为这些破事严重受影响。”小白愤愤地倾诉着“黑脸”的种种恶行,又联想到当年故意整治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   平子只是苦笑,“本以为高四可以逃脱她的魔爪的,不想还被她带了一节语文课。”说完自己班级被她攻击,暖壶被带倒的那段经历,忧伤之情袭上心头。   “你怎么睡在草地上,是不是没找到宿舍啊,哈哈哈哈。”小白清脆的声音在小树林里回荡,一如回到高中时光。越回忆越伤感,心情不免也有些失落。   “暖壶?绿色的那个啊,这个‘黑脸’,真是人见人不爱,车见车爆胎。”小白顿了一下,“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了,以后说什么不能当老师,万一也有偏见了,误人子弟可就罪过了。对了,你一会儿回去可别迷路了啊。”   平子伸伸懒腰,“我哪有这么笨。现在整个宿舍里都是你们这些高二,啊不,大二的在推销,都不让人睡觉。话说你怎么还不去上课,不怕迟到啊。”   “哦,不急,两点上课。其实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天天迷路,找不到宿舍也找不到教室。”一年没见,小白还是那么健谈,在Q市待过一年,肤色有点黑,看样子这里的阳光还是蛮亲切的。二人聊得很多,这一次,天南地北又是一通闲聊。通过交谈得知,小白是学院文学社的主席,当年组织各种诗词成语比赛,小白带领他们小组过五关斩六将,拿下众多对手,获得去年文学比赛冠军。关键是,小白可是理科生,那真是一代传奇!后来,社团换届,小白自然而然跃升为主席职位。一时间,群雄云集,都想跟小白搭上话;更有甚者,有人千方百计去旁听她们专业的课程,只为见小白一面。名人嘛,没有点“绯闻”是不行的,于是志刚及时出现,寸步不离小白,这才打消了众多不明人士的“日思夜寐”,摆脱了各路“绿林好汉”的围追堵截。想想当年吟诵诗词,小白和志刚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一晃又是两年光景了。   “下一届文学社诗词成语比赛,你一定要参加啊。反正凭你的实力,打入总决赛没问题。到时候可是文学社主席给你颁奖,多荣幸啊。”小白的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关不上。不过在平子看来,根本就没入正题嘛,都没什么实质性作用,如果真要参加文学比赛,同伴才是最重要的。网上有一句名言很有道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平子拿出手机,准备记下小白的号码,不觉惊呼一声,“学姐,现在已经很晚了,老师不会罚站吧!”   小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没事,下午是毛概。”看平子很疑惑便说,“□□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呃,不好意思,忘了全称了。就是吧,大学有的课程是可以翘的,等你开始上课了你就明白了,不用担心高中老师对你进行体罚啊。”   “真想不到,你竟然也会翘课啊。”平子一脸质疑,从没想过,这么爱学习的女生也会不好好上课。小白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可以有选择的翘课,而且狡辩称自己只是迟到,有时候可能早退而已。   “对了,上次和心莲打电话说起你……”说话间,小白还不忘一直盯着平子的眼睛看。见他立即瞪大眼睛,腰杆挺直,生怕错过一个字的模样,真是可爱又好笑。可就在这时,小白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诗怡你在哪里啊,怎么还没到,老师点名了。”   小白起身,急匆匆走去,还不忘回头向平子招呼,“回头联系!”   转眼之间,小白已经走远,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平子再一次坐在草坪上,说好的回头联系的,也没给留一个电话。于是再次伸伸懒腰,打开手机,找到天气预报,默默地添加上Q市和H市的天气,而后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   “霁明,在哪呢,我没什么事做,和明择一起去看看大海吧。”   “好啊,志伟,我现在在学校小湖边上,在这等你们。”   放下电话,太阳已然西斜,竟不知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这么久。这一下午的光阴也过得太快了,就这样对着湖,脑子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要不是志伟一通电话,估计真要等到太阳落山也回不过来神。   须臾,二人来了,明择貌似特地换了身衣服,虽然叫不上来牌子,但料子一看就是特别好的那种。“要不要坐校车啊,走出去学校正门需要半个小时。”虽是黄昏,但看起来懒散地不行,一点精气神没有。   平子和志伟互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惊讶,那意思分明是问,有那么远吗。不过还真要走走才行,确实需要看看学校的模样,也顺便认认路。   “学校五千亩,够你们转了,”岳明择带着他们一起往外走,“学校一共五个大门,只可惜,至今我只找到四个,你们早晨来的那个是最偏的一个门了,直通大坡村,穿过村子就是71路站牌。”明择还没说完就笑了,不消说,在暗讽早晨他俩的窘境。志伟心里直犯嘀咕,提前说好的去车站接人,临时放鸽子又为哪般?   L学院其实是坐落在Y大学里面,Y大学分为东区和西区,中间有一座大桥相连,桥下面是某国道和铁路。为了防止意外,学校斥资三千多万修建这座大桥。西区地势较高,分布着好几个学院(都是一本的),主干道延伸几千米,一眼望不到头,L学院也坐落在西区,就像是搞独立似的,怪不得三本院校又称独立院校,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吧。一本校区一般被学生称之为“大院”,通往大门需要下这座折塔式斜拉桥,在这座桥上视野很宽阔,眼睛好的话,往西北方向一直能看到华北平原的最北端,往南能看到延伸至很远的西校区,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桥上留念,没办法,这也是学校标志性建筑之一。整个学校都被各种红色条幅挂满,无一不是欢迎新生,只不过右下角的那些小字 “XX宣”暗含着最真诚的问候:欢迎大一新生来我这消费!   桥下有一大片湖,远远超过西区那道“小河沟”,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这睡觉呢,那样的话遇见的应该是志刚而不是小白了吧,也不知道志刚在哪个学院,他应该成绩依旧很好吧。不知为什么,此刻志伟和平子的心理压力愈发变大,因为他们都置身于这个“大院”,心情很是低落。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幻想着可以上一所好学校,读一个好专业……哎,越想越伤心,不如静下心来,努力学习,一心考研吧。   终于看到了正门,正门东边是学校宾馆,宾馆在往里面是校医院,校医院再往东是一座小区,很多学生都在此租房子,一般都是考研的学生寻求安静的场所,宾馆北侧不远处是一座孙中山的雕像,据说是在孙中山先生诞辰140周年之际,由孙中山先生侨居海外的孙女孙穗芳捐赠的 。西边不远是另一个大门,一般称为西门,通向校图书馆和学校的最高建筑——一座20余层的高楼,不用说,学校的大领导们都在此办公。   两个大门中间便是公交站牌,看到了43路车停靠,大门里面停靠着学校的校车。岳明择调侃他们,“以后中途可不要被赶下车了。”想起早晨的遭遇,志伟不由得又发泄出几句充满愤懑的话语。   “以后不用人接也能到学校,也没人能骗得了我们了。”平子毫无表情地说着,话外之意直指早晨明择的爽约。   明择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志伟接过话题,“我说明择,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好像学得文科吧,你什么专业啊。”志伟提这个问题,纯属礼貌,要不然气氛也太过尴尬。   “经管的。专业这个东西,其实都一样,着重看你在大学的经历和你接触的人脉,多认识点朋友,多接触点有影响力的人和事,对你们很有帮助的……”明择喋喋不休,似一个混迹于社会很久的人,至于后来他说的什么,那谁也听不进去。   其实这些话在来大学之前就有很多人说过了,不过人们总喜欢以过来人的身份去教导别人,在上大学之前,就有同学给他们提供好多电话,什么这是哪个好友,那是哪个朋侪,还有各个同窗……毕竟都是好意,盛情难却,记录个电话而已,以后也不会怎么联系的。毕竟来这里是为了上学,非要在上学的时候去展开所谓的“社会形态”,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早在高中时就听说过,大学是个小社会云云,多认识人脉对将来发展有好处。但要是一味地以认识 “有用的朋友”而刻意去结交人脉,实在没有必要。真没想到,才上了一年大学,岳明择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喜欢足球的阳光少年了,腰间的赘肉无力地解释着 “髀肉复生”这个词语。   学校门口正对面是条小吃街,沿着小吃街直走,过两个路口,就能看到大海。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海水并不是显得很蓝,相反的,看上去有些泛黄,远眺有如久远的照片一般,不见光彩。因为是内海,海浪并不是很大,海边停靠着几艘渔船,这也是渔民凌晨出海的全部家当了,打渔回来后就会在此抛锚。岸边的沙滩上到处散落着贝壳,各式各样,基本上都叫不出来名字。海水并不是很干净,漂浮着一些固体垃圾,但并不影响大家的心情。水面上有些绿色的植物,不是海藻,是海带,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绿色的海带,真是新鲜。海边有很多人,有游客,也有学生家长,都在欣赏着这海景。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岸上有一块临时搭建的棚子,上面写着,“上厕所,五毛一位。”真不知道这又是哪路神仙创造出来的生财方式。   平子沿着海岸向远方走去,他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也听听这大海的声音。还有一定要做的是上线,此时□□的声音响起,是她的回复!简单而又干练的几个字:嗯,谢谢。看来是回复昨夜的问候,平子欣喜地留言:“我在大海边上,吹着海风,踩着海岸线前行。”只不过眼见她的头像变暗,不免有些失望。还是别去想这些了,平子顺手拍了几张照片,只可惜,像素太低,模糊不清,不过还是能分清沙滩和海水的。天色渐晚,三人离开海边,在路上,平子一直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头像亮起来,可是没有……到晚饭时间了,三人决定就近在小吃街找点吃的。这是来Q市的第一顿饭,明择请客,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失落还是不习惯这里的饮食,这饭也太难以下咽了,米饭里面竟然还撒着辣椒面,天知道这是什么吃法。志伟还不忘调侃平子,把你啃鸡翅的劲头使出来,咱们狠宰他一顿。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个时候,除了隔壁床放包袱那个,那两个都到了。“我叫李腾飞,S市人,91年的。”李腾飞看起来很瘦小,其实个头不算低,怎么也是一米七几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就是很小,而且言谈举止之间显得很不成熟,带着不相协调的眼镜。估摸着应该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头发也黄,不过很爱笑,一笑的时候基本上就看不到眼睛了,很是腼腆。他没有从学校买被褥,因为被推销的人给骗了,低价买了质轻偏薄的非棉品。初来乍到就上一次当,只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我叫穆宇飞,X市人,88年。”穆宇飞看起来很壮实,穿着不知牌子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和平子一样,不修边幅。他高中时没少上网,一来宿舍,就说了好多网络热点语言,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牛A和牛C之间徘徊、the most 牛Bst”之类。自称中学时候经常上网,尤其中午时间真是充分利用起来,一下课就冲向网吧。有一天中午,一群人又在练习百米冲刺,其中一个学生摔地上了,旁边的同学想扶他起来,那人悠悠地说了句,别管我,快开机……   初来学校,大家都很累,各自躺在床上聊天,玩手机,互加网号。赵波还给对象打了个电话,他到不像一般人那么腻腻歪歪,简练又干脆,不过这也足足让其他人羡慕了。平子只顾盯着手机,期待着那个熟悉的网名出现。这时候,只听得李腾飞说了句,“你还好吗”是谁的网名,“是我,程霁明的。”“这名字不错,上来就是一句问候。”   学校有规定,大一年级学生不准带电脑,于是每人只能捧着手机,去消磨时间。其实L学院原来也限电,不过被本学院的高材生改了线路,从此24小时供电。不过大家今天都睡得很早,不到十点就关灯了。明天再报到一天,后天就得入学军训了,想想都累,而且是十天。回忆高中那会,七天的暴晒,着实让人心有余悸。这一夜,是来外地的第一夜,相信很多人都会失眠吧,不过对于平子,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无论在哪都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豆豆的陪伴罢了。平子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今天晚上三人回来的路上,途经学校大桥,很多学生情侣在谈情说爱,当然也有手脚不老实的。有两个家长说了句,“哎,现在的孩子……”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对他触动很大,每个家庭为了孩子上学都在付出着巨大的努力,想想身在北京的妈妈,不禁黯然神伤。有人说,孩子是父母一生最大的储蓄,这句话说得真好,只是怕将来父母得不到回报。陌生的环境,校园里昏黄的灯光闪动,似乎在挑弄着失眠的人的心……   曾经是那么地热切期盼可以有个手机,可以和喜欢的人聊天,分享喜悦。只求睡前能够发个问候短信,一扫一天的乏力;曾经无数次设想大学里的场景,想象着大学的生活,心里描绘着大学的模样……今天,一切都成真了,只不过,终于有了手机,却没有可发短信的人;好不容易进了大学,早没了当年的激情……一切都改变得太快,时空转换,物是人非……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早饭。用的临时卡有自己充的100块钱,食堂挺大,三层楼,每层东西两个。早饭真不错,有免费的土豆丝和玉米粥,一般买个饼,鸡蛋什么的,加上这些,就足够饱餐一顿了。除了这个,西区还有一个叫梦园的大食堂,距离宿舍比较远,不过很有特色;东区还有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想想自己高中吃的饭,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还是有竞争才有动力。就这样,吃过早饭,捱过午饭,几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仍然不停地有人上门推销,大家要么不屑一顾,让他知趣离开;要么告诉他应该早点过来,同行毕竟太多。有的甚至轮番上阵,一个团队的,挨个做思想工作,真得佩服他们的口才,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大家干脆在门上贴上“谢绝推销”的字样,尽管这样,还是挡不住厚脸皮的人,最难伺候的就是自称本专业的,一进来就各种招呼加问候,再找找老乡,套套近乎,脸上堆满的笑硬生生挤出来的褶皱,就像是那菜市场上案板放着的肉,一条一条堆放着。不一会儿,有人拿着一厚沓杂志进来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电子系的新生,学生会有熟人,替他们干点活这样就能进去了……大家基本上都持之以鄙夷的神色,为了进一个所谓的学生会这般低三下四值得嘛,听着还让人一阵阵反胃。   这天快晚上的时候,那个最早放东西的舍友终于露面了。但见他,浓眉大眼,身材圆润,再带上一个圆圆脸,真是绝佳搭配。皮肤略微粗糙,一脸的落腮胡子,看样子也是几天没刮的样子。小伙儿很逗乐,笑盈盈进来,“哥们们好,等你们好久了,应该说让你们等久了。”   大家纷纷回应,因为初次见面,都有些小心翼翼。只听得那人自我介绍:我叫时乾,时间的时,乾隆的乾。我爸妈起这么名字不是为了让我拾钱,与水浒传里面的鼓上蚤无关。我是90年的,估计是咱们这里边最小的吧。时乾这两天一直跟他妈妈在一起,去Q市的景点转了转,所以到的最早,来的最晚。   大家互相聊着,以此来增进了解。初进大学校门,相信每个人都背负着家长众多的期望和企盼。通过交谈,大家才知道,除了李腾飞,都是补习了一年,看来都不是什么“好学生”。分到一个宿舍也算是一种缘分,对很多人而言,这也很可能是学生时代最后的集体生活了。   “霁明,你来Q市了?”打电话的是河川,他在电话里各种埋怨,说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又各种数落这里的人还有之前他遇到的那些恶心事。听说他们的遭遇后,更是在电话那头把明择骂了个狗血淋头,估计明择此时在不停地打喷嚏吧,没想到河川这样宽广胸怀的人也这么“婆婆妈妈”。这边电话刚刚放下,宿舍门开了,只见来人穿着裤衩拖鞋,“脱地有声”,长得倒是眉目清秀,进门先“呵呵”,满脸通红,小胡子零零散散驻扎在下巴上。他径直走到平子面前,很有礼貌的伸出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平子很惊讶地抬头,定睛一看,这不是汪辰龙嘛。高中的时候两人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本来没什么交集,不过刚上初中的是时候,青春叛逆期,在宿舍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舍友大打出手,被全校通报。那个舍友不是别人,正是曾强,说也奇怪,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俩人就成了好朋友。高中的时候,辰龙经常来找曾强,只不过曾强一心扑在学习上,也顾不上理他,碰的鼻子灰多了,慢慢地也就不来了。再后来,辰龙加入了“早恋地下党”,偷偷摸摸地带着小女生去操场散步,没人的时候悄悄牵起小手……那个时候牵手绝对是相当前卫的行为,因为在老师的高压状态下,大多数人还是会将青涩的感情深埋心底不敢随意吐露的。   “鄙人汪辰龙,我早晨出生的,十二生肖辰龙巳蛇的那个‘辰’,本来想叫‘早晨’的‘晨’,结果上户口时弄错了。”辰龙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那说话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一点没有生疏的意思,这倒是他的行事风格,大大咧咧,不藏不掖。这个时候平子想起来,其实高三那年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他跟小白认识,有一次有事找小白,说起话来根本停不下来。恰好心莲也找她,小白无奈,冲着教室就是一嗓子,“程霁明,出来唠会嗑。”本意是叫平子出来替她截住辰龙的,不想平子一出来就直接找心莲聊天去了。辰龙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向平子问好,“程兄,我们回见。”正式接触也就那么一次,不想大学里竟然能在一个班,看样子这小子学习成绩也是半瓶子醋晃荡,显而易见也是补习一年才三本嘛。辰龙依旧滔滔不绝,对着平子又开启“絮叨”模式:当年在市里补习,所有人都尊称我“大哥”的,隔壁班有个可漂亮的姑娘,原来也是咱们学校的,怎么看怎么眼熟,觉得在哪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说到这辰龙还不忘看平子一眼,以期互动,可是平子的心思完全没在这里,他还在等待着那个也许会亮起来的头像,趁辰龙间歇之际,出门上厕所去了。辰龙接着自述:那姑娘可真漂亮,追她的人排成排,高四的时候都有很多人给她写情书。我一直想和她搭腔可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直到那天我回原来学校拿年刊,又巧遇了。你们猜怎么着,她正扒在一个教室门口往里面探头,说找班长。我大声冲着那班里喊了一嗓子,叫你班班长出来,结果那个班的同学说班长没在。哇,当时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我觉得可有成就感了,要是当时那个班长在,估计也被我吓得腿软了。可是那姑娘却溜走了,从此再没理过我……   “好了,大嫂,你不是有对象吗,怎么还惦记别人家的姑娘?”平子一进门就打断辰龙说话。听到平子叫他“大嫂”,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接下来交谈才知道,高四高考完之后,他和他女朋友就分开了,具体原因他到没有说,看得出来,大嫂对这份感情很认真,所受的情伤也很深……文川操着一口流利的“重庆普通话”劝导他,“看淡点,骚(少)年,谁还没有年轻过。”   “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了,你叫文川是吧,重庆的,据说那里的姑娘都很漂亮啊?你的名字跟“汶川”好像。文川,地震时你跑了没?”不得不说辰龙转变地真快,语气又变得不再低沉。   “地震那会我还在睡觉,本来那个点已经要上课了,结果我午休后又睡着了,等我感到床铺在晃的时候,我还闭着眼睛向下铺说了句,别晃。可是床还在动,我一睁眼,发现宿舍就我一个了,也没多想,就赶紧去上课,结果同学们都跑到操场上,就这样,老师也没发现我迟到,不过想想真是后怕,尤其看新闻之后,好久没缓过劲来。”   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接下来还有很长的四年时光要走,欢快的日子正在走来。有人说,大学生活,是人生中最美的岁月。不管过去如何,新的生活开始了,现在每个人如同一张白纸,重新弹奏着乐章。相信这天晚上,新入学的每个人都在心底描绘着人生的蓝图……   再后来,“大嫂”这个雅称正式代替“大哥”,这个绰号被大家广泛使用。每每有人问起,为何被称作“大嫂”,辰龙心里都会偷偷骂着平子,嘴上却会是一声叹息:我不做大哥很多年。入夜时分,Q市特有的微凉,一点也不躁热。宿舍熄灯后,大家便不再说话,但也都没有睡觉,因为一个个的脸都被手机屏幕映亮着。轻微的“滴滴”声一直不断,看样子,大家都在和故友交流着,都在分享初进大学的感受吧。平子翻看着好友的资料,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一个想聊天的人。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手摸胸口,也许这才是最大的寂寞,唯一慰藉的就是那定格的模样,只有它,一直陪伴着自己,永不离去。   也许平子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初进大学校门的同学们返校,自己选了一个最不该请假的日子去聚会。那一天,心莲在班级门口遥望,望眼欲穿,寻找那个“班长”身影。那一天,辰龙看见的漂亮女孩,就是找小白时遇见的那个姑娘,所以才会眼熟。那一天,志伟开玩笑似的告诉他有女孩找他,如果态度认真点,或许时光温柔相待。那一天,太多的缘分,却在不经意间遗憾错过……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各班到学院指定位置集合,开展为期十天的军训。军训期间,要求穿校服,不能带手机,按高低个排好顺序……”   新生入学军训就要开始了,谁也逃不掉这“励志”的生活,要说这大学军训还很挺有意思,竟然要求男女分开,以各系为单位称为营,以性别为单位为连(男生一连女生二连);以方队为单位称为排。这样划分下来,平子他们班级的男生都在三营一连四排。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训练,不得不承认心理上还是有点乏味的。教官是大二年级的国防生,个儿不高不矮,带着眼镜,一身军装,满脸都是阳光抚摸过的痕迹。记得高中军训的时候,隔壁班的教官是个“喷粪机”,每句话都带着脏字,脾气还暴躁,那会也不敢反抗,要是现在,一群人联合起来揍一顿是完全可行的。至少也要把他的嘴堵上,要不然会继续加剧这全球环境的恶化。现在看看 “学生教官”,温文尔雅,还蛮顺眼的,相对来说亲近不少。还有一个老生常谈的网络段子:美国军用卫星显示,每年9月左右中国境内有上百万神秘部队在各大城市集结,半个月后神秘消失.......后来美国投入上亿美元军费进行战略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开学军训。尽管知道是“谣言”,但还是读一次笑一次,闲暇之余给无聊的“军旅生活”添点情调也是蛮不错的。   军训从站军姿开始,平子在第二排排头。第一天上午还好,军姿只站了十分钟,然后就是最基本动作,稍息立正齐步走之类,凉风吹着,也不是很热,甚至有些惬意,除了极其强烈的紫外线,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中午的时候,平子和文川与其他人走散了,便在一起吃了一碗面。面还行,但是卤实在是咸得要命,大概守着海边盐都不要钱吧。于是两杯水下肚,便饱了。等到中午睡醒的时候肚子已然是空空如也,所以下午站军姿只站了十五分钟就头晕眼花面前发黑了。教官发现平子异样,叫他出列休息。平子踉踉跄跄地走到草坪,眼前开始发红,好一会儿才正常。记得当年,心莲说志刚是他们班唯一一个站军姿受不了的人时他还在笑,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是真快。还好男女生分开军训,自己的“怂样”想必不会传到女生耳朵里了。站军姿的时间逐渐延长,从起始的十几分钟一直增加到一个多小时,平子再没有出列休息。   时不时地,方队前会经过一些高年级学生,当然也有情侣在前面走过,最可气的是吃着雪糕慢慢前行的,估计在每个人心里都会骂上两声。要是有脸蛋身材姿色俱佳的女生经过,那必然会带走一大波视线。这个时候,教官肯定会一本正经地说一句:目视前方!   爱视察绝对是学校领导的专利,不分地域,不分等级。看吧,每天都要有那么几波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穿着衬衫西裤,周围一群人簇拥,边走边说着什么。每每这时,所有学生一定要做的便是认真军训,保持军纪。不过还好,迎检的“部队”不需要喊出“领导好”“为人民服务”这些话。也是在军训的时候,同学们认识了自己的辅导员,这是一个全新的称谓,从此折磨了大家十几年的“班主任”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以后在上课再也不用担心窗户口站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了。辅导员30岁左右,也是八零后,不过很有老师的模样,和同学们简单聊聊天,然后就离开了。再后来,大家推举了一个叠被子最好的人——赵波作为导员要求的临时负责人,也就是后来的班长。   “好,站得不错。再坚持十分钟。”其实大家也是后来才得知,教官竟然是个90后,这点真没想到。一点架子没有,还很爱笑,不过但是该有的纪律还是要保证的。下午练习报数,文川站在最后一排,每次报数总要扯着嗓子喊一声“差五名”。   “第一排报数!”   “一!二……差五名!”   “重报!”   “一!二……差五名!”   “第一排,第五名,出列!”   “是!”   只见大嫂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出队伍,站在教官前。“不错,大家看看,看这位同学的军姿,真标准。”听得出来,这话是反讽,因为大嫂只要一挺直腰杆,那肚子绝对暴露了他的“妊娠月数”。教官拍了拍他的肚子,又清了清嗓子,“你们都看看啊,我再重复一下军姿的动作要领,头向上顶,挺颈,挺胸,挺腿,收下颌,收腹,收臀,眼睛睁大,直视前方,心中大喊一声‘杀’!”   “杀!”孤零零一个声音从队伍里传出。   “报告!”   “出列!”   “是!”   只见文川从最后一排跑到前面,和大嫂站在一起。教官重复一遍,“心里喊一声‘杀’就行,我们要有杀气,要让对方怕我们。第一排,报数!”   “一!二……”   第一排报完数,声音戛然而止,熟悉的“差五名”迟迟没有传来。可不其然,文川已经离队,替补上来的人才意识到,“差五名!啊不,差六,不对,差七名!”   “重报!”   “一!二……差七名!”   “你们两个归队!”   “是!是!”   ……   期间,很多社团都回来做宣传,对于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展现自己团体风采的绝佳机会。细细想来也是,大学里又没有固定的班级,很少有一个班级甚至一个专业都在一起的机会。教官也是学生,所以并不会产生冲突。大学里面的一切都比枯燥的学习生活新鲜。休息之余,总有学生爱在众人面前一展自己的才华,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以前可能憋得太久了,上大学之后要尽情释放似的,要是这时候再有几个姑娘那就更完美了。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法西斯蒂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妈妈你不要牵挂……”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四面军歌响起,不消说,各方队集合,集训结束了。此时,各队伍唱着歌行进,到宿舍门口解散。教官刚一走远,大嫂立马骂他。大家纷纷笑他,问他为何被叫去队伍前面站军姿。大嫂说自己打了个哈欠,昨晚上没睡好,大家又是一阵调侃。接下来,肯定是固定节目,那就是跟刚下课的学姐学长们抢饭去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成群结伙的,一般以六人组合为主,穿梭于各个食堂之中……   回到宿舍,赵波立即开启“恋爱模式”,在一群人面前秀起恩爱来,这个电话打得时间好长,对这些单身贵族来说真是狂虐。当然这个时候,单身者正面临着由“贵族”向“买狗粮”的转变。至于其他人,仍然过着一个人“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上级审批”,其实也挺好的。李腾飞走路很有特点,双手插兜,走起路来左右摇摆,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都去体育馆打乒乓球,而且据说技术还挺高超。有一天,组团下边的宣传栏上贴了这么一张“寻人启事”:昨晚在体育馆乒乓球室本人有幸和一高手进行对决,本想虚心请教,不料未曾记下对手号码。故在此寻人,以期相遇,必虚心请教。本人电话:XXXXXXXXXXX;本人宿舍:XXXXX。初衷很美好,只可惜,后来再没相遇。李腾飞不由得感叹起人生无常,一度怅然若失,就好像丢了自己中意的女孩子似的。   这天中午,平子一回宿舍就发现有四个未接来电,只可惜没有来电显示,也不知何人电话。打客服说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查,罢了,如果对方如果有急事的话肯定还会打过来的。除了这样想,又有何办法去慰藉自己呢,还是在心里默默向这套餐致以最真诚地“问候”吧。   舍友们关系越来越好,互相开着玩笑,彼此了解。期间,赵波教会大家玩双升,于是大家打扑克又到了一个新境界,每天都有固定的娱乐方式。一般而言,大嫂会过来,坚持要和平子做对家,跟赵波和穆宇飞对阵,有时候,大嫂不来,便是李腾飞上战场。这扑克牌一打起来,便再停不下来。看吧,每天回宿舍之后,各种声音传出:   “红桃!”   “反梅花!”   “无主!”   “两级!”   “洗牌去!”   ……    ☆、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新愁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大家还会回忆起自己年少时做过的趣事错事傻事,分享各自的经历。   “我高中军训的时候,教官素质真低,估计就是哪里的保安,一个地痞流氓。我们一个动作做不好,拳脚相加。有一次教我们军体拳,一个学生在后面喊报告,说自己以前学过,说教官教的步骤不对。结果教官上来就要揍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学生是真练过,直接掀翻了教官,那人还不服,又来抓学生,于是那学生一踢腿,一抬手,教官就直挺挺趴在地上了。周围几个教官想动不敢动,不过作为回报,学生被罚跑十圈。他跑到哪,哪里就有欢呼声。”   “我初三那年,班里到处是外面学校发的小广告,于是盛行叠飞机。下课飞,上课也飞。每当老师扭头面向黑板,我们头顶上就会遍布轰炸机。一次上课,老师刚扭脸,一架不长眼的飞机就撞击老师的后背,全班都笑了,然后老师气走了,于是我们全都站起来了,整整两节课,班主任毁掉了教室内所有的飞机,捣毁了我们的机场——垃圾桶,还把那些重点建造飞机的都请到教室外面。说起来就生气,我一下午没上厕所,快憋爆了。于是,我当老师的面叠了个飞机,终于如愿以偿被请出教室,一出教室就飞奔到厕所。”   “那年我和我舍友晚上翻墙出去,我先上,沿着墙边跳到学校外面一个垛子上。结果我那同学是第一次翻墙,不踩砖墙,踩瓦片,直接掉进去了,好不容易爬出来,不找垛子,直接跳。结果当晚也没上成网,我把他送到医院,叫来父母,腿打钢板,第二天我们就被全校通报。”   “高二那年我们体育课踢足球,不知谁一臭脚把球踢出去。围栏外面没人,大门又太远,于是我就翻栅栏,栅栏都是针状,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鞋太大,卡到了栅栏里面,进退不得。眼见着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从远处走过来,怕挨吵,就使劲跳下去,结果我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的一只鞋还孤零零地挂在栅栏上。当天我就回家拍片子去了,第二天那里多了一块牌子,‘禁止攀越’。”   “说来好久了,小时候一年级,我们班在四楼,上数学课我和别的同学打闹,被老师赶出去罚站,那时候我们都站得规规矩矩,两手背后。我们站在护栏处向下欣赏风景,本来都紧绷脸,一会就都开始笑,没原因地笑。那哥们从小就是鼻涕乱流,总是习惯性地用袖子呼啦一抹。这一次可好,没抹,然后就看着那一团黄染染的不明物质落下,正好落到了我们班主任头上……”   “我这个有点难以启齿,也是一个宿舍出去上网,然后有人想看个成人影片,好容易找到个网址,却点不进去。我一哥们,他电脑技术好,本来他就想安安静静地看个电影,打会游戏,结果看我无奈的样子,就帮他解码。结果,一扭头才发现,后面站着两个民警在录像。没办法了,关也来不及。民警问他干啥呢,他说下载点不好的东西,于是就被关进局子里了,然后我们都慌了。快天亮的时候,他给我们打了电话,让我们凑点钱,又联系了一个朋友的家长,那家长认识派出所的,就把他保出来了。他出来后一直强调,千万别告诉他父母。哎,那次可是惊险,能把人吓尿。”   “还有啊,我一同学,不知从哪弄了瓶好酒,带班里怕不好,于是几个同学一分,各自装进了自己的喝水杯子里偷偷喝了。那天下午上生物课,老师讲课口渴了,就拎起一个同学的杯子给自己倒水,因为以往我们都让老师倒水,所以这次也一样。结果,酒味四溢,老师幽幽地说了句,你的杯子该好好洗洗了,里面的微生物已经开始无氧呼吸了。”   “有一年冬天,外面很冷。窗户上全是哈气。下午自习课,教室里没老师,我们都在说话。那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就在窗户上画了一颗心,一颗特别大的心。我近视,那次也没戴眼镜,就觉得窗户上有一块黑。这时候全班都安静下来了,我知道,一定是大家在认真关注我。我就擦啊擦,还是黑,就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然后,我就看见了一颗扣子,顺着往上看,看到了窗外站着的老师那幽怨的眼神。于是,我动作更大,把我画的那颗可大可大的心全擦掉了……”   “我没别的故事,就是有一天晚上没回宿舍,本来想着在班里学一个通宵,整理一下错题笔记,结果在班里电脑上玩起来小游戏,雪山兄弟啊,90坦克啊,玩了一晚上,愣没通关……”   “上高中那会傻,同桌是个漂亮妹子,没事聊聊天,斗斗嘴。我有一支自动铅笔,是从我姐那拿的,淡蓝色的,很纤细,还带着五角星吊坠。那女孩很喜欢这支笔,给我说了好几次这笔适合女孩子用,我啊,直到毕业才意识到她是想让我送她这支笔,哎,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这情商低可真是硬伤啊。”   “哎,说到笔,也是我心头一丝遗憾啊。也是高中,也是同桌,分班前夕,我往她的一只空笔杆里放了一只红色中性笔芯。那天晚上下晚自习,她说你把这支笔带走吧,明天就不在一起上课了。我傻傻地说,你用吧,笔芯我有的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   军训紧张有序地进行,站军姿时间越来越长,大家也在逐渐适应。有时唱个歌,有时表演节目,总体来说,欢快大于痛苦,整体来说很和谐,但总有那么几个不让人待见的。一次站军姿,大家站得已经有五十分钟,教官刚下令“休息”,只听得队伍里一声“报告”传出,“报告教官,我请求再站二十分钟,挑战一下自己!”此语一出,所有人安静,估计其余每个人心里都是飙着同一句脏话,教官见状,只好下令,“大家继续挑战,有身体不行的,可以原地休息。”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体不行吧,便都陪着那无知少年挑战一下……   要说最有意义的,是拉练。拉练需要男生做“安全员”,要求每个方队出一个男生,陪着一个方队女生。这可是美差啊,男生们争相举手表示愿往。说起来还是大嫂有办法,趁此机会,大声宣布,我退出,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果不其然,教官说就喜欢这样的小伙子,于是,他就陪女生去了。本来拉练准备走个小马拉松,多走走,但后来临时决定少走点,以防出现有个别学生体力不支的现象。其实所谓美差,无非就是当个小工,大嫂主要负责帮女生拎包拎水,不过就算这样大家也是很羡慕了。大嫂一回来,都各种打听班里女生的情况,大嫂只说都晒黑了,实在分辨不出来,还说隔壁班的整体质量比自己班的要好。当天下午不用去军训了,让大家好好休息。大嫂睡了整整一下午,看样子也是累了,毕竟照顾一个方队的女生,也是蛮不容易的。   大学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帏幕,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军训期间,各个大学社团的学长学姐一直不间断地介绍自己的组织,最招眼的应该是国旗护卫队,那挺拔的身姿,统一的着装,在大一新生面前走过,特别拉风,真是养眼。   这天,院领导让摄像师去给每个方队照相留念,各系辅导员也在。一个个黑黑的脸排在一起,咧着嘴傻呵呵地笑着。起初,摄像师想让大家喊茄子,但教官觉得这样照相没意思,便引导着新生们喊口号:   银行里有什么——   钱——   想要不想要——   想——   想怎么办——   抢——   照片定格在“抢”这个口型上,每个人都笑逐颜开,青春的笑脸如花般绽放。紧接着对面休息的是女生方队,教官问要不要联谊,大家齐声,“要!”于是下达口令:齐步走。大家迈着整齐的步子齐刷刷走向女生,但是始终听不到教官的“立正”口令。对面前排女生坐不住了,纷纷要逃。总不能踩过去吧,大家就自行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大排头,谁让你停下的,大家都看着你走呢?”学生们都不说话,“哦,有人啊,你看你们长得都高,把我视线都挡住了,那就原地休息。”私下里却给第一排男生说,你们真是胆小,给你们创造机会也抓不住……   双方开始了拉歌,这边要那边唱个歌,那边要这边表演节目。一边让“女士优先”,一边急呼“绅士风度”,双方互不相让。最终男生妥协,来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   “四排唱的好不好?”“好!”啊“再来一个要不要?”“要!”   “冬瓜皮,西瓜皮,你们不要耍赖皮。”   “教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心急!”   ……   为期十天的军训终于要落下帷幕了,最后一天,要在领导面前接受“检阅”。也就这一天,终于下雨了,这是来Q市以来的第一场雨。看来这老天也是挺照顾学生情绪的,好在领导也在雨中淋着,更是激发大家的斗志。一个方队一个方队前行。还是那熟悉的套路,经过操场中央的时候踢着正步,还要吼两嗓子。好容易都进行完毕,领导们又做了简要总结,当然肯定是每个人讲那么几点意见,其实说的啥谁也不知道,只盼快点结束。雨越下越大,后边的领导们就捡重点发言了,最有气势的发言便是那句“解散”,各方队往空中扔着教官,比比谁扔得高,不乏也有方队整教官的,高空一抛,全部后撤,静等自由落体。欢快声蔓延在操场上,到处充满着青春的朝气。估计以后再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青春了吧,但谁又说得准,以后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其实上帝是个很不负责人的老头,因为人生需要自己去扮演角色。    ☆、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第一节课总是入学教育,无聊加冗长。其实无非也就是那几个模块:先说说学校发展情况,硬件设施设备;再介绍学校的历史、现状,畅想一下未来;谈一谈校训,说一说办学思想、发展定位还有自身特色,讲一讲学校的师资、学科、科研等多方面内容;引导学生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正确树立,规划未来发展与职业选择。重中之重是讲述学校管理制度和安全建设,诸如用电安全,禁止使用违章用电器;人身安全,禁止夜不归宿;外出安全,远离海边之类……领导们讲的是津津有味,下边的学生可是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因为都是一个班坐一起,大都是第一次见面,正是新鲜时候,都在偷偷聊着天,各自记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尤其李腾飞,一会功夫,班里所有女生的电话都记下了。本来嘛,这“见面大会”是很有意义很有必要的,但就有那些不安分的“乱臣贼子”惹点乱子。这不,刚一阵清脆的“滴滴……”声音传出,不消说,有人在偷偷上□□还不关声音。虽不知道是谁,但这足以让所有人保持高度戒备,尤其偷玩手机的人全部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领导不讲话了,眼睛直勾勾扫视着台下的学生,那眼神分明是告诉大家,有人碰触到他的权威了!大家一个个小心谨慎,谁也不敢窃窃私语。好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各班男女负责人留下,其他人各自回去。   发新书了,大学第一年的书都是从学校订购的,以后就可以自己买上届学生使用过的旧书。过了这个周末,就得正式上课了。有很多班这两天晚上考试,考高中数学和英语,以这次成绩分ABC班。平子在13班,他们和14班实行小班教学,老师固定,所以不用考试。据志伟后来的反应,高中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什么也写不出来,被分到C班。这天晚上,国护初选,平子经不住大嫂的诱惑,报名参加,结果必然是被历练了一晚上,腰酸背痛腿抽筋。其实一直以为国护是相当专业的水平,直到晚上训练时,一队一队进去,走完之后面向两边站军姿,透过玻璃反射的影子,清晰地看到新生过场的时候,他们站的笔直笔直,一旦走过去面向四周,他们就会动动身子,全身放松懒散。国旗护卫队的形象顷刻之间坍塌,二人决定不再参与。这天晚上,平子和大嫂在校园溜达,看着教学楼里很多人在看书,心中不免感叹,刚开学就这么多人在学习,校风学风真好。这也是入学以来平子第一次在校园溜达,穿过教学楼,走过宿舍楼。二组团是女生宿舍,宿舍前面就是小湖,湖边有几个石椅,不消说,这是恋爱专属地,果不其然,一对对地占据着石椅,也不怕被蚊子咬……   “要不要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算了吧,还有见的必要吗?互不打扰,这样最好。”大嫂一反常态,言语之间严肃了很多。   平子只好打住不问,聊了些别的不相干的话。校园里,满是各个社团散发的宣传册,大都散落在地上。由此可以看出,白天的时候这里是多么热闹。说起社团,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明天还有一天,我想去L组织看看,你去哪?”平子看着广告,问了一声。   “我一想起来那天有人为了进学生会提前帮忙搞宣传,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不管去哪,反正不进学生会。”大嫂一脸怒气。看样子那天那小伙儿还是挨个宿舍转了转,不用说,各种不受待见。   “不一样。我说的是L组织,这个团体挺大,你上次见那个可能是院学生会,大院还成立着校学生会呢,就像封建等级似的,一层一层管理,当然了,咱们还有系学生会,真正的基层组织。”平子安慰着大嫂,说实话,跟这种使小手段的人真不至于动气。   “那你不去院校学生会看看,来咱们这最底层的学生组织多没意思。”   “你不知道,越往上越没人情味,我听我同学说,那些所谓‘上层’的学生会干部,都是某些老师面前的红人,可以赚学分,找工作的话估计也有人推荐,说白了,都是混的好的。像我这胸无大志的人,随便找个学生组织进去锻炼锻炼就好了。”其实有关学生会的消息都是平子高中补习的时候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也难怪,不少学校的学生会多多少少有些变味。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学生会看看了。说什么明天我也要搅和一番去,要是碰见那自以为是的学生干部,就砸场子。”说完大嫂就呵呵笑了,真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会儿一个脸色。   第二天一早,平子和同学们一起出发,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踏进教学楼。整个教学楼分为ABCD四栋,围成一圈,俯视的话,可以发现这四栋楼成“回”字型结构,看样子设计的是抗震建筑。教学楼南侧是院实验楼和三层阶教楼,每栋楼每层都有源源不断的开水供应,真是贴心。教室窗明几净,桌椅都是固定的,两到三个座位一桌,不过大学应该是没有固定同桌的,也没有属于某个班级的教室。这个周末,教学楼上到处都是学生组织在招生入伍,都在积极地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样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上午,大家逐个分散了。平子和时乾一起,先到了昨晚就商量定的L组织,它在学院里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就是流程稍微麻烦,分笔试面试和终试三轮。时乾报的是外联部,平子报的是组策部,据说这两个部门是最累也最锻炼人的,占据一个教室,分批进去“审问”。没办法,外面排队的人实在太多。终于轮到他们进去,只见满教室的人都在匆匆写着什么。平子拿到试题,让模拟策划一下L组织关于接待新生入学的方案。题目没多难,抬笔写就是,毕竟当过一年班长,班费大权曾掌握在自己手中,各类组织活动都要详实记录的,做什么都要有一份预算。不管怎么说,笔试这一关是顺利通过了。至于时乾嘛,相对悲催点,外联部重点拉外联,考什么笔试题:举办一个活动需要准备的前期条件。吭吭哧哧答完题,不停地嘟囔,完了完了,过不去了。不过结果还算欣慰,下午的时候,二人都接到电话,说准备面试。二人又去,面试嘛,无非是东拉西扯的,健谈就好,不管问什么,别冷场就行。一通聊天下去,二人再次顺利过关。晚上还有终试,二人也没远走,就在这附近转悠,偶然遇见L组织伙管部,L组织宿管部,顾名思义,伙食管理,宿舍管理呗。平子忽悠时乾一起去,时乾说对这不感兴趣,说什么也不去,不过建议让平子去试试,而他却各种溜达。其实平子知道,时乾这人属于典型“闷骚型”,表面是转转看看,实则去四处瞄一下好看的姑娘,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平子只好单独去这两个部门挨个转,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时乾了,正准备打电话给他,眼睛余光扫到了AB教学楼中间的长廊,是志刚和小白!学校这么大,偶遇他们真不容易,平子正想过去打招呼,但远远地看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样子在吵架。“哎,幸福的人儿啊,在一起吵架也这么美好,自己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哪怕被吵也行啊,真是羡慕。”平子这样想着,低下头,苦笑着,悄悄离开了教学楼。   踱步在校园,也不知道去哪里,突然间没了方向。不经意地,自己的心会是那般空荡,似蒲公英一般,游离在世间,没有驻足点。蒲公英至少还可以随风飘走,自己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这样的心境曾经一直伴着他,他不知道心中的她是否还安好,他想给她打电话,可她从未告知自己号码。“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呢;也许,是自己一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平子这样想着,或许能够稍稍安慰孤寂的心,但是事与愿违,越想越心伤。他抬起头,望向天边,夕阳染红天际,着色云朵,“好美的一抹带墨的云。”平子这样想着,思绪再次繁飞,飘回了那个雨季……   “同学,挑一件小礼物送给女朋友吧。”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平子的遐想。平子循声望去,是一个女生在路边摆摊卖着小物件,周围没有人,很明显,是冲着平子说话的。若是平时,肯定是另外一种心情,说不定还真会上前选一件,然后递给女生,说一句送给你吧。但是现在,他完全提不起心劲,于是微笑,默默离开……    ☆、沉醉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   “喂,霁明,你在哪呢?终极面试提前了,快过来。”电话这头,时乾着急地在催促。平子三步并作两步,原路返回。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但教学楼里仍是人头攒动,热情四溢。终极面试也要等待,这些人占据一个教室,等待着被叫进去“谈话”,就好像一群人犯了错误,要被上级约谈似的,不乏有“伸展腰肢”缓解紧张的。不知什么时候,教室前面多了个学生,竟然坐在桌子上和这些人聊天,他一身修身衣,脸上还有络腮胡子的刮痕,看起来是个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再一看,那不是明择嘛,他怎么也来这里了。不过他并没有看见平子,一直穿梭于L组织的各个部门之间。不用说,他肯定和这里的人都混得脸熟。在外面等着也是焦急,天色渐暗,谁都想早点回去。时乾又有点耐不住寂寞,不停地和周边的人——确切说是姑娘们——聊着天,只要是异性,一个也不放过!从专业到分数再到城市,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一会儿谈谈人生,再说说理想,最后记个手机号,加个□□,也算是没白来一趟。平子默默地坐在一角,没事的时候看看手机,却又不知道看什么,百无聊赖。   终于,轮到了他们终极面试,其实也不是多难,就是现场组织策划和模拟拉外联,可以单独去,也可以结伴同行。自然而然的,平子和时乾一起进去,策划肯定是要各完成各的,外联嘛,那肯定是要一起面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刁阴奸”问题。   教室里讲台上一个男生,戴眼镜,表情深沉,烫过的头发,穿一身较显成熟的带领装,目光偏冷,稳重严肃。一看就知道他是L组织的“掌权者”。教室后边站着一个女生,平子只晃了一眼,感觉有些面熟,但也没有细看,只听得坐在旁边不时往后看的时乾一直夸赞女生长得漂亮。平子也懒得理会他,因为跟他“找工作”的这一天,他基本上见一个说一个漂亮,就好像这么多年没见过女生似的,看谁都稀罕。   “现在咱们L组织要举办一次大的活动,要求宣传方面要做到位,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活动举办一天就行,白天拉条幅动员同学们广泛参与,晚上用西区大学生活动中心表演节目。要求你们现在做一个策划,并给出活动方案,还要现场模拟拉一笔外联。十五分钟思考时间,然后开始答题。”   讲台上学长的声音刚一落下,下边已经有人开始快速写策划案,笔尖滑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过多久,很多人已经写好了。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模拟拉外联,毕竟这才是终极面试的重头戏,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时乾一直策动平子,“霁明,咱们去后边找那漂亮姑娘模拟吧。”平子往后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姑娘早被大家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了,一点看不到她的模样,看来确实是个美女啊。不过平子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还想着早点回去打牌呢,而且现在还没吃上晚饭,还是现实点吧。   “现在我们模拟一个大型表演,需要拉一笔不小的赞助。结合你们的亲身经历,把我当成商家,说一下你们的想法,两分钟时间思考。”   丝毫没有拉外联经历,一下子给了个这么大的范围,二人都低下头沉思。与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一点不交流,东看看西望望,低下头看看表,抬起头看看别人。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学姐,身材高挑,很是漂亮,唯一的遗憾就是有点胖,不然的话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这不,时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再这么看下去就该流哈喇子了,平子趁其不备给了他屁股一脚。与此同时,学长学姐低声耳语几句,只见学姐点点头,学长就出去了。真是绝佳的机会,时乾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但一开口就使人大跌眼镜。   “今晚上吃啥?”   平子完全没料到时乾会冒出这么一个问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有炸鸡腿没?”   “你是不是还要配上可乐。”   “我还需要点鸡翅,要炸的,不要炖的。”平子完全不知道时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时乾已经完全跑偏正轨,也顾不上分场合,只管开启“自黑”模式,只为引起姑娘的注意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把学姐都弄得一愣一愣,又不好意思打断。旁边的同学也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这俩在干什么。   “您好,请问您是XX可乐Q市区域代理吗?”平子很礼貌地把手伸向学姐。没办法,再这么任由他折腾下去,肯定没戏了。   学姐一下子被这阵势吓着了,时乾心里也偷偷骂着平子,这么“隆重”的场合,平子竟然还有心情去勾搭学姐,再怎么说,“美男计”也得自己上才行啊,平子这招要是玩不好就全废掉了。   见学姐站着不动,甚至有些不自然,平子便主动握了握学姐的手,“您好,经理,我是L学院L组织组策外联部的,最近我们搞一个活动,您看这是我们的方案。”说着双手递过自己刚写的那份策划,以示诚意。其实这还是平子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正式“摸”女生手呢,好可惜啊,“第一次”给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学姐打开粗略地看看,这时大嫂走上前,不失一切可以和女生搭讪的机会,“您好,此次活动定在一个月以后。届时,校领导,院领导都会来捧场。您也知道,L学院是整个Q市最大的学生消费群体,谁占据了L学院,谁就拥有了潜力巨大的市场。最近,我们考虑先组织一次小范围的征文活动。”时乾说的这句话很是经典,不管是哪里的学生组织,都会这么说。本来时乾正考虑要如何搭讪,没想到被平子捷足先登,只好将计就计,想尽办法展示自己。其实他俩心中那点小九九,对方都清楚,但这种明争暗斗还是蛮有意思的。   平子继续,“众所周知,XX可乐是咱们民族品牌,在我们国内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不容忽视的是,老外那什么可乐已经占据了国内市场的大部分份额。我听说,那玩意儿开始是免费进入中国,等打开中国市场之后,开始漫天要价,没办法,此时我们已经离不开它了,甚至是部分人每天的必需品。还有我发现,基本上每个饭店都有可乐,尤其是洋餐供应店,到处是可乐,这是极大的一笔开销。倘若,我们若是要改观一下Q市的销量和利润,可以考虑换一种销售方式,重新占领市场。”   时乾很不失时机地接过话,“第一,征文活动。设立奖项,用咱们的可乐品牌做某些奖项,参与者均可以获赠优惠券代金券等奖品;第二,印发宣传册,以最普通常见的可乐塑料瓶为例,外面的包装纸可以适当调整,印发上有奖征文的有关事项,二者相互促进。”   平子继续,“接下来看效果。效果好的话,我们直接进行下一步活动,那就是用我们的大学生活动中心,举办一次大型文艺活动,当然,冠名权可以考虑百事可乐。最后就是经费预算,相信这是您最关心的,这也是我们最关注的。我们之所以搞有奖征文,就是为了前期扩大宣传,这样,为我们举办的大型活动做准备。希望经理予以考虑,谢谢。”   这次面试相当成功,二人如愿进入L组织的外联部和策划部,其实他们的回答很差,因为过于“幼稚”,满脑子除了吃就是喝。不过那位临时接替学长的美丽学姐力荐他们进入,估计别人的回答更不好吧。后来,L组织的外联策划部召开第一次会议才知道,那位被包围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白。她是文学社主席,另外还兼任本部门部长,很有能力,在学院甚至整个Y大学都是大名鼎鼎的。只不过在面试当天,二人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不然的话,平子进来那就真摆脱不了走后门的嫌疑了。两位“部长”特别可亲,坚决杜绝等级观念,大家称呼他们为东哥和白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每次在大家面前,都要谦卑地称呼小白为“白姐”,真是别扭。L组织分为四大块:伙管部、宿管部、外联策划部、秘书处。秘书处自然就是收集各部门的材料,整理文字等。而之前出入于各部门的明择,便是这个部门的二把手,每个部门部长都要定期开例会,由明择主持。真看不出来明择还有这般能耐,原来在宿舍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看来真是低调。大嫂这边也被系学生会吸收,本来是想着去拆台的,不想很快就被“同化”了,当然是因为系学生会是比较温馨的缘故。不管怎么样,大学里新的生活开启了,新的征程已经开始,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充满着无限的激情与渴望。    ☆、谁共我,醉明月   “今年3月墨西哥暴发“人感染猪流感”疫情,造成人员死亡。4月30日世界卫生组织(以下简称WHO)宣布将流感大流行警告级别提高为5级。研究发现,此次疫情的病原为变异后的新型甲型H1Nl流感病毒,该毒株包含有猪流感、禽流感和人流感三种流感病毒的基因片段,可以在人间传播。WHO初始将此次流感疫情称为“人感染猪流感”。但随着对疫情性质的深入了解,现已将其重新命名为“甲型HlNl流感”。根据目前的资料,本次发生的甲型HlNl流感是由变异后的新型甲型HlNl流感病毒所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通过飞沫、气溶胶、直接接触或间接接触传播,临床主要表现为流感样症状,少数病例病情重,进展迅速,可出现病毒性肺炎,合并呼吸衰竭、多脏器功能损伤,严重者可以导致死亡。由于这种甲型H1N1流感是一种新发疾病,其特点仍待进一步观察总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新闻上开始持续播报甲型H1N1流感疫情,似乎大有不可控之势,全国从上到下到处是一片紧张的气氛,但听起来比“猪流感”好听多了,要不总感觉在骂人。与此同时流传的,便是各类版本谣言,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身边的“弱智”只在是太多了,一个个推波助澜,不经考证就添油加醋,广为传播,一会儿全国失控了,一会儿各地大面积死人了,一点消停不下来。也难怪,2003年春天的非典阴影已经在国人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一有疫情立即在心里生根发芽,借势疯长。整个学校的所有教学楼、宿舍楼都会定时喷洒消毒液,一个角落也不敢放过。电视里播报的疑似病例、确诊病例越来越多,死亡病例也与日俱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造成大面积传染,一时间,人心惶惶,谈“感”色变。   开学的热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流感浇灭不少,大型活动逐个取消,就连L组织的新人见面会也被迫缩短了时间,学员要求尽量避免召开人员众多的会议。见面会也就是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就好。二把手明泽自己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严重挤压了其他部长们的发言时间,小白也在,不过没说几句,毕竟重点在新人。记得高四的时候在学校遇见志刚,一提及明择他的脸色大变,上大学后才听说,当年明择拉了一笔不菲的外联,在学校里引起轰动,老师们纷纷称赞他有前途有能力。后来又有消息传出,他的赞助商就是在Q市的家族企业,很有势力,并且染指当地旅游业。经他这么一折腾,小白被迫退出二把手的竞选,以“兼任”文学社为由,精力有限,只当部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是,在台上明择很少与其他几位部长有互动,一脸冷漠与高傲。平子一直很低调,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想想也是,一个宿舍的见面,即是学长与学弟,又是“上下级”关系,多尴尬。之前平子面试的伙管部、宿管部都通过了,真没想到自己可以发挥得那么出色,没办法,只能推掉那两个部门,不过也算是给部长们混个脸熟,不至于以后见面会尴尬。班里有个胖子,一米八几的个,二百来斤。平时声如洪钟,一到关键时刻,譬如发言或者上课回答问题便如同蚊子一般,哼哼唧唧,一点不舍得用力。他也是隔壁宿舍的,入驻在宿管部,估计心地不纯,是为了每周能检查女生宿舍才如此积极的吧。班里有两个姑娘,一个叫胡雨倩,皮肤有点黑,眼睛不大,但面容身材都比较好,乐观积极,大家习惯称之为小倩;另一个叫陈蕊,比小倩略高,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自带笑脸,声音也温柔。她俩都在伙管部,以后每周都会去各个食堂视察,看样子以后在食堂混个温饱不成问题。虽说是一个班的,但毕竟没怎么交流过,对于平子这种脸盲的人,是完全认不清的,所以一开始交流并不多。这天见面会,时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到会议已经开始,大家纷纷上台自我演讲,平子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皆如同石沉大海,不见回应。直到新人们快介绍完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门传来“大家好!”大家循声回头,只见时乾背着包,一步一招手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这出场足足掩盖住这些部长们的风头,就像是国家领导人下来视察,很有风范,一时间广为人所熟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话说时乾是真健忘,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会议,要不是最后看见平子的短信,估计也就放鸽子了,不过好在这么多人在场,漏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人察觉。这些新进来的学生很是天真纯洁烂漫,问着部长们一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问题,不消说,又是什么专业啊,学分啊,学习课程啊之类的。其实这种问题压根不用问嘛,学生肯定以学业为主,其他事为辅,耽误了学习肯定不行。近期是不可能有什么活动的了,否则按照以往,新生入学有一场欢迎会,元旦有一场大型晚会,现在嘛,各自好好学习就行。宿舍里,文川报了武协,每周都有几天时间,一放学便穿上“工装”,露着肌肉,去狂揍沙袋去;李腾飞去了乒协,看不出来那瘦弱的身板还真是灵活,击球手感极佳,唯一不解风情的是,哪怕对面是姑娘,也不知道手下留情。穆宇飞加入了科协,提前研究电子各类原件,学习计算机语言,做着各种小玩意儿,很有特色。赵波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虽说是班长,还是想着找点事做的,他的兴趣最广泛了,陪着文川练散打,看着腾飞学打球,跟着宇飞打下手……最重要的,是组织大家玩双升。大嫂经常串门做客,说自己原来辉煌的故事,他自黑说自己最爱玩“90坦克”,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打开电脑玩着小游戏,可惜虚度20多年光阴也不曾通关,听说平子也好这口,非要约平子去网吧一战高下。每天都有新的笑料,欢乐的时光从没有停止,宿舍里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很是充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起生活,又有谁会感到孤独。   Q市终于有了甲流的确诊病例,整个学院都开启了高度防治模式,这个节骨眼上,最怕的就是感冒,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隔离检查,不少人还带上口罩。其实想想也蛮可笑的,真要是周边都是病毒,一个口罩怎么防止侵袭,多半是商家炒作罢了。终于有一天早晨,一个重磅消息传来,11组团有一确诊病例,隔离了52人,就在学校里面的宾馆。理论上一天一百块钱,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打一折,每天只需十块钱。对此,赵波可是念叨了好久,说自己所在组团要是有人确诊了,他们就可以在宾馆组织双升了,一天十块钱,还有人管送饭,关键是不用上课,想想这日子就滋润。只可惜,他这“美好的”愿景并未能够实现,终是流于空想。   生活还要继续,日子也得过下去,当然,少不了的永远是学习。大学课程比起高中有很大的不同,高四那年,听很多同学朋友简单提及过,现在自己入学之后,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教学体系的不同。还有一点相同的,就是大一年级学生周日到周四晚上要上自习,一个教室坐四个班,不时地会有高年级的助导来查人数,其实也就是问问,只要班长找个理由说明没来的人情况,也就没事了。好在高数英语都是小班教学,多多少少有一种高中的感觉,座位基本上也固定,也没有人乱坐。相比那些分ABC班的学生来说,每天疯狂占座也是让人操碎了心。高数成了很多人的老大难,各种公式就已经够大家头疼的了,但每次上课老师仍是马不停蹄向前赶。这时候,老师办公室传来了更加令人崩溃的消息:高数英语会有期中考试,期中考试成绩占总成绩30%,期末考试成绩占总成绩70%。这哪里是上大学,分明就是昨日重现嘛。当然,学院是想督促大家好好学习,至少不可以临时抱佛脚,寄希望于考前一星期的突击。教平子班级的高数老师有四十多岁,很热情,对谁都很好,也爱提问,唯一的缺点就是记性不怎么好。有一次提问李腾飞,回答得不错,老师很满意,扭脸第二节课又提问,“马腾飞!”大家提示老师他叫李腾飞,老师表现不屑地说,“你们别骗我,就是马腾飞。”从此以后李腾飞就荣获了“小马哥”的称号,大家纷纷表示要小马哥带领台湾回归祖国,早日实现和平统一,小马哥表示同意。    ☆、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平子所在的班级一共有32人,男生18个,女生14个。上了几次课,班里的同学开始熟识了。赵波是班里年龄最大的,不知在谁的鼓动下,他又荣获了“大波哥哥”的美称。女生们大都保留着高中时期的发型,鲜有染发烫发的,这个时候还都不会穿衣打扮,大一女生宿舍到处充斥着浓郁的“村姑”气息,鲜有都市女性的风韵。大学的班级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再没有同桌这个美丽的字眼,因为没有固定的老师,也没有固定的教室,每节课都是来去匆匆,下课后老师竟然是离开最快的,颇有一番上“快餐”课的感觉。其实这样也好,把时间留给自己,可以尽情地去做想做的事。课下的时候,平子总会悄悄地想起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她的大学生活如何,总之有份牵挂一直都在,或许她也会想起自己吧。多少次,他想拿起手机,向心里的她致以问候,然而翻遍了通讯录,却没有她的电话,于是再翻看一遍。他想过,如果存她的号,一定要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个“波”,这样的话,一打开通讯录,她的名字一定在最前面。他很想给小白打电话,问问她的联系方式,却始终说不出口。更多的时候,他还是默默期待着她的头像会亮起来,哪怕就简单说几句话就好,可是没有,因为害怕,害怕历史会重演。因为去年的这个时候,那天,他从早晨七点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家里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从此,他再没要她联系方式的勇气……于是最多的,便是每天在某个角落里,心里致以最纯真的祝福。他也坚信,终会有那么一天,可以相逢一笑,一洗这长时间以来承受着的孤独与落寞。   普遍来说,刚上大学的学生有一个共性,就是很喜欢多愁善感,给人的感觉就是以前的学习生活压抑得太久,一下子轻松了,各种不适应,若是还是高三那时候高强度的学习,也没这么多矫情。还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就是集体失恋,一下子网上的交友平台到处充斥着伤春悲秋的字眼,就好像心里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承载着无尽的梦,曾经勾画地那么美,然而一上大学梦就碎了,即便已经碎了,可片片都是真诚。这个时候的学生,激情洋溢,热情满满。很多人都在尽情得表现自己,也有那么一些人沉下心来,去筹备未来的生活。青春的世界永远是多彩生动的,绽放在这最美丽的岁月里。   入学体检是最走形式的一项大事了,校医院里只挂着几幅学生们送的锦旗,还是关于什么“拾金不昧”,“勤勤恳恳”,竟然没有常见的救死扶伤啊,医德高尚啊之类的字眼。学生们按专业班级学号依次排队,各自拿着体检单,进去挨个检查。这校医院的医生似乎都吃了呛药,他们操一口Q市本地的方言,见谁都是怒吼,有的甚至谩骂,一点素养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校医生的。小马哥和平子两人结组,挨个科室去体检,没想到像什么听力啊,心跳啊,身体发育啊直接填正常,身高体重让你自己填,不知道的自己量,只要你稍稍一慢,就会被吼一声。难道是说Q市的人大都这样吗,想想初来此地就遇见过的那头河东狮,真希望是个别现象。最后一项是血型,竟然还要交三块钱,这俩人屁颠屁颠跑到三楼,小马哥跑得快,他看见了妇科,随口说一句,这不是验血型的,结果里面那人直接飚了句脏话。小马哥进去伸出手指,那人很随意地在小马哥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平子在外面看的都疼,于是直接放弃了验血型。可怜的小马哥,连个创可贴都没讨到,白流了那么多血,他也因此几天没去打球。   其实甲流开始流行之初,全国范围内高校陆续封闭,其实多半也就是做做样子,并未真正实行起来。但是Y大学领导看样子特别重视疫情,尤其是学校里有了确诊病例之后,临近国庆节放假,学校也下达了“封校”命令,不过也不是玩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付一下罢了。   十月假期到了,很多人都回家去安然享受这七天假期,估计自打上高中以来,一直没有这么“任性”的休息时光了吧。穆宇飞、时乾都回家了,赵波去外地找女朋友去了,小马哥每天在外面发传单,早出晚归。八月十五恰在假期之中,这天晚上,志伟来到平子宿舍,准备与文川、大嫂一起小酌一番,几个大男生自然没心情去赏月,但举杯邀明月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平子觉得还是不过瘾,一个电话邀志刚前来,志刚欣然答应。志刚、志伟初来,却与文川一见如故,和大嫂更是无话不谈,饮酒为乐,岂不快哉!志刚和大嫂两人一直碰杯,互怀鬼胎,想把对方撂倒。原因平子最清楚,因为一个是小白的男朋友,一个是小白的好朋友,平时斯斯文文的俩人,在酒桌上明争暗斗。五人酒至半酣,平子电话响了,是小白。   “霁明,你今天一天跑哪去了,打电话一直关机什么意思?”   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晕了,借着酒意,“你是不是打错了,想打给志刚啊?”说罢,嘿嘿笑了笑,“他在我这喝酒呢,放心吧。”这边电话还没挂,不开眼的大嫂来了一句,“志刚,一见如故,再碰一杯。”   “你正经点,别嬉皮笑脸的。”电话那头语气很严肃。   平子只好认真回答,“上午我和辰龙一起自习来着,辰龙玩我手机的游戏,然后我们就是学习啊,你不知道,我都预习到了微积分,我求了一上午极限好不好。对了,上午辰龙还说呢,见你跟你舍友在学校里面转了。”其实大嫂玩游戏一直玩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电话里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你看见我了?你看见我还不赶紧下来,还有,你开通来电显示没?”小白在电话里一通怒吼,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小白发这么大的火。   “开通了啊,哇,好贵的说,一个月六块钱。”平子战战兢兢地说着,眼光和其他人交汇,都伴着鬼脸,示意平子静静挨吵就好。平子看着志刚,这来大学之后第一次相聚,就被她女朋友骂了一通,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志刚耸耸肩,端起酒杯,自己喝完,以示赔罪。   小白很生气,就把电话挂了,平子这边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志刚满上自己的杯中酒,“其实是我的错,上午她给我打电话,我给她挂了,没想到她还打你的手机。”   平子一惊,“不会吧,你们还没和好啊,上次咱们L组织面试我还看见你俩吵架了,我都没打扰你们,静悄悄离开了。对了,她问我开通来电显示没有,什么意思啊,我十月份刚开通的。”   大嫂伸了伸懒腰,抿了口酒,“女人就是个奇怪的生物,不要用常理来推理,来喝酒。”其实他知道,要不是自己一直玩平子手机玩到没电,也不会有晚上这一出了。   大嫂这一句话逗乐了在场的几个人,这时候,文川和志伟听出了端倪,都让大嫂讲讲他的罗曼史,大嫂只顾着喝酒吃小菜,才不理他们这一套。平子总觉得小白的电话有点奇怪,便出门回拨回去。   “干嘛?!”电话那头小白的语气还是那么不依不饶。   “喂喂,白姐,你这猛地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志刚惹你了,我们这可是相识以来第一次喝酒,要不我揍他去。”   “我说了,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程霁明,请你珍惜身边对你好的人,你这么没心没肺,你过得去自己的良心吗?”   “你那里怎么那么乱啊,我听不太清,你在哪呢?”   “火车站!”   嘟嘟嘟……   小白挂了电话,猛一回头,发现志刚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那个,小白大晚上去火车站了……”   志刚一惊,一下子酒醒了不少,赶紧拿起手机拨过去,不消说,小白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通,连带着平子。不过确定小白上车返校,志刚还是默默挂了电话,他告诉平子,小白说去火车站送同学去了。说完这些,二人都觉得奇怪,送同学的意思就是说肯定是原来自己的同学呗,那么上午小白打电话应该是叫他俩一起吃饭,二人呵呵一笑,那也没什么办法,人也走了,小白生气也是必然的,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安慰一下吧,先回去过完八月十五中秋夜再说。   此时的大嫂已经有点醉了,真是酒后吐真言,他说出了自己和前女友的事,其实故事很简单,但也很感人。女孩比他小一届,大嫂补习一年也是为了等她。这一年,他考得其实不错,本来可以选择更好的学校,更好的专业,但是偶然听说女孩也要报考这里,他便直奔这所学院,以期给她惊喜。为这事,大嫂和家人闹过,也和女孩吵过,甚至女孩以分手相要挟,但是大嫂也不为所动。然后结局并不美丽,女孩最终没来这里读书,她扭不过家里,选择补习。从此二人有了隔阂,慢慢地就淡下来了,终于在夏末的某一天,二人分手。   “来,我……赋诗一首。”   “海内存知己,天,天……”   “天涯若比邻。”   “不对,你那个……对着‘升明月’。”   “没错,就是‘升明月’,然后是‘天涯共此时’。”   “行了行了,你们语文都不及格……来,喝,喝。”   “来,喝!”   “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你们,都谁有故事,来,酒壮怂人胆,说出来!”   “来,大嫂先说!”   “喂喂,大嫂,别睡啊,晃醒他。”   “装的吧,快起来,打90坦克!”   “好的,霁明,来,喝了这杯酒,打……打……坦克。”   “喂喂,这次他真睡了,我拖不动……”    ☆、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假期还没过完,大波哥哥就回来了,一脸疲惫。没办法,最后两天肯定是不好买票的。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去了新疆,他女朋友也真行,跑那么远求学,相当于大波哥哥从东部沿海城市跨越到大西北,历经四个时区,为了爱情,不辞辛苦,也真是不容易。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如此看来,此言不虚。如果是真爱,距离又怎会是阻隔。   “怎么宿舍就你在啊,川,霁明和小马哥呢?”   “小马哥打工呢,天天我也看不到。至于霁明嘛,你不知道他和大嫂有多刻苦,自从看了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之后,每天早晨六点就起床上自习去了。这两天可能稍有懈怠晚点,大概睡到七点才走吧。”文川迷迷糊糊地回答大波。   “你怎么还在睡,都快十点了。”大波说着就往床上一躺,“我是回来质问一下平子,上次从我这要了小倩的□□号,当一个普通网友给人家聊,说随机加上的,小倩还特别天真地信以为真了,人家俩聊的还真好。”   文川闭着眼睛笑着,“这事也只有霁明干得出来。小倩?是不是咱班那个看起来很高挑的女生,胡雨倩?”   “对,有时候看起来二二的,让你哭笑不得,见谁都自称大哥,这九零后的思维我是捉摸不透。”大波哥哥艰难地翻了个身,“坐火车真累。”   “难不成霁明对人家有意思,可以考虑给他俩撮合撮合。”文川已是睡意全无,看样子每个人都有当红娘的潜质,不分性别与年龄的。   说话间,平子进来了,脸色沉重,把书往桌子上一扔,就躺床上,脸朝里。大波哥哥刚想睡觉,看见平子有点不对劲,就随口问问,平子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失恋了!”大嫂紧随其后,面色慌张,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俩大男生吵架闹分手呢。   这一消息倒是像是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引爆了所有人的兴趣,从没听说过平子谈过女朋友啊,这无厘头来一句,大家都想知道怎么回事。大嫂急忙挥手表示不知情,只说平子学习期间玩了一小下手机就情绪不对劲了,匆匆回宿舍。平子一句话也不说,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手机。大波哥哥看小倩在线,就问她是不是拒绝了霁明的追求。小倩更是无辜,问大波哥哥在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也许这个时候让平子好好静一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大家谁也没想到平子也会陷入感情危机,因为从没听他说过一句有关哪个姑娘的故事。   平子此时正在盯着□□空间上心莲的动态和评论,很显然,那个在心里一直驻足的女孩有男朋友了。真是一个伤感的时刻,让人心碎,苍白的等待,无用的执着,他也终于明白,什么叫时间,什么是距离。多少次,孤寂的夜晚,看繁星点点,待梦回千转。雨落的时候,总能遮掩泪水,任追思无尽,从此以后,也再不需打伞,因为心已湿透。弦月升起时,夜色最是撩人,任季节交替,也再不需等待,因为天有阴霾。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不是说上学的时候不想谈恋爱吗,我这样苦苦等待,为何还会错过。我始终没有勇气去表白,只因怕失去你,就这样,我们越走越远,再无交集。平子听着歌,想着过去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不觉又是悲从中来。   她离开了,这一次是真得离开了。但这不能怪她,毕竟这么久,也没出现在她身边一次。多少次,梦醒时分,枕巾浸湿,却不敢吐露一次内心所想,而所有的心事却说给那个口袋。日记里满是思念,却无人知晓,如今也再没有向她倾诉的必要了。都说距离产生美,可是距离也能产生无尽地落寞。从没想过结局会是这般凄凉,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忘不了的,那个始终没有惊喜的冬天,冷风刺骨的季节里,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也许那个时候她也很是煎熬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无精打采的,真是无聊。他还是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每一条心情,想说两句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在纸上一遍遍写下“你还好吗”,是啊,你还好吗,你真的还好吗?窗外,丝丝秋雨飘零,不知为何,这次的雨总是缺少点浪漫,看起来是那么忧伤,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霁明,赵波说你失恋了,是真的吗?”□□这头,小倩关心地询问。夜深的时候,亮起的头像,多少有些慰藉。   “都过去了,是我自己不珍惜,是我自己考虑得太多。一直放不下她,却又不敢去打扰。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手机打字的速度不知何时变得很快,可也只是徒增伤感。   “也许是你理解错了,女孩子的心思都很难捉摸的。有什么想不通的,跟倩哥说说。”   “你个90后,还敢自称倩哥。”屏幕映着的嘴角轻轻上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聊天是这么轻松。   “我们宿舍都这样叫我的,当然也可以叫我大哥,大哥我以后罩着你啊。”   虽然只是文字,但脑海里仍在勾画着对方的语气,心想若是此时聊天的是她该有多好,不觉悲从中来,眼眶微湿,“你说,她会好好的,对吗?”   “别去想了,毕竟,你还没真得确定,不是吗?”   虽然聊天并没有实质性安慰作用,也没有让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但心里还是暖暖的,感觉这个大大咧咧的九零后没心没肺也挺快乐的。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也许是两个女生之间开得玩笑呢,也许只是闲得无聊单寻开心呢……也只能这样慰藉自己了,不管怎么样,总要提起心劲的。可是,晚上还好,睡着与否无人知晓,可是白天呢,脸上的愁云始终无法舒展,似乎生活的一切都错乱了,做什么都不在状态。这天晚上稍早的时候,平子刚一进宿舍,正好赶上大嫂晚上喝酒回来,非要组团打双升。于是开始战斗,平子和大嫂对家,小马哥和大波哥哥一起。大嫂酒劲上来了,双颊微红,兴奋得不行不行的,一会一喊叫,就会咋呼。平子本来心情就不好,再经他这么一通乱喊,一时间,所有的坏脾气一下子涌上来,直接把牌摔在桌上,拿起书上自习去了,留下大嫂瞬间酒醒的苦情脸,愣愣得杵在那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假期过后,学校对封校实行了极其严格的措施,所有人出入校门必须出示出门证。大一新生一个班级也就两张“出门证”,必须持有证件才能出校门,这必然激起学生的强烈抵制,不过不是正面冲突,而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一个个练就好身手,从校医院后边围墙翻出去;女生的话一般比较娇小都能钻出去,真要是身材不允许的话那就甘心当个“汉子”,也是没人笑话的;当然也有不嫌绕远的,从大坡村绕半个市区溜达出去。反正在出校门的问题上,可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甲流练就了一个个身体敏捷灵活的新世纪人才,“封校”几成一纸空文。再后来,学校领导发现了这种状况,每个校门的保安便由原来的两个增加到了四个,而且各个校门配有一辆摩托车,要求严格管理,紧盯漏洞。于是,摩托车的印迹涉及了校园外围的各个角落。不时地,有偷溜出去的学生被抓,也有不怕撕破脸和保安大吵大闹的(当然女生为主),自此,学生与保安典型的运动战全面展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指导思想的正确性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这天上午没有课,一个宿舍的都在睡懒觉,包括平子,不过他早醒了,睁着眼睛就是不起床,加上近期心情不好,也懒得上自习。这时候大波哥哥的手机响了,紧接着一个翻身起来,穿衣出去。原来是同班的小蕊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把出门证给掉了,不过好在有同学捡起来给了保安,但是保安却咬死小蕊说她是偷溜出去的,威胁她要交给学校处理。保安此时的嘴脸真是邪恶,把小蕊吓得不知所措,学校可说过,一旦发现私自外出,立即开除学籍!大波哥哥和小倩赶到的时候,小蕊正在苦苦哀求着门口的保安,但他们不为所动。大波哥哥见状,去门口买了四包烟,一人一包,换回了小蕊和出门证。临走,小蕊丢给他们一句“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保安就算想截住她,也苦无证据了,只好放其离开。这种高压政策下,保安可是赚足了烟钱,有的时候明目张胆地去要,真是恬不知耻。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大一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课程少,课余时间多。平子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心情,确切地说,是把这份伤痛深埋在心里,不会像别人那样到处诉说。也只能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在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里,去默默地回忆,去浮想。忘不了和她一起历经的每一件事,分享过的每一份心情,吃过的每一个零食……他变得更爱上自习,周末的时候总要去自习室学习,不知情的都说平子是真能耐的住寂寞,而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吧。   还好,与他相伴的,是那不变的文字,日记里,还是一行行记录着他的心境,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伤感也好,欢快也罢,只是不知道还会有谁可以和自己诉说那发生过的故事。至于宿舍其他人,依旧如故。每天下晚自习之后,文川会去自己的武协练习散打或者跆拳道,时乾不放过任何锻炼自己的活动,穆宇飞去科协研究小东西,或者小马哥去乒协找虐或者去虐别人,加上大嫂这个“外援”,总能随时组建一支强有力的双升队伍。平子看似很快从阴霾中走出来,早晨依旧起的很早,吃完饭就会去晨读,晚上自习结束后回到宿舍,和舍友们打成一片。也许,对于平子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了。每天生活依旧,看不出他有什么别的变化,也看不到他的心情。自从有□□以来,他还从未在网上平台写过什么,唯一不变的,他会每天用笔记录一下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临睡觉了,想起来还没有写日记,便会翻身,映着手机屏幕,写点什么文字。其实高中的时候记日记是为了留给想看的人去看,那么现在呢,也许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有地方诉说心情吧,总得有地方去排遣忧郁,总要有理由去体验生活。如此,风花雪月与己无关,世间冷暖不去挂念,也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心境吧。   学校里一切都是新鲜的,看吧,大食堂前面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传单:有小语种的,有考研的,有英语四六级的,有计算机等级的,还有超市的,有哪个店广告的。除此呢,还有笔记本,是那种能记笔记的本子。时不时地有人会在学生放学的路上发一些粉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大多数学生不会要,或者要了也随手扔了。有一次小马哥给宿舍每个人要了一个,说是质量挺好的,可以做笔记,也可以当验算纸。结果等他打开,看到里面都是某医院的广告的时候,愤愤地来了一句:都是这些人把学生带坏了!后来,小马哥游说各食堂老板,在每个食堂门口放一些大箱子,像这种传单、广告直接扔到箱子里,既不会浪费,又不会污染环境。果然,老板们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在校园环境方面,小马哥也是蛮认真的嘛。再后来,新生们更换了自己的饭卡,绑定着□□,既作为在校学生的身份使用,又能吃饭洗澡,俗称“一卡通”,没钱的话自己转账就行,称之为ID卡。   L组织也有了活动,当然,大型舞台是不可能批复了,但是举办小型活动还是能得到院领导允许的。L组织各个部门同时举办活动,先是宿管部,协同学生会一起搞优秀宿舍评比,当然这没什么技术含量,看哪个屋子干净分就高,哪个不干净分就低。伙管部联合食堂,进了一批土豆,搞美食大赛,要求先是比赛切土豆丝,切得又快又好的参加复赛,也就是炒土豆丝。最后品尝,最美味的就是冠军。组策部和外联部申请搞一个小活动,众人商议之下,考虑就目前而言,宣传防流感最为实际。于是,整个十月份,轰轰烈烈的学生活动开始运作了。   先是宿管部,联合学生会每周四下午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也就大一新生的宿舍干净点,男生高年级宿舍简直就是一个黑网吧,检查的进去了,有的还客气地打个招呼,更多的是神情专注地在打游戏,至于味道嘛,那还是别再形容了,只能感叹学校不给宿舍安装空调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女生宿舍相对好点,最起码在别人进来之时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全部藏好,毕竟有男生进入嘛,要多多注意形象的。有一次,检查一个大一女生宿舍的时候,因为还没打扫干净,那女生直接蹲地上哭起来,因为怕扣分,这一下子把这些工作人员为难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似的。虽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这么倾情流泪也是挺让人怜惜的。宿管部成员都统一配发着工作证,这样堂而皇之进女生宿舍,不然的话,宿舍大妈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进。要说这宿管大妈,绝对是宿舍管理员老大,你看吧,那叼着烟卷向院领导汇报工作的除了大妈再没别人,而每次学生们犯些不大的错误,大妈总是扛起来责任,坚决不让学生受处罚。就宿管部的学生们来说,但凡检查过高年级男生宿舍的,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于是,接下来每周四检查便不再是怀揣着热情的烂漫少年少女,而是为了完成工作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检查者。   当然还有更崩溃的,搭班检查的有一个小姑娘很是认真,有一点点灰尘都要扣分,而且扣分是绝对不留情。平子没事了就会和他们一组去溜达。志伟宿舍一直很好,根本不需要特定在周四打扫,谁有时间谁就把卫生处理了,这一优良传统一直延续着。按常理来说,连续几次卫生很好的宿舍会被列入优秀名单之中,基本上不怎么扣分。这个小姑娘去查的时候,要求真是苛刻,光摸平时不注意的地方。一轮检查下来,只为宿舍被扣了十几分,真是无语,这就意味着志伟宿舍本学期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了……   伙管部的活动吸引了很多人参加,看吧,满是跃跃欲试的学生。小倩和小蕊都报名了,小蕊是一个非常带有“欢乐色彩”的人,她齐肩短发,身材高挑,但不知为何,总是爱低头走路,外表看起来很文静,但实际上都是假象。她们两个连同小马哥还有文川一起去比赛。比赛分组进行,十人一组,伙管部部长作为裁判,其他人作为工作人员,地点是食堂后厨,后厨还专门为腾出一间屋子,供学生们用。土豆已经洗干净了,不消说,十几箱子土豆肯定是伙管部的成员们起个大早洗好的。因为怕人手不够,就从别的部门抽调几个人过来,所以,平子和大嫂也来到后厨,一起帮忙。   比赛开始,一组组参赛者各持一个土豆,比刀工。轮到小蕊上场的时候,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欢乐”,刀都拿不好。好容易拿起刀,一个土豆片都没切,先把手划伤了。于是时乾带着小蕊去领创可贴去了。轮到文川的时候,只见他伸伸臂膀,便有一番大刀阔斧的感觉。别人已经很紧张地在一刀一刀切土豆了,看那手生的样子,平子自己都想给土豆两刀。文川开始了,手又快,切得又细,再看别人,土豆丝祖孙好几代。文川的刀工受到了周围人的喝彩,于是顺利晋级,另外晋级的还有小倩,真是没看出来,班里面会做饭的人还真不少。志伟和他的舍友们也来凑了凑热闹,只不过初赛都被淘汰了。   复赛更是简单,但很需要技术,就是炒菜嘛。阵地转移至后厨炉灶处,晋级成员列队,配料都在面前,需要什么自取就好。伴随着“呲呲”的炒菜声,每个人都是紧张又忙碌。不一会,菜香扑鼻,评委们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等他们的菜一出锅就各自品尝。文川本来可以入选三强,只可惜旁边那人在油飞溅的瞬间,紧张的不知所措,顺带着打翻了盐罐子,那多半瓶盐顺势撒入川的锅里。没办法,因不可抗力因素被淘汰,真是遗憾。最后的冠军是是外班的也是来自南方的一个男生,真是长脸,小倩获得第二名,这一下子人气飙升,一时间成了班级红人。至于评委们嘛,肯定是吃了一中午的土豆,想想也挺痛苦的,不求色香味俱全,但求炒熟别炒糊,毕竟做得好的还是少数的……   至于后来,印象中早晨连续吃了好几天这粗细不均的“土豆荟萃”,不消说,都是伙管部活动参赛人员的杰作。总不能就此浪费了,正好是免费菜,填在肚子里也是心满意足的。青春洋溢在这校园里的每个角落,最美的日子,最靓的风景汇聚于此,这才是大学应有的美好,也是日后回忆的素材——那不经意的时刻珍藏起的故事。 ☆、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接下来应该是组策部和外联部的任务了,二部门合并,一起策划一起拉赞助。第一次接手,多多少少有些陌生,也有些小小的期待。每个人都想着出色地完成任务,当然也不乏有小心思的。总有那么几个人悄悄打着小心思,也不说出来,更不和别人结组,就想着靠自己弄一笔大的。其实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不过是各自拨着如意小算盘罢了,也说不出来什么。大学是个小社会,也许现在已经开始露出端倪,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去竞争的时候,唯一确定的就是大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学生了。好在动员的时候明择没有出面,避免了一场尴尬。   L学院L组织抗击甲型H1N1流感众人签名送温暖活动   一、活动目的及意义   进入九月份以来,我国甲型H1N1流感聚集性病例数迅速上升。全国各地高校相继爆发甲型H1N1流感疫情。同时,随着天气逐渐变冷,包括我们国庆长假结束以后,大量人口要返回到学校学习工作岗位上,出现大量的聚集性疫情爆发可能性很大,并且重症病例和死亡病例也会不断的出现,疫情防控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为避免学生心理上的恐慌并做好预防工作,因此,在学校开展关于“甲流”方面活动的活动是十分必要而且必要的。这不仅能够引起同学们的广泛重视,利于流感的预防,还助于同学们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   二、活动时间   2009年10月28.29日中午12:00   三、活动地点   XX广场   四、主办单位   L学院L组织   五、活动流程   (1)活动宣传   2009年10月26.27.28.29日广播站广播(中午播两次)。各组团下面贴宣传通知。大食堂前摆放大板宣传。   (2)活动内容   10月28日11:30——13:30在心怡广场举行“众人签名送温暖活动”   L组织提供便利签让广大学生签字,以示抗击甲流的信心。并现场发放板蓝根等物品以及预防甲流的宣传单。避免学生心理上的恐惧并做好预防工作。   10月29日11:30——13:30,L组织提供条幅让学生签字,同时发放板蓝根等物品以及预防甲流的宣传单。对预防甲流做进一步的宣传,从而引起同学们的更大关注。   (3)活动会场布置   10月28.29日10:00工作人员到场,摆桌子,铺条幅,设宣传板 11:30签名送温暖活动正式开始   (4)人员安排   10月26日之前联系广播站广播   10月26。27.28.29日每天早上派人到各组团下面贴通知对活动进行宣传,同时安排两个人对宣传条幅进行悬挂和收取。   10月28.29日安排人员布置会场   六、资金预算   便利签 4×2.5=10元   板蓝根 400×0.5=200元   条幅 100×2=200元(一条用于签字,一条用于宣传)   洗手液(小包装)200×1=200元   口罩 100×1.5=150元   预防甲流宣传单800张 16元   总计:776元   七、预防措施   如果遇到恶劣天气,活动推迟一天举办   八、商家利益分析   大学生是人数多、消费潜力巨大的经济群体,对一个企业的长远发展和新产品的迅速推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所以,充分利用学生活动、与学生组织密切合作,为企业做好宣传,可以收到良好的经济效益和品牌效应。   L学院是整个Q市消费水平最高的学校,拥有最具潜力的消费团体。而L组织是L学院最大的学生组织,拥有200多个来自各个专业的部员,举办的活动从来是L学院最具影响力的。一直以来XX会与各商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并给各商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L学院在新生开学不久就开始封校,同时学校取消了各社团的活动,所以新生对与其有关的事物认识1的并不深刻,所以希望商家抓住商机,使其产品先入为主。   九、宣传方式   宣传方式协商处理,最后根据具体情况签订合同(合同会在后期补上)。   和平子分成一组的是两个小姑娘,本来时乾要一起的,但实在经不起别的小姑娘的诱惑,关键时刻背弃朋友竟然跟其他女生“私奔”了,还记得自己也曾调侃过,男儿本色。月底就要举办活动,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两周的时间去拉外联,于是平子便有了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翘课,可那天天公不作美,温度骤降,北风不停地吹,穿着单薄的平子刚从墙头翻出去就后悔了,真是冷,一时间冻得嘴都说不出话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还没缓过来劲,一辆摩托车就停在自己跟前,上边下来俩保安,“是不是刚翻出来,哪个系的?”看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真想给他两巴掌。平子也不言语,径直穿出小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上去一脸迷茫。俩保安窃窃私语,估摸着正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平子瞅准时机,放开腿刚要准备逃离,电话响了。   “点名了,你在哪呢?”   平子只觉天地昏暗,但也不能露怯,“什么,你告诉他,老子上班三年了,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这事你看着办。”说罢,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挂断手机。这下子轮到俩保安傻眼了,只好悻悻离去。平子回头,见他们走远,一脸苦楚。也罢,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事,径直去市区吧。   很快便和两个小姑娘碰面,他们三个人商量先各自去一条街,挨个商场或是店里去逛,然后统一时间统一地点汇合。等平子顶着寒风走到大商场之后,已经是两腿发抖,嘴唇发紫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寒冷,敲开了某商场电脑专卖的负责人的大门。   “您好,经理,我是L学院L组织外联部的,您看,这是我们的策划书。”平子小心翼翼地将策划书双手奉上,“您知道的,L学院是整个Q市消费能力最高的学生群体……”平子想大点声音说,可是身体实在是没缓过来劲,努力使自己不要声音发颤已然不错了,不然的话被对方认为胆小心虚可就不好了。   经理看起来很稳重,他体型偏胖,一身西装,他默默地看着他的策划书,不时地看平子一眼,也没说让他坐,平子自然也是不好意思坐下,便接着说着L学院的优势,以及之前部长们教的应对策略。   经理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表面上看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他的眼神告诉平子,他并没有多大意向。   “你把这份策划书留下吧,写上你的联系方式,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平子挪着脚走出了经理的办公室,此时,他的两条腿还是僵直着。干脆就在这待会吧,一会等她们俩出来了再一起去看看。平子便在商场里面闲逛,走近一排高档衣服的时候,基本上商场小姐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了,没办法,谁让自己一身穷酸样。终于,有个善良的售货员向平子说,过来看看吧。本来自己无意,可人家这么热情,也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走过去,一看价码,四位数!平子终于领会到了什么叫望而却步,这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天价,压根不敢想象的,便灰溜溜离开了。   三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半晌午了,大家都碰壁了,于是加紧时间开个紧急会议,要一起行动,三人决定就从卖电脑的商家入手。流程很简单,三人假装买电脑,然后询问电脑销售如何,查找有意向扩大销售渠道的商家,然后摆明身份,切入主题。想象是美好的,实际上各种不顺利,策划书一份份递交给商家都基本上是石沉大海,无奈,只得再去印几份,外面的复印店是真贵,学校一毛钱一张,外面要一块,真是高价纸,再去商家可不能随便发放了。   快中午了,两个小姑娘都饿了,就去买零食吃。平子因为任务失败,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想着还不如安安静静地上节课呢。就这样,三人屡败屡战,和各类无商不奸或者是无奸不商的商家打着无聊的交道,直到下午,三人才灰溜溜回到学校去。晚上,东哥和“白姐”召开会议,让组员们总结一下第一次拉赞助经历。看样子没有一个成功的,一个比一个失落。时乾一组至今没有出现,打电话也是被挂断,大家都在期待着可能带来的好消息。果不出大家所料,时乾他们在学校的某化妆品店与老板谈成合作事宜,这是他们这些人唯一有希望的了。不管怎么样,也就不到八百块钱的预算,但要做一次不算小的宣传,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肯定值了。时乾还是蛮厉害的,没有了自己的配合,发挥也很出色嘛。平子这样想着,满意而归。   一天后,消息再传来时,风向有些不对了,据说,化妆品老板有点不想合作。本来大家都想着可以休息的时候,脑袋里刚刚放松的弦再一次紧绷起来。为防意外,时乾叫平子一起去谈判。二人简单准备一下,匆匆离去。古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阔云闲,何处觅箫声   老板是个年轻的胖子,一看就养尊处优惯了,不过这个胖子一点不亲切,甚至令人反感。单从他的模样,也能看出来:小眼,死气沉沉,没活力,脸色苍白,往那一坐,气喘吁吁,干什么都不像有激情的,除了有人从这里拿走化妆品,放上两张红票票的时候,两眼才会放光,这不就是课本里提到过的葛朗台的形象代言人嘛,不出演类似话剧或者电视剧真是屈才。他的后边站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是老板娘,他们还雇着个女大学生在忙前忙后。“三个人,有一个是学生,可以忽略。这俩是狠角,得费点脑细胞。”平子这样想着,脑子里已然在琢磨如何对付他们了。   初次见面,客气话总还是有的。平子不知道如何称呼,就用最原始的叫法,试探性地询问:“先生,我们是L组织外联部的,昨天我没有过来,您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妥当,或者不太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详谈一下?”   那人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我有意终止咱们的合作。”说完又是重重呼出一口气。看来挺气虚的,虽然长得胖,但都是徒有其表,不足为据。   这句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气氛凝固了。这边,时乾已经很是生气,脸颊两边的肌肉微微抖动着。很显然,他们的交锋应该不少了。看样子这种事是很棘手的,甚至感觉这次赞助如同鸡肋。   “先生,你终止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感觉你们根本就没有合作意向,只想着要钱要东西,我一点好处没有,本身你们拉赞助就是为了搞活动,我也愿意支持你们,可我必须考虑自己的利益。”“葛朗台”往后无力地一靠,只听得椅子吱吱作响。   果然是商人,单单两个学生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意思估计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想这从这次活动攫取最大利益,而昨天商定好的口头约定已经被单方否定。   “之前说好的,你提供物资,我提供人力,借助食堂前广场组织活动,会把您制作的条幅挂在二楼,确保每个学生都能看见。哥,第一天我们就商量好的事,您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时乾强忍着怒气说道。   “第一次谈的时候就说好了的,是你们不想承担该有的义务。你看我往常和学生合作拉外联,学生们给我发传单,写广告,你们呢,就给挂条幅,那谁不会啊,我自己就可以。”   “这样吧,发传单,写广告我们得征求一下部长意见,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接手。有些合作事宜可能前期有误会,我们会把您的要求提到会上讨论,期待继续合作。”时乾匆匆敷衍了事,他是完全听不下去那人的话语,不然的话明天早晨的饭也是吃不下了。   二人匆匆离去,找到东哥。其实这种事很常见,商家没有一个不照顾自己利益的。其实大伙都不想和他继续谈下去,可是时间紧迫,其他的组员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合作对象,无奈,只好继续找葛朗台。接下来的谈判明显处于劣势了,商家非要发传单,在教室写广告语。一阵唇舌交锋之后,只得答应挨个宿舍发传单。于是所有人逐个宿舍去发。平子自然也不例外,和大嫂包揽五组团,每每看见熟人,都会问,你也在打工呢,多少钱啊什么的。也有的人还挺客气,觉得也不容易,说点客气话,更多的是不理不睬,使人觉得身心疲惫。   离活动还有一个星期,这笔外联算是把人折磨坏了,不想葛朗台的奸诈才刚刚开始。发完传单后两天,还不见商家回应,大嫂和平子只好再次进入化妆品店。这一次明显人多了些,当然大都是女生,那个大学生和老板娘都在忙。二人刚刚欣慰一点,守财奴发话了:“我正要找你们呢!”语气中带着很多不满。   “怎么,传单挨个宿舍发下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板娘接过话,再看她,身材窈窕,长发飘飘,就是个头很低,不然的话也算是颇有风韵的。只不过脸上厚厚的胭脂粉遮掩住颇具愠色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活脱脱一个小丑形象。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成为夫妻也真是“天作之合”。那女人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神情,“像往常我们的宣传单一发出去,就会有很多人在这购买我们的化妆品,你看这次,零零散散的,就没几个人。你们看我今天还穿着平底鞋,想着可能接待的人多,都不穿高跟鞋了,可是效果也太不理想了吧。”话音落下,两人眼睛一起盯上那两只“蹄子”,什么平底鞋,分明是内增高嘛,原来这么不自信。   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这个店之前来的时候,也就一两个人,那个打工的大学生足够应付。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店,东西还卖那么贵,能有多少人来拜访。现在老板娘都亲自上了,还说效益不好。   老板娘话音刚落,那个女大学生竟然也叨叨起来,各种嫌弃宣传工作不到位。说话间,又来了两个女生,时乾上前截住她们,不过很温柔的语气,“你们看到咱们店里的宣传单了吗?”   二人矢口否认,这就意味着他们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了。那两个女生挑来挑去,也不像要买的样子。这时候,志伟也来了,手里拿着宣传单,很显然,这是平子呼叫的救兵,以示宣传到位。志伟拿着宣传册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看,也不知道看什么,毕竟,女生的化妆品对于单身男性来说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嘛。这时候,那个店里工作的女大学生开始询问志伟,志伟便说自己看到单子,想给女朋友个惊喜,让她帮忙推荐一下。那女生也不含糊,说个没完。这边,平子和时乾也和老板陷入了一场口舌混战,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谁也占不了上风。志伟待了会就走了,毕竟他的任务就是为了凸显宣传工作到位的。那个女大学生又一次加入到敌特阵营中。这时候,大嫂不知哪来的机智:“我跟你们老板谈,有你啥事?”一句话堵住了那女生的嘴,顺带着将了老板娘一军。谈判陷入僵局,之前那两个女学生顾客幽幽地问了句,“老板,能看看你的宣传单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趁此空档,平子致电东哥,请求指示。距离举办活动还有一周,东哥说你们先撤,明天统计一下教室,再给那商家回复。平子一出门,就见时乾站在门口不远处,还给平子打手势。平子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俩女生和那打工的有说有笑。平子真想冲进去撕破她们的伪面具,真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单纯,本想靠志伟充点人气,不想被这几个女生反套了。   回去再次开会的时候,明择和小白都在,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照面。看得出来,他对平子的加入很是意外,平时和部长们的例会架子十足,今天也特别“平易近人”,尤其对平子的“深入虎穴”感到很满意。平子和时乾自我总结,说最大的失误就在于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果早早地将口头约定落到笔尖,形成书面说明就好了。小白说就当这一次是锻炼口才了,毕竟和商家谈判学生本身就很优劣势。这女人真是奇怪,上次还在电话里骂个狗血淋头,现在又恢复正常了,真不知道以后志刚的日子会是如何,简直不能想象嘛。时乾很好奇明择去年拉的那笔大外联是什么,还说希望能和他一起去实践中学习一下。明择很友好地婉拒,说这种事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就当下的事情而论,因为时间迫近,所以只能是再次妥协了,大不了每个人都受点累,先办一下活动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天降大雾,浓见度极低。还得早起,避免一会上课的学生来了。明择也赶了个大早,他先明确表示其实不想再与其合作,但是时间原因,只能勉为答应了。几个人一层一层统计,排除电教室,考研自习室,主教学楼等,可利用教室有136间,分配给每个组员,大概每人八间教室吧,每人往黑板最右边写上宣传语。还好,能承受的住。再后来,学生全面退让,将标语写在每间教室,每天晚上再检查,但凡被擦掉的教室再补上。体力活而已,各自辛苦一下就好。唯独让时乾难以忘记的是那几个女生的嘴脸,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和奸商沆瀣一气,恨恨地说了句,祝她们永远单身!第一次拉外联,最终以牺牲学生大量的人力换取了少量的物资,好在活动顺利举办下来。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锻炼,成长,坦然面对并且接受就好。    ☆、醉梦里、年华暗换   不知是谁嚷了一嗓子要看海上日出,一下子激起了大家的兴奋之情。记得几年前,平子还和恬媛一起探讨过日出和夕阳,时光荏苒,不经意地,已经消逝了这么多甜美的岁月,连儿时的玩伴都好久没有联系了,估计每个人过得都不错吧。这一年,短信交流得特别多,每当气候变化,月末或者节日,总会收发短信。上高四那会,平子是那么渴求拥有一部手机,给心里的她送上一声祝福和问候,时光荏苒,当梦想成真的时候却没有了那份期待,徒增伤感与落寞……   第二天一早,平子一个宿舍和小倩一个宿舍集体出动,不消说,这肯定是大波哥哥的主意,什么事情都需要女生陪着,去看个海上日出也要女生相伴。凌晨四点,大家纷纷起床,这个时候天还很黑,路边的灯光柔和着寂静的景,都说黎明前最黑暗,果不其然,暗夜,冷风交织,扰动着残梦。小马哥激动地重复着“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风景这边独好。”尤其路边那清洁大爷大妈早已踏上了征程,真得很辛苦,这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了吧。   大家有说有笑,一路前行,不一会,各自起哄,一扫路途上的落寞。   “大波哥哥,上次我听说材料专业的一个班班长找到你说想着两个班联谊,怎么后来没有下文了。”穆宇飞问道。   “要你是班长的话,你会选择一个‘和尚班’去联谊啊。”   “‘和尚班’,她们没女的吗?”小蕊天真地问。   “不全是,一个班三十多个人吧,有三个女的,早打探清楚了。”   “大波哥哥干情报工作是颇有心得啊。咱们班资源只能自己用,哪能给他们。”文川也开始不正经起来,“你看咱们这么多美女,给咱霁明物色一个,你们都谁没对象啊,我们霁明可是个标准的好男人啊。”   “霁明,快去追雨倩,现在好多人追她哦,你再不下手,就被别人抢走了。”小蕊笑嘻嘻说道。   “你们这些无聊的人类,期中考试高数复习好了?”平子呛回去,这倒是平子一贯的作风,总会及时地转移话题。   大波哥哥接过话,“高数挂了我们能补考,补考不过还有重修。媳妇没了就都没了啊,快去!”   “对对,你要是不好意思,兄弟们帮你。正好我们都在,机会难得啊。”时乾也接过话题。   平子懒得回应,快走几步。他个儿高,步子大,没多久,就甩后边十几米。   这时候听见小蕊说,“霁明走得真快。”   “可不,追也追不上。”是小倩的声音。平子心跳突然间快了些,暗自想着:走得快,追也追不上。这话听得好耳熟,哦,想起来了,曾经和心莲闲聊的时候自我调侃,说自己走得快,一般人追不上。想到这,平子只觉鼻子一酸,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不觉把手放在心口,“其实你一直都在这里。走,我们去看日出,你曾经说过,想去海边读大学的。”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都在传达室待着。借着夜色,大伙摸到了医院后边的栅栏,女生们一个个钻出去了,小马哥和平子也钻了出去,没办法,身材好就这点优势了。   早晨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静谧。小吃街的早餐点已经开始摆摊位。东边已经开始泛白,海水的味道愈来愈浓,再一次来到海边,一次都显得那么亲切。很多人早已在海边捡起贝壳来,学生们也不例外,有忙着摆造型拍照的,有漫步在海岸线寻找贝壳的。天很蓝,水更蓝。曾几何时,网上流传过这样一个段子:有一天,天爱上了海,可是空气却把它们阻隔开了。它们无法相爱,于是天哭了,泪水落在海里,即使不能相爱,天也要把灵魂寄托给海。从此,海比天蓝!   今天的云朵异常得多,似乎有意挡着太阳出现似的,天边的云朵都被染上了多姿的色彩,好美的景,好美的境。初升的太阳终于露出了脑袋,海岸上洒满了阳光一直延伸至水天相接处,天海之间瞬间融为一体……   “霁明,我们都在拍人,你一直对着太阳拍什么啊?”大波哥哥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漂亮的贝壳。   “我拍的是云。早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带墨的云。”   “带墨的云?还挺有文采,整的文绉绉的。不会是有什么故事吧,是不是想起了哪个姑娘啊,哈哈哈哈。”   “还笑我,你拿着贝壳要送给谁啊,别人的女朋友吗?”   “哈哈哈哈,你不介意的话我给小倩送去,小心回头让你跪方便面。”   周边的人又是一阵大笑。“赵波,霁明,你们在废话啥,快来一起合影。”远处,小倩她们在呼唤。   “来了……”   拍了一会照片之后,各人又开始在海边寻觅,大波哥哥发现了一个寄居蟹,平子找到一个小海螺壳。天已大亮,大家在小吃街吃了早点,各个摊位都已经出来,卖菜的已经吆喝起来。前两节课是思修,大家早早地占据了教室的后两排然后睡觉。大波哥哥不知从哪弄了个小杯子,养着他的寄居蟹,那细心的程度,就好像养着自己的孩子,于是,大家给寄居蟹起名为赵小波。第一节课还没上完,赵小波就不幸罹难,原因很简单,这海生动物你用煮沸过的淡水去养,能活下去才怪。平子把海螺收藏起来,开始了愉快的一天,连上这无聊的思修都觉得很有意思。   讲课的是个年轻的老师,估计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看样子也是某个师范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吧,长得清秀可人。上思修的学生有很多都是冲这老师来的,认真听课的永远是那么几个,总坐在第一排,不乏有在老师面前刷存在感的。这一次,老师每个班级为单位,各班出几名学生讲课,讲一下有关人生价值的篇章。   在这个教室里上课的一共有六个班的学生,两个汉语言文学的班级,四个电子专业的班级。这种事,估计也就属于文科生的擅长范围吧。果不其然,一直是文科班的女生在上台讲课,相比而言,电子系的学生安静地多。不一会儿,老师终于发话了,“电子系的,你们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候,第一排的“王爷”站起来了,其实他叫什么大家都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军训那会自我介绍,一般人都会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王爷”很庄重地站在大家面前,我叫XX,字匀之,均匀的“匀”,之乎者也的“之”,古人有云:“‘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愿以天下为己任,众之所均,天下皆匀。”长得很面善,微微一笑,小眼就看不到了,每每走进教室,总要挺胸抬头,回答问题都是底气十足。老师们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坐在第一排,学生们对他的评价却各有千秋。开学的时候,大家纷纷写入党申请书,他也写,也顺便报了报自己的家世,呵,满清正黄旗人氏,至此,“王爷”的称谓火遍整个电子系。王爷其实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经常去导员办公室,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献血,热心于公共事业,还是经常在公益慈善活动上当志愿者。对这些事,他就低调得多,从不在人前显摆。不和他深接触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投机分子”,只会在导员老师面前露脸罢了。   只见王爷信心十足的走向讲台,挺胸抬头,器宇轩昂,只可惜,说话的底气欠缺点火候,不管他说什么,下边的电子系学生都会叫好,至于是喝彩还是喝倒彩,那真是人心难测了。王爷讲了一会,下台时获得雷鸣般的掌声。这时候,大嫂站起来走向前,刚刚落下的掌声再一次响起,而且更加热烈。显然,在电子系,大嫂更受欢迎。   “人生的自我价值,是个体的人生活动对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所具有的价值,主要表现为对自身物质和精神需要的满足程度。张海迪说,即使翅膀断了,心也要飞翔。大家知道丛飞的故事,知道徐本禹的事迹,知道袁隆平的伟大,但是我们扪心自问一下,我们了解自己吗?学历高就一定混得好吗……”   大嫂讲课还真有一套,完全不是常有的心灵鸡汤似的语言,而是处处针砭时弊,听起来有些极端,但又句句在理。获得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最后我要说的是,我们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否则,你学历再高,学习再好,也只不过多了一个吃饭的罢了。”   “好,好!”   “讲得真好!”   “王老师好!”   ……   王老师,这是大嫂一个新的称谓,若是旁人,也只是一个绰号罢了,但是大嫂就是大嫂,没过多久,他就把王老师这个称谓升华了。其实起因很简单,那天,大嫂穿了一身特别正式的衣服,他本来是要去面试的,因为刚从宣传栏的广告上找了份兼职,第一次去面试嘛,总要认真准备的。结果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把出门证落在宿舍了,现在再折返或者翻墙都不切实际,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保安自然不肯放出去,大嫂一瞪保安,“我是学校老师!”其实保安也在怀疑,大嫂心里也虚,这个时候,隔壁班的“七十五”正好回来,随口叫了声王老师,大嫂即时应声一句,回来了啊。这可好,不经意地解了大嫂的围,大嫂回校的时候还特地找到那个保安,“记住我了吧,以后看清楚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学校。话说这个“七十五”,是平子偷偷给隔壁班某女生起的外号,两个班一起上高数英语,每当老师提问,大家都抬头张望,看看这些人的模样。有一次老师提问到她,平子轻声对大嫂说,“我看这两个班的女生,也就她能值75分。”从此,“七十五”的称谓不胫而走,当然,仅限宿舍内部谈资,不与外人分享。   十月底,L组织外联策划部“抗甲流活动”正式开始。尽管遭受过一系列困难,但最终活动还是办起来了。广播站提前几天就开始播放关于L组织的这次活动,各组团门口宣传栏上也贴满了L组织的活动宣传。活动准备得很全面,每个人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活动临时被调整为一天完成,估计也是院领导想减少这种人流密集活动吧。中午11点,人员安排完毕,有搬桌椅的,有发宣传单的,有专门照相的,有发放板蓝根的,有路上拦人签字的。活动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不到放学点,条幅上已经被签得密密麻麻的了。同学们很热情,估计也是应时应景,毕竟抗击甲流嘛,很贴近生活。经验显示,男组员会在路上拦女生签字一般不会被拒绝,女组员拦男生参与活动一般成功率很高。活动举办很成功,也很令人满意,最后大家合影,以此留念。   接下来便是L组织的大聚会,各个部门部长和一百多号新人欢聚在一起,地点就是学校最西边的大食堂,名字叫火锅城。这一次聚会很有意思,所有的部长似乎都不能喝,且各怀鬼胎,都想灌倒对方,让对方出丑。你看吧,处处是敬酒,溢美之词有过之而不及。明择挨个桌去敬酒,拎一瓶啤酒闯完全局,简直不可思议。各个组员们也是积极替部长挡酒,必要的时候对瓶吹。酒过三巡,众人微醺,虽不知大醉,但已是人生百态。欲在部长面前露脸者,高谈阔论者,不胜酒力持杯不饮者,偷偷跑到厕所清理一下肠胃者……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波正苦于没人双升,好不容易见人数凑齐了,却发现隔壁大嫂已经钻进被窝。好容易晃醒了大嫂,他已然意识模糊,“不打,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说着,就拨通电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得电话那头传来,“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大嫂把电话一挂,“睡觉!”   寂寥的夜里,有那么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着孤独。此刻,最难受的并不是肚子里面的酒精翻滚,而是空间上某人的动态,字字句句都如针扎般难受。他想看她的动态,却又怕她的文字,心里的矛盾使他每晚都难以入眠。或许像大嫂这样喝酒可以醉倒才是最开心的事吧,至少一个晚上可以不用再想。这座北方城市的秋已经悄然来到,天已经凉了,想发出一句问候却真得再没有了理由……    ☆、消瘦损,东阳也,试问花知否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寒潮在十月最后一天开始,一路南下,侵袭了整个华北和淮河流域,气温骤降,很多地区出现了几十年甚至百年不遇的大雪,城市大都交通瘫痪,各个交通要道上,都有滞留的客车和旅客。整个北方还没有到统一送暖的日子,但是一时间,羽绒服全部脱销。平子从超市买了一瓶白酒,每天晚上自习回来总要喝一口,然后出去跑跑步,再回来打扑克,日子过得安然有序。   “她会冷吗,也不知道她的衣服够不顾,学校是否提前供暖……”笔尖无力地在纸上写着伤感的文字,苍白的思念,困扰着这个纯情的少年,明明不想看空间动态,却又忍不住点开,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内容便又再一次伤感,自我折磨,伤痕累累。“天冷了,我也要换上厚衣服了,把你放在贴身的上衣口袋里,应该会抵御严寒吧。这段日子我每天都起得很早,去背英语,去认真听课,可是大学里的很多人很多事并不像原来那样轻松,每天只好好学习就行。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不喜欢大学的教学方式,可我没办法,只能适应。相比晚上同学们一起上自习,我更喜欢周末自己的独处。”写到最后,平子苦苦地笑了笑,心里说了句,“你又怎么会知道啊。”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了,就考高数和英语,一个班一个教室,按学号坐,其实题都不算难,都是课本上的,也因为如此,很多人并不会。你说数学吧,根据公式,多多少少能推出点什么结果;英语可就不一样了,又不是高考英语的模式,也不是英语四级的样子,就是课后题,都是一个固定的答案,哪怕同义的单词也不行。等到卷子发下来之后,数学大家考的都不错,英语都不行,据说11班就过了两个,他们班班长硬要让老师加课。平子这个班情况好点,过了大概有六七个吧,基本上女生宿舍有一半能过,男生全挂。平子无力的在□□上找好友聊天,诉说着自己的不幸。这时候,电话打进来了,是小倩。   “喂,霁明,你在群里说你英语挂了,是真的吗?”   “真的,我们宿舍全挂。”   “全挂,你英语不是挺好吗?没事聊天说一句英语。”   “关键是考得太简单,我们都不会。”   “你们宿舍最高考多少?”   “小马哥最高,53分。”   电话那头一阵笑声,   “那你在你们宿舍排第几?”   “第五。”   “第五?!六个人你才考第五?”   “嗯,我和穆宇飞并列第五!”   “哈哈哈哈……”   气温继续下降,这个冬天来得有点早,更确切的说法是,这一年Q市没有秋天。寒潮一拨接着一拨,大家都早早地穿上厚衣服。其实在九月底的时候,穆宇飞已经穿上秋裤了,而文川此时还穿着单裤,在他们那里,也许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现在已经穿上了一件薄羽绒服,用他的话来说,已经穿到了原来冬天的的“顶配”。零八年整个江南雪灾的时候,他们那里也只是下了几天的雨夹雪。穆宇飞要过生日了,以此为契机,邀请舍友们一起喝酒吃饭。同样地,晚上继续翻墙出去,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大波把两张出门证都带在身边。   清冷的季节,不紧不慢的车流,加上闪着霓虹的街道,处处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对啊,这不就是世纪广场的情形吗?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有着陌生的氛围。这样的夜里,思念也会随之发生。平子已经好几天没上空间了,因为害怕会看到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的一言一行都在牵动自己的心。尽管告诉自己,该放下了,可是,内心的苦痛却自己深埋心底。   小吃街很火爆,都是学生在这里闲逛,单是Y大学学生,就养活了不知多少人。学校门口有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看起来年龄很大了,自己摆着小摊卖着自己亲手缝制的鞋垫,一般会有女生前来购买。现在不比旅游旺季,本地的人们其实没多少,整个城市多多少少有些空档。小吃街入口两侧是一群大妈,举着“日租”的牌子在招揽生意,据说日租房的价格连年上涨,尤其节假日,更是涨得离谱,甚至一度超过市里的宾馆。最招人烦的是只要是那男生一女生并排走,一路上会有好几拨大妈围追堵截,“租房不,租房不。”这个畸形的产业多多少少会让人感到厌恶,估计某些不好的学校风气跟她们有直接的关系。   大波哥哥从外面超市拎了三瓶白酒,带到饭店单间。这么冷的天,喝点白酒还是颇有一些趣味的。不管是谁,都要多多少少喝点,毕竟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聚会嘛,增进感情,以后还有好几年共同相处的时光呢。   “菜上来了啊,今天特地多点了两盘菜,让霁明吃饱。”   “对对,多点了两份肉菜。平时霁明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剩一半,他吃的一粒米都不剩,还说不够吃,哈哈哈哈。”   “来,来,谢谢啊。先祝宇飞生日快乐。”   “来来,碰一杯。”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还剩下多半瓶酒,大家战斗力明显不行嘛。大波哥哥号召大家处理剩下的酒,但是谁也不敢再多喝。   “怎么,要不,玩个游戏,处理一下酒。”大波哥哥提议。   “喝不了就带回去吧,喝多了就翻不了墙了。”时乾说。   “没事,回不去了给我们‘王老师’打电话!”   大家又一阵闲聊,小马哥端起酒杯,“来,都倒点,喝醉了揍保安去。”   每人又加了点酒,各自聊天,不知谁又把矛头指向平子,让他说说自己的故事。   “这酒真烈啊,这菜也辣。”平子急忙转移话题,可是思念瞬间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两行热泪淌下。   “霁明,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想起你喜欢的女孩了。”挨着平子的小马哥问道。   “都是有故事的人啊。”文川笑呵呵,端起酒杯,“来,霁明,都看开点。”   文川只是抿了一口,平子直接抽底,“再倒点,我要再闯一圈。”   大波哥哥给平子倒满酒杯,“我就说嘛,霁明好酒量,别看他瘦,天天跑步运动,酒量肯定好。来,干。”   平子闯过一圈,眼神开始迷离,这一圈喝了差不多半斤,加上之前喝的,怎么也有□□两。其实赵波说的不错,这□□两对于平子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常言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容易喝醉。此时的平子确确实实有些飘忽了。大家纷纷调侃他,让他说关于他的故事,他哈哈一笑,“半阕词足以概括。”借着酒劲,平子说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大家纷纷起哄,你就别引经据典了,还有下阕,你一起背出来吧。“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小马哥清清嗓子,“我知道这诗,不过高中时候诗词鉴赏的时候老师说,这首诗是辛弃疾忧国忧民又报国无门的心情啊,你在这引用这首诗,于情于景不搭啊。”   平子此刻已经飘飘然,但思路还是很清晰,他一手扶着椅子,头向小马哥倾斜,“我告诉你,这是词,辛弃疾是词人。”小马哥点点头,“是是,你说得对。”平子坐正,“其实,这首词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不过纯属个人想法啊。”   “愿闻其详。”“快讲讲。”大家纷纷起哄。   “我们小时候写作文怎么写,没素材,没人生经历,那真是瞎编乱凑,对不。初中以后,你们想想,谁敢说自己没喜欢过别人啊。那个时候,想大胆的恋爱,又怕老师、怕家长、怕同学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一种惆怅的感觉。”   “对对,有的,有的。”大家纷纷附和。   “其实那只是一个比方。小的时候,我们经历的事情少,每到人生一个坎,都会觉得好难,但最终我们都会迈过去,再回首,会发现,也没什么嘛,但是当时呢,估计吃不好睡不好。拿最简单的高考来说,除了小马哥,我们都是补习过来了,第二年又是三本,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对不?”   “对,当时我还特地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好好学习。然后再一次沉戟折沙,来这了。”文川说道。   “好了,从我的角度解析这首词。少年时代,遇见了喜欢的她。太早遇见她了,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但是心里的那份感情却与日俱增。于是,终日恍惚,任思念流淌,静静地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去想着她,去念着她。无法排遣的感情积压在心头,少年惆怅,爱上层楼,将那份念想从笔尖流出。后来,终于在一座陌生城市的街头,看见了心里曾经万分念着的她,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又一时语塞。只好送上一句问候,秋天了,天凉了,记得加衣。再看那‘愁’字,分明是‘秋’和‘心’啊。”说完之后,又是两行泪,依稀记得,第一次听见这番解释的时候……   “好!”   “说得真好!”   “确实很有意境,解析得真得不错。”    ☆、一片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快活不下去了……从凌晨四点开始各种吐。”清晨,平子躺在床上无力地吐槽。每隔十几分钟,平子的胃就会痉挛一次,现在,肚子里已经没东西了,可是还是会难受地翻滚,酸水后边是苦水,这一次真是能要半条命。床边的杯子里已经没有开水了,小马哥下去拎了点水,顺便买了几个馒头。上来后熬了点小米粥,让平子喝。话说这个小米是上次看完海上日出的时候平子买的,电锅是文川从重庆带过来的,学校不让用这所谓的“违章用电器”,每次用完,大家就会藏起来,以防被突击发现。真没想到小马哥现在这么贴心,什么都准备齐全,只是平子难受地要死,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少喝点水,但过一会也会吐出来。   天已大亮,平子也没再上自习。宿舍里,其他人还在懒散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出门。平子努力搜索着大脑里残存着关于昨晚的记忆,昨晚喝完酒应该是打台球去了,印象中自己瞄了两杆子都打不准,就去旁边椅子上歇着,再后来便是舍友把自己叫醒,搀着出去,一出门好像冷风一吹自己吐了一大滩。再后来,是时乾搀着自己走进学校,剩下四个翻墙回来,自己当时还一直在说自己没喝多,真是喝多了的从来都说自己没喝多。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有些模糊了。   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宿舍楼下,很多学生在晒被子。若是往常,平子肯定会早早地晒被子,然后自习去。今天反正也是周末,又不好受,多休息会算了。   大波哥哥翻了个身,看样子刚刚做了个美梦。睁眼看见平子吃着馒头,喝着小米粥,“怎么还没上自习,都几点了?”平子也不予以理会。这时候,大嫂进来了,一看到平子也在,便嚷嚷着要开打双升。   “霁明,快起床,双升了。”说着走向大波哥哥,投以“期待”的目光。   “人数不够,霁明还要自习,小马哥和文川不玩。”   “你快钻出来,好不容易逮到霁明不自习,赶紧大战三百回合。”   大嫂面向平子,故意摆出萌萌的贱贱的表情,平子只好强忍着不舒服的身体,“来,开战。”   傍晚的时候,胖子来到他们宿舍,还没聊几句,便忽悠着大家一起去通宵。看样子大家也都憋坏了,毕竟好久没有“任性”了。于是,两个宿舍的男生都跑出去上网。其实,平子和大嫂都不会玩大型游戏,跟着他们也只是欢乐一下。一伙人浩浩荡荡冲进学校附近网吧,各自拿着身份证刷验。最悲催的肯定是小马哥了,因为年龄不够18周岁,不能上网,小马哥央求老板好多次,说了好多好话,也不行。没办法,未成年人不许上网,从此之后小马哥又被大家叫做“未成年”,不过毕竟“小马哥”的称谓先入为主,更显亲切。大嫂把自己开的机子给小马哥,然后和平子挤在一起,下载个文件夹,全是幼时小霸王游戏机上的,就在其他人都在轰轰烈烈地组队战斗时,他们两个已经沉浸到90坦克的战斗里了……   下了几场雪之后,气温一路狂跌,现在已经零下十几度了,往年在H市,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寒风凛冽,海面上已经有了浮冰,寒风吹到脸上是刺骨地疼。期末考试也逐渐拉开帷幕,与高中不同的是,每结课一科,考一科。现在思修考试已经提上日程。不过好在老师每章划了几道重点题,谁知道划题干嘛。平子还是全方位复习,直到考试那晚,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重点就是考题啊,只可惜来不及了。监考的是两个研究生,外面一直会有巡考老师,所以没人敢作弊,再说了,思修考试想挂科,比领奖学金还难。单选题还好,不会的话,三长一短选短,三短一长选长就行;至于多选题嘛,只能是谁顺眼选谁了。平子正在如鱼得水地写着ABCD,不一会儿,过来了一个监考老的,“让我看看你的ID卡。”确认是本人之后,才缓步离开,看样子答题太快也是过于招眼啊。等到写大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之前的划得所谓重点就是考题啊,只可惜来不及了。只能吭哧哧地憋出点字眼,直到那些爱背书的女生都交卷了,平子还没吭哧完。   再后来,学院换了新的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先是规定L学院的老师不准再给学生划考题,而后又下命令,严查学生考试作弊,一经查处,开除学籍。这个规定使平子想起了二毛,当年“牛肚”的强压下直接导致了崇文悲催的生活。还有一点就是关于图书馆,不准占座,这主要是针对考研学生的,暂时还与自己无关。   要说这西院图书馆,有四层楼,一楼二楼是普通图书馆,可以借阅书籍,也可以在那看。没事的时候,平子总要闲庭信步般地去看书,有时候做做摘抄,时不时借一两本书出来。在他看来,文字是与内心交流的绝佳路径,可以忘却一切烦恼。他也去过三楼四楼考研自习室,黑压压一片人,看得就心惊。   秋季招聘会在这个初冬的季节里开始了,大四应届毕业生要选择就业去向。每年学校有两次招聘会,另外一次春季招聘会是在大院。招聘会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一天不用上课。教学楼里每间教室都有企业在招聘,只可惜,没有应届生独有的三方协议,是不可以进去的。怪不得之前学校复印店里大四学生各种打印复印资料,原来都在准备着简历和各个荣誉证书。下午的时候,招聘会算是结束了。学生们走进教室,地上散落的简历还有那墙上贴着的招聘启事,静静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平子看了看有关电子专业的招聘,顿时心塞。只有两家要他们专业的,其中一家还是要一本及其以上学历。逛完招聘会,难掩失落之情,这也算是敲响一个警钟吧,必须好好学习,增加自己的真本事了。   这天晚上,在图书馆下来的时候,平子正好听见楼道里两个大四学生的谈话。看样子一个是在准备考研,一个签了工作。签工作那个直接是签了五年,在外地,言谈之间有一种难舍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还在留恋着学校,但又不得不远走高飞,去闯荡自己的世界。平子心想自己三年后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卖给企业,自己还要考研,去完成自己最初的梦想。   图书馆很安静,平子在寻觅着自己喜欢的书,也就现在有时间吧,再往高年级,可能就要忙着专业课了。平子的眼光终究落在了宋词,他喜欢文字,喜欢这种诗词的交流。高中那会和心莲聊天的时候,经常会引用诗词,记得还曾经答应她要为她写一篇长长的文章呢,虽然现在一个人了,也要把这份约定延续下去。时不时地,也会吟上一两句,舍友们听了,都会说好酸。每逢周末,大家都爱赖床,这大概是大学里最轻松惬意的地方了吧。这天新闻上说凌晨有流星雨,大嫂一看这就来劲,凌晨四点就致电平子,“快起,陪我看流星去,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没见过流星呢……”   “喂,霁明,两周后我们文学社举办的吟诵诗词比赛,怎么没见你报名啊?”   “我说我亲爱的白姐,已经开始期末考试了。”   “得了吧,谁没有上过大一啊。赶紧的,组个团,我给你加上。所有比赛都是周末进行,不影响你复习。要不是因为甲流,早就进行了。”   “不了不了,我们都是工科学生,真不擅长舞文弄墨。”   “算了,我给你报名了啊,告诉你个小秘密,让你参与也是受人之托。一组四个人,给你、志刚还有辰龙报上,你再找一个。”   “那就陈志伟吧。”   所谓吟诵诗词比赛,就是一群爱好古诗词的人在“你吟我接”,分好几个环节进行,初赛阶段分为指定诗词背诵,指定作者吟诗,指定环境选诗等,四人为一组,每四组为一个小队,最终每队只有一组晋级,然后再组合,再“相爱相杀”。小组赛规则很简单,一队一句,谁说都行,都说不上来的话即为淘汰。就这样,有很多文科生的高手,基本上在面对理工科这样的“弱队”的时候,都是“一挑四”。平子的队伍还是比较幸运的,一路上误打误撞,竟然晋级四强,这也是四强里唯一一支非文科队伍,关键还是“杂牌军”,其实一路走来,志刚和平子一直是相互配合,毕竟另外两个的文科造诣实在是不敢恭维。晋级四强的队伍要求各自有一个名字。像什么“梦之幻”、“笑嫣然”什么的,听起来颇有韵味。至于平子这一组嘛,思来想去,先后否定“机械组合”、“电子组合”“机电组合”等一系列“务实”的名字,最后觉得应该牺牲一下志刚,用他的名字来唤起文学社社长小白的注意,于是叫做“志非刚”。   “四进二第一小组对决,‘志非刚’队与‘梦之幻’队。”   四强之后的比赛流程上有了改动,最大的是必须每人都必须回答问题,各队伍编号一二三四,一个一个来,不准提示,说不上来的即时坐下,最终完全答不上来的一组淘汰。“梦之幻”队是两男两女,是经管系的,比赛刚一开始是主持人说上句,对方就气势汹汹回答,想要在心理上给这边个下马威,而且声音大。没办法,估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组是最弱,“梦之幻”抽到的是上上签。不过四个男生更是不怕,玩起心理战,慢腾腾回答问题,拖垮他们的节奏。一来二去,竟然胜出了,真是爆了冷门。    ☆、一咏一觞谁共,负平生书册   圣诞节前夜,下自习后,平子并没有着急回去,在悠然地读着宋词。教室里很安静,暖气驱赶着冬天的寒气,外面的天空飘着雪花。在这样的夜里,安然享受独有的时光,确实悠然自得。毕竟很久没能这么安静地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多了点动静,平子扭头,原来是小倩和小蕊,她俩在教室的最后自习,平子一直没注意。现在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小蕊顺手拿起桌子上平子的摘抄本,轻轻地翻看着。   “霁明,这么用功啊,平安夜也不出去陪女朋友啊?”小倩半开玩笑地问道。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的女朋友是文字。”   “蚊子,那苍蝇呢,蟋蟀呢,哈哈哈哈。”小倩开朗地笑着。   平子一怔,小倩说的不正是之前自己总结的“岁寒三友”吗?高中那会,和志刚、心莲一起学习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时间过得真快,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于是,一丝惆怅在眼睛里闪过。   “霁明,你想什么呢?”小倩问着发呆的平子。   平子回过神来,“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然后收拾书包,“你们也准备走吗?”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文字啊,我们在你后边默默关注你好久了,在你身边也站了很长时间。你可好,看起书来那么专注。”小倩话语里带着点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一闪即过。   小蕊轻轻翻开桌子上平子的摘抄本,“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有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   “我靠!你在这啊,霁明,我找你老半天了,手机也不带,走,快走,回去双升!”大嫂匆匆忙忙闯进来,“哎呦,两位美女相伴,怪不得今天一直不回去。”   “辰龙,你打断了我的朗诵,下面就是那句‘噢,你也在这里吗’,你一来,这意境就都没有了。”小蕊埋怨道。   “哎,先回去,三缺一。”   四个人踏着雪一起往回走,昏黄的灯光下飞舞着多姿的雪花,一片片洁白的天使落下,落在他们的脸颊、手心。这回宿舍的一段路似乎也变得幽静,甚至有种深邃的感觉。渐渐地,大嫂和小蕊走在前面,平子和小倩走在后边。   “霁明,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姑娘,你怎么也不理人家啊。”小倩抬起头,看着夜色中的平子。   “就是什么隔壁班那个吗?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我目前来说还不想谈恋爱呢。”   “哦。”小倩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简单包装的平安果,“平安夜快乐。”   “你俩怎么越走越慢了。霁明你快点,三缺一。”大嫂在前面喊起来。   “来了。”二人紧走几步。   “霁明,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想找什么样的。”小蕊在前面嘻嘻哈哈喊道。   “行,我的眼光很独特,怕不好找。”   “废话不少,想要啥,快说说,哥给你找。”大嫂也加入了。   “我呀,要女的活的。”   “哈哈哈哈,我看小倩就行,就小倩吧。”   “我看也行,身高匹配,性格都二啦吧唧的,你俩好好谈谈。”   “那你们还不快走,走那么慢干啥。”平子催促道。   “好好,我们走,你抓紧时间啊。明天我就发动全班给你造势。哥先送小蕊回去了。”   “我告诉你,我可是有仇必报,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小辫子,供大家赏阅。”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今晚收到苹果了……”大嫂很是兴奋。其实大嫂早就发现了,那眼神、那听觉真不是一般人能比上。小倩本来一直没有做声,这一次也忍不住了,“去死……”   作为传统,诗词决赛在圣诞节后的周末与大学生活动中心举行,所有参赛人员都是正装出席。为此,几个人找了好久的衣服,尤其是平子,太瘦,穿什么都不合身。谁也没想到自己的“杂牌组合”能打入决赛,不知情的估计还以为是凭借志刚小白的关系进去的,而且工科生站在决赛舞台可是学院建立以来首次,一时间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决赛的规则有了些许变化,那就是更加注重团队合作,避免出现“一挑四”的情形出现。规则和比赛内容也很简单,三场两胜。主持人说一个字,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诗词都必须有这个字,当然更不能重复和背错。至于这个字,都是“绝密”的,连小白都无从知晓,比赛当天现场才会揭晓。于是,备战的一个星期,每个人都捧着唐诗宋词,吃饭睡觉都不离身。唯独保持平静心态的就是平子,比赛前夜依旧在双升,只是对家换成小马哥,大战三百回合,被狂虐,于是自嘲,出师不利,不适合第二天比赛。   大学生活动中心座无虚席,人头攒动。两队入场,“笑嫣然”队全是汉语言专业的女生,长得也都很漂亮。场下一阵阵嘘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气氛很活跃。拉拉队自觉分成两大阵营,当然,支持几位美女的还是占大多数,尤其那些身在理工,倒戈相向的男生们。按照以往比赛顺序,志刚,平子,大嫂,志伟分别被称为男一、男二、男三、男四,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按照颜值排序呢。   主持人宣布规则,大意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一人一句,注重团队比赛等。所有人站起身来,直至答不上来的时候就坐下。对方的姑娘们身材容貌是相当惹火,大嫂和志伟此时已经是心旌摇曳、春心荡漾了。志刚也忍不住偷偷瞄两眼,不过台下第一排就是小白,也不敢太大动作。唯一心如止水的就是平子,大概是昨晚被虐还没缓过来的缘故,显得特别低沉。此时的他很是异样,手捂胸口,喘着粗气。“没事吧?”志刚动动他,平子笑笑,“没事。”说话间眼睛扫视台下,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但又一无所获。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场,十分钟的赛程。大屏幕上出现“月”字。女一站起来,笑脸盈盈,声音甜美,“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台下一片片欢呼声,女一也挥手致意。志刚倒也淡然:“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只不过只有零零散散鼓掌声。   女二站起来,声音更是娇弱,“搔首弄姿”,娇艳欲滴,“ 秋月溶溶照佛寺,香烟袅袅绕经楼。”台下男生更是坐不住,甚至传来口哨声,前排老师们站起身来,才打压下去这些“水军”的嚣张气焰。   平子接过,“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是拖得声音很长。平子有意为之,要给后边一个信号,就是别被面前的女子诱惑,要有定力,更重要的是,要拖够十分钟,不求战胜,但求别输。但是很遗憾,大嫂和志伟已经有些坐不住了,魂都没了,也别想着赢了。   女三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平子这才发现,这不就是之前L组织终试的学姐嘛,就是她极力推荐自己和时乾进来的。现在赛场上再次相遇,真是有缘。“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说完很优雅地坐下,还不忘送给平子一个甜美的笑容。   大嫂急忙站起身来,不想动作过大,桌子随大嫂的肚子起伏而有节奏地摆动,三人赶紧扶住,下面一阵欢笑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女四“嗖”地站起身来,语速也很快,声音也大,“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然后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迅速坐下。   志伟紧接着站起来,台下已然一阵阵欢呼声,他很满意地朝台下挥手示意,却发现,这欢呼声属于女四,好不尴尬。“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句诗一出,几个人都笑了,八月十五的时候,醉眼迷离之时,还靠此句装文化人呢。   女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志刚: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女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平子: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女三: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大嫂: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女四: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志伟:时时清凉水,夜夜琉璃月。   ……   几个回合过后,“志非刚”队只剩下志刚和平子,而对方四人依旧一人一句碾压着这几个大男生。   女一: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阁。   志刚:春风又绿江南岸,呃……   志刚忘词了,台下一阵阵嘘声。这就意味着,“一挑四”的局面再次出现。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明明是“四挑一”嘛。好在有平子撑场面,硬撑过十分钟。虽然战败,也不至于太过丢人。   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嫂和志伟纷纷自我检讨,除了自我“谴责”硬功夫不行之外,重点还是在说对面的姑娘故意打扮地花枝招展,把自己带跑偏了方向。平子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眼睛只在台下搜索着什么。教室门口,小白和她的同学在讨论着什么,那身影真是熟悉,可自己又看不清是谁。借了大嫂和志刚的眼镜,度数又太大。志刚问他怎么了,看起来状态这么不好,平子小声回答,“心里感觉有点不平静,总感觉有点别扭。”   第二场开始,这次的主题是“情”。真没想到比赛的题目这般“温柔”,之前大家有目的性地准备,什么“酒”“春”“雁”“草”“水”“秋”……结果还是跑偏了。多说无益,比赛还得继续进行,这次“志非刚”队先开始。   志刚: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   女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平子: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   女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大嫂: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女三: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志伟: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女四: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   志刚: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女一: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   平子: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换成千万缕。   女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志刚: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女三:你非我良人,怎知我情深。   平子: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女四: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平子: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   女一: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平子:此情应是长相守,君若无心我便休。   女二: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平子: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女三: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平子: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女四: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   “时间到!”主持人刚一宣布,平子便瘫坐在椅子上,台下纷纷响起潮水般的掌声。这次的掌声属于平子,在四个文科生的强势碾压下存活下来,真是不容易。相比之下,志刚、大嫂和志伟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走上台做总结,除了该有的官话套话之外,便是宣布“笑嫣然”对获胜,但台下的学生们依旧沉浸在唐诗宋词中,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平子瞥了一眼小白,只见她跟后边的女生在窃窃私语着,在台上老师讲话完毕之时,也登台颁奖。自然地,老师给“笑嫣然”队颁奖,小白给“志非刚”队颁奖,当她与志刚握手的时候,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阵口哨声。可以想象,一年前小白获奖时该怎样的一番场景,现在“换了人间”,味道依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就在老师准备宣布“本次比赛圆满结束”的时候,小白抢先一步讲话:“刚才,大家都沉浸在美好的古诗词里,如痴如醉。有一位同学说听得还不过瘾,还想再加一场比赛。”刚说到这里,台下一阵阵欢呼,“加赛!加赛!”小白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那就加一场比赛,但不影响已经出现的结果,纯属娱乐好不好?”“好!”   看样子美女的号召力都是不能小觑的,这也难怪历史上的诸多明主终因“红颜祸水”身败名裂。她这一呼唤,台下此起彼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八个人只好各就各位,加一场“荣誉之战”。其实台下很多人都是冲着小白来的,毕竟去年的时候她在这里崭露头角,一举成名的。   这一场的关键字是“恨”,看来接下来又是深闺怨词集锦。真不知道是谁出的题目,一点不洒脱,不豪气。估计苏轼辛弃疾在世也说不过这几个小女生。而且“恨”字多出现在宋词里,看来几个人要为大家呈现一场精彩的宋词荟萃。   女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志刚: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女二: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平子: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   女三: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大嫂:恨为百夫长,宁做一书生。   耳朵尖的人已经听出来端倪,大嫂即时淘汰,这刚开始战斗,就有人员撤出,真是打击不小。大嫂也是,没词也不能瞎编啊,明明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怎么经他一说,味道完全变了呢。   女四: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志伟:斜光到晓穿朱户,明月不谙离恨苦。   志伟话音刚落,便自己“哎呀”一声,台下已然是各种声音传出,“说反了,说反了。”也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坐下。第二回合刚开局不就久,志刚也缴械投降了。此时台下观众的声音出奇一致,“一挑四,一挑四!”   平子无奈地看着这三个人,脑海里蹦出了一句经典的段子,“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想到这,不觉笑了起来。这一笑,倒不再紧张,也稍稍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女一:臣子恨,何时灭。   平子: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女二: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平子:不恨年华去也,只恐少年心事。   女三:恨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平子: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女四: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平子:分不两相守,恨不两相思。   女一: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平子:万里清光不可思,添愁益恨绕天涯。   女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平子: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女三: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平子:初时长恨,复又相思。   女四: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平子:鱼书蝶梦两浮沉,恨恨恨。   ……   台下出奇地安静,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倾听,也有人不时地在上网查找此类诗词。很快地,女四撑不住了,“一挑四”的局面不再,远远地,听得像是小马哥的声音,“一挑三!”然后很多人跟着起哄,平子向大家挥手致意。   女一: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衰。   平子:恨悠悠,几时休。   女二:注想待元老,识君恨不早。   平子: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女三:云外月,风前絮。情与恨,长相许。   平子: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台上的终极“决斗”,台上站着的三位女子此时也不再“风姿绰约”,都像是那胸口疼的西施,面露难色。再看平子,也收起了往日的笑容,一脸冷漠。小白时不时往台下她的作为方向看一眼,平子也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过看不太清,也只能“恨近视”。很快地,局面再次调整,女一因背串而淘汰,女二也因“词穷”败下阵来。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一挑一”的声音在全场激荡。   平子露出了笑容,上次和女三号见面是L组织面试,小白说过,因为她的力荐才得以进去,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比赛继续进行,只不过规则较之前又有改动,那就是后者必须跟着前者说一样格式的诗词,一人五句,女士优先。   女三: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平子: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女三: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平子: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女三: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平子: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女三:更入几重离别恨,江南岐路洛阳城。   平子: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两人互致微笑,但平子的微笑里却略带忧伤,今天吟诵的句子多是伤感,记忆飘飞。心口一阵阵隐痛,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记得当年,第一次相遇,“是她,是她!”那莫名的声音传来之时,心口才这般感觉。如果此时她也在台下该有多好,她会不会记起那段美好的时光,那些难忘的岁月……   “第二场,‘志非刚’队先说。”   平子还沉浸在回忆里,志刚看出端倪,赶紧把他拽进现实。平子似乎刚醒过来一般,不过很快进入状态,但是眼角却是微湿。   平子: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女三:百舌问花花不语,低回似恨横塘雨。   平子: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女三:旅恨共风连夜起,韶光随酒著人浓。   “滴答!”不经意地,一滴泪滚落,滴在桌子上,溅起一朵漂亮的水花。平子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张口就来:“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女三一时语塞,平子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刚才女三从未“刁难”自己,说得都是朗朗上口的诗句。其实他也无意作难,只是思绪不受自己控制,想到哪说哪而已。女三笑笑,然后坐下。台下的同学们开始欢呼,庆祝建校以来第一位在文学社出彩的理工科学生。学院记者站的小记者们纷纷上台要采访平子,平子连连后退,把志刚推在前面,自己想从旁边溜出去。因为他一直盯着小白,趁乱的时候她和她后面的女生离开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被“粉丝”包围地水泄不通,连大波哥哥都挤不进来,只好隔空呼喊:早点回去双升!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平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小白,你在哪呢?”   “宿舍啊,怎么了?对了,还要恭喜你呢,我们正商量着要给你颁一个‘最佳个人奖’。”   “我对那个不太关心,就想问问你,你之前说受人之托让我参赛,是受谁之托?”平子抓紧手机,不想错过小白将要说的每一个字。   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既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又怎么能告诉你。”   “我知道答案了,谢谢。”   “那你……”小白话没说完,平子已经挂断,然后轻轻地对着手机,“请替我告诉她,祝她安好。”   收起手机,平子一阵神伤,但嘴角还是挂上一丝微笑。北风又起,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惹得很多人心生怜惜。这样的日子最适合和心爱的人散步,因为一不小心就可以白头……但是对于平子而言,似乎又回到那个没有雪的干冷的冬天,那么寂寥,那么落寞。世界很快白茫茫一片,平子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像是迷失了方向……   “霁明,快看雪,看雪!”一进宿舍,川就招呼着平子看雪,只见他满脸兴奋,趴在床上,开着窗户,还不时地拍照片。“哎,连雪都没有见过,你的童年好凄凉。”平子给他开着玩笑,也顺势躺在床上,又一次沉浸在回忆里。   “霁明,你好厉害,你的诗词怎么记忆的,都把文科生比下去了。”   “霁明,传授一下经验呗,怎么才能像你一样那么文艺?”   “霁明,你这下子可算出名了,要不是大嫂他们托你后腿,冠军肯定是你们。”   ……   除了各式各样的短信,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各种求认识的姑娘们,纷纷致电或者加好友之类。可是平子却丝毫提不起来兴致,伤感之余还是选择一个人自习。换下西装,穿上臃肿的衣服,还真是没人认得出来自己。这样多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静静地安排自己的时间,什么思念,什么伤感,都可以装在自己的心里,不为别人知晓。只是,唯独一直不变的,便是包里总会有一本宋词相伴,一本新概念三相随,闲暇时光,慢慢品味。    ☆、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上大学以来,小马哥是宿舍里最忙的,不是忙学习,而是忙着打工。学校里有勤工助学,校外会发个传单。其实小马哥家境很不好,自己是单亲家庭,但从来都把这些压在心底。穿着总是比旗袍还大的不合身的衣服,更显得身体单薄。他每天只吃十块钱,早中晚三餐计划地很周详。军训那会,有一天很热,中午的时候,他忍不住买了瓶饮料,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早早回宿舍钻到被窝,因为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其实小马哥有个暗恋的女孩,可能很羞涩吧,隔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也是很普通的问候。他的手机很山寨,别说浏览器,连□□都上不了,一个月30M流量全浪费了。每次看别人不玩手机的时候就会借用一下,看看同学们的动态,再给谁留个言什么的。有的时候饭钱省个一块八毛的,还能去学校机房上会网。其实他活得很累,但很潇洒,总是满脸笑容。很多人先开始看不惯小马哥,总觉得他的行为举止与常人相异,但接触久了,会发现,其实小马哥是个很善良、很热心的人。最简单的事就是,每当宿舍里双升事业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小马哥就会主动承担起买饭的义务,基本上大家也不挑,都说小马哥喜欢吃什么就带什么。这样次数多了,连卖饭大妈看见小马哥,都会直接问,你今天要几份饭。小马哥也有他的可爱之处,有一次,乒协聚会完,大晚上的,平子接到电话,“霁明你快来接我吧,我在学校呢,迷路了,刚才我撞电线杆子上了……”除此之外,小马哥对乒乓球的热爱也到了一定的痴迷程度,书包里经常装着球拍和球,上课时不经意掉落是常有的事,平时一有时间就去大学生活动中心。每每“球逢对手”,便相约再战。另外,小马哥还义务担任了新手的辅导教练,教他们摆正姿势,打球技巧,常常沉浸于此,不亦乐乎。   文川相对来讲有点特立独行,像双升这种集体活动,他向来不参与,他更喜欢的是下载点电影等到晚上熄灯睡觉之后钻到被窝里去看。经常地,他邀请下铺的平子一起赏片,试想一下只穿内衣的两个男生钻在一个被窝看电影是什么感觉。有时候,文川还会听听英文歌,有时也唱出来,时不时还要平子给他录下来,他说他要等过些年再回味这轻狂岁月。最欢乐的是一次英语课,老师随口介绍了一下北方的一种特色小吃——煎饼果子。文川头一次听说这种小吃,下课后急匆匆跑出学校,去体验这种神奇的小吃,回来之后大呼上当,说煎饼果子里面一种水果都没有,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也成为文川最经典的笑话之一。有一次一个宿舍坐车去景区玩,在公交车上,有一个扒手正在行窃,想偷一个女生包里的手机,文川眼尖,过去就拍了一下那女生的肩膀。“你是XX吧,上次一起上课,咱们见过,来,记一下你的手机号。”那女生以为文川故意来骚扰她,毫不客气地骂了他一句,文川本来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见那小偷还盯着她的包,就不停地和那姑娘聊天。小偷见形迹败露,就想报复,待文川下车后就紧随其后,不曾想文川是武协成员,正好拿小偷练习了一下散打,结果表明协会里耍得招式还真不是花拳绣腿。小偷有个同伙,可是这边一个宿舍的都在,同伙也不敢露面。估计一直到现在那女孩都不知道有一个见义勇为的少年拯救了她的财物吧。   穆宇飞正在一心搞科研,经常见他往宿舍带什么电路板、焊锡什么的,时不时地,还要学习一下计算机语言。当然,这些对平子来说简直是天书,虽然觉得有意思,但是看起来很难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小哥”的外号,先开始宿舍内部互相称呼“小哥”,最后还是将此称谓给了穆宇飞。除此之外,小哥还是个游戏高手,不仅精通于大型网络游戏,小单机游戏也是极其擅长的。曾经一度迷恋超级玛丽,借了个笔记本,一坐就是一天,还从网上找玛丽通关视频研习,这种认真学习的态度真是令大家汗颜啊。小哥也有他的可爱之处,有一次上高数,他和大波哥哥坐在后排靠窗户处,估计是上课无聊吧,大波哥哥就往外看,这时,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经过,大波哥哥看直了眼的同时还不忘叫上小哥,真是好兄弟,什么都一起分享。小哥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弄得大波哥哥丈二摸不着头脑,其实小哥也就是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孔孟之道罢了,这也在宿舍里传为笑谈。   本来大波哥哥是一起进入科协的,但后期研究方向明显偏向搞对象,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叫上个女生陪她一起上自习。今天找个叫小媛的,明天约个叫小静的……一天换一个,不重样,没办法,谁让大波哥哥会哄女孩子开心呢。电话那头的正牌女朋友联系还没断,这边的女同学档期还不忘安排好。虽说学习比较勤快,但是成绩总在60分徘徊。其实大波哥哥上自习很刻苦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自习完手机都没电了呢,一定是查资料了,嗯,一定是这样的。隔壁宿舍大嫂也很有魅力,与大波哥哥不同的是,都是女生找大嫂学习,都看得出来,暗恋大嫂的绝不在少数,各个专业的都有,也有偷偷打听大嫂的,但是看起来他更醉心于90坦克。也许大嫂可能心系前女友吧,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倒是热心于给别人牵线,真不知道是不是月老派下来的使者。牵成好几对,唯独到自己这里迟迟不肯下手。至于时乾,那真是天天只顾跑“业务”,今天去这个机构,明天去那个组织,忙得不亦乐乎。   年末将近,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从高中到大学,一切改变得那么快,甚至有些负荷不来。平子的脑海里总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尽管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忘掉那个人,那些事,可是心里却总是想起她。多少次,梦里相见,欲哭无泪,那残存的记忆还是最初的模样。天涯这边,将苦痛深埋心底,也只能默默地送上祝福。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一幅画面:雪花飘落在整个北国,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心情。另一个城市里,微笑蔓延在嘴角,洋溢在心头。“她会不会偶然地想起我,她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挂念我,哪怕一下也好。”有雪的陪伴,这个冬天不会太孤单,至少可以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去荡涤一下自己的心。每个晚上,平子都会想起曾经的故事,那心里铭刻的都是那一点一滴的共同印记。记忆并没有被冲淡,反而随着时间的增加,越发记得深刻。除了记录心情,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排遣。他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为她写一片长长的文章,还要背到新概念三最后一课。他还记得他们的校园,在校园里走过的每一条路,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天早晨,志刚不知怎么了,非要平子陪他看日出。天寒地冻,外面还很黑,经他这一通电话,平子也是睡意全无,只好裹得厚厚的,往校外走,志刚早已在东区等候,似有心事一般,行色匆匆。“来,帮我拍一张照片。”相机是志刚特地准备的单反,像素很高,以远处风景为背景,手摆了个V形。天还很暗,其实也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然后二人匆匆赶向海边。   太阳还没升起来,志刚又一次开始捡贝壳,他对贝壳似情有独钟,而且这次拿着袋子。此时的大海已经冰冻了,站上去滑冰都是可以的。东边的天际终于泛红,又是一个多云的天气。太阳遮掩在云层里,平子对准捡拾贝壳的志刚,给了几张特写,又拍了一下东边的云朵,还用手机拍了几张,实时传到空间上。   “捡完了?”   “完了。”志刚轻轻舒了口气,“谢谢啊,大早晨不睡觉陪我发神经。”   “不用那么客气,一会请我吃早点就行。”   “这是必须的,保你吃饱,吃好。”   二人往回走,平子几次想问志刚捡贝壳的用意,他都呵呵一笑带过,似乎心里有很多事,但是又不想说出来。看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想必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秘密,也许挺可笑,却是自己心里最深的记忆。那份记忆里关乎谁,也许不用知晓,故事内容可以相同,情节可以相似,但表现形式各有千秋。志刚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平时表现大大咧咧,但内心确是极其细腻。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吃街,两人都在找寻一个叫做“豆沫”的早点,然而很遗憾,没有,也就随便吃点吧。   早饭过后,志刚直接去了教室,平子只能一个人慢慢溜回西区。这时,电话响了,是小白。   “早晨出去看日出了啊,霁明?”   “对啊,和志刚一起看的,他回教室了。”   电话那头笑了两声,“我只是看到你传的照片了,就问问。”   “照片又没我。牛顿临终遗言说,我好像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不时为拾到比通常更光滑的石子或更美丽的贝壳而欢欣鼓舞,而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完全未探明的真理之海。你看志刚的样子,多像这句话的注解。”   “可是牛顿说的,是指他的物体机械运动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你俩只是玩玩而已。”   “你学习真好,怪不得比我们早一年考到这里。”平子还在调侃着。   “知道你们很好,也就好了。”小白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是听得出来,她还在期待着什么。   “知道志刚好,你就放心了吧,还‘你们’,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了好了,你拍了几张带墨的云,对吧。”   平子一怔,“你知道这个含义,对吗?”   “很深的记忆,对吗?”   眼泪滑落,“谢谢,她好就好。”   ……   元旦将近,大波哥哥跟食堂联系,在一个周末的午后,13班全体同学来到食堂一角,进行包饺子活动。相比别的班一起出去单纯吃饭喝酒,这样显得更有意义。面粉还有肉馅食堂已经备好,同学们开辟了一块阵地,以宿舍为单位,开始比赛。文川不知从哪找了个音箱,插上电,一起助兴。   比赛如火如荼进行,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男生擀皮最快的竟然是小马哥,与之不分上下的是平子,二人各有千秋,前者是快,后者是好。只可惜,包饺子的队伍不太给力,大波哥哥的饺子一律躺着,胖子的饺子跟他体型似的,大腹便便,坐不稳也躺不下。女生们相对好得多,她们包的要比男生好看,最起码能站起来,但整体显得发育不良,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很勤快,哦,当然,是会做饭的很勤快,从来没沾过手的呢,也只能是在边上帮帮小忙,打打下手。不说别的,就擀饺子皮来说,就没几个会的,更别提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们了。快包好的时候,有同学耐不住寂寞,开始用面粉互相“调戏”,这个脸上有几道,那个鼻尖一抹白,眉毛发梢都有染,欢乐无尽少年来。   大嫂更是欢乐,这转转那看看,和这个姑娘聊聊,与那个妹子搭讪。这时候,小倩也开始四处视察,不一会和大嫂相遇。这还是他们自上次自习课后第一次正式接触聊天。   “你就是那个什么马雨倩,上次和霁明一起走的那个?”   “嗯,你是找他打扑克那个吧?”   “王辰龙,免贵……呃,三横一竖的王,辰龙的‘辰’,辰龙的‘龙’。”   “我听霁明说过,上次你发烧,38.6℃,你跟咱们几个女生打雪仗,听说温度降到了37.2℃,有这一回吗?”   “主要是为了防止学校隔离我,所以运动了会,你别说,第二天我就不烧了。”   这时候,平子喊了一声,“大嫂,你去哪逛了,快来包饺子。”   小倩神情有些不自然,“大嫂是谁?”   “哦,别人都叫我大嫂。”   ……   从此,小倩再不称自己为大哥。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   寒潮再次来袭,这一年的冬天是真得很冷,全国范围内普遍低温,整个江南甚至华南都有雪的问候。甲流也已经接近尾声,看样子也不会再掀起大的波澜。封校制度已经名存实亡,再也不需要翻墙出校门,一时间倒有些不习惯了。不喜欢的是各科期末考试接踵而至,自习室一度被学生占个满座。舍友们都很积极上自习,尤其狂背着英语课后题。   火车站提前十天放票,知道最后一科考试的时间,就该着手买票去了,学校不管订票,那就意味着学生们要独自面对庞大的黄牛党集团了。回家的票是2号晚上七点开始放票。上午十点,志伟,大嫂,小马哥出发,基本上每个人都带着别人的学生证去的,最起码,多排会队,抢在前排还是有可能抢到票的。售票厅很小,火车站也很破,真不知道作为一个旅游城市,这车站能打多少折扣。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岳明择!熟人相见,自然要打声招呼。平子问他是不是也来这么早排队,他嘿嘿一笑,说自己火车站里面有他姑姑的熟人,提前出票。志伟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甚至于没打招呼。果不其然,一会的功夫,他就从里面拿出张票,此时距离放票还有八个多小时,他拿着票远远地向志伟和平子晃晃,然后微笑离开。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没一会,一个票贩子也进去了营业厅里面,出来的时候拎了一大袋子东西,不消说,是火车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出营业厅,众目睽睽之下还不脸红,真是无语。先是岳明择,再是黄牛,让人添堵、气愤加之无奈。   捱到下午的时候,整个或者站售票厅已经全是学生,大家都等着晚上七点的放票。时间临近,不时地有人想加塞去前面买票,若换成H市,车站售票人员早就大吼起来,但是这里没有。小马哥主动请缨,站在队伍外侧,禁止不排队的人在七点的时候出现在前面。   终于进入了倒计时,大家数着秒递进去学生证,在七点那一刹那,没票!每个窗口前面都没票,要知道Q市可是始发站啊。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再一查询,只有在出Q市之后的一个县城有票,原来票贩子拿走的是那个县城到各大城市车站的票。没办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到那个小县城了。   接下来的日子,重头就在高数和英语了。最后半个月,自主学习,不再统一上自习。英语是每个人头疼的,都得把课后题挨个背会,谁知道会出哪里的课后题,这种考试完全是糊弄事。这天早晨,北风呼啸,平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书包,一手提着水杯走向教学楼。宿舍到教学楼也就300米的距离,等到进去教学楼之后,脸生疼生疼。再拧杯子,竟然拧不动,原来是杯子的存水冻着了,杯子里面全是冰凌。这一天,海水已经冻成一片,视线所及,都是厚厚的冰层。平子看了看今天的温度:-26℃~-15℃,家里的温度是-15℃~-8℃。到处都是天寒地冻的,只不过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是为了应景应情,心里也失落,身体也寒冷。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染白了学校里一草一木,这勾起了平子太多的回忆,一年前的冬天,没有飘雪的降临,没有惊喜的出现,有的只是无尽的落寞。那一年的文字诸多思念,那一年的心情满是悲伤,掩藏在浅浅地微笑里。那一张张的草纸上,写满了“你还好吗”,那心底无尽的呼唤,无不是一声声“珍重”。   雪花飞舞,路上的行人点缀着洁白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自然。坐在教室里静静地遥望着外面的世界,思绪飘飞,化成一声声的问候和祝福,飞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洁白的世界里,总有一声问候从心底发出,却不知道致向何方,也只能黯然心碎,却用微笑掩饰悲伤。   校园里,有三个学生,摆着桌子,冒着漫天严寒,高声叫票。一张票加35块钱,要的人还真不少。一股悲哀之情从内心爆发,明明是学生们的利益受到损害,可偏偏还有学生充当黄牛的枪口,挣着些昧良心的钱。由此,可以知道国人不团结,唯利益优先,由此引发了当今社会的食品安全问题、假冒伪劣产品,甚至联想到抗战时期那么多的汉奸从何而来……平子的脑子里满是义愤,马上就要大爆发,眼见这社会越来越黑暗,却苦于找不到一点点出路,真希望自己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这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那由一张火车票展开的丰富的联想。一扭脸,是岳明择,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情,一看到他,又想到那天在火车站他出入后台的情景,顿时感到一阵阵反胃。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岳明择一脸关心的样子。   “还行。”平子冷冷地回应着。   “你们买上票了吗?”   “没有,我们车站又没有人,又没有黄牛。”平子直接冲他嚷道,真是不提火车票还好,一提就觉得这世间太过黑暗。   岳明择似乎毫不在意,保持着那种令人生厌的微笑,“我也是12号的,一起回家啊。”   “啊!”平子头也不抬,没好气地答应他。   冬天的Q市总有一种肃杀的感觉,现在这个时间,丝毫联想不到夏天的这里的旅游业会是多么火爆。B地是Q市的一个区,是全国颇负盛名的旅游胜地,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的很多领导都会在暑期来这里开会或者调研。单看那矗立的一座座疗养院,就可以想到这里的夏天是多么令人神往。这里有一座特别大的海鲜市场,基本上来这里旅游的人都会光顾于此,带点东西回家。大嫂、志刚、平子和志伟在回家前特地赶过来,为家里带点这里的特产。   路上的风很大,也很刺骨,但这挡不住前行的脚步。整条路上就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卖小商品的,一个跟他们一样,也是行人,除此,就是呼啸的北风还有盈盈的积雪,静静地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   市场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四人先去海边,顺便看看冬天的海景。海面上已经完完全全冻着了,踩在上边滑冰完全不受影响。岸边很多大石头,已经是晶莹剔透,低温呈现的冰海奇观尽收眼底,整个海面上白茫茫一片,或许,在没有美丽的语言去描绘这般景色了。大嫂开启欢乐模式,一会捡贝壳(确切说是抠出来),一会又飘飘然在海面上滑着冰,那优美连贯的动作,一看就是有过专业训练,不过他也不敢滑行太远,谁知道会在哪一块海冰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碎了呢。志伟只顾着在石头边上摆着各种造型让志刚拍照,真看不出来志伟还有这雅兴,不过也难得遇见这么美的景色,互拍几张留个纪念也不错。几个人正悠闲自得,只听“砰”一声,就见大嫂已经直挺挺躺在冰面上了。原来冰面上有一块露出的岩石,个儿不大,不留意还真看不出来。志伟和平子赶紧走过去,一步一趔趄,把大嫂从冰面上拖回来,不过幸好穿的厚,毫发未损,唯一可惜的就是刚刚在沙滩上抠出来的贝壳碎了不少,也只能一声叹息。   玩够了,四人去海鲜市场购物,市场分两层,一层最外面是卖各类项链,贝壳吊坠什么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看上去光鲜无比,自称是上等的珍珠,有人工的也有野生的。一串不算贵也不便宜,初一问价怎么也要个四五十块钱。志伟家里有小孩,他经不住诱惑买了一条水晶手镯,从六十元砍到十元,还挺满意。再往下一家问,呵,五元,只好认栽,据说后面还有十元三条的,只不过不想再问下去了。   里面是各种海鲜干货,基本上每个摊位都挂着流动红旗,不知道是不是自制的。市场很冷,和外面温度一样,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但是每个摊位都在大声招揽顾客。记得在大学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很浑实的女人,拿着铲子,展开要决斗的架势,指着过往的学生,你,快来快来,有什么什么菜,什么什么饭。一般的学生足以被这阵势吓到,乖乖就范。这里面基本也是这样,只不过都在积极地讲解这鱼干鱼片什么价钱,还撕下一缕缕让购买者品尝,当然,这个时间来这里购买的都是学生。   和商家砍价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很明显,学生是说不过那叨叨不休的店主的,这里以干货为主,让人眼花缭乱。三人一起逛,各买所需。平子在这里溜达来溜达去,被一个边织毛衣边卖货的脸上长着一个大黑痣的女人叫住了,尝了一点鱿鱼片,感觉味道不错,但是这家要35一斤,平子便和她砍价,什么外面那几家卖25,你卖的贵,便宜点我们都要点云云,志伟和大嫂也加入砍价队列,那女人一看人多,更带劲了,就是不降价,三人只好黯然离开。可是没想到的是,那女人一边收拾鱼片一边致以最恶毒的“祝福”,大有一种吃了人家的东西又不买简直天理难容的意思。三人各自耸肩,没理她。   直奔二层,这里一般是下面商家的仓库,一般存放各种海鱼,当然大部分是人工饲养的。志伟买了条小鲨鱼,据说包饺子特别好吃,说要拿回去过年一家人在一起尝尝。大嫂是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来点。志刚买了两斤龙虾,原来高中的时候他说过,就海鲜而言,他们家人是一点不沾的,真不知道买这龙虾做什么,估计是受不住商家忽悠吧。平子还是青睐一层的鱿鱼丝,鱿鱼片,没事当个零食嚼一嚼,味道也不错,还不贵。   一出门便遇见了小白,她和一朋友一起来的,估计是一个宿舍的吧。小白身穿一身白色羽绒服,裹得很厚实,全身武装到脸,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若不是喊一声平子,哪里知道这是小白啊。那女生也不例外,个头跟小白差不多,看见他们几个,用手抚了一下额头,帽子边沿便垂下几缕烫过的打着卷的头发,感觉很不自然,只要一和平子有眼神接触,立即转移,像是怕被看羞了似的,好几次平子想细看她的眼神,却都被躲闪,好不尴尬。志伟看出端倪,直接调侃平子非礼勿视,弄得二人很是不好意思。小白和平子寒暄几句,只是志刚似乎是铁了心不想理会,然而眼睛却偷偷瞄着她,跟她朋友一样,一旦和小白对视,立即转移,看来二人又吵架了,在单身狗面前冷战那简直就是秀恩爱。小白今天说话相当啰里啰唆,话语重复过来又调过去,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无非是天真冷、回家票多难买这几个话题。一会又挨个看看大家买的什么,志刚先是不愿意,但经不住小白的攻势,只听得小白大喊一声,你不是对虾过敏吗,你买这个干嘛?这次主场交给他们两个,志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时候,志刚兜里掉出了一个贝壳,那是刚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从冰缝里抠出来的,这下小白说不出话了。二人都不自然,像是在打哑谜,很明显,赌气这么久了,相互的思念还是一直在蔓延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上中学那会,小白就说过自己最喜欢贝壳,一直希望可以有一天把各色贝壳穿起来。这个愿望一直埋在心里,也只给志刚说过。志刚也是有心人,所以上大学以来每次去海边必捡贝壳,然后回宿舍慢慢钻眼。小白喜欢吃海鲜,尤其大龙虾,其实这虾是给她买的,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期然的,偶遇了!平子笑呵呵说要当红娘,志伟也在一旁打哈哈,大嫂说三只灯泡好亮,三人非要把志刚扔下,把她朋友带走,自然地,二人关系再次缓和。其实想想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锅碗瓢勺天天见还相互碰撞呢,都是感情的催化剂罢了。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寒冬的序幕逐渐拉开,冰封了整个渤海和黄海大部,破冰船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在新闻里,关于全球变暖还是全球变冷,世界范围内网友们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然而在国内,全民的关注热点都在开始疯涨上升的房价,媒体也推波助澜,大肆宣传房地产。2009年的房地产,真可谓是开启了全民负债的时代。年初还资金链断裂,将近崩盘的行业在年末“豪气万千”,大喊一句,不买我还涨!地王、楼盘、刚需、中介……这些名词一时间不停冲击着人们的心。四万亿刺激经济计划终是见了成效,与之同时发生的就是不断地通货膨胀,一时间,全民都在揪心着未来的生活。茶余饭后,无不是天气真冷,东西真贵云云。   回家的车上人依旧很多,毕竟是学生专列嘛,人挨人,仍然是夜车,到H市要早晨八点半了。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原来的绿皮车,换成了空调列车,各个学校各个年级的学生们都在这车厢中挪动。一出Q市,到那个小县城,很多原来站着的人坐下了,平子这些坐着的人站起来了,没办法,这一切都归功于黄牛党。岳明择和志伟平子一节车厢,此刻,他正在悠然地打开电脑,看着电影,丝毫不理会边上拥挤的人群。尽管几次邀请志伟平子一起坐坐,但是屁股始终没离开座位,虚情假意,不如不说。刚上高中那会其实他也不错,爱踢足球,对人热情。不期然的,在Q市上了一年大学,竟变成如此虚伪之人。对他的改变,或许用“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不太恰当,不过这里的人确实没有自己的故乡实在,也许,是大环境的缘故吧,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月是故乡明”。单说这旅游城市,也是十个月磨刀,两个月宰人,毕竟都是要生存下去的。火车窗外一轮弯月悬挂,月光很是皎洁,轻云环绕,别有一番趣味。这时候,学生们还是有说有笑,各自谈论自己的事情,又过了会儿,大家都开始进去疲倦状态,渐渐地声音都低了下来,此时此刻,有个座位真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时不时传来撞击声,已经夜深,暖气的供给使人们纷纷脱下外套,尽管如此,仍然会出汗。当然,还会有卖吃喝的小车推过,雪糕也是足够解暑的——在这个寒潮不断来袭的腊月。就这样捱着,待有人上厕所时,赶紧坐下或者换个姿势,舒展一下紧伸的筋骨,享受着这醉人的火车时光。每次上车总会有学生喊道,再也不做这列车云云,可是每次还是人员爆满,任性扭不过现实啊。   凌晨三点的时候,火车上终于开始不再拥挤,这时候的人们已经是各自入睡进入梦乡了,有的人上车带着小马扎,还可以靠着座位小憩一下,有的干脆站着睡着了。平子和志伟两人轮着抱着靠椅——没办法,两人只抢到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一个睡觉,一个玩手机游戏提神,每到一站,再换过来。再看不远处的岳明择,已经酣然入睡,和周公交谈起来了。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了空座,可以结束这痛苦之旅了。这时候,岳明择也醒了过来,睁眼就抱怨坐了一夜很累什么的,也很“客气”地说让你俩来歇着,你俩也不来之类的话,下次说什么也要做卧铺,争取三人都能躺着回家。志伟很不好气地说自己是三本,花钱太多,不坐卧铺,能给家里省点就省点。   “旅客朋友们大家好,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H车站。请您做好下车准备,感谢您一路来对我工作的理解与支持,欢迎您再次乘坐我们的列车,下次旅行,再会!”   从火车站出来转汽车站,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回家,一上车,岳明择直奔最后排最后一个座位,志伟和平子只能站着,这时候,只听见岳明择在喊,“你俩快来啊,你们坐,一晚上你们也没怎么休息。”二人懒得理他,在靠门口的地方站着聊天。不一会儿,售票员开始逐个售票,先从后排收起,岳明择拿出钱包,翻来倒去,“就剩十块钱了,只能买自己的票了。”   汽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家,整个H市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地上也是尘土飞扬,但却格外亲切,尤其身边的人说方言的时候,更觉得家乡的一切都是那般美好。汽车从高中学校门口经过,说不尽的伤感与无奈,或许再也不会回去了吧,那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车经过学校后面的时候,那栋盖了很久的楼已经封顶了,周边同时起了好几栋新楼,与之辉映的就是学校操场上的假草皮,在这隆冬季节尤其显眼。去年这个时候,志刚来学校,曾和自己就各种生活谈论许久;前年这个时候,操场上还活跃着很多同龄人的身影;再之前,这里曾有情与境的交融,还有那雨落的忧愁……   “霁明,该下车了。”志伟打断了平子的遐思,这时候,岳明择也下了车,“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吧,马上中午了。在学校也没请你们吃次饭,哎,课程真是太多……”   “那就回学校请我们吃一顿饭吧,学长,九零后学长。”志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心里嘀咕着,连我俩车票都买不起,还想蹭我们的饭,想得美。不过也只能自我安慰,不跟九零后的一般见识吧。   各回各家,休息调整,很快就要过年了,年前的时候,组织自己高四的班级聚会,各自谈论着自己的大学生活和所见所闻,从学校到专业到老师同学再到未来的工作,还有就是普遍反映的一点,总觉得大学的师生关系没有高中的亲密,可能是因为异地的原因吧。人都是这样,总愿意活在过去,等到今天过完了,又开始怀念昨天。自己不也是那样嘛,上小学的时候期待快快长大,这样就能欺负低年级学生;上初中觉得青春期都是叛逆的,鲜有志同道合者,又觉得小学挺好的;上高中觉得提高成绩真得好难,还是初中好,稍稍学习就能跟上;上大学觉得还是高中好,纯学习的时光,心无杂念。或许以后工作了会怀念大学时光吧,尽管一进大学校门就有老师说,大学四年将会是人生中最美的四年,可是现在看到的与自己心中想象的还是有所出入,单单一个岳明择就能让周边的人寒心。原来摘抄的时候曾经记录过这么一段话:大抵心地坦诚,办事周到的人都会有一个良好的人际关系,而办事圆滑的人也会有一个不算坏的人际关系。从表面上看,两者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人心里。   寒潮又一次冰封了整个北国,渤海、黄海冻成一片,港口都被迫关闭,新闻里开始播报破冰船的动态,一月份全国范围内普遍低温,江南也常常有雪的影迹,只是再不会造成零八年的雪灾。   市区的街头依旧繁华,人流攒动,喜庆的味道越来越浓重。街道两旁是一片片新春的喜悦,商铺大都打着折扣的牌子招徕生意,果子糖果、对联福字、儿童玩具等销售异常火爆。今年和往年不一样的还有,多了很多玫瑰花,细细琢磨,可不是,今年的春节和西方情人节重合了,虽说不屑过西方的节日,但这种浪漫气息还是侵袭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平子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头,似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个人可以悠然自得行走在每一寸土地,但失落还是避免不了的,就这样前行着,漫无目的地去找寻曾经的印记,不知不觉又走到世纪广场,就是这里,那一声“波”又在耳旁响起,只可惜,来去匆匆的人群里并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出现。一丝苦苦的感觉涌上心头,在嘴角化开。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些人,只是,再没有等到一场奢华的邂逅……   除夕夜,家家户户看春晚,平子也不例外,只不过,跟往年不一样的是,手机收到的短信异常得多,内容大都一样,无非是祝福之类的话语。偶尔一两个陌生号码,平子也会查查号码归属地,确定一下是谁。祝福发出很多份,收到也不少,却没有真正舒心的笑容。无聊之中登上□□,发现心莲电脑在线!   “提前祝春节快乐,明天情人节快乐。”   “你也是。”   从回消息的速度看,她确实在电脑旁边,接下来,平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沉思良久,他决定试探性问问她的感情。   “有对象了吧,祝你们幸福哦。”   “谢谢。”   “嗯。”   再一次卡壳,平子苦笑着,退出登录,他知道,他的心再一次落寞了。   春节祝福跟以前一样,早早起床,去邻居家挨家挨户送上祝福,只是,这个以煤矿为主的地区,人越来越少,现在大都剩下老人小孩,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没办法,自从煤矿破产之后,这里就繁华不再,经济萧条,好在春节很多人回来,还算是热闹。唯独让人伤怀的,便是病床上的李大爷,时时陷入昏迷状态,怕是没多少光景了。记得以前每到秋天的时候,平子跟着妈妈,李大爷,大娘、婶子一起去地里拾玉米,虽然身体累,但是心情是快乐的。回想一下原来的时光,也真是美了。   春节的晚上似乎有点落寞,平子一个人在床上躺着,窗外是时断时续的鞭炮声。印象中也就小时候过年好玩,每次放寒假都会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看还有几天就能长大一岁,然后可以敞开胃口大吃一顿,玩的时候买个火柴炮什么的,无忧无虑,欢乐无比。现在呢,连放炮都懒得动。估计这个时候,哪里都会遍布情侣们的身影吧。平子只是默默地看着那黑白的头像,想聊天,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许,这个时候,语言是很苍白无力的,说不准,她也出去约会了呢,贸然打扰,很不好的。寂寥的夜,心情也不知原因地沉重,细细算来,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再和谁好好谈过心了,每一天都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却不知将这份心情送予谁。平子最终选择进她的空间看看,知晓一下她最近的生活,了解一下她的状态,或许留个言也不错,既显得自然,又不至于太尴尬。就这样,可以在世界的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偷偷地关注着心里的她……   然而满屏的恩爱刺痛了他的双眼,刺伤了心。从来没有过这么难受的感觉,很疼,很难受,这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心如刀绞的滋味,他右手抓紧着床单,左手填在嘴里,死死地咬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淌。他不想看手机,却又忍不住不看,他内心构筑的那个虚无的世界瞬间崩塌,就是那个在心里无数次认真编织着的最美丽的梦刹那间碎了……眼泪开始冲刷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漂洗着多年来最柔弱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声,爸爸妈妈都在外屋睡觉呢,浑身的抽搐倒翻了自己的胃,平子冲到厕所,晚上吃的食物一股脑冲上来,整个身体在痉挛……   “怎么了?”外面传来了妈妈关切的声音。   “没事,过年吃的好东西太多了,吐干净就没事了。”   “没事就行,明天少吃点油大的东西。”   “嗯。”   也只有在吐得时候,眼泪可以以最自然的状态淌下吧,这个时候,心痛掩盖了所有的感情,世间的一切都与此时无关。各色的烟花不停地绽放,划破的夜空似在嘲笑自己的无奈……   静静躺在床上,过往的一切如昨日的情景一般历历在目,那甜蜜的时光,那刻入思想深处的记忆,太多太多的美好时光就那样彻底离去。翻看着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日记,看着自己认真记录的每天的事,每天的心情,还一度幻想着可以有那么一天,向她诉说这个时间发生的故事,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太累了,太苦了,心酸心痛的感觉就是这样慢慢折磨着自己的心。深夜的天空中零零散散点缀着几许暗淡的星光,初一的晦月也不会显露,夜蔓延,很深、很沉,看不到的天边,看不见的人生……   平子翻看着自己的日记,那一笔笔的记录,如今都换成了无尽的泪水,多少次,期待着可以有那么一天,又一次坐在一起,静静地诉说着彼此的故事,倾听者彼此的心情……然而,那些情景也只能在梦中勾勒。忘不了的过往,忘不掉的那个齐刘海下辉映着的笑脸,还有那素衣、马尾留下的令人遐思的背影……桌子角落里静静地立着那个曾经拎了一个学期的暖壶,它也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唯一心痛的是,高四那年,被黑脸一脚踢爆,其实那天,平子就有一种感觉,一种心爱的东西随风而去的心情,那碎了一地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心啊。换了壶胆,平子再没用过它,现在,灰尘已经快要遮住它本身的色彩了。   平子终于做出了删掉她的决定,当好友少了一个的时候,平子的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就在半年前,自己还千方百计寻找着心念已久的她,也曾傻傻地守在电话旁等待一个未知的电话。上衣口袋的那份珍藏如今却是有千斤重,死死压在自己的心口。这段时光过得真是太苦了,也许从高三分班开始就意味着最终的分离,只是自己从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不敢去表白罢了。这个冬天真得好冷好冷,透彻心骨地冷,平子蜷缩着在被窝里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上离恨,最愁苦   “都几点了,太阳都晒着屁股里,你还在床上躺着,一放假,就懒成这样了啊?”小冯一进门就嚷道,昺和还顺便拍了拍只露着脑袋的平子。   平子无力得睁开眼,眼圈整个是黑色的,眼眶还有点肿,“昨晚身体不舒服,睡得晚,有点难受。”说完又闭上眼,重重地喘着粗气,“好久不见,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干啥了。”   屋外,平子爸爸的声音传来,“大晚上一直吐,关键是和我吃的一样,也没吃多少,真不知道是闹哪样。”   “快起来活动活动,这么久没见,该好好下盘棋了。”小冯满面春风,“还给你带来了一则惊人消息。”   “是吗?”平子没有睁眼,只是动了动脑袋,把原来压着的耳朵露了出来。心里想着,小冯能带来什么所谓的好消息,无非是玩了什么游戏,闯了多少关罢了,最有就是自己今天又和哪里的姑娘聊天了。   小冯顿了顿,“单昺和一会儿就要去见丈母娘了,哈哈哈哈。”   平子嘴角露出点笑容,“进展真快啊,他女朋友是谁啊?”   “我说平子,你也太闭塞了吧,他和小雪一所学校,你还没懂是什么意思吗?”   平子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哦了一声,似豁然明白了很多,只是可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笨,这么明显的征兆都没看出来,“隐藏真够深的,你们明年毕业结婚吗?”   “据说是,不过,昺和90年的,怕不够22周岁无法领证啊。”小冯很正经地说到。   “这你就别操心了,为了早点上学,户口本写的是89年的,还是正月生日,明年毕业肯定可以领啊。”昺和满脸春光,一脸陶醉。   “行了行了,人家结婚领不领证,你瞎操心干啥。”平子打断了他们,“前提是得有女朋友,我说小冯,得抓紧了啊,等喝你的喜酒呢。”   “要结婚也是你先,咱们几个就你长得又高又帅,人缘又好,昺和之后肯定是你。”   昺和也插嘴,“就是嘛,谁不知道就你的花边新闻多。现在上大学了,也不知道你又勾搭了多少姑娘。”   三人又开始了对生活的各种调侃,一如回到过去,从哪个老师好哪个老师不好说起,谈论古今,大有引领风骚数百年之势,三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若是生在三国时期,绝对会各为其主,成鼎立之势。最后又都回到现实,不约而同地为房价担忧,学经济学的小冯讲述了什么泡沫经济,生产发展之类错综复杂的东西,平子听起来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不过现在略感舒适,毕竟和旧友聊天还是蛮舒心的,同一片天空,同一个生活环境,谁也不会变色。抛开名与利,其实世界很简单,人也很单纯,若是这样,一切该有多好。   话题一转,昺和继续发问,“怎么也没见崇文,拜年的时候也没看见他。”   “哎,我见了,他回来了,沧桑了很多。昨天大年初一还跑去医院换药。老爷子不肯住院,只能在家打吊瓶。”   小冯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传来阵阵哭声。平子爬出被窝,和二人一起出去,心中已经是有不详的预感。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之际,只见崇文换上一身孝衣,趴在李大爷床头痛哭,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一起送别这二十余年的邻居。   崇文的哭声撕心裂肺,邻里乡亲自发设灵堂。有人提醒崇文记得给大家“磕孝子头”,崇文这才强忍悲痛,向前来吊唁的人依次行礼,当然,大家也赶紧搀扶起来。很多人在安慰着崇文妈妈,要他们节哀顺变。也从大家口中,关于李大爷的事迹才被年轻人知晓。   李大爷年轻时是个热血青年,练过武,身手好,参军不久就上前线进行对越自卫反击战,曾一心要打到河内。回乡复员后收起所有的勋章,对外绝不提自己的过去,只求一心一意搞社会主义建设,但性子耿直,没少得罪领导。直到八十年代末才结婚,剩下崇文。此后不久,党中央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在李大爷看来,绝对是历史的倒退,几次三番上访,陈述自己的观点,后来弄得工作也丢了,还挨了处分。为防止家人受牵连,逼着崇文妈妈签了离婚协议书,并把崇文的姓氏随母姓,自己则继续奔走呼号。后来,激情减退,做过门卫,修过鞋,补过车胎,始终坚持一点,不为当官的服务!直到有人报复他,纠结三五地痞流氓在大街上围堵,李大爷军人血性爆发,以一敌众,这一场面恰被老战友看见,大家才得知他的辉煌过去。不过李大爷只认死理,坚决不拿党的一分钱,靠自己能力赚钱养活自己。每每有人问他,只要拿出证件和参军历史,就能享有抚恤金,为什么这么倔强。李大爷这时候才会“温柔”下来,那么多战友都没回来,我花钱不安生啊。他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怎么照顾崇文,尽管每月偷偷把大把的钱都留给他们娘俩,但从不让崇文知道。现在人走了,走得很安详,尤其病重期间,没有喊过一声疼。   李大爷就这么走了,走得很安详,在大家刊例,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因为并没有给崇文留下什么遗产,除了不值钱的矿上这间又小又破又昏暗的房子,似乎一无是处。再后来,崇文坚持把姓氏改回“李”,尽管法律程序上可能很慢很难,但生活中已经自行改动。节后没多久,他再次外出打工,并带走了他的妈妈。坊间流传,这几年的打拼,他在外面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那天,儿时的三个好友一起去送别,离开之前,互相拥抱,崇文许诺,每年春节都会回来,因为这不仅是团聚的时刻,更重要的是父亲的忌日……   再看手机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少了一个人,也略显空洞,没有了等待也无聊了时光,黯淡了最初的梦想。倒是小倩的各种心情动态,能弥补一下这段时光的缺憾。那里有她近些年的种种经历,关乎生活,关乎成长,关乎未来。读之,有一种大气浑然的感觉,真不敢相信,这些文字是一个女孩子能写出来的,至少,大部分同龄人正沉浸在对未来、对爱情、对生活的无尽向往中。也许,这就是人生丰富多姿的经历才能体会出来的吧,每个人各自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体会自然不同。   还有那个一直别在钥匙链上的U盘,脑海里又蹦出了那几句谜一般的句子:心形U盘,暂分两处,大学之前,切记重合。可能是形状太怪异了,谁见谁问它的来历,解释的多了,也就不再说话了,任由别人猜测。经常地,他会把这个小玩意带在身边,不是为了思念恬媛,而是拷贝个什么东西挺方便,随用随有。偶尔闲暇之余,还会记得当年那个皮肤偏黑的江南女孩。也许肤色黑的女孩牙都白吧,在自己脑海里挺深的印象就是恬媛一笑起来特别好看,尤其是那一口白牙。平子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寒假,恬媛拿着新手机,特地找他,想把联系方式留下。可是他,却傻傻地以为她在看时间。再后来,她悄无声息地离开,除了他,都去送她。恬媛自己坚持去火车站,却始终没有等到熟悉的身影……这么多年,每每想到此处,平子都会觉得自己好傻,以前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眼前,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近在眼前却又咫尺天涯。这个时候,也只有美美地笑上一下,然后放下过去……   还记得,那时的同学们,约定会经常见面,经常联系,会时常牵挂着彼此,时常给对方讲述彼此的故事。没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一声祝福,一句问候也心存暖意。尽管没有一次可以跟喜欢的人发个短信,但是却在世间的另一个角落默默关注着喜欢的她,将思念揉碎,撒进时间里……每个人都是怀旧的使者,都会觉得过去的时光最是美妙,往往,无法活在当下。仍然记得,在那一个个孤寂的夜里,默默地思念着心口上方存在的人儿,那广袤的天空中一直跟着自己行进的孤星,也会在太阳升起之后淡去……错过的等待最是遗憾,生命本就是一场一场的相遇和别离,也只能学会放下,而后忘记。   也确实,其实每个人一开始都会惦念,无力应付于现阶段的日子,苦苦抱怨着现在的生活,细数着以前那些天真烂漫的时光,一点一滴,沧海拾遗般把每一个人生的故事捡起,生怕会遗漏掉什么。后来,谁都会慢慢习惯现实,不期然的,每个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忙,忙得忽略给彼此讲述各自的人生,不再担心现在的他们过得怎样。再接着,谁都会从彼此的交集中淡出,终是负了岁月,成了过客。也只有偶尔传递的一声祝福,还会使人回忆起过往的美好,笑过之后,又是沉寂。再后来,祝福都显得多余,逢年过节,一声问候,足矣。其实,最后才发现,最珍贵的永远是当下的日子。   一个人的日子其实也是蛮好的,最起码,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流浪。至于平子,最惬意的时光,无非是带着豆豆,去登高远眺。这时候,依旧可以随意地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只不过,不知道再向谁诉说而已,还是会默默地做着重复的事,心中保留一份念想,这样就好。冬天的郊野除了□□的地表,突兀的山坡,也没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了,阴云密布天空,借着北风肆意地变换着身形。豆豆很喜欢随着主人去游玩,一路撒花,一会去追逐雪地里找食的麻雀,一会去枯黄的草堆里打着滚,这才是无忧无虑吧。走到最高的地方的时候,这里大片的荒地已经种植了很多绿树,看样子也是做做样子,因为这里地势高,没有水涵养这片土地,几年前的夏天,也就是在这,怀揣着梦想,和恬媛探讨人生,那时的豆豆还小,那时的人年龄也很小。春的气息催生了一些新芽,距离这块高地最近的那颗树上,已经有好几处抽出新绿了。平子从兜里拿出一个用长线系着的纸鹤,这是当年心莲教他折的,他总觉得这纸鹤散发着一阵阵清香,传递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声声问候。他对着纸鹤轻轻说了几声祝福的话语,便踮起脚系在树上自己所能够着的最高处。与此同时,平子从另外一个兜里拿出几张纸和一个打火机。那几张纸是昨天晚上从自己日记里撕下的几页,写得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紧接着,一缕青烟带走了所有的思念……豆豆在远处静静观望着平子的一举一动,它是很怕火的,它不知道主人在做什么,也不敢接近,就那样静静地趴着,看着主人燃起那一丝丝的烟痕……   这一刻,孤独爬上心头,细滋慢长,将心灵淹没。很多时候,退却是一种无奈地选择,也许写在纸上会好一点吧,至少,默默记录下孤独,便不会再觉孤独。其实就孤独而言,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这样描述:“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至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其实人这一生从不缺少孤独,只不过在不同年龄段体会各异罢了。雪悄悄地飘落了,借着北风,肆意舞弄着身姿,似在嘲笑着这个可怜的人。只一转身,便是迷离。此时此景此境,无不在渲染着一种悲凉的氛围。岁月如梭,时间的印迹慢慢爬上心头,沧桑了那颗年少的心,人生的故事开始分支,从此各自沿着不同的轨迹行进……    ☆、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   再返校的时候,甲流已经走进了历史,校门终于开放了。只是,没有了翻墙的激情,总觉得生活似乎缺少点什么元素。大一的课程开始增多,教学周排的满满的。记得高四的时候,有同学说,大学的课程很少的,看样子,也是因校而异,专业差别,没有共性的。集体晚自习依旧要上,只不过逃课的人越来越多。每天依旧有人来查课,助导嘛,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没办法,在的时候不说话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一件事了,要是没事发个言,刷新一下存在感,对不起,没人理你。   大家的生活依旧简单而开心,小哥还是那么喜欢超级玛丽,似乎童年的乐趣再一次焕发,有一次经过湖边,看到小路两旁高低不等的树桩状墩子,也会来一句,这真像超级玛丽里面关底的构造。大嫂和平子经常会找个笔记本大战90坦克,曾经有一次,二人在隔壁宿舍“战斗”,一直到凌晨四点,关键是谁也没拿钥匙,也只好勉为其难扶着墙跳窗户了。小马哥通过一冬天的打工,给自己换了部手机,终于流量有了用武之地,好多“乒友”都可以随时联系到,再不用整什么寻人启事了。文川的“违章用电器”充分发挥着作用,平时煮个方便面,熬个粥还是挺方便的,用完就会立即藏起来,生怕被学院哪个领导发现。他现在开启“恐怖”模式,定期去机房下载几部惊悚电影,夜深人静的时候戴上耳机欣赏,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喜欢如此刺激的情节,很多时候还会入迷,有一次小马哥晚上上厕所,见文川手机还亮着,就探头过去,一下子把文川吓得半死。大波哥哥还是老样子,电话里总是有妹子的声音传出,不过妹子们可都是学习特别好的,据说有一个还是全国性重点大学的,同时修三个学位,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了出校门方便,文川、大嫂还有平子各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文川买的山地车,登起来确实舒服;大嫂买的赛车,骑起来风驰电掣;平子就很简单了,买了个最一般的车子,平时在校园骑骑还行,出门骑那就太慢了。   L组织也没了太大的动静,组员们的热情也渐渐减退,反倒是明择,开始不消停地找人替他干活了,就好像有了一群小弟,连最简单的Word都不会了,像体能测试,组织开会什么的,绝对不能亲历亲为。有一次,文川刚煮了一锅小米粥,要大家一起喝,这时明择一个电话把平子叫走,再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还有最令人崩溃的,连学院组织的金工实习也要人代替,当然平子又是首选。不过实习还是挺好玩的,一群人在闲聊。有一个他同学,看见代替明择实习的平子,问了一句,“你觉得明择这个人XX不?”这个问题可真“刁”,好在平子反应也快,“我跟你想得一样!”大家哈哈大笑。这样过了一个学期过后,竟然鲜有人愿意再竞选L组织干部,弄的好不尴尬。   与此同时,食堂的菜价普遍有了提高,没办法,跟紧GDP,超过CPI嘛,有部分窗口没涨价的,但是量少了。食堂里免费土豆丝是退出了历史舞台,那玉米粥也是掺了几斤水的模样。一切改变得太快,让人一时接受不了。   这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在江南已经步入初夏的时候,这里仍然是北风呼啸。待到万物复苏,已是最美人间四月天,此言不假。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白云镶嵌在天空,点缀着湛蓝的梦。教学楼旁,一直延伸至操场外延的木兰花正在肆意地吐露着芬芳,花瓣随风飘落,染指青春的梦。还记得高中学校里面,那孤零零几棵木兰花曾多么惹人怜爱,时光荏苒,不同的城市绽放着相同的花,一如当年怀揣着梦想奔赴各自大学的朋友们。   最煞风景的就是学校周边开始不停地施工,一座座新建大楼根基对学校形成包围之势,或许人们相对来说更加钟爱校园周边的环境吧,商品房的价格一度炒高,放眼全国,无不如此。攀升的房价使人惴惴不安,银行存着的钱每天都在贬值,高四的时候,志刚第一次和平子提及四万亿刺激经济的时候,平子还乐观地说自己有吃的,不会排队买面包,那天,志刚看着学校外围的高楼,无奈地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手,估计也是知道和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学生没法交流。现在看来,弊端已经凸显,怕是将来没有谁可以逃避这个无奈的社会现实了,而且,志刚再没有向自己提及房价之类的事。   最美的时光不可辜负,最美的日子不会重来,班长提议,在“我爱你”这一天全班去海边出游。大家纷纷响应。只是5月20日是周四,上午只有一大节马原,只不过时间不太好,是三四节课,这就意味着大家必须翘至少一节课,这位老师与一般老师点名不一样,她习惯于在距离下课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往黑板上写两道题,并按人头配发教室用纸作答,因为一般这时候大家都提前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也不再听讲。不消说了,先解决主要矛盾,出游优先。同学们分三拨走,第一拨是小股分队,他们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出发了,有床单,气球,排球,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弄的呼啦圈。这些可算是班里的精英分子,由上党课的积极分子们还有班委们组成,让他们起到先锋模范带头翘课作用。他们的任务就是提前去寻觅一个“风水宝地”。不一会儿,先头部队发回指示,在距离学校只有三公交站地的一个叫做“浅水滩”的地方,并密令“翘课速来”。第二波在三四节课间离开,出去购物,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一个个的喜笑颜开。这些搬运兵们不辞辛苦,全心全意为大家的胃口服务。他们一拥而上公交车,叽叽喳喳,高调地讨论,惹得周围到处是羡煞的目光,此时他们就是世界的中心,舆论的焦点。第三波的任务就是留守,他们已经自备自行车,散落在阶梯教室大后方(前方是沦陷区,只有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人,以防老师突击检查),负责和其他班的同学们搞好关系,以防老师点名突袭。十一点半过后,每当老师扭头写字,教室后门就会飞奔出好几个矫健的身影。隔壁班的王爷看到他们班这准备充分、撤退秩序井然的动作和效率,不由得惊叹和嫉妒,但也许是出于人道主义援助吧,他认认真真和老师互动,成功避免了一个可能发生的悲伤故事。13班各个宿舍在早晨出门之时已经将宿舍打扫干净,钥匙扔给隔壁宿舍同学管理,应付下午的宿舍检查。这样一来,便没了后顾之忧。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海水湛蓝湛蓝的,和天空交相辉映,沙滩细软细软的,各色的贝壳洒落各处。站在海边,海风温润带着温情,海浪清透携着浅唱。此时此刻,用一句“恰似春风轻拔琴弦,又如暮花飘落柔波”来描绘再适合不过此情此景了。   正值中午,大家先在岸边的小凉亭里休息。轮流按宿舍表演节目,其他人吃着丰盛的大餐,饱着眼福,耳边还有愉悦的笑声,一切是那样的祥和自然,充满着温馨与快乐。海鸥在海面上盘旋,划过天际,触到海面,轻盈的波纹随即被海浪打碎,荡漾在人们心头。   稍稍休息过后,沙滩足球比赛开始,没有足球,那就拿着排球充数吧。男生按照宿舍分组,六人参赛,一人守门。女生充当拉拉队,各自呼喊。比赛首发是平子宿舍和大嫂宿舍对阵,这边小马哥守门,那边胖子守门,他们身后各放两件衣服,当成球门。比赛时间为十五分钟,比赛场地为60×20,一旦有人中途退出比赛,不得添人。   比赛开始,平子宿舍排出2-1-2阵型,胖子宿舍排出3-1-1阵型,文川和时乾打前锋,小哥和平子打后卫,大波哥哥当中锋。刚一发球,大嫂就抢的先机,一股脑冲向对面球门,看样子,体育课没有白练习足球,很快打入己方禁区。只见时乾快速回防,勾走球,漂亮地过了所有对方的人,射门——球重重打在胖子身上,反弹回来,没办法,谁让胖子占地面积大。球直接反弹到大嫂脚下,一个回转,绕过了大波哥哥,再一提脚,球掠过小哥和平子头顶,飞向小马哥。小马哥跳起猛扑,然而动作太大了,在跳的一瞬间,眼镜掉了,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一个黑黑的东西砸了自己脑袋一下,然后直挺挺趴在地上。球弹过小马哥,飞过球门,对方一阵欢呼。   小马哥发球,动作相当优雅,姿势无比帅气,然而毕竟脚下是沙子,一个趔趄,球飞离既定路线,砸向大波哥哥屁股,大嫂再得球,一个猛进,穿过防线,平子回防不及,球已射出,2:0。   此时外围尽是欢笑声,也有为平子宿舍喝倒彩的。时乾沉着应对,和文川密切配合,一球打进对方球门,不一会儿,大波哥哥一个贯穿,又是一球,2:2平。此时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分钟,大嫂又带球冲了过来,一脚远射,球呈现完美的弧线飞向球门,平子飞一般地冲向球门,挡住了球,小马哥急忙大脚开出,以解燃眉之急,结果球直奔对方球门,胖子还在笑呵呵观看乱作一团的对面阵地,谁料球直奔球门,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失了一球,看样子小马哥的臭脚在关键时刻还是蛮管用的,3:2,小马哥的制胜球力压全场。   不知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一呼即应,大家围城一个圈子,猜数,也就是0到100以内,手机上随便存上一个数字,逐渐缩小范围,最后猜到数的就要回答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第一轮小蕊就输了,选择大冒险,大家让她围着圈子外围蛙跳一圈,而后小蕊站在中间,选数,这次是平子输了,平子选择大冒险,大家嘘声一片,尤其是大嫂,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一直起哄,没办法,只好改成真心话。   “霁明,对着小蕊,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眼睛一分钟,把她当成是你最喜欢的姑娘,说一句你心里最想说的话,当然,可以不让我们听见你说的什么啊。”   小娇一听,直接喊道:“小倩,快来。”   大家再一次起哄,齐声高喊,小倩,小倩……   小倩很坦然地走到中间,四目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平子嘴角动了动,又见小倩说着什么,不过声音都很小,风声带走了圈子里面的所有声音,尽管大家都认真听着,只可惜,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同学们起哄,让他们大点声,只看见二人笑笑,并不理会。于是大嫂带头嘘声一片。只听得平子清了清嗓子,大声问小倩,“你觉得咱班谁最帅。”小倩笑得很开心,“当然是大嫂了!”这时候,小蕊也开始起哄,“当年的大哥在哪里?”“大哥已经是个传说!”小倩大笑着喊道。平子接过,“因为大嫂,从此退隐江湖!”   终于等到大嫂输了,站中间,按大家要求晃动着呼啦圈,并回答一个刁钻的问题。其实对于大嫂来讲,回答问题不在话下,但是晃呼啦圈,绝对是难倒他了。果不其然,那健硕的身材撑着摇摇欲坠的圈圈,简直就是在耍猴嘛……这次,大家赋予平子提问的机会,平子本想提个特别“难以启齿”的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龙龙,”平子顿了顿,“你和你对象做得最过分的事是什么?”   此语一出,立即哗然,纷纷等大嫂表态,大嫂嘛,也是个正人君子,面不改色,只不过一直保持低头使劲摇晃呼啦圈,“就拉过手。”然后斜眼看了看平子,“估计你连手都没拉过吧。”   “你明哥只顾着学习,每天见我不是在自习室就是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   “你每天好好学习,就是没学好吧。其实我知道,你对人家小倩有意思。”   “别跑题!”平子赶紧打断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边同学又开始起哄,大嫂邪恶地一笑,“我说错了,是小倩对霁明有意思。”   “知霁明者大嫂也。”   “你俩快好吧,太合适不过了。”   “霁明快表白。”   “小倩,你主动点。”   ……   大嫂成功地把话题矛头指向平子,大波哥哥开始向大家讲述关于平子和小倩的“往事”,当然,是在基本事实的基础上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去年深秋,小哥过生日,我们宿舍翻墙去吃饭。哇,霁明那酒量,白的,直接抽干,和我们碰,最后把我们全撂倒了。回来的时候,我得把出门证给小倩,霁明非要自己去送,然后我们就在那等啊等,等啊等,就是不回来,我们只好自己回宿舍了,发生什么你们自己猜测吧。”大家一阵嘘声,小倩解释说当时霁明晕晕乎乎的,把证给她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可是大家谁也不信。霁明本以为大波哥哥说得是杜撰的,本不想理会,可是小倩这么一说,便只好仔细回想一下。那天自己是被时乾一路搀回来的,快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大波哥哥把平子拍醒,叫他去送。后来发生什么真记不太清楚,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把出门证给了她,只摆了摆手,确实一句话没说。那天的月亮很皎洁,那会正值悲伤之际,不由得想起过去的很多事。借着酒劲,一路追逐月光,自己回到宿舍。只是过去这么久,沉淀在心底的记忆一时涌出,多了几份苦楚。   大家欢快地游戏,娱乐活动一项接着一项开展,谁也不愿意停歇……再后来,男生们开始互相追逐,一般是几个人追一个人,合力扔到海里,基本上谁也避免不了进水的命运。整体来说,小马哥被扔得最远,没办法,太轻了,胖子正好相反,几个人都拖不动。文川干脆在海里游泳,说什么也不出来了,只不过女生都在,只脱掉上衣,穿着裤子下水。有女生在玩沙子,有的甚至做起了沙雕,那一栋栋壮观的“建筑”,真不敢想象是在短时间内随性做成的,在这里,同学们尽情地释放着自己全部的创造力。这一天将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闲伴落花来,却信东风归去   学院再发通知,要对学生限电,这引起了学院学生的强烈不满。其实前些年的时候晚上是断电的,只不过L学院培养出的高材生对电路进行了改动,从此24小时通电。现在学院花费大力气重新铺设电路,但是规定的限电时间实在是不合理,早六点至八点,中午十二点至两点,晚上六点至零点这三个时间段有电,其余时间一律停电,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么个“弄不清”的政策,这样下去手机都充不满电。学院这么做,自称是防止学生翘课,加之保障学生睡眠,尤其是考研学生的休息时间。其实在前年的时候,学院曾经试图断电,只不过那一次遭到全体学生的反对,尤其以五组团的学生反抗最为激烈,最后带领全学院取得了胜利。各类网络平台上流传着这样一个帖子,详尽还原着当年的“壮举”。   公元2008年5月11日晚11:30分,正当全L学院近万莘莘学子享受丰富多样的课余文化生活时,一件令全院空前团结的事情发生了:一小撮没素质的对五组团进行了拉闸限电!一时间,五组团的兄弟们开始了保卫用电合法权益的保卫战!无数的暖壶从天而降,空着的,装满水的,燃烧着的,都带着五组团兄弟们的愤慨和对学校某些XX的失望重重地砸向脚下这片本该令我们热爱的土地!当战斗进行了有十分钟后,雨伞、垃圾桶、矿泉水桶,甚至每天都会被我们爱抚很多次的厕所门都参与了这场空前的战斗!11:45分左右,一辆警车带着学校领导的期望停在了五组团门口。几位身着便衣的“保卫人员”拿着很亮很亮的手电筒大步跨进五组团大门,企图阻止同学们。11:46分,随着一个啤酒瓶在“保卫人员”的身边炸开,越来越多的啤酒瓶向五组团门口方向飞去。一时间,欢呼声,爆裂声不绝于耳!同学们高喊“有本事进来灭火啊”“有种你丫上楼来啊”等口号,场面蔚为壮观!11:50 分 ,贴吧里各个兄弟姐妹组团发来声援贴,战斗达到空前的热度!那辆看似很嚣张的警车只能静静地停在组团外,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正当“保卫人员”准备再次冲进五组团时,一个直径在20公分以上的物件(具体是什么不详,天太黑看不见)直向管理室飞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管理室门前的塑料顶棚被砸出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大窟窿!刹那间,欢呼声再度响彻五组团!所有的声控灯一起亮起,照亮着同学们愤怒的双眼,照亮着同学们保电的希望!12:00 分 ,警车以很低调的姿态离开事发现场。同学们发起战役的总攻!火光、灯光、闪光灯光,碎玻璃声、坠落声、喊声、欢呼声、军歌声、鼾声充斥着五组团——这个注定会胜利的组团!12:10分,后勤方面做出让步,恢复供电!五组团百舍保电战役取得最终胜利!此次战役共持续约40分钟。据不完全统计,此次战役中使用的暖壶、啤酒瓶等轻型武器不计其数,“垃圾桶”5枚,“厕所门”一枚,共击退敌军3次冲锋,我方无人员伤亡。最后,为五A一单元的那惊天一砸而致敬!   一时间,限电成了学院最热点的敏感词汇,很多学生再一次准备和“敌方”进行一场“自卫反击战”,以捍卫学长们拼杀下来的成果,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时隔两年,当年组织并且参与“保电战役”的“元老”们已经毕业大半,也就A组团还残存一支大三学长,整个B组已经是大一新生的阵地了。这就意味着要想保电成功,必须充分发挥大一新生的激情和热情,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进行合作和改革。于是,一时间,所有的网络平台都在宣扬断电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一件事,甚至有学生在宣传栏上趁着夜色撕掉通知并张贴大字报,语言深刻犀利,感染力极强,号召力极大。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次学校领导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做好了断电的万全之策及应急措施。先是广为通知,学院网站上,各组团通知栏上到处张贴公告(学生撕掉就继续贴),还有就是下令学校广播站一天三宣告学院指示精神。此时已经距离南非世界杯不足一个月了,这时候选择断电绝对是要把学生逼上梁山!历史上讲过,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土地改革那会,党中央制定了“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保护中小工商业者,消灭地主阶级,变封建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为农民的土地所有制”的政策。这领导别的没学会,政策把握的是真好。在对付学生这个问题上,要求各个辅导员前期做好宣传工作,说白了就是“威逼利诱”,尤其严禁大一学生参与“暴动”。再有就是对大四毕业生采取“宽大怀柔”政策,他们的宿舍一律不断电,直至他们毕业。各个年级班级主要负责人、班干部纷纷被叫去开大会开小会,然后进入宿舍,传达上级“指示精神”。五组团自然是学校重点监督阵地,换句话说,五组团的保电成功与否,直接影响着整个学院的用电秩序。除此之外,学院这次采取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战略部署,先从“积贫积弱”的无反抗能力的女生宿舍开刀,一个组团一个组团断电,至于五组团嘛,学院给的理由是线路还未调整完毕,所以,一个一个的声援组团先被切掉,最重要的是女生们大都“忍气吞声”,最后孤零零剩下五组团,眼见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一时间,整个学院都弥漫着一股战争前的紧张气氛……   六月初的一个晚上,学院最后一处“灯塔”——五组团的灯光被熄灭,霎时间,群雄并起。五组A宿舍楼的阳台上悄然准备着“暴动武器”——水壶,酒瓶,垃圾桶等在众学生的惊呼中一一扔下,飞溅的碎渣在这黑暗中鸣响着。各系辅导员早已深入B组的每层楼,就连上厕所的学生都逐一盘查,生怕生出一点事端。学院领导们纷纷占领地势较高的B宿舍楼下,手持一个个高聚焦手电,一有露头者,立即通知“潜伏”在各楼层的监管老师和辅导员,直接予以“闪耀出场”,不少只穿着内衣裤的“豪杰”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武装分子”围捕在阳台上,先头部队损失惨重。   远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别的组团声援的呐喊声,只可惜都是一股股散兵游勇,成不了气候,在领导们高压政策下,各地起义纷纷被镇压。   五组团的作战部队打起了游击,有的喊口号,呼吁对面B组兄弟支援;有的采取“声东击西”策略,冒着敌人的“炮火”诱敌深入……只可惜,学校这次是有备而来,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想法。第一波起义宣告失败。   渐渐归于平静,估计此时很多同学的心里都有一些惋惜,也只能在网上诉说着此次战役的辛酸和无奈。文川看着恐怖电影,说了句,“一切都是徒劳。”直到看完了不能再充电,才有了一丝不习惯。没有了电的夜,月色通过窗户,静静地流淌着,这才发现,夜也有它的可爱之处。记得高中那会,天不亮就要把被子搭出去,抢占地盘,有时候忘了拿回去,一直晒到晚上,那样的被子凉凉的,带点潮气,闻起来也只有一种“月光的味道”了。高中那会有人给心莲写情书,平子还在她的授意下看过,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我爱你,我愿拿我的心在月光下晾晒。真不知道那会的同学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联想,写出这么优美的句子。现在想想,那时的时光是那么美,还有喜欢的人坐在身边……平子翻了翻身子,把脸埋起来。这段日子,每天都会想起原来的很多人,很多事,虽说在表面上,还是那样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然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深深的落寞,这种心情,无法言表。只是眼里时常会涌起一丝丝的想念,说不出来的感觉,道不尽的伤悲……   早晨起来,那面目全非的地面无力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激烈程度,满目疮痍,到处是碎玻璃渣子,书纸,甚至是板砖——很明显,这是特地为吓唬某些领导准备的,要真是拍着谁,那事件就得升级为恐怖袭击了吧。这可给执勤大妈找了不少麻烦,那也没办法,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唯一的防身武器都投掷出去了,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另外一边,学院领导正召开紧急会议,一来总结昨夜斗争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还有学生暴动的不确定性;二来分析部署下一步老师们的具体任务计划和应急处置。在断电这个问题上,领导们是下了真功夫和要和学生死磕到底。   时隔两天,世界杯开始了,晚上断电之后,五A开始再一次暴动,从传来的各种噪声中可以判断这绝对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叛乱。明显有统一的组织和部署,人员调动快速有力。“轻型武器”一件件落在这片学生“深爱”的土地上,这次得到了其他组团的积极响应,甚至有女生组团参与。一时间,“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传至学院的每个角落,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天空……伴随着世界杯的开幕式开始了一场波及范围极广,参与人数极多的暴动,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次暴动,从第一件武器——暖壶落下为信号,男女生宿舍一起发起保电总攻,男生趁着夜色偷偷运到阳台众多诸如酒瓶之类轻小型武器,女生主要负责呐喊助威。有燃烧着落下的被褥,有爆裂声不绝于耳的暖壶,有漫天飞舞撕坏了的书纸,还有呼喊着“中国队加油”的“铁杆球迷”……但是紧接着,学院应急组快速出动,安保人员带着学院领导占领高地,疯狂镇压了学生起义,又有不少“英雄”被抓,只听得远处传来 “有敌特分子上楼,所有人快撤退。”“快跑,有内奸通风报信!”的嘈杂声,所有起义人员立即偃旗息鼓,学院霎时归为沉寂。   最后来,零零散散的会有号召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予以最有力的呐喊,然而再也掀不起惊天大浪。鉴于小股力量的不断骚扰,学院特地单独开通两个阶梯教室,在晚七点到十一点之间实时转播世界杯比赛,这下可好,一时间,“招安”了很多人。伴随着南非世界杯的顺利进行,学生们再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学生运动终归被“惨无人道”地镇压,对“英雄先烈”的通报贴满了学院的各个角落,结局也很悲惨,有的勒令开除,有的留校察看,令人唏嘘不已。后来学生们才知道,大家组织□□包括声援的贴吧被监控了,怪不得每次□□总会很快平息。不过后来,学院也做了些用电调整,节假日全天有电,平时只晚上和上午断电,这也是“先辈”们用学籍甚至殒身换回来的积极成果,但不管怎么样,此次保电战役宣告失败!   学院里,穿着学士服的大四学长们已经开始到处拍照留念了,在校园里角落里留下青春最后的风采。相信此时,每个人心里都会勾勒着未来的人生。有人说,大学毕业,就是每个人背对背围成一圈,在拿到毕业证那一刻,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初闻只觉过于悲怆,细觉之,也有几分道理。毕业那天,在校园转盘那里,一辆辆大巴承载着毕业生驶向火车站,每个人都在哭,说不出的伤心与不舍。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离别,能让人如此伤感。个中滋味,也只能再等几年,自己毕业的时候再去体会吧。    ☆、黄鹤断叽头,故人曾到否   “霁明,双升,让我们大战几百回合!”楼道里传来大波哥哥的声音,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小哥。   “霁明去上海看世博会了。”小哥依旧是睡眼朦胧,翻个身,也不起床。   “别开玩笑了,你看,霁明手机充电器还在床上,以我对霁明的了解,他出门必备充电器和人民币。”   小哥坐起身来,穿上衣服,“确实走了,很突然,给我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反正走的时候满脸愁云,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   “好吧,去看上海世博会,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两天的课他也不准备上了,什么时候这么叛逆了。”   “谁知道,估计去找哪个妹子了吧。”   这周一晃就过去了,明天又要上课,只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还不见平子的踪影。舍友们开始着急,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心里都开始不安,但大家仍然是不时地拨打平子的电话,每次的声音都是那句最惹人心烦的话语。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22:22,大波哥哥正想拨通导员电话,平子回来了。大家的心算是落了下来。   “霁明,你回来的时间真是够“2”的。”   “还行吧,”平子一脸疲惫,铺着床,声音也有些嘶哑,“好累,我得休息了。”   “霁明,你去上海看的哪些馆?”文川很期待地问道。   平子一个鲤鱼翻身躺在床上,钻进被窝,“就是些人,都是人,哪有心情看什么馆子。”   “有没有拍个照片什么的?”小马哥也精神起来。   “手机没电了,没带充电器。”   “那三天时间,你一直自己一个人在转啊,都去哪玩了?”   “哪也没……有个甜点屋,可以留言,电脑上也可以留下自己想对谁说的话,墙面上也是祝……”   最后一个“福”字还没吐出来,平子已经进入梦乡,此时基本上是和衣而眠,舍友们却是精神起来,开启了卧谈会。这时候,文川发现平子的学生证掉在地上,便给他捡起来,出乎意料的,里面夹着两张火车票洒落出来。   “杭州?!”大嫂满脑子疑问,“明明说去看世博会的,跑去杭州做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找女朋友了呗。”小马哥故作深沉地回答道。   “我想起来了,平子好像说过,自己的一个朋友在江南。”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看不出来,平子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杭州嘛,我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西湖断桥了,一般人只要去杭州,都会去那里。”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有意思,平子看样子从苦恼中挣脱出来,又回到那个积极向上的年龄了。时乾找了个导游的工作,就是暑假带着团到处游览参观。自己去了一天,感觉还行,这一次非要带着平子去,各种蛊惑,极尽阐述导游市场的火爆。平子也算是耐不住鼓动,答应和他去了。   找到这间“旅行社”的时候,平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诧异的。没有正规的执照,也没有像样的规模,只有二三十人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一张床,一个桌子,几把椅子,就组成了这个“海洋旅行社”,若之前不是说过干导游,估计还会以为是传销组织。初来报到,自然少不了一番自我介绍,原来全是Q市高校的学生,老板大概将近四十岁模样,个头不高,自称做导游已经十几年,经验颇丰。其实他口才真是不错,在他嘴里,整个Q市才是人间无与伦比的天堂,在这里,可以享受久违的蓝天,感受内陆不会出现的海风,吃上世间最美味的海鲜,买到全球顶级纪念品……忽悠归忽悠,唯接团任务不可辜负,这还要看导游的随机应变能力。尽管这里的老板一直宣称自己的团队绝不是别的类似“黑导”那样,但是整体上去评判,这与“黑导”无异,无非是接几个不起眼的小旅行社,去安排游玩罢了。   接下来几天的培训彻底颠覆了平子对“接团”的看法。先是每个人交200块钱,租一个大巴,在Q市各个景点去踩点,熟悉一下路线。这不错,花很少的钱可以去景点游玩,身边还有好多人一起,真不错。然而事实却不尽然如此,每到一个不算太火的景点,老板都会去找门岗“刷脸”,基本上进去也就在门口待个两三分钟也就出去了,要是大景区,只能在门口向里面观望,简单介绍一下里面的内景。没办法,没有相关证件,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讲解。更无法接受的是,导游还得带着游客去购物店,还要夸大某些景点的实际情况,想办法加景点。待了两天,平子和时乾都觉得无法接受这“忽悠”的现状,纷纷退出,“另谋生路”,好在退给他们每人150块钱,算是仁至义尽了吧。这时候,平子接到志伟电话,说容河川要过来,准备一起去附近的加油站打工去。   今天的太阳很明媚,海风带着丝丝凉爽驱赶着夏日的酷热。夏天的Q市,人头攒动,和冬天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旅游城市终是焕发了青春和活力,海边,总是聚集着大量的人,热门浴场甚至是在“下饺子”,尽管进这些“高档海边”贵的要死,但还是有很多有钱人在此消费娱乐。   7月13日是学院正式放假的第一天,其实很多人在昨天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就回家了,而也在昨天,容河川出现在大家面前,虽然都在Q市读书,但他的学校是在很远的县里,所以来一次并不容易。将近一年没见,容河川体型比原来受了不少,也黑了点,显得更加精神了。上大学以来,总是一个人骑自行车到处穷游,增加了不少阅历。这天上午,三人一起去Q市某石油总公司签订合同,其实不是学生们要求签,而是公司怕他们携“巨款”逃跑,毕竟每天的营业额是非常多的。三人被公司分到不同的加油站,工资是每月1000,管住不管吃。容河川在高速路口,这里是通往京津的必经之路,但只白天营业;志伟在浅水滩附近,这里周边都是旅游景点,也是只白天营业;平子分到的是距离海边最近的加油站,这里守着B地最繁华家庭旅馆,每到夏天,各地旅游来的人基本都会选择这里来休息,旅馆也是坐地起价,端午节之前也就是五六十一天,暑期能达到三四百一天。这里车多人多,加油站也是24小时营业,所以员工都得白班夜班倒着来。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家各去各的地方报到。毕竟是第一份工作,平子稍显激动,刻意掩饰的平静盖不住内心如火的热情。这个加油站不算小,有十二台加油机器,忙碌的工人正在各类车旁拿着枪,加着油。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可以凭自己诚实劳动挣钱,心安理得。   加油站站长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不知什么原因,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略显苍白的脸上透露一丝疲惫,而且并没有穿统一的防静电工作服。屋里摆放着很多货架子,看样子是加油站自己开得便利店,平子这才注意到,屋外加油机附近有很多整箱的水,估计是向加油的车主售卖的吧。站长盯着平子几秒,然后问话了,语气很平静,也很无力。   “你是哪的学生?”   “L大学的。”满满的激情,似乎给这里注入了不少生机,柜台附近几个人都抬起头来。平子这时也注意到,除了站长,屋里还有三女一男。一个女子面色发黄偏黑,看样子气色更不好,身着粉色上衣,穿平底鞋,也就二十五六吧,正在电脑旁计算着今天的盈余;旁边一男子,标准国字脸,守着□□机,一刻不停地计算着这天的油钱进账多少;两外两边还坐着两个女子,一个身材较为丰满,确切的说是肉比较多,但后期接触发现,是个爱说闲话却是心眼实诚的人,看样子三十多岁;另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当地园林部门的,主要负责给来此加油的园林车辆加油,看上去很是温柔,让人愿意接触。   “你以前加过油吗?”   “没有,第一次接触。”   “那是谁介绍你来这的?”站长的眼神一直在直勾勾看着平子,给人感觉很是冰冷。   “你们不是在学校里张贴招工启示了嘛,然后我就去你们总公司签合同了,勤工俭学一个月。”   “那你是哪里的人?”   “H市的。”   “那怎么,打工期间住亲戚家?”   “没,公司说管住,我住单位就行。”   “就是说,你一个人在这打工,Q市也没亲戚也没朋友是吧。”   “对!一个人在此历练历练,长长阅历。”   站长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不过这种笑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生冷。她慢慢站起身来,“我带你去看看机器,教你怎么使用。”   站长慢慢走出柜台,平子这才注意到,她的腿脚有些不便,走路很慢,还很蹒跚。平子赶紧搀扶,询问其状况,方知是几个月前,加油站一辆车刹车当成油门直接撞伤了她,平子不禁心生不忍,感觉有些心痛。站长先走到货架子旁,“你看,这些都是咱们便利店的东西,主要是晚上,你A姐下班之后,如果是夜班,有人买东西,就代劳卖就行。”粉衣女子微笑示意一下。站长继续介绍,“现在天热,你呢,不用向那几个正式员工一样在外面给车加油,没事你就去后边储藏室,看看咱们什么东西缺,就往货架子上面放东西。里面有空调,不用总是风吹日晒。这上边有方便面、饮料什么的,饿了、渴了就吃,你一个人在这也挺不容易,回头我给你点米面油,你自己早晚做点东西吃……”   平子连连点头,一口一个谢谢,一个人在外地还能得到领导照顾,真是感动。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小姑娘,腰包里收了很多钱,放进保险箱。站长叫住她“穆月,这是新来的L大学的学生,你带她去熟悉一下操作。”“好嘞!”   穆月是Q市一所专科学校的学生,本市人,今年大二,本来长得白白净净,但是打工以来也是黑了不少。闪动着的爱笑的眼睛,特别膜拜这种“好”学校过来打工的学生,弄得平子很是尴尬,低声解释着自己是三本,尽管如此,穆月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这个来自L大学的“徒弟”。穆月对这个新手倒是很放心,直接把自己的加油卡给他,然后坐一边休息去了。这个加油卡是站里的,里面有差不多七位数的钱,一般私家车若是自己有卡,那就自己加,不然的话就是员工去加,关键是卡里没有密码。换句话说,如果这个卡丢了还没有及时发现的话,那就很可能大笔的钱要自己去支付。站长要求,车主需要开□□的话就出机打小票,然后交由他去屋里换取正式□□,否则不允许出票。   第一天下午很是开心,学会了加油,还结实了新朋友。只不过站长看见平子拿着穆月的卡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生怕最后对不上账。不过还好,平子完美地完成了师傅的任务。师傅要求平子自己买一个腰包,这样钱就可以暂时放到包里。这时候,站长拿着一身工作服交给平子,并给志伟在的那个加油站打了电话,告诉平子,辛苦点,去那边睡,平子欢快地答应了。   关于住宿,这分得倒是颇为尴尬。容河川那里“地广人稀”,屋多人少,随便摆床。志伟那里也就只剩下一个小黑屋,还有一个双人床,也正好给这对难兄难弟留下了。小黑屋环境很不好,在靠近顶部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灯泡也是坏的,给这边的站长(是个年轻的女人,姑且称为小女人吧)说,她不管,而且拒绝了平子要求自己更换的要求,理由是怕平子把电路弄断了,简直是天方夜谭,怕是她没听过L学院的保电战役吧,那么热爱电的学校,那么喜欢电的学生,怎么会把电路弄断。这分明就是故意设置障碍嘛,这小女人就爱感情用事,也不管什么场合,直接嘀咕说那个“老女人”真会安排人,明明对她不满,却又无法发作,只好将怒火洒向他俩。还好,志伟从学校拿来了一个小台灯,可以临时照明。这天晚上,通往H市的火车从学校大桥下呼啸而过,而此时,他们两个人躺在加油站,聊着未知的生活,还有那对打工生活的憧憬。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工作第一天,一切都是美好的,和每个入职的新人一样,心情紧张而激动,平子一连看了好几遍手中的合同,热血沸腾,这可是人生中第一份合同啊,一定要好好珍惜,将来留作纪念。早晨起床,自己做的挂面汤,和志伟吃了后各自上班了。这个插电的小锅是从学校超市买的,若是平时,可不敢这么张扬,不过现在在外面,可以安安心心、大摇大摆地使用这个“违章用电器”了。平子麻利地换上工作服,走在B地的沿海大道上。空气很清新,路上的行人都带着满足的笑脸,风在低吟,蝉在浅唱,一辆辆游客的私家车、大巴或者双人骑自行车从身边驶过,到处是一片轻松的感觉。   到加油站的时候,穆月已经到了,这姑娘的眼睛很好看,眨动之间就泛出别样的光彩,都说眼睛能说话,此言不假。平子跨上刚买的腰包,也加入了这加油的行业,话说这腰包可是花了自己足足二十九块大洋,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就当做这三十天的开销了。车来车往,说不尽的欣喜与期待。每每有车来,先是一句“你好”,加完油会说“慢走”,不管是谁,平子总是很热情。风很大,夹杂着夏季特有的闷热,烘烤加清蒸着肌肤,也难怪,整个加油站也就站长白白的,虽说不水灵,但总体来说保养得还是不错的,至于其他人,基本上都成了古铜色,甚至能和刚出井的煤矿工人有一拼,不过工作强度远远不及后者。还有很多外地车来此,加油顺带着问路,平子总是详尽地解答。因为去过各大小景点,所以游客要去玩的话,平子会告诉他们去哪里不要去哪里,尤其是告诉他们千万要避开那些骗人的地方,毕竟不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花了钱还买气受。有时候平子也不知道的地方,就会代他们向老员工问路,一般来说得到的都是冰冷的回应,满满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唯一使平子不明白的是,每当有豪车经过,一些老员工态度就有180度大转弯,积极地站在97#汽油旁边,满脸堆满媚态,就好像在迎接贵宾级人物的到来。在平子自己看来,93#和97#无非单价不一样,加多加少自己又挣不得。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车主大都不下车,有的甚至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站长总是让平子多去屋里上上货架,说有空调吹着,不用在外面受罪,不管怎样,平子还是有些许感动的。穆月姑娘很是招人喜欢,门口的成箱水还有玻璃水什么的经她一说立即销路大开,看样子做销售的话跟长相还是有很大关系的嘛。站长看上去很喜欢这个姑娘,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不过她脾气实在是暴躁,一上午就骂了好几个员工,脸说变就变,表情比较单一,就是冷酷,加上那泛白的脸色,让人不寒而栗。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回家或者吃自带的饭,平子一摸兜才发现,早晨光顾着换衣服,忘了带钱了,真是尴尬。上班第一天,也不好意思找谁借钱,只好顶着烈日饿着肚子在外面工作。虽然员工们纷纷招呼他,让他赶紧吃饭,但平子脸皮薄,实在是有苦难说。还是穆月发现了平子的窘境,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平子可不好意思了,赶紧拒绝,毕竟刚上班,和谁都不熟悉,怎么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站长还算不错,让他去货架上拿一袋方便面吃,平子挑了一袋最便宜的,用电磁炉上的小锅煮了煮,凑合着吃了一顿。晚上回去,还是吃着挂面,反正是吃不饱,也只能饿着肚子睡觉,睡着了就好了。志伟似乎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不停地摇着扇子,一直喊热。   雨下得很紧很急,一天都没有停,尽管这样,还是没能浇灭游客的热情。工作刚第三天,志伟休息,准备着晚饭,好容易等到平子下班,却见他满脸愁容,一脸苦涩。不消说,一定是加油出现问题了。果不其然,平子向志伟倾诉着苦水,下午本地一辆出租车加油没给钱,150元,开车跑的时候记下了车牌号,给站长说了,也调监控,可惜车恰好被加油机挡住,没看见是否收钱。站长通过车牌联系出租车公司,后又找到司机,但对方否认。平子第一次感受到工作时的心酸与无助,想想远在北京的妈妈,多多少少能理解人在异地的无奈之感。不过好在有志伟陪同,还有人能说说话,聊聊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听着志伟打起来的呼噜声,思绪还是飘回了家,飘回了原来的学校,飘回了那个她所在的班,飘回了有过无数欢乐的座位……   天亮了,雨停了,初升的太阳并没有多么炙烤,海面送来的微风吹散着昨日的阴霾。平子打起精神,再次踏上工作旅程。这不,这车的车牌显示是H市的,方言聊聊天,就是亲切,一激动,又忘收钱了,不过车主可没有离开,一直等着进屋开□□的平子,把油钱给他,还一个劲得说,你可不能大意啊,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忘收钱了可怎么办啊。平子满是感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把最美的祝福送给他。   站长找到平子,劝说平子少加油,多上货,没事了可以多打扫卫生,扫扫门口和厕所,到月底会给经理反映反映,争取多开200块钱工资。虽说是白班,别人都是白班夜班倒替,稍辛苦点。以后中午说给平子带饭,不用自己花钱买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真是关怀备至,平子很是感激,高兴地答应下来,可是一进厕所,实在是感觉憋屈,又咬咬牙,干了两天,还是决定不要那200块钱了,因为加油站人流量特别大,一会就会弄得乌烟瘴气,最后无奈,只能放弃,还是一心扑到加油工作中吧。站长催促平子打扫厕所好几次,平子先是婉言拒绝,后来直接说不要那200元了,站长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子最难熬的时光,一上班就被要求去屋里搬这搬那,等上完货了,就会被支出去加油去,一刻也闲不下来。有时候车流量不大,可以稍稍歇会,站长总会呼唤他进屋摆放货架。有时候接个电话,跑到厕所或者屋后(加油站附近不能接打电话),说话不到一分钟,站长必会出现在其面前,眼神犀利,似乎一把尖刀一般,闪着冰冷的白光。但是其他员工就没有这“待遇”,哪怕他们边加油边打电话,也不会招惹站长过来。后来平子才注意到,其实站长没事就会一直盯着他,稍有差池,必定劈头盖脸一顿骂。站长的脾气越来越坏,应该说是逐渐显露本性了,都说日久见人心,可这人心变得也太快了。经常地,能听见员工们私下议论站长,基本上十个就有九个说她的坏话,剩下一个不发表言论的只能是穆月,因为截至目前站长还对她的“销售业绩”颇为满意,还没有对她发过火,或许是因为本地人有所顾忌吧。其实小人往往都是站长这样,欺软怕硬,吐刚茹柔。上级有人来检查,你看吧,满脸笑容,皱巴巴的脸上堆砌着厚厚的脸皮制成的微笑模样的胚子,嘴片伸拉的程度跟来人的级别成正比,上帝造她的时候真该给她安插一根尾巴,因为单看脸确实少了很多可以展现自己“衷心”的姿态。   有一次,上货的时候,发现在货架子上最高处放着一百多块钱,平子心里一惊,便赶紧告诉站长。站长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句,“那是我的零钱,一直放在那,没管过它,也就你长得高,能看见。”其实这是站长故意放在那里试探平子的,平子怎能不知道,只是感觉受到了侮辱。他认认真真地干活,还会被站长一直大声吵。这几天每天都是浑身酸疼,站都站不直,腰板也挺不起来,志伟很奇怪:“我加油腿站得疼,你怎么胳膊也疼?”至于这几天的午饭,那简直更是令人沮丧,哪是给平子带饭,分明是她自己吃不了剩下的饭嘛,就剩那么一口,平子还不好意思吃完,只能饿着肚子,顶着大中午的太阳,闻着汽油的味道,煎熬着。站长的本性逐渐显露,这是一个心地特别狠毒的女人,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却又敢怒不敢言。去年冬天,她欺负一新来的员工,把员工逼得拿着铁钎满加油站追着打她,每每说到这些故事,屋里的人都会面露喜色,似乎是快意恩仇重演了,照这样说来,前些日子被车撞也是罪有应得。私下里,屋里的女人们总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新来的傻小子,甚至还有人怀疑平子和站长是亲戚,否则怎么甘愿做那么多活却毫无怨言,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唱什么谱的都有,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谁会对亲戚“严苛”到这种地步?女人们开始教唆平子去找站长要求跟班,就是说三班倒,一白班一夜班去上,这样相当于每天八小时,总比每天白班12个小时工作要好。穆月就是8小时制,凭什么自己就得12小时,平子越想越气愤,终于在累得又一次忘收钱的时候和站长正式提出要求跟班,结果当即被冷言冷语驳回。   回到志伟那里的时候,志伟和打扫卫生的大姨正在安慰那里的一个员工,他体型较胖,大家称他为胖哥。胖哥也是刚来的,不过是签的长期合同,上五险一金。他是老实巴交加油的,可是上天似乎对他很是刻薄,就这一段时间就赔了770,怎么赔的都不知道,因为根本没有印象忘收钱。他们站长是个年轻女人,也是一个爱叨叨的神婆,总喜欢暗中整人,她和会计关系很好,一看就知道她俩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加油报账就好,但多多少少账上总会出现点问题,一般来说新人会承担这样的责任,现在是胖哥,接下来呢,又会是谁?一种不祥的预感蒙上二人的心头。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   这天中午,又是午饭时间,老员工们依次在微波炉里热热自带饭菜。站长那眼一直直勾勾盯着平子,似乎在向他示威:看你怎么吃饭。与此同时,屋里异常地安静,也都在看着平子怎么对付接下来的暴风雨。早晨离开之前,志伟曾说,做人要有骨气,不吃她的东西。本来是要准备煮自己包里自带的方便面,可是看到站长已经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了,想想还是别把事做太绝吧,毕竟还有好久的共处时间呢。平子刚拿筷子,往前台一坐,站长立即把饭菜收走,“我这热过两次了,不能吃了。一会你吃他们的吧。”此时已经十二点半了,大家都吃完饭了,这明显就是故意刁难人嘛。站长的眼睛似乎是一把尖刀,只想着捅进去平子的心,看见平子从包里拿出方便面还有一个凉着的硬馒头,站长顺手夺走了在电磁炉上的锅,“别用我的锅。”说着就走出去了。这时候,屋里的人也都看不下去站长的所作所为了,提醒平子用自己的饭盆煮面,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饭盆也可以煮饭。平子心里默默想着,“老巫婆,从此以后休想让我再干这干那!”自此,“老巫婆”便是平子心里对站长的新称谓。   下班的时候,老巫婆叫住平子,又是一番文字游戏,似乎仍然在关心着平子的日常起居,但言语中少不了讥讽与嘲笑,无非是说他多么粗心大意,不适合上夜班之类的话语。平子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我还是想跟班,其他的也懒得跟她费口舌。回到住的地方,脱下前日被暴雨浇透还未干的鞋,摸着泛白的脚底面,累倒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眼睛干涩得厉害,看东西都看不清。志伟看平子这种情况,便帮平子打电话给老巫婆请假。平子正不想面对老巫婆,便借此机会跟着志伟去市里溜达去了。没办法,自己心疼自己总可以吧,鉴于自己总忘收钱,所以今天要大大地宰志伟一顿。本来想叫上容河川,无奈今天他上班,看样子今天平子可以独宰一顿大餐了。二人溜达到学校对面的大体育馆,挨着它的就是Q市最大的超市。二人直奔最高楼层去吃饭,平子点了一大份梅菜扣肉,吃了最上边的肉才发现,下面全是菜,志伟点了一大份汤菜,有肉有汤,吃得不亦乐乎,二人风卷残云般吃完,各自拍拍肚子,满意地离开了。这一顿吃了五十多块钱,想想真是心疼,不过这么久也没吃点油水,这顿大餐真是很美了。至于老巫婆,她才不会关心员工的身体,一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对于还是学生的平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快。志伟那里的胖哥终于辞职走人了,听说总公司替他垫付了700块钱,或许对于他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吧。平子也只能默默地幻想自己忘收的钱可以在某一天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这样的场景又怎么会出现呢,想想就可以了吧。平子向志伟咨询,为什么老员工总要让自己打出来小票,还神神秘秘的不让老巫婆知道。志伟告诉他这是员工多开□□的一种方式,攒起来钱数多的,这样可以赚取外快。平子表示不解,为什么人们一定要偷税呢,都干干净净做人不好吗。志伟反问平子,为什么你一直老老实实上班却一直赔钱?平子陷入沉思,忘收钱这事常有,像自己这样一直赔钱的还真是没有,不过这也不应该是虚开□□的借口啊,平子这样想着,脑子里满是这些天老员工偷偷摸摸换小票的身影和胖哥沮丧的神情……   再回去的时候,屋里的每个人都表现出惊异的神情,直觉告诉平子,有事发生了。果不其然,老巫婆把平子叫过去,说让他代替穆月,跟班走。平子四处搜寻着穆月的影子,今天是她的班,却不见她的身影。听别人说,昨天老巫婆无端吵她,穆月跟她对着吵,最后甩下加油卡,不干了。据说这还没完,当天晚上,穆月家人朋友带着棍子,开着车,来加油站围堵老巫婆,结果她正好没在,否则历史又要重演,哎,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点遗憾的,不过脑补一下昨晚的情形,心里还是会乐开了花。   加油生涯开始以来,平子也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规律。就车流量而言,每到周末,都会创下本周新高,当然,这也是最容易忘收钱的时候,需要格外注意。第一次跟班,还是夜班,自然还是有点期待的。前半夜车还是很多的,到了后半夜,基本上也就是零零散散几辆车了。第一次夜班,平子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一直坚守着加油机到晚上三点,然后和带班班长换了岗位,又认认真真打扫室内卫生,这样才盖着自己的单褂,斜倚墙面,眯了会。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天已发亮,外面车的鸣笛声也打断了平子的清梦,于是再次投入工作当中……   一大早,老巫婆的声音就响彻整个屋子,简直比汽车鸣笛声还要尖锐:“小伙子昨晚工作怎么样啊?”   “别提了,连□□机都不会使。”   “你看,我就说他不适合上夜班。”   “是啊,学得太慢。”   ……   老巫婆和带班班长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唱响着双簧,很明显,这是一场没有彩排的剧本,就这样传进平子的耳朵。平子默不作声,没办法,身在异地,这点委屈必须受得了。这时候,穆月来了,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二人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少不了的是前天晚上那惊心动魄的“轶事”,足以慰藉平子那受伤的心灵,此时的平子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她这样,在受气的时候有家人替自己出头。穆月象征性地给老巫婆认了个错,但是跟班又成了问题,不过老巫婆还真有办法,让穆月和平子上两个白班一个夜班,这样倒替着走,在安排人上班这个问题上,老巫婆是真的过于“聪明”,永远都要让这些“临时打工者”实现利益最大化。不过自此老巫婆对穆月态度大变,再也不敢大声吼她了,包括平子,估计是发现两个人走得太近而心有疑虑吧,老巫婆此时犹如惊弓之鸟,连说话的语气都低了几分。至于平子的午饭,那就自然自己准备了,省得“吃别人的嘴短”,不过不用再顶着老巫婆的淫威,心情也真是舒畅了不少。   这段时间有两个俄罗斯人各自骑着摩托车,时不时会过来加油,交流方面倒是不成问题。一般而言,他们会说英语“full”,意为加满,平子加完他们还会说“Thank you”或者生硬的汉语“谢谢”。其实有时候感觉和外国人接触甚至比国人还亲切,至少给人的感觉挺亲切的。有一天晚上,平子在屋里往保险柜存钱,来了四五个俄罗斯人,看样子是一家人,父亲、母亲和几个孩子。平子一连说了几个“Can I help you?”,但是对方叽里咕噜说了好多听不懂的话。那个母亲动动裤子做下蹲的样子,小孩子都在天真地笑,平子却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时候,父亲从车里拿出一张纸,上边是俄文和中文互译,他们圈着那个翻译为“马桶”的词让平子看,平子摆摆手,意思是说这里不卖马桶,但那几个人似乎无意离开,平子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在找厕所,于是赶紧给他们指地方,那家人善意一笑,轻轻离去。还有一次,也是一个俄罗斯人来询问老巫婆最近的银行,老巫婆用标准的Q市式普通话说了半天,对方一头雾水。平子上前,“Can you speak EnglishMay I help you””yes.”” GO down the street and turn left at the second crossing,you can’t miss it.””Thank you.”平子昂头离去,至于老巫婆什么表情,那谁也不知道了。   这天下午,平子突然收到志伟一条短信,“我不干了,去公司要钱了。”平子一惊,立即魂不守舍,还好这天不差钱,一下班就赶紧跑回去。原来因为一些小事志伟和站长闹掰了,其实也不算小事,就是因为站长看之前的平子天天上白班,就坚持把志伟也安排天天白班,志伟不愿意,就跟站长闹了一次。刚过一天,他的帐就少了435。志伟其实是对钱最敏感的,往常从来不会多找钱,更不会少收钱。志伟去找会计,说自己的帐少了435,会计看也不看,就说,对,咱们的帐少435,你快补上。联想之前的胖哥莫名其妙丢了770,这些事串联在一起,不得不怀疑里面有内鬼。志伟说他们的钱并不是放在保险箱,而是打上捆,写上名字,放在柜台里面。再后来,他的站长就各种刁难,处处作对。不管怎么样,志伟是干不下去了,彻底闹掰,卷铺盖走人。临走之前的一个下午,二人溜达在海边,平子看见一个药房外面的体重计,上去一称,只有61公斤,这应该是高中毕业以来体重的历史最低值了吧。志伟不禁发出感慨:好山好水养育不了好人啊!话音刚落,就听得路两旁的武警用对讲机喊话,行人靠边行走,领导来了。主干道上行人被纷纷请到路旁,接着就是几辆豪车飞驰而过……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志伟终在一个雨夜落魄地离开,列车驶向H市,也许,在那里,才能得到应有的慰藉吧。接下来的十几天,对于平子来说,夜班还是挺好的,白天睡一天,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倘若是白班,晚上回来,再不会有人陪自己共餐,陪自己聊天。加油站外,海滨大道上,处处霓虹,却照不进平子的心。受委屈的时候,平子好想大哭一场,但是就这样哭似乎有些懦弱,于是从市场上买了两个洋葱,一刀一刀慢慢切,想着洋葱的气味可以熏出来眼泪。然而可惜的是,在平时一点受不了的洋葱气味的平子今天反倒很能接受,罢了,也许眼泪不应在此时落下,那就不哭了,坚强地活下去吧。平子和老巫婆的关系渐渐缓和,或者说互不打扰,至少,没有再要求他打扫厕所什么的。老员工对他的生活也有少许照顾,最起码给个问候什么的,也暖暖人心。就连一个姐姐曾经给平子一包豆腐干,也让平子感动的记录下来。   这天一上班,穆月就惊异地问平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把你调到海滨路上的加油站了吗,我们正常跟班。平子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好找老巫婆询问,此时她正躲在小黑屋调监控呢,还不是想着看看有谁又偷懒了,谁又倒票赚取额外利润了,真是无聊……平子刚问什么叫自己被调走了,老巫婆立即甩脸:你究竟什么意思?平子木木地出去加油,不一会儿,老巫婆又“关心”地询问平子,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为什么不干了平子也懒得跟她说那么多,简单应付她,工作的原因吧。这时候老巫婆又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哎,你说那个站长怎么这样呢,我们又不怎么为难你们暑期工……   再回去住的时候,赶走志伟的站长笑呵呵问平子是不是来她这报到了。简直开玩笑嘛,刚赶走志伟,可能跟你干啊,脸真大,再说,又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这样连续两次,这个站长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与温柔,开始无条件折腾平子了。没办法,刚摆脱了老巫婆,现在又来了个小巫婆。罢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现在,小巫婆对平子展开全面进攻态势,说进就进平子的小黑屋,有一次进来还说,这么黑,你猫里面干什么?平子也只能心里默默地骂:不是你这混蛋不让通电的吗?还有一次下大雨,平子赶紧抢救自己刚洗的红色上衣,不想它掉色,楼道里面都是红色水印,这可给小巫婆“一展雌风”提供了绝佳的话语权,整个加油站都充斥着女领导的绝对权威。   一个人有时也慵懒,没事的时候会煮袋方便面,或者买点洋葱、西红柿、鸡蛋呛个锅,小巫婆也不让他做饭,说什么守着加油站用电危险,还飙升了电费,真是无厘头的理由。没办法,只能是再一次使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策略了,只不过,这小巫婆比保安难对付多了,毕竟平子需要在这住,时时刻刻要防着她的叨扰。接下来的日子其实很难熬,每次偷偷做饭,都要把门锁上,屋里很黑,不过借着小窗透来的光,也是不影响自己开小灶了。正值暑期,每次做饭吃饭都跟蒸桑拿似的。匆匆吃完锅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然后开门通风,销毁“罪证”。其实这样的日子很不好过,主要是吃不饱,对平子这大饭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粒米掉地上也要捡起来再吃掉,锅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汤也要喝掉,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样能减少体能消耗嘛。现在的平子可谓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有些“分裂”。每次休息,只要一躺床上就会睡着,然后就会做梦,基本上都是加完油了,没收钱,车走了。然后平子就会惊醒,擦擦冒出来的冷汗,再次入眠。有时候,比较闲暇,平子会找朋友聊聊天,告诉别人他遇见的“两只巫婆”,对于她们,用“只”形容,简直是侮辱动物嘛,平子这样想着,就会偷偷乐一下,舒展一下眉头和心头。看一看别人的动态,了解一下大家的心情,每每这时,平子才会感到,岁月静好,就这样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挺好。   穆月确实是个好姑娘,有时候夜班,会让平子出去带两个菜回来,当然是姑娘买单。出去买饭一定要穿着工作服,否则口音会暴露平子的“外来人身份”,只可能被宰。有时候还会让平子就在加油站吹着空调休息,毕竟一个人在不透风的小黑屋闷得要死。有一天晚上,一个某知名大学的老师来加油站加油买东西,开□□期间眼睛直勾勾盯着穆月看,平子站起身来,坐到穆月旁边,这才打断了他色迷迷的眼神。穆月还从家里专门给平子带过红烧肉,现在的平子已经是三月不知肉味了。第一次带的时候,穆月算错时间了,那天正好平子休息,只好把肉给了其他员工,想想真是可惜;第二次特地提前打电话问清,然后在下班的路上给平子送了一大份红烧肉。打工以来还真是很少吃肉,吃完的时候还是意犹未尽啊。平子从学校骑过来自己的自行车,十几公里的路程不算远,但骑这个车子着实太累。不过这样的话能省下来坐公交的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加油站外面是一堵围墙,围墙那一侧便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玉米地,此时刚好处于灌浆期,不消说,那定是又嫩又甜的宝贝。志伟在的时候,还买过几个吃。在当地方言里,玉米多称之为“棒子”。这天晚上,平子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又摸摸兜里可怜的几块钱,想着偷两个棒子煮煮吃,便开始寻觅可以翻围墙的地方。玉米地比加油站低一两米,好翻下去但不好上来。正纠结的时候,远远听见了地那头传来的狗叫声,无奈再次摸摸饿着的肚子,只好放弃。   月底的时候,老巫婆要给平子一箱小熊饼干,看起来味道不错,平子咽了一口口水,却又拒绝她的“好意”。这时候,有人告诉他,这是公司福利,每人都有的,平子这才拿走。若是平时,老巫婆吃什么招呼他过来,他才不去。毕竟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啊。平子带回小屋,不到一天就吃完了,连续吃了二十多天方便面、干面条、挂面,这世间简直不能有比这饼干更好吃的东西了。   这天平子休息。天刚一蒙蒙亮,就骑着座驾跑出去了。一路骑行,走了比回学校还远的路,终于到了B地火车站。原来早就算好时间,就等着今天去买回家的票呢。不管怎么样,终于进入回家倒计时了,平子那瘦巴巴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售票处电子屏上闪动着流动的字幕,显示着车次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那最上方的字幕:2010年8月4日晴 20~23 ℃。多么美好的日子,平子嘴角上扬起一丝苦苦的笑容……   买了两张票,也不知道容河川这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真想去找他一次。想想还是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如好好欣赏一下整个旅游胜地的美景。这可好,回来的时候走错路了,真是在B地绕了整整一大圈,等回到加油站,往床上一趴就起不来了,不过捧着火车票,就像是如获至宝一般,从此每天睡觉都摸一下,静静地计算着剩下的日子。   穆月一个月的打工生活结束了,领着钱乐悠悠地离开了,留下可怜的平子独自面对“两只巫婆”。没有了穆月的“□□”,平子的打工生活也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老巫婆让平子每天晚上五点到九点上班,美其名曰照顾他,可以每天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实际上都知道,那个点是每天最忙的,尤其出租车,都会在此时交接班,加油站会被出租车围个水泄不通。带班班长也在这个时候火上加油,每天下午老巫婆一走,便会锁住□□机,为了那点可怜的外快,生怕平子会分一碗羹。不过平子也开始跟他对着干,老巫婆一走,自己就会隔一会去里屋交一下钱,任凭外面车辆的喇叭嘶喊和带班班长的谩骂,平子只管慢悠悠数钱,理由是自己爱差钱,得小心点。带班班长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就招呼平子,平子这才出去。有一次,他问平子是不是要走了,所以干活这么不上心,平子也懒得理他,只是拿眼瞟一下□□机。小巫婆那里又招了个新人,让平子腾出来床板,换个屋,给他找了块到处插着生锈的钉子的板子,平子只好离开这个地方,每天骑车回学校,无非就是十五公里的路。宿舍里,还有故人,文川暑期在市里打工,每天也是骑车来回。两人似乎已经好久没见,有着说不完的话。宿舍里有文川买的鸡蛋,看样子是时间太久了,都已经有点泄黄了,文川准备扔,平子二话不说把它们都煮熟了吞下肚去。这时候唯一的问题就是,平子把蚊帐带到了加油站,还没带回来,是夜,他喂饱了宿舍里所有的蚊子。第二天白天文川上班去,平子去小吃街买菜,为了防止被黑,他想买什么就先在那站着,直到有当地人来买,问好价钱,他才开始挑菜。下午走的时候,平子煮了一个红薯,给文川留了半个,真是久违的香气扑鼻啊,快一个月没有吃这么好的东西了,真是意犹未尽。还是自己宿舍待得舒服,每次看见加油站就莫名地心慌,真想赶紧结束这打工的生活。    ☆、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终于捱到了最后一天,老巫婆找到平子,因为一个老员工请假,要他上个夜班。平子本不想答应,可是一想到工资还没到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也不知怎的,这天晚上,车特别多,哪怕到了凌晨三点,还有车不停地过来。平子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状态,他可不想在最后一个班上再丢钱,脑袋里总想着收钱,好几次在车主要走的时候再问一遍,你是把钱给我了吧。好容易捱到了早晨,车辆只多不少,接班的人又迟到了,真是好事多磨。   拿着还没捂热乎的钱,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迫不及待地存卡里,剩下的买点当地的土特产,准备带回家。同时,平子把穿了一个月的工作服脱下洗了洗,那洗了几遍还是黑水,过滤后都可以直接种地了。给老巫婆送去的时候,她满是惊讶,眼神里也充满了善意:“你怎么这么好啊。”平子笑笑,冲着相处一个月的“同事”摆摆手,心里却丝毫不留恋这里。不过,周围的景色是那么清新,海边的游客也是那样的开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谐有序。   和河川一起踏进了火车站,列车启动的那一刻,心情无法抑制地激动。一个月的历练,容河川反倒胖了一圈。经过聊天才知道,他们站长对他特别关心,丢过一次钱,站长看遍了监控,把那车找回来了。七月末的时候,站长给他们每人发了50元钱和50元的等值食品,想到自己只领了一盒饼干,平子真是心有不甘。河川还告诉平子,自己平时也推销水,每卖出去一箱都有提成,平子现在只恨自己临走还给老巫婆洗工作服,早知道自己的福利被这样拿走,才不这么做。不管怎么样,一个月的经历让自己体味了人间冷暖,也算一种财富了,至少在今后的生活中,学会适应而不是改变。   回家的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晚点两个小时才到站,出了车站,听着悦耳的方言,深感亲切。回家的公交车又在路上堵了会,不过自己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相反地,他特别享受回到家乡的每一刻,感觉人人都很真诚,谁都带着幸福的笑脸。   离家越来越近了,其实今天还是个好日子,就是家里正好过会。其实在小时候,平子很喜欢过会,每到这天,很多人在附近主干道上卖些东西,也有小玩具,所有人都会给摆摊的让路,连车都不会从这过。平子正沉浸于过去的日子,只听得司机师傅喊了一声:“都下车吧,前面过会的摆摊把路堵了。”没办法,最后三公里路只能步行了。只是近些年越来越没有过会的气氛了,稀稀拉拉的人占据着略显宽阔的马路,大有一种萧条之感。想起幼时,最喜欢的莫过于李大爷捏的小蜜蜂、石猴什么的,很招孩子喜欢,真是物是人非。   好容易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了,家里来了几个亲戚,不过只有父亲在张罗,看样子,妈妈又在北京没回来。小豆豆看见主人一个劲撒欢,在平子腿上蹭来蹭去,使人倍感亲切。还是家好啊,丰盛的饭菜,关心的问候,大家都说平子晒黑了,更瘦了,一个月的打工生活确实磨练人,虽说身体受点苦,但是人更坚强,心里更成熟。也许以后的社会就这样,提前体会一番,总比将来撞得头破血流要强得多。   这一年的房价持续飙升,媒体似乎纷纷在关注房价,新闻里关于房子的消息满天飞。同时,父母也开始为将来买房开始担忧,眼见房价攀升,却毫无购买能力,真是心累,谁又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走向。   九月,钓鱼岛撞船事件又一次引发了学生的爱国热情,一时间,“愤青”又成为网络上的热点词汇,一个个满腔热情,大有投笔从戎的勇气和信念,反日情绪高涨。恰逢临近九一八,真是旧恨添新愁。有的大学组织纷纷走上街头,头举标语,和平示威。不过遗憾的是,其中混杂了些故意添乱人员,打砸抢烧日货日店,造成混乱。作为当代大学生,简直是不能容忍小日本的挑衅行为。与此同时,网友们纷纷表示要抵制日货,更多的是要与日本开战,来一场战争,以报世仇。学校还专门组织历史学教授的讲座,讲一下钓鱼岛的前世今生,讲一下当下的国防政策和国家发展战略,同学们纷至沓来,报告厅爆满,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荡气回肠的正气。   有人说,大学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确切地说,应该是人生最后一段相对无忧无虑的时光吧,毕竟,毕业后各种压力和责任会使自己忙碌不堪,这最惬意的时光也最容易从指缝溜走。很多人会在此时收获自己人生的第一份爱情,最纯真,最无暇。也有很多人会完成自己的第一份梦想,挣得人生的第一桶金。当然不可避免的,有的人从此迷失,再无方向。不管如何,属于自己的大学时光总是限量版,用完了就没有了。对于平子,课业开始增多,各种考试也纷纷到来,最基本的,便是那英语和计算机等级考试,那是将来找工作必备证书。除此,平子的课余生活还是蛮丰富的,尤其每天晚上上完自习,跑完步,就会被大嫂拖进双升战场,淋漓尽致地上演一场大对决。英语四级考试前夜,教学楼作为第二天考试的考场,全部封楼。一时间,图书馆爆满,大都在研习那些漂洋过海来祸害中国学生的语言。很多人坐立不安,就连大嫂也去图书馆抢个座,谁知道是为了准备四级考试还是要偶遇妹子,反正动机不那么纯。平子也不出去,也懒得翻看英语,因为他知道,“功夫要下在平时,临考前看不看一个样,而考前一小时背作文”,所以,他就守着大嫂的电脑玩了一晚上小游戏,差点就把90坦克通关了。第二天一早,平子站在楼下背了背作文句子,然后信心满满地奔赴考场去了。   四级成绩出来的时候,已是春寒料峭,恰好赶上大波哥哥生日。为了祝贺全宿舍惟一一个一次性通过四级的平子,大波哥哥决定带大家去市里吃自助烤肉。平子自然乐开怀,因为自打吃学校食堂以来,还不曾吃饱过。坐车到市里,那简直是分分钟转向啊,其实也不能怪大家方向感不灵,只是这里的路都是拐着弯的,根本没法辨别方向嘛。再说,逛街可不是男孩子的特长,谁没事愿意逛马路啊。好在大波哥哥平时与妹子交流或者出行比较多,有他领路,尽可放心。   第一次吃烤肉,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大快朵颐,甚是过瘾。要吃的,要喝的,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不一会儿,大家纷纷表示吃饱了,只等平子做收尾工作,毕竟不能浪费嘛。桌上的肉菜吃完了,平子又去搜刮冰淇淋等甜点,回座位的时候顺手带了两个茶叶蛋,大家纷纷对平子的饭量表示敬佩。两个茶叶蛋下肚,平子深觉美味,又去拿了两个,来回几次,一共吃了八个茶叶蛋。大家缄口不言,面面相觑,这可是在平子吃饱之后又有八个茶叶蛋进肚,真是不敢想象他是怎么装进去的,而且,吃了那么多,肚子也不见变大,真乃神人也。小马哥调侃平子,幸亏霁明你不姓王啊,一时间,大家纷纷笑场。   回到宿舍,大波哥哥很是“关怀”地询问平子,吃那么多有没有一点不舒服,平子表示再来八个茶叶蛋也能装得下。大波哥哥嘿嘿一笑,你去把四级成绩单送女生宿舍一份吧,给马雨倩就行,让她传阅一下。其实这种找妹子的“工作”一直是大波哥哥一手独揽,这次竟然把这种“好事”交给平子,一定是吃自助吃撑得实在动不了了。平子当仁不让地接过这艰巨的任务,一马当先。平子才懒得约出来妹子,直接走到女生宿舍外面,一楼嘛,敲窗户!透过窗户,平子发现露出来一个生疏的脸庞,平子正在想着这个妹子是谁,只见窗户上的窗帘毫不留情地阻隔了自己的视线。平子一脸黑线,这才发现,原来敲错了窗户,好不尴尬。   再后来,宿舍里所有人先后配备电脑,不过大家并不是很沉迷游戏,只有大波哥哥和小哥有时会联网打一两局大型游戏。往往这个时候,小马哥就会充当打饭先锋,不过大家也不挑剔,一般都是小马哥吃什么就给大家带什么。这样持续一段时间,连打饭大妈也认识小马哥了,远远看见就赶紧招手,“今天要几份?”似乎一切又回到“正轨”之中,每天重复着相似的生活,除了每天必有的失落感,或说相思,或说念想。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心口的温暖和那天边带墨的云朵。    ☆、谁赋才情,化成幽思,写入新诗   学期末的时候,学校组织各个专业的学生进行金工实习和电工实习。同学们先是换上工装,一个个顶着热情如火的大太阳奔赴东区机械厂。Y大学的机械专业为王牌专业,所以每个专业的学生都要下工厂,进入一线工作状态。大波哥哥自然会载着小姑娘穿梭于东区与西区之间,好不欢乐,宿舍其他人也只能从心里鄙视之。下工厂嘛,就要有下工厂的样子。授课的不能称呼老师,要叫师傅。记得当年在加油站,很多人都是这样称呼平子的。学生的金工实习也就是操作安全、车工、钳工、铸造、微机数控加工、塑料加工、表面处理等。最有意思的还是手动做小锤子,拿着锯条,一点一点锯断,大热天,汗水都要浸透衣服好几遍。至于电工实习,相对而言就好多了,说白了就是焊电路板,把所有元件用电烙铁焊上。一群人坐在座位上,谈笑风生,好不自在。器件很小,稍不注意就会出错。这不,平子接连焊了八个二极管,突然想到,二极管是有正负极之分的,心想大事不好,赶紧检查。检查的结果有点崩溃,八个二极管全部焊反,这二百五十六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赶上,一时间成为同学们的谈资。   更有意思的是,学院还给每个工科专业的学生都安排了机械相关课程。教机械制图地是学院返聘回来的已退休老教师,姑且称为老头儿吧。老头儿最常见地着装就是衬衫,而且蓝色居多,花白的头发遮不住满满的热情,眼神有神有力,让人望而生畏,禁不住会产生敬畏之情。倒是有的学生总是睡不醒的样子。一节课下来,老头儿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学生的思想却是在游离。有一次,下午刚上课,学生不停地打哈欠,老头儿的眼睛似乎在搜索着什么,突然手指大嫂,你,站起来!紧接着,又指着又把小娇点了起来。大家正是一头雾水,只听得老头儿开始发问:“你们两个昨晚睡没?!”原来大嫂和小娇刚刚都打哈欠,只不过老头儿这么问让他俩很是尴尬,学生们更是想笑,也听得周围同学自发组成了两拨势力,都在小声嘀咕。这边说睡了,那边说没睡,好不尴尬。   老头儿在下课后不会立即离开,总要等着学生去向他询问问题,这点跟一般的大学老师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教室里剩下两三个人,他就会跟学生聊天,说说家常,谈谈理短。最有意思的是,他只要看到学生不学习,就会气不打一处来,说学生不懂得感恩,不知道父母多辛苦,在他的印象里,学生的父母都是种着地养活着全家,还出着高昂的学费,不学习实在是不孝。有一次,上课时有人手机响了,老头儿问谁谁都不说,一气之下把导员找来。据班干部反应,声音是经典的诺基亚短信声,导员便从手机入手,准备展开调查。最后老头儿说了一句“算了”然后只听得一声长叹,道不尽的酸楚之感。   这天,又是机械制图课,老头儿把上周学生们画的大图发下来,谁做的不好,就点名站起来,要求重画,平子宿舍六个人站了五个,女生也有将近一半不合格。这样,下午课后三分之二的人留下重新画图,自然也没人陪平子打牌了,只好一个人回宿舍。   打开电脑,习惯性登录聊天界面,这时,加好友的图标亮起,伴随着清澈的声音,平子心里一震,又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她,真得是她!好久不曾联系,而今又成为好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平子重重呼出一口气,慢慢地在键盘上敲击:   “在?”   “霁明,是你吗?”   “是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   ……   文字在电脑屏幕上飞快地闪动,映着平子那面无表情的脸庞,也许,是太久了,久到已经可以放下一切过往,似乎不再会有任何涟漪。可是,外表之下的内心却不再淡然,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表达,甚至有些不安,压在他心底的可能是那惊涛骇浪,随时会打破现有的一切。不过,他反倒有些担心,担心这样的交流会是昙花一现,害怕随时会再次失去……   舍友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一个个筋疲力尽,让大图折磨得“形销骨立”,回来之后纷纷倒头躺床上,谁也提不起来劲。这次聊天,平子聊了很久,却始终不敢说出“再见”,即使没了话题,也愿意再次回味所有的谈话。这才发现,和一直念想的人聊天竟是这般奢侈,想想那一年的时光,自己真的是太浪费了。   全校熄灯了,平子却久久不能入眠。窗外的明月很圆很亮,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有情人寄与愁心,思念之情止不住再次蔓延。终是忍不住打开了她的空间,浏览着这两年有关她的消息,当年刺痛自己眼睛与心灵的话语都已不见,更多的是黯淡失色的心境,有时候感觉就是那闺中怨妇,鲜有阳光与笑容的模样。平子不觉心疼:自己那么珍贵的一个人,心里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过往的记忆又一次占据心头,往事历历在目,终是化成一滴泪,落在已深的夜……   学校食堂集体涨价,涨幅五毛到一元不等,对学生们来说,自己的“蛋糕”被食堂切走,纷纷表示不满。食堂里最基本的“掺水玉米粥”也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免费菜也粉墨退场,煮鸡蛋由刚入学时的四毛五一下子涨到现在的一块钱。放眼全国,几乎所有的学校食堂都有此类情形。到处是物价上涨,CPI继GDP之后成为了新的热点英文缩写,“同比增长”“环比增长”“增幅”等一系列名词伴随着不断攀升的房价无不时刻充斥着人们的耳朵。此时学院的各个网络平台到处转载不去食堂吃饭的号召,要大家在某一时间段集体罢餐,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一时间,全国范围内学生都要组织起义罢餐。也就在这个时候,□□去北航视察,流传出一个鸡蛋五毛钱的消息,这又引得大家阵阵骚动。自然地,群情激愤,纷纷表示响应号召,开始罢餐运动。但是很快的,该学生运动就被无情颠覆,据说发起人还被校长和公安局长约谈。不过学校还是挺照顾学生情绪的,在全国物价不断攀升之际,宣布食堂部分饭菜降价,降幅二毛至五毛不等,伴随着价廉,物不美了,有的减少量,有的碗小了,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放眼国家,房价已经是居高不下,各地新起的楼盘已经把整个Y大学包围起来,到处是施工场面,遮蔽了蓝天和人们的视线,哪里都添堵。国际方面,依旧是纷争不断,南海东海也是战争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打破现有的和平环境。   “霁明还没回来。”小哥抱回来一床已经被月光抚摸好久的被子,感叹着已经提前进入考研状态的平子。这段时间平子总是早出晚归,中午经常不回宿舍,图书馆三楼已经是每天的光顾之地了。图书馆有政策,不让学生占座,随走随收书。不过暑假来临的时候,大家还是占了座位,毕竟这个时间管理还是比较松懈。对很多人来讲,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暑假了吧。平子对面是小倩,只不过去赞助某疯狂的考研机构了,基本上假期的白天都是平子自己在学习,有时候累了就玩会手机,看一下新闻,了解一下别人的心情和状态,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文川在图书馆四楼,他要备考经济学,这种跨专业考研的勇气真是令人称赞,不过也许这不是重点,去四楼就可以发现,围绕文川身边连续五六个姑娘,都是文科生,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认识了,看样子大波哥哥不考研真是可惜了。志伟在教学楼顶楼占了一块宝地,这里永远不会存在占座收书的情况,唯一不舒服的是本来最多只能放四十张桌子的屋子硬生生塞下了六十多张桌子,加上一摞摞的书和资料,顿感压抑。   这年夏天的Q市,依旧凉爽。七月末,有学生向学校领导反映图书馆占座成风,需要管理。一时间,整个图书馆人心惶惶,一度盛传领导要来收书。平子望着对面桌子的空凳子,也只好采取相应政策。接杯开水,打开盖子,翻开一本资料,再放一支笔。此时的Q市正下着暴雨,连续两天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太平洋上生成台风“达维”一路北上,减弱后变成的热带气旋将更多的暴风雨带到这片海域,整座城市都开始内涝,暴雨预警由蓝色一度提升到红色,鱼也随着漫到宿舍楼前的湖水而四处跳跃。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学院被台风放倒的大树四棵;小型“泥石流、滑坡”三处,其中造成路面中断一处;被大雨阻隔收书不成的领导个数不详……   大波哥哥在台风来袭之后,第一个致电平子,表面上是在指挥“灾后重建”并且慰问“受灾群众”,实际上就是关心他的被子,因为他总要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一声,记得帮我晒晒被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孤单。一心备研虽然会累,但相比之前在加油站的暑假,夫复何求。 ☆、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小倩的培训班终于结束了,不过又要回家,这就意味着平子又得替她看一段时间座位了。这个时候,平子又有了念家的心情,只不过为了复习考研,还是放弃回家吧。这日,平子邀请志伟,约上文川,买了火锅底料和肉片蔬菜还有啤酒,回到宿舍,开始畅谈人生,其实无非就是畅谈一些看得惯的人和事,看不惯的人和事罢了,到是酒过三巡,美食入肚,别是一番滋味。要不是在暑假,谁敢在宿舍如此“造次”。三个人就像失意的诗人,各种抒发心里的愤懑之情,当然,少不了调侃与开涮。   “哎,霁明,最近怎么学习劲头这么大,要考北大还是清华啊?”   “你不懂,这才是有追求的人。霁明当我们班班长的时候,那学习劲头才足呢,很多人喜欢他,霁明都看不上。”   平子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往锅里放了些辣椒。大学这几年,辣椒成为每天的必需品,这可少不了文川的功劳,带出的平子吃辣一度超越生在重庆的自己。   “是吗?霁明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谈过恋爱,他前两年可是说自己失恋了。”   “来来,吃肉,吃肉。碰一杯,喝!”平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然后,文川似乎还想从志伟那里套出点有关平子的“八卦”,却见志伟满脸通红,咕咚咕咚两口啤酒,“霁明,你暗算我,又放辣椒。”   大学最后一年很快来了,大家开始为未来做着准备。考研广告仍是遍布校园,各个机构争抢学生,推出看似一系列的优惠条件;招聘会也是占据学院官网头条,学生们的手机上经常能收到某某公司要来招聘的消息。据称,这一年的就业形势很是不好,经济危机的余波还在震荡着人们脆弱的神经,高不可攀的房价马不停蹄地造就一波又一波的“房奴”。学校历年的秋季招聘会又要召开了,找工作的学生们不停地在各个复印店奔进奔出,打印着这些年的青春,以期在下周的招聘会上有所斩获。   对于考研的学生来讲,这个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老师上课点名了。又不想被点到,更不想放弃自己拼尽全力占的座,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然忍痛,二者舍其一。做得最“任性”的当属大嫂,是课就不去上,甚至懒得复习,结果可想而知,这学期他的所有课程全部挂科,不过大嫂依旧是面不改色,只要确保考上研,重修算不上什么事。天气逐渐寒冷,然而占座已经白热化。每天早晨天不亮,图书馆门前已经排上好长一支队伍了,一般这个时候,图书馆管理员就会提前打开大门,放学生们进去,起早的也就那些个学生,一般都占固定的座位,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学生,总要跟你抢抢座位,一般这样的都会遭到“该座持有人”疯狂的反扑。平子就曾经和一个“小男人”争抢过座位和“女人”,说是小男人,只是很简单的那个男孩个儿头小,他曾经带领着他的“女伴们”侵入平子和小倩的阵地,从此,平子每次都会奔到他前头,抢回阵地,没办法,毕竟靠窗户的座位谁都喜欢。可是刚抢回座位,那个小男人又要紧挨着小倩坐,时不时还要问她一两道题。这哪能行,平子又强行和小倩换换地方,对小男人这种不寻常举动予以严重打击和坚决遏制。通过一段时间的艰苦抢座和排挤斗争,平子终于将小男人赶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并对小倩拥有绝对“占有权”。   平时没课的时候,小倩也是全天候陪着平子备研,自然地,一起吃饭也是常态,所以两人也是渐渐了解。小倩很喜欢风,她说报考大学的时候特地查查心仪学校的气候,当看到有人说“Q市的风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时立即心动了,直到在这里“安营扎寨”之后才发现,原来很多北方城市都有“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的说法。之所以喜欢风,是因为她觉得,现在社会的人都生活在钢筋水泥中,唯独风、雨、雪能够带来自然的气息。但是雨雪在城市里并不受欢迎,有些时候甚至惹人厌恶。平子质疑,“春天的时候,风带来的沙尘更不讨喜。”小倩脑袋一歪,“你质疑我也很不讨喜。”   图书馆现在安插了个领导,这是个小个子,看起来就傻不拉几的,估计是哪个学校领导的亲戚吧。这小子跟当年进驻学生宿舍的牛肚一样,也要烧三把火。第一,坚决杜绝占座,从勤工俭学的大一新生里招了两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学生,不时地来检查,在各个空座位上写下时间,过半个小时再来,如若还没人,收书!不过事实上,看起来挺高大的学生,毕竟还很嫩,绝对不敢跟大四的学长学姐收书的,也就做做样子,必要的话象征性地扣押一两本书,这把火没烧起来。第二,坚决杜绝图书馆早开门,一定要按照规定六点半开门。这下子在图书馆门前差点造成群体性事件,愤怒的学生几近失控,这把火没有烧好,直接烧到自己的屁股上了!第三,禁止往图书馆带早点,一经发现,立即清理出去。这种规定对这位领导来说简直是“脑残志坚”,学生顶着满天繁星,身披月光来占座,怎么可能先去食堂吃饭,一般都是提前买好像是面包、火腿、鸡蛋类的简单食品,占座后也没有人会在里面吃,都会很自觉地出去。小领导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和威严,总要出其不意地搜刮学生桌子上摆放的口粮。学生们更是不把他当回事,该带还带,他敢扣学生就敢夺。这把火还没点燃就被浇灭了,毕竟领导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嘛。相比之下,“牛肚”还是挺能干的,如果机缘巧合,让他和小领导过过招,应该会很有意思。   小领导其实是很怜香惜玉的,你看,有两个戚戚楚楚的小姑娘看着满是书和人的图书馆望而却步,小领导怜爱之心顿生,找了两个一看就是女生占的座,直接收书了,留下两个小姑娘感激涕零。当然像这种顺利收走的情况少之又少,一般都会吃闭门羹或者被其他同学的快手抢回。有一次,小领导收书,被另一男同学当场拦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男生保护的是女朋友的书。小领导不干,拦着男生,非要扣书,给他的下马威,结果被该男生一把推开,摊在某学生的背上,嘴里依旧不依不饶,而且念念有词,“大家都看到了啊,是他先动手的啊,他在这样我就不用克制了啊。”大家嘘声一片,他也不敢拦下那个男生。“你给我赶紧起来,别影响我学习!”被压的学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领导只得自己默默站起身,继续“视察”。   属于本届学生的秋季招聘会终于开始了,这天,很多同学穿着西装皮鞋步入了人生的第一个职场,面试那一份份可能属于自己的工作。填着本人信息的单子,被面试者询问自己的家庭、生活、感情问题,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多半同学会被那一句“你先回去吧,录用你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遣返,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样多半没戏。其实招聘会企业来的很少,比以往更惨的是,对口的电子专业只来了一家,明确要求一本以上。找工作碰壁的阴影笼罩在学生们心头,尤其是女生,基本上用人单位都不太待见。最令人不解的,就是那每学期都领奖学金的女生没用人单位要,经常挂科学习不怎么样的男生会有落脚点。   图书管里,平子的学习状态几近疯狂,似乎重回到高考之前。招聘会过后,平子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加清晰的规划,就像志伟曾经说过的,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平子从没有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到游戏上,每天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去自习室的路上,很多时候中午也不去食堂吃饭,一个电话就叫外卖送来,为了备战考研,平子也是拼尽了心力。尤其冬天降临之后,平子每天都要迎着月光占座,再伴着月光回家。有时候还会降雪,踩着积雪,沐浴着月光,真能消除一身的疲惫。   “霁明,这么晚才过来啊?”这天晚上,平子吃完饭,楼道里,一个声音传出,原来是大嫂,很显然,他把一天没有出图书馆的平子当成刚吃完饭溜达过来的了。   平子咂砸舌头,想起大嫂一直是一个人,便想调侃一番,“我说你不考对象……啊,不对,我说你不搞研……”平子只好停下自己不成文的语言,摇头并且抬手示意大嫂说话。   “我说你把舌头捋顺了行不,说话颠三倒四,小倩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吃饭?”   “怎么,听你的口气,还挺惦记小倩的啊。”   “得了吧你,谁看不出来,你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天天占座,跟打了鸡血似的。”   “喂喂,我是为了自己学习好不好,顺带着给研友占座而已。只不过现在收书情势略紧,加上早晨起太早,小倩撑不住,现在每天在宿舍学习呢。”   “原来落单了啊,寂寞了吧。”大嫂一脸坏笑。   “一边去,天天没正经,你看谁能看上你。天天上自习,早早给你占上座,你可好,‘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才给我占了一天座就这么大怨气,给小倩占座的时候也没见你抱怨过一句。”大嫂充分体现不要脸个人情怀,一脸得意的样子,“其实你比我优秀,长得没我好看吧,最起码个头儿也比我高,女生缘也比我好,唯一想不通你咋就没有对象呢。”   平子正想说什么,大嫂拿出手机,“最近你发表的心情都很励志啊。什么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啊,你不就起得早了一点嘛;什么用心去衡量每一个早起的日子,用脚去测量每一次微小的进步啊,你不就是占座了嘛;嗯,这句不错,‘让今天比昨天更努力,让明天比今天更优秀,简简单单,这样就好’,这句真能体现你的文学素养,我都收藏起来了……”听得大嫂在一旁叨叨重复着自己发表的动态,平子似乎有些呆滞了,看样子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是掀起了内心的波澜。只不过,长大的标志之一,就是内心的想法不会再表现在脸上……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考研的两天终于过去了,像高考一样,每个人感觉都不是很好。大家纷纷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这次成绩将在年前出来,相信这也将是每个人最迷茫的一个春节了吧,面临毕业,走进社会,或许很多人还没准备好,但是终究要面对。   “平子,下周我闺女满月,你这次可不能不来啊。”   打电话的是昺和,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和小雪结婚,只不过在大学没来得及赶回来。现在人家孩子都十二天(当地风俗,十二天办满月)了,想想自己,连另一半在哪都不知道。   “喂,平子?”   “啊,好,好,一定过去。”   二人闲聊了一阵,只觉得电话那头昺和的声音很是疲惫,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一点精神也没有。当然,平子也是有力无气,毫无生机。跟小冯联系上,他还在恶补高数,挂了这么多年,还没过。崇文那里看样子是失联了,不过正月是李大爷的忌日,应该也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大家这些年都过得如何,一别好久不见,还真是想念。   是夜,北风又起,阴云密布。考研成绩将发布,网络平台里满是对分数的吐槽或是复试的期待,当然不乏励志复研的。凌晨一点,平子终于等到了查询界面,输入几行信息,进去了分数界面。此时的窗外,大雪、冰雹、闪电、狂风一起到来……   “平子,你来了,快来看看你侄女!”小雪远远地看见那熟悉的瘦削的身影,便急忙招呼。多年不见,小雪已经不见当年的“高冷”,很是接地气,只不过还在月子里,不方便下床。小冯早一步先到,笑呵呵追问当年他俩是如何定情。其实小冯亲身参与的,只不过他忘了而已。那天,就是他拉着平子跟着崇文到了小叶湖,小雪身后是心莲和小白。荷花盛开的季节,一切都是那么青春美好。记得那会,心莲也是很喜欢荷花,总是“凭栏远眺”,陷入沉思。也是后来才偶然得知,在北方莲花即荷花,根本没有区别。   “平子,你语文一直很好,帮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小雪笑盈盈地说道。其实大家都有耳闻,小雪和陈阿姨婆媳关系并不好,经常吵架,昺和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生孩子后,小雪对名字还特别讲究,前前后后好多名字都觉得“太俗”,也就一直没敲定。   平子还沉浸在考研失利的阴影里,一说让自己起名,根本无从说起。这时候,昺和进来了,只见他一脸憔悴,瘦得多了,眼睛显得更凹陷,两鬓也出现了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白发。   “平子,小冯,你们都在啊,好不容易见一次,咱们别去饭店了,一起吃个饭吧。”昺和脸上露出笑容,但能明显感觉到,说话间还喘了几口粗气,感觉根本没精神。   “那你少喝点,晚上别熏着孩子!”小雪突然收起笑脸,言辞也有些许激烈。平子和小冯有些始料未及,都愣了一下。小雪也觉失态,语气温柔了几分:“少让昺和喝点,晚上他还得看孩子呢。”二人相视一笑,便拖走昺和。   酒至半酣,三人都有些飘飘然,一起回忆着儿时的事情,昺和似乎有着很多心事,不时地大笑却又夹杂着很多眼泪,一直说很想回到从前。寒风凛冽,借着地面上雪,月光似乎比以往更加皎洁,只不过再也比不上前些年的月色。   “平子,小雪给你说了吧,让你给小孩起个名字。”   “我说这事好难啊,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啊。”   “想过好多个,小雪都不满意。上周给你打电话,小雪就说,让你起个名字。”   “那我得好好想想,估计也得被否决。”   “好好,来,敬你一杯酒。”   借着酒精,昺和慢慢诉说着这一年来他的经历。结婚前,因为房子,二人屡次闹分手,后来陈阿姨四处筹钱给两个年轻人付了首付,贷款买了个不算小的房子。可是紧接着,结婚的高昂彩礼又差一点压垮昺和。好不容易一道道沟坎都过了,小雪和陈阿姨又一次次冲突,怀孕之后更甚。也就是这一年,昺和吃不好睡不香,头发白了,精力少了,身体瘦了……可是没人心疼自己。还有房贷,还有外债,他也只能坚持着去再找一份工作。这一年,他送过快递,送过餐,摆过摊,扫过街,每天都在高负荷运转,身体时常感到吃不消,却从不敢休息。他父亲至今不能干重活,每月领着的低保只够老两口勉强度日。生活,真的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心头。   很快地,昺和醉了。平子给小雪打个电话说要和小冯,昺和去逛夜市,准备去小冯那里打一晚上扑克。小雪只说跟着你就放心了,嘱咐少喝点酒。两人驾着昺和回到小冯家,给他腾了一间屋子,让他休息。   “平子,”小冯拿出一盒烟,掏出两根,递出去,“昺和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平子正惊讶于小冯抽烟,摆摆手以示拒绝,“房价真得要把我们这一代压垮吗,我们的未来就只能背负着高额的债务前行吗?”   小冯叹了口气,“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吧,陪我抽一根烟吧。”   平子接过,点上,“那一年我在加油站打工,一个凌晨,一个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加完油稍稍休息。他把我叫进车里,给我根烟,说偷抽一口吧,在车里没人管。我叭嗒叭嗒两口,感觉这滋味也不错,尤其是那会刚忘收钱,真是发愁,这烟真是好东西。”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小冯冷不丁说了一句。   “怎么,你也有故事?”   “是啊,暗恋过。你有没有后悔过没有追你喜欢的她,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曾经一度后悔过,现在想想,还好没追她。”   “什么意思?”   平子深深吸了一口,“也许当年冲动一把,我也就不再单身了。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和她有诸多争吵,就象今天的昺和和小雪,当所有的天真幻想归为现实,所有的海誓山盟变成柴米油盐,我不能保证还会记得起那些美丽的故事。至少,除却遗憾,全是美好的回忆。所以,她好就好。”   “莲花!好美的名字,谢谢你,平子。”昺和说起了梦话,但没有醒来,嘴角挂着难得的微笑。昺和不停地说着梦话,掺着些许醉意,仔细听听,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在讲述的故事:那是个夏天,湖边到处是莲花,可美可美了,一个姑娘出现了,就在那站着。我去搭讪,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她好美,好美……我们、我们还是一所学校,呵呵,就那样,我们相识、相知、相爱了,后来,我们结婚了,但你们没来,有些失落,但今天你们都在,我很开心。   夜幕渐渐深邃,繁华落幕,一切又回归如常。长大了才发现,该面对的还是不能逃避,以后怎么办,路怎么走,重重的叹息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前方依旧迷茫。   进入正月,终于过了一个最尴尬的年,过年亲人们在一起,谁都要随口问一些问题:考研了吗,搞对象了吗,工作找到哪里了……平子感觉此时的自己就是一个人见人嫌弃的“三无”产品,要什么没什么,在谁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一个人漫步在市区,毫无目的地踱步,不知道前方是哪里,真是无聊。这时,耳边传来“波”的声音,惊醒了已经陷入混乱的平子。然而抬头,什么都没有。平子环顾四周,好熟悉的场景,就是在这个地方,一次完美的邂逅,承载着太多的感情。平子心里颇为悸动:还是这个地方,还是那些人,只是,我再也没有等到一场奢华的邂逅……   “波!”真的有人在叫自己。平子定睛一看,呵,那不是小白嘛。比自己提前一年毕业,着装打扮已经相当“成熟”,脱离了稚气,很有“韵味”,一股成熟女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叫你一声‘波’,你还不习惯了是吗,哈哈。”小白调侃着,却又揭开了平子内心的伤疤,“怎么,突然这么黯然神伤,哦,想起了什么?”小白歪着脑袋,一脸坏笑。   “没什么,”平子强颜欢笑,“见到你很高兴,一时间还不习惯。现在什么工作啊,打扮得这么有朝气?”   “我啊,去年毕业就考上了咱当地的教育局,现在也算是有正式编制了。你呢,读研呢还是工作了?”   “我不行,今年毕业,正准备找工作呢。考研也不太理想,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今年春天咱们省考还招录公务员呢,试试考考吧,没准就考上了呢。”   “算了吧,家里没门没窗户,考也白考。”   “开什么玩笑,现在招录特别严格,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有机会考取编制啊。”   “再说吧,你打扮这么光鲜,要去哪啊?”   小白坏坏地一笑,“你跟我走吧,有场饭局。”   “是吗,和谁啊,咱们同学?”   小白说是原来学校领导,平子再三追问下道出真相,就是“牛肚”一行人。平子自然不去凑热闹,因为跟他们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听说来人里面还有“黑脸”,小白这才欣然赴约。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啊。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豆豆病了,腊月以来就不怎么吃东西,只是喝水,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了,仔细一算,豆豆已经12岁了,也算是老龄了。正月十六,“烤百病”的日子,平子带着豆豆去那片属于自己的地方生火,只不过,一路上,豆豆似乎并不愿意前行,没办法,只好抱着去。等回到家,豆豆吐了才引起平子的注意。不知何时,豆豆的牙已经掉完了,怪不得不吃东西只喝水,看样子大限将至。   “豆豆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平子内心知道,怕是它熬不了多久了,上天一定要这么狠心,不再让豆豆陪伴自己了吗?正月十八这天晚上 ,豆豆跑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平子打着手电在离家不远处的一棵石榴树下找到了静静趴着的豆豆,把它带回家。夜里快12点的时候,正准备入睡的平子听见豆豆异样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发现它已经躺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了。开始的时候,豆豆还有意识,平子抚摸它,它还摇摇尾巴,眼角还挤出泪水。平子拿了豆豆最爱吃的煮鸡蛋,嚼碎喂它,可是已经是徒劳无功了。再后来,豆豆陷入昏迷,不时地还会抽搐,平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伴着它等待下一个天亮。凌晨四点十三分,豆豆倒出最后一口气,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天天蒙蒙亮,一夜未眠的平子用一直垫在狗窝里的毛衣裹紧它,拿着铁锹,一路走到自己经常带豆豆玩的地方,埋了……十二年,豆豆陪着自己走完了整个青春,留下了太多的快乐和印记,唯一遗憾的是,除了几张像素不太高的照片,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迹。豆豆吃饭喝水用的碗和盆,平子也放在屋外,他怕在家里看见任何跟它有关的东西。门口流浪猫开始大胆地乱串,没有了豆豆的威胁,它们也肆无忌惮。这个时候,平子总要出门,学几声狗叫,吓跑它们。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豆豆真得不在了,大脑里满满是珍贵的回忆。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没有课程,却是各种无聊加失落。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同学们互相询问考研成绩,基本上学生都在询问平子,因为他考研期间实在太刻苦了。平子只是告诉他们考得不好,但是学生们更为关注的是分数,尤其那些吃不到葡萄也希望葡萄酸的人。和平子同样失落的还有志伟,考研失利,这个寒假,奶奶也不在了。网上,岳明择“很是关心”地询问平子考研如何,“更为关心”的是有多少女生考上研究生了,尤其没对象的,平子懒得理他。临近毕业那年,他家里给他买了辆豪车,天天开车上课去,没事出门溜达一圈,甚是惹眼。毕业后他利用家里的关系,进了Q市的最好的公司,其实就是占据高位,领着高薪,一点不出力。容河川凭借自己的能力,经过笔试面试,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这家公司的最底层。更有意思的是,明择直属管理他。但是这半年来,这家公司的□□不断,精英人员流失严重,内部腐化严重,垮塌只是时间问题。   小倩已经开始在图书馆占座准备复试了,现在占座压力很小,自然也不再需要特别地早起。只是,风起的时候,她总会走神,有时候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不觉神伤。剩下的同学要不准备即将到来的公务员考试,要不研究编程搞软件找这类工作。学校里,招聘的信息不断传来,导员发的短信也越加频繁,陈述的永远是严峻的就业形势……   春天再一次降临在这个海滨城市,学校里木兰花正是芬芳。沿教学楼一侧到处飘散着花香,地上散落的花瓣静静地诉说着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云朵依旧很美,层层叠叠地,变换着各种模样。一切都是那么美,可是终会逝去,就像自己的大学时光,越少越觉珍惜。最后的日子里,毕业设计提上日程。待答辩过后,就会是一纸证书,给自己四年大学时光画上句号,圆满与否,看自己的修为吧。   “霁明,一起报考公务员吧,四月份考试,还有一个月呢。”正在洗脸的大嫂招呼着。   “你报吧,我肯定考不上,还是觉得复研更可靠点。”   “一起考吧,一次机会呢,说不定你考个第一名,就不用发愁了。”   经不住大嫂的忽悠,平子也只好买套书和真题,和大嫂一起去上自习。他们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学生们很少,楼道里的铃声不时地响起,可是这已经与自己无关。平子看书认真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使他分心,不一儿就渐入佳境。这时,大嫂动了动平子,“霁明,这屋有人上课,咱们换个教室吧。”   “已经上课了,别走了,对老师不尊重。”   老师讲的应该是经济类课程,平子放下自己手中的书,静静地听老师讲课。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开始点名。和他们上课时一样,基本上所有人都拿出手机,通知着与自己关系较近的人。   “王峰!”“到!”   “马抒媛!”“到!”   “李小强!”没人作答,老师抬头,扫视全班,“李小强!”   “到!”平子举起手来。很多人都回头看,并窃窃私语着。一旁的大嫂悄悄向平子竖起大拇指,平子好像做成了一件什么伟大的事一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李小强学弟,学长只能帮你到这了,愿你度过美好的大学时光。”平子默默地发表了个心情,眼角却湿润了。   学士服发到了每个人手上,一天时间,拍照留念。校园里,到处洋溢着青春的风采,蓝天白云绿草,映着学生最纯真的笑容。三年前,看着学长们在同样的天空下拍照,艳羡之情油然而生,然而这一天很快属于自己,却又有些伤感。宿舍里,六个人也在不断地回味着大学生活,感慨时间易逝。大波哥哥要去新疆,他的父母还有女友都在那里。文川提前买好一套旅游全套装备,火车票上写的是“拉萨”,他说,趁年轻,要多闯闯。小马哥要下江南,准备在苏杭一代工作,毕竟电子类专业还是在长三角、珠三角一代有优势。小哥要去欧洲留学,这一去,至少两年,以期有所成就,早日归来。时乾毅然选择北漂,说去北京看看,说不定哪天在北京买套房请大家过去打双升。六人相约,下一次聚首是宿舍第一个人结婚之时。对了,还有大嫂,调剂到外校研究生,继续深造。小倩很顺利地留在本校读研,继续在这所城市这个校园留下青春的足迹。   又一年的夏天到了,相比内陆,海滨总是凉爽的。一天晚上,平子刚回宿舍,脱下鞋准备洗漱时,电话响了,是小白。   “哎呀,稀客啊。你这大忙人,有空想起我来了啊。”   “一般而言我可是想不起你,不过,”小白停顿一下,“端午节有空吗?”   “当然有了,马上毕业了,正好借端午好好放松一下。怎么,要约我出去玩啊。”   “就怕你不赏脸呢。这样吧,我再叫上一个大美女,她这段时间过得不好,陪你一起放松怎么样?”   “呵呵,你不会要给我介绍对象吧,怎么,难不成你又回来Q市了?”平子一边说着一边躺在床上。   “对啊,我回来了,专门陪那姑娘来转转。”   “哇,这么深厚的情谊。我陪你俩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就别想着歪心思了啊。她端午当天过来,第二天走。”   “呃,外地的啊,好吧,那一起玩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难道我认识?”   “嗯。是心莲。”   “你说是谁?”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的嘴巴张着,面色凝重,手越发地握紧了手机。   “你的同桌,伏心莲。”   平子的目光呆滞了,他张着嘴巴,只听着小白在电话那头说:“12号凌晨四点左右到这,我们带她去看海上日出吧。我去车站接她,你在海边等我们。”   ……   “喂,喂,人呢?”   “好。”平子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电脑上的企鹅在跳动,“我要去Q市了,临近毕业,有趁着端午节,我们班长要组织我们去玩,到时候接待一下我吧。”   “好的。”   端午节那天,平子醒的很早,透过窗子,繁星点点。天很黑,其他人都睡意正浓,这时,时乾蹦出了句梦话:“行,改天你来了带你去看海。”平子心头一紧,轻声叹气,起床……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了宿舍。   东方泛起了一道白晕,平子拿出手机,4:08,平子心头一震:又是这几个数字。径直向海边走去。凉风阵阵,吹散着夏日的浮热,平子却感觉有阵阵寒意袭上心头。   东方终于泛起了红晕,天边横亘着一抹带墨的云,不觉心头一酸:好熟悉的景象,在哪见过呢?而后陷入沉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睫毛被打湿。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两个女孩子的笑声,打断了平子的思绪,平子回头:是她,真的是她。只不过好久不见,总有些陌生了。   平子的眼光随着她们的走近而逐渐拉回。平子一直保持微笑,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倒是心莲先开口了:“霁明。”平子回应:“心莲。”二人对视笑着,都有些不自然。平子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心莲早已不是他记忆里的画面,变化最大的就是头发,再也不是当年那拉直的头发,顺滑的马尾,而是打着卷地散落着,平子叫不上来这种发型的名字,只是有些默默的伤感。   天已大亮,只是,转换了时空,相同的人,不一样的心境……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我们班的集体行动被导员发现了,被迫中止,但是我自己过来了。”   “坐了很久的火车吧,从杭州到这里,凌晨才到站,也休息不好。”   “没事啊,我们已经毕业了,又不用操心上课,今晚好好补一觉就好了。”   “在这再转转看看直接回家?”   “对啊,再享受最后这么一段惬意的时光,然后就告别学生时代了。”   “我这安排的端午节前出差,要不然的话还没办法和你一起来呢。”   ……   心莲和小白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平子就站在那默默地听着,清凉的海风拂过,红日微露,墨色的云横亘天际。   “霁明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小白冷不丁说一句话,打断了平子的游思。   “哦,看你们聊得挺好的,不忍心插嘴。”   “哎呦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这还是我们大家认识的程霁明吗?”   “小白你真能开我玩笑,我看你根本不是出差,而是找志刚吧,他不是在学校读研嘛,我觉得你应该拣点贝壳。”   “那你怎么不给那云朵拍照啊?”小白这句话一脱口,平子一下子哑口无言。小白也觉得说错了什么,二人都看着心莲。心莲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笑笑。   “小白,大早晨的,你带电脑干什么?”   “啊,我大晚上在火车站多无聊,带个笔记本打发一下时间呗。好了,太阳升起来了,我该给志刚打电话,让他请吃饭了,往学校走吧。”   初夏的校园,鸟语花香,一切都是那样地生机勃勃。树枝上将落未落的露珠折射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指隙,划过脸颊,洒在地上。“瞄~”一只白色的猫儿快速穿过小路,跳上一棵小树,又一跃而起……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志刚宿舍楼下喊他,估计又睡着了。”小白说着,健步离开。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时间荒芜,斧柯烂尽。终于,两人声音同时响起,打破沉寂。   “你去过江南吗?”   “你来过这里吧。”   “呃,去过。”   “嗯,来过。”   沉默,又是一阵无言……   “要毕业了,想好做什么了吗?”   “走一步说一步吧,谢谢你。”   “何以言谢?”   “谢谢你考研期间更新的心情,很励志,很阳光,读起来很温暖。”   “是啊,有些话用语言无法表达。”   “没听你说考研结果如何,要去哪里?”   “我没调剂,想当初报考985、211高校,不成功便不将就,准备先找份工作吧。”   又是一阵沉默……   “你还喜欢在课堂上睡觉吗?”   “你还喜欢研读唐诗宋词吗?”   依旧是同时开口,只是,这一次,相视一笑,谁也没再回答对方,因为不远处,志刚拎着小白的笔记本,正在给他们打招呼,“走着,吃早饭去!”   早饭很丰盛,有面条,米粥,鸡蛋,菜饼等,最重要的,是几个粽子,毕竟端午佳节,粽子是必需品。   “哎,心莲,听小白说你和你男友闹别扭了,年轻人嘛,很正常。”   平子不知怎么了,连筷子都拿不稳,掉在地上一只。   “我说志刚你吃你的饭,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白一脸怒气。   志刚也不反驳,顺手从后边筷笼拿了一双新的,递给平子。   心莲苦涩一笑,“对啊,只是一场吵架,仅此而已。”   “心莲,几年不见,你变化好大啊。还是喜欢原来的你,爱说爱笑,看你现在一脸愁云……”   小白在桌子下边踹了志刚一脚,虽然动作很小,但大家还是有察觉,志刚把剩下的话说完,“霁明也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竟然也会闷声,简直一反常态。”   “这粽子不好吃,江米不好。”心莲转移了一下话题。   “对,我这辈子吃得最好吃的粽子就是高中的时候,霁明从家带的那两个。”志刚又插嘴说道,这次心莲也莫名地掉了一只筷子。   “赶紧吃完,咱们几个找个没人的教室,好好唠会。”小白催促道。   教学楼里,空教室还是蛮多的,几人一进去便在黑板上写上“XX组织有会”的字样,这样,就算有学生想来上自习,看到这句话也会离开。志刚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伸伸懒腰,“霁明,好久没玩五子棋了,要不要战斗一把。”   “没有MP3,怕是不够激情啊。”   “一看就知道你考研考傻了,放着电脑不用。”说着,志刚打开电脑,不一会儿,悠扬的歌声飘扬。“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好像没有笔。”   “我有。”心莲从包里拿出两支笔,顺带着把钥匙拿出来。   “U盘?!”平子不知怎的,发出一声惊呼。   心莲拿着钥匙,缓缓抬起头,“你知道它?”   这时候,小白和志刚才看到,心莲的钥匙链上别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带着保护罩的U盘,这U盘看起来很特别,算是半月形,可又不完全是,因为它的腰身硬生生地凸出一个插头,可是紧挨着接口的上边确是凹陷的插口。   平子缓缓拿出自己兜里的钥匙,大家也清楚地看到那个椭球形的U盘,在大家惊异的眼光中,两个U盘合二为一。   “心形!”心莲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无力地瘫坐着。   平子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心形U盘,暂分两处,大学之前,切记重合。”他也终于明白了,只可惜懂得的太晚,于是,笑里带着些许泪水,一起融化在电脑传出的歌声里……   “U盘里有一个文档,上面写着一个一组奇怪的数字字母。”心莲慢慢说出这句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平子把U盘插在电脑上读取:cjm256。   那天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你怎么跟崇文似的,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含义,我觉得挺好看的,也一直没用上,送给你吧。只有256M,内存不大。”“其实,我觉得你没事还是应该去学学电脑,接触一下网络。给你一句忠告,早点拿个手机。因为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其实也挺好用的。”依稀记得那年恬媛离开之前说的这些话,只不过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这是一个谜面。   平子毫无征兆地笑起来,“你的到来解答了我心中多年的疑惑,谢谢。”   小白找个借口出去了,顺便带走志刚。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一如几年前的同桌时光。   “是邮箱密码吧,只怕邮箱长时间不登陆已经被注销了。”   平子也不言语,默默地读取两个U盘的信息,竟然还能登录。   “还能登录,这就意味着你还可以通过这个邮箱去找到她,这几年来,肯定是她不停地点击。”心莲轻声说着。   平子依旧不说话,因为有好多封邮件,都是“自己”发的。   平子: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相信,你已经和你的她坐在一起了吧,可以想象那个画面,应该是那么温馨,那么甜蜜,真心祝福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   至于邮箱密码,相信你已经破解了吧。cjm,就是你名字的首字母;256,就是三个字母对应手机键盘上的数字。   对了,心莲,想想那天真的很有意思。我给你U盘,你对我戒备心怎么会那么强。我说心莲,等你看到这里的时候一定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你的“情敌”。还有,平子这个人我了解(你应该知道霁明的小名是平平吧),有些事上他很腼腆的,你可以采取主动出击哦,具体什么事就不给你明说了。   我回江南了,回到了这个属于我的城市。记得原来的时候,你总问我,我家到底在哪里。我肯定会说,忆江南。可是,你每次只知道那首“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忆江南一共三首,最忆是杭州,其次是吴宫,即是苏杭一带,天上人间的地方。你们两个一定要来这里,我会在这等你们的。   2007年6月23日   平子,心莲:   我走了,今晚的火车。记得我们的约定,杭州等你们。   2007年7月8日   ……   平子:   这么久了,你们不会还没看到我的留言吧。你知道吗,今天我好像看到你了,就在断桥边,可是人太多,我实在挤不过去,我喊你你也听不见。不知道那是不是你,不过应该不是,因为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呢。   2010年5月23日   心莲:   大学都快毕业了,我也没见你们来过,但我总是抱着希望。我试图联系你们,可是一直没找到。我也回去过,但是很多人都搬走了。棚户区改造,那里已经是一片荒芜,很是萧条。前段时间,有网友说,李雷和韩梅梅分手了,我还有点担心你们呢。不过我给霁明说过,“大学之前,切记重合”,他应该能明白的。对了,你是不是来过杭州啊,或者就在这里读书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好像也看见你了,只不过我在公交车上,我急忙下车,却没有了你的影子。我也真傻,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啊。还有,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没有来,太阳依旧升起,一切还是那么美。   2012年12月22日   ……    ☆、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   回到宿舍,已是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床上,平子扫视了一下宿舍,只看见小马哥在床上翻着一本《量子力学》,其他人都不在。   “小马哥,什么时候喜欢蹭物理专业的课了,相比我考的专业课哪个更简单一点?”平子一脸疲惫地问。   “突然觉得他们的课很有意思。我跟你这考研的不一样,你专注电磁学,而我更专注量子力学和相对论,完全是个人爱好,没有简单与否之说。”说话间,又翻过一页书。   “我怎么记得量子力学和黑洞理论是互相矛盾的?你倾向于哪种理论?”   “以我的理解,黑洞理论适用于宏观天体,物质无法逃脱黑洞的引力。但是量子力学是描写微观物质的一种物理学理论,微观物理实在既不是波也不是粒子,真正的实在是量子态。”   “听起来很专业的样子。那你说,怎样使时光倒流?”   “那是相对论了。有人说,物体运动速度大于光速,就可以实现穿梭时空,回到过去。但有人反驳,提出了‘外祖母悖论’。我更倾向于‘平行时空’观点。”   “就是说,即使回到过去,也改变不了现在发生的事情呗。”   “量子论里有一种理论,时间是永恒的,就像河流,扔块石头会有涟漪,但最终会恢复平静。无论你做什么,河还是朝同样的方向流去。我觉得,这和中国古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同一个道理。”   “那如果我扔的石头阻断水流,像三大坝那种,甚至于‘高峡出平湖’,时空该怎么转换。”   “真要那样的话,历史将发生不可逆转地改变。但是,你强行改变了时间,时间恐怕会发生巨变,给你的未来徒增变数,但是,无论如何,有个不后悔的人生就好。试想一下,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你真得可以实现时间旅行,你会为了不使过去留有遗憾而改变现有的一切吗?”   “小马哥,我觉得被你的理论折服了,能从物理学引进中国古哲学,再到人生新高度,还对时间的某些特性做了经典描述。世间能做到的,舍你其谁啊?”   “嗯,下一步我就去涉猎一下哲学,我始终相信,所有的知识都是相通的,一定都有关联。我总觉得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太过绝对,二者应该有相通的地方。”   平子伸了个懒腰,他的脑子里还回忆着小马哥的话,“无论你做什么,河还是朝同样的方向流去。我觉得,这和中国古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同一个道理”。平子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想着:“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相见就是一种使命,使命完成了,就要选择离开。离开之前叫做缘分,离开之后叫做回忆。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   “嗡……”   “志刚,怎么了?”平子无力地说着,声音很小。   “怎么声音不对劲,难受呢?”   “没,有点冻感冒。”   平子说着就往外走,小马哥正下床准备上厕所,自言自语道,“冻感冒,夏天?”然后瞥了一眼平子的床,像是发现了什么,疾步走过去,用手摸摸他的枕巾,“这么湿,难道真感冒了,还出虚汗?”他大声呼唤几声“霁明”,没人回应。   “那就一起去走走吧,”平子挂了电话,用手擦擦眼睛,迎着风,深吸一口气,向校外走去。多少次,期待重聚的那一刻,可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再没有言欢的冲动……   快步到了校门口,四人再一次去海边,海滩上很多游客,嬉闹声不绝于耳。志刚和小白不时地拍照,尽情享受恋人的美好时光。心莲也拍了几张大海的照片,然后挨着平子坐了下来。   “怎么,只取景,你不准备上镜头吗?”   “说实话,很少拍照了,似乎过了那个爱美的年纪。看见小白那么快乐,我好像看见了那时候的我,应该还有、还有那个时候的你。”   “那个时候啊,我好像很傻很笨,可能一年都没怎么整理过头发,让你忍受邋遢的我一年,真是不好意思。”平子说着,不经意笑了,很舒心。   “是啊,你个缺的,那时候你胆子也小,有一次我威胁你说你要是再理发保留平头,我就不再和你坐一桌了,没想到当天下午你就理了个毛刺,只不过那刺特别短,想想就很好笑。”心莲甜美地笑着,一如回到了那个年纪。   “是啊,再后来,在某小人的精心设计下,你去中间第一排聆听教诲去了,那一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扰民的‘波源’走了,却不想,月考成绩都下滑了。”   “那我不是又主动回来了吗,当然,也得感谢某人的激将法,这才一举粉碎了某小人的作孽之举。”   “那时候上课总说话,话题根本说不完。我到现在还记着,你拿着纸,领着狗,去实现你的什么‘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什么的伟大事业。”   “那我还记着你上课总是睡觉,把书放腿上做伪装,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   “你,还好吗?”   “现在很好。”   “你的他好吗?”   “挺好的吧。”   ……   “你好吗?”   “还好。”   “你的她好吗?”   ……   “不好意思,有点感冒。”平子说着,双手捂眼,大声地咳嗽两声,“真难受,冻感冒了,打不出来喷嚏,直流眼泪。”   “嗯。”心莲的声音有点呜咽,眼睛转向一边,却又不知怎地停留在他的胸口,“你的衬衣口袋里是什么,好像是张照片?”   “她挺好的。”平子摁了一下口袋,欲言又止。   “呃……是她?”   “嗯,是她!”   心莲尴尬地一笑,“你记得买点药,感冒很难受的。天凉了,好一个秋天啊。”说话间,两行热泪滚下来,“你好像传染给我了。”   “是啊,天凉好个秋。传染你了,抱歉啊,抱歉。”   心莲正想说什么,志刚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你俩就知道坐着说话,快过来一起合张影。”   心莲和平子相视一下,相互点头而后起身……   “轰隆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雷声,天边的阴云快速移动着。   岸边的人纷纷离开,四人也不例外。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黑压压一片阴霾。志刚带着小白先走了,关键时候总是落下队友。   “天阴了,要下雨了。这样的强对流天气容易下冰雹。”平子木木地说。   “嗯,我们快走吧。”心莲低着头,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天气的变化。   两人并行,平子总觉得有些尴尬,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想独自一人快速离去,可是腿似有千斤重,连心莲的步速都赶不上。就像一个不称职的音乐指挥家,总慢半拍,结果歌越唱越慢,拍子越打越慢。   心莲也有些不自然了,四周环境的昏暗和浓淡相宜的妆扮遮掩了微红的脸庞。女孩子的心是敏感的,一句“要下雨了”就能勾起些藏匿于心底的记忆。一种淡淡的隐忧萦绕在心头。   很快地,大雨倾泻下来,两人的思绪都被打断。周围没雨具的人的人都急忙避雨,两人对视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心莲叹一口气,伸出右手准备拉平子,刚要说“我们跑回去吧”,而平子的左手却在心莲发髻上方划过一条弧线,指着校门站盘下的车,用几近颤抖的声音说:“走,上车!”   ……   也许,只有在下大雨而没有伞的时候,感冒才会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聊以慰藉的那个“她”才会紧贴身心……   校园广播站正在播放着音乐,很衬景,很衬情: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分东西/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将有我的妻/我也会给她看相片/给她讲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心莲返程的列车终是启动,暗夜里,平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在校园没人的角落里释放心情。那天的日记里很多杂感,就像那打翻的五味瓶,顺着笔迹流淌:这些年来,你有人陪,有人爱,有人关心,有人照顾,而我,只能上自习,上自习,还是上自习。你过得好,我很不好;你过得不好,我更不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也只能对你道一声珍重。    ☆、贪梦好,茫然忘了邯郸道   毕业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6月21日,一年中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大家拿到了青春的终止符——毕业证和学位证。只不过这一天,平子在家,当天晚上,他要连夜赶回Q市,因为还有那么多人,还有未了的情缘。天公不作美,江南暴雨,从南往北的火车大都被阻断在路上。平子在候车室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凌晨一点,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晚点时间不详”,越发地心慌,终于耐不住走进售票大厅,买了就近到北京的火车票,再由北京转车。学校安排车辆,每天不同时间段,从大转盘发车,直通火车站。在这里,所有人都哭成了泪人,四年的同窗之情终要割舍。于是,吃完了最后一顿饭,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打完了最后一场牌,搬空了最后一张床……   上车的与送行的人都在谈笑,谁也不想把悲伤的一面露出来。“下学期见。”“下学期好好学习,争取领奖学金。”“学委下学期早点印试卷,找资料。”“下学期别挂科。”……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每个人都在无力地挥着手,任感情流淌。会不会,这一次转身,就是一辈子不见……   饭卡终究是不能再用了,这就意味着,学生时代宣告终结。“霁明,你什么时候离开?”是王爷,拖着行李正要出门。   “24号吧,我想挨个送你们走。”平子紧握着王爷的手,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平时那么讨厌的一个人,要分别了,竟会有不舍之意。   “来,帮我拍张照片。我们宿舍人都走得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把宿舍打扫干净了,最后再留个念想吧。”   王爷坐在空空的床板上,平子拿起手机,对准镜头……   第二天,天刚刚亮,小倩拖着行李走出了宿舍大门,一抬头就看见已经在门口等候的平子,送行的还有小蕊。“你怎么来了?”小倩问道,这话里有惊讶又有感伤。   “呃……早晨起来跑步,刚绕过你宿舍,就看见你了。”平子说着人尽皆知的谎话。小蕊没上车,她想把这最后的时光留给更加需要的人。因为太早,学校的车是送不了的,所以二人坐车前往车站。   早晨的阳光很好,海风也很凉爽,汽车缓缓行驶,但车上人很多,也没有座位。平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也不能不说些什么。“你以后会去哪里?”平子说得很慢。   “北京吧,我想闯一闯。”小倩回答很是利索,两眼看着窗外,背对着平子。“可惜的是,那里的风应该没有这里惬意。”   “嗯,不考虑别的城市吗,二三线城市可能活得不会那么累?”   “再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等你们都走了再说。”   小倩扭过头,“你说你前两天都回家了,怎么又回来?”   “再见一下想见的人,送一下想送的人吧。”   旁边的人笑了笑,对他俩说,“小帅哥真贴心啊,大早起就不睡送人去车站啊?”平子冲他笑了笑,心里黯然,“这一次送别估计是最后一次吧……”   车站到了,感觉很快的样子,平子帮忙把行李运到楼上,看着大屏幕上的火车时刻表,然而这一次,火车没有晚点……“回去吧,霁明。毕业这一天终于到了,我们所有人背对背围成一圈,然后在毕业钟声响起的一刻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以后好好工作,来日若有成就,记得多多分享,不同的城市会有相同的风吹过。”   平子强忍着泪水,“嗯,走吧,上车了给我说一声,到家了报个平安就行。”   “好的,我走了。”小倩最后笑了笑,扭头的一瞬间,一滴泪滑落……   在返校的路上,公交车剐蹭了别的车,行人都下车了。平子一个人静静地走着,电话响起,是文川,“霁明,你在哪呢,赵波,小马哥和我要一起走,我们一会就都上校车了。”   平子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Y大学。”   司机扭脸,满脸黑肉,露出久不经洗刷的24K金大黄牙,“Y大学走哪条路?”   很明显他把平子当成外地游客了,要是平时,平子肯定换车了,但这次要急忙赶回去,所以忍住了,“你走海滨大道。”   平子低头翻看手机里大家的聊天发言,无不充满感伤。最有意思或者最无奈的当属大嫂,据说,他的前女友说要在毕业后全班集体来Q市游玩,不想行动被导员知道,被迫取消。大嫂当时在外地面试工作,站了一夜赶回来,不想却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黯然发表心情:“她没有来,我却该离开了……”平子又想起刚刚送别的情形,心里真不是滋味。抬头,却又发现出租车在绕圈,平子正想发作,电话又响起,“车开了,霁明,照顾好自己。”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好工作,有机会了我们再见。”   “你也要好好的。”平子刚放了电话,司机问他,“来这玩的?”   “我在这上学呢,好几年了!”平子很不好气回答,他又联想到大一打工那会,丢的第一个100块钱就是出租车司机干的,现在要走了,又是出租车惹恼自己。   出租车一听是当地学生,把车驶向正轨,看样子是不敢绕圈了。等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表上显示31块钱,平子拿出钱,余光瞟到了司机的小动作,他把手动了动计价器,32元!当年打工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在那个地方等公交车,司机要五元自己都没上。平子心里对他进行了各种“友好地”问候,也顾不得跟他较真,赶紧下车返校。而此时,川又打来电话,告知车以发动。平子也没坐校车,就这么步行回去,路上,远远看见校车,大波哥哥、小马哥和川都站起身来和平子示意,平子也挥手。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就那么一瞬间,永远留存在心底。   “大徒弟,什么时候离开啊,师傅请你吃饭。”是穆月,加油站一别,已经三年了,但二人关系还是如初。   “今天晚上就走了,这不刚被宿管清理出来。难得师傅还挂念我,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离你学校不远处有个干锅鸭头,要不要尝尝?”   “好的呀!”   大四的学生几近走完了,感觉校园里空荡了不少,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独自一个人走在桥上,回首,正是鲜花盛开之际。平子站在桥头,拿手机对准路的那一头,定格……   又见穆月,她现在已经是高跟鞋,小夹克,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包,微施粉黛,一副现代都市女性的模样。在Q市且离开校园的前提下,唯一能使平子感到温暖的也就是穆月了吧。席间,平子重提当年红烧肉之恩,让他在最窘困的日子里看到了一线希望,也使他坚持住,圆满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二人还回忆起老小巫婆,据说,老巫婆被调离站长职务,这倒是个好消息,在炎热的夏日带来一丝清凉。饭后,平子跟着穆月去了海边,临行之前,再看一眼大海,回到内陆,天知道何时再回来。海边有个小亭子,穆月从旁边买的点山竹,二人吹着海风,吃着山竹,聊着过去,畅想着以后的生活。   “师傅,最近相亲没?”   “相了,都不行,还没有对上眼的。”   “那你要找什么条件的,我有好几个同学都留在这呢,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啊。”平子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啊,在市里最起码得有车房吧,要不没安全感。”   “这点我不认同你,我觉得年轻人应该多奋斗,用双手去挣得一切。”   二人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末了,平子突然失落,“你知道吗?原来我有两个朋友,本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丈母娘给男方要房子,还有高昂的彩礼,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剩下拼命工作了。”平子说到这,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所以说嘛,虽然现在房价高,但越来越成为必需品。有些事,尽管知道不能那么现实,可是,当你不再置身事外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这些事都与自身息息相关。”   “算了,别聊这些了,马上离开这里,要开启新的生活了,不要嘱咐我两句吗?”   穆月淡然地笑着,“其实你比我成熟,你经历的磨难比我多,还用我教导你啊?在加油站的时候,你一个人,硬生生坚持一个月,我已然无比佩服了。唯一要告诉你的,就是同事和同学是两个概念,个中滋味,自己体会吧。社会是个大染缸,终有一天,会把你一身的学生气洗掉的,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想必不会再这么稚气了,但是也别沾染一身戾气就好。”   “好的,谨遵师傅教会。”   回到学校,已是黄昏,天边,一抹带墨的云。下午刚下课,就听见广播站声音响起:魅力心声,精彩校园。青春点滴,与你相伴。这里是Y大学西校区广播站第三次播音……   还有些时间,平子随机抽了本书,拿了一支笔,最后一次走进自习室,他想在上一次自习,品味一下学生的生活,这一次,不带手机。就这样,大学过完了,这次真的过完了,再也不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再有不会有这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将来去奋斗,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多么平凡或者优秀,惟愿所有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少些挫折,多些风顺。最初的梦想,最终的实现,这样就很好。    ☆、问有酒、何人共斟   再回到家的时候,正是炎夏。这一天,平子接到了昺和的电话,让去家里坐坐。还没进门,就听见小雪和陈阿姨的吵架声还有小孩的哭闹声,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昺和很尴尬地看着平子,和他一起离开。身后,小雪的声音很是尖锐:“老单,在你心里,我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什么时候入职?”   “大概十月份,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长的一个暑假,也是最后一个假期了。”   “现在是多么羡慕你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好好混。”   “昺和,听说你最近开了个烧烤店,晚上经营很晚,会不会很累,你要不先去我家休息一下。”   “不用,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好时候,晚上也不会很热,只要没有吵闹,便是人间好时节。身体累睡一觉就好,心里累是真累啊。不过现在我只希望我闺女能健康成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昺和呀,问你个幼稚的问题,你还有梦想吗?”   “别开玩笑了。梦想只适合你这样的人去实现,其实一定意义上我已经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是吗,从没听你说过啊。”   “小时候很喜欢吃方便面,家里条件差,很长时间才能吃一次。每次吃的时候都感觉特别好,心想长大挣钱后一定天天吃。现在可好,真是梦想成真了。”昺和边说边落泪,嘴角却挂着无奈地笑容,“我想我累了,我真得好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会,没有繁芜的尘嚣,只有花开的呢喃和泥土的芬芳,那样的话该有多好。”   “生活嘛,毕竟不能和恋爱相等同,锅碗瓢勺还时不时碰撞呢,磨合磨合就好了。”   昺和苦笑,“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安慰人,你以后肯定过得比我幸福快乐。其实我现在混得也不错,你看晚上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口一个‘老板’叫我呢。”   平子笑笑,“谁知道以后的生活呢,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始终坚信,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对了,小雪前几天告诉我一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你做好思想准备。”   平子笑笑,“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么客套了。”   “那个心莲,你还记得吗,小雪说,她快要结婚了。”   平子依旧保持微笑,“好事啊,谢谢啊。”   昺和也笑笑,“你刚说过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客套了。”   依然一个人在世纪广场散步,还是会想起那次不经意的“奢华的邂逅”,思绪还是会飘回那个年代。“水生!”平子循声望去,是河川。好久不见,真是想念。   “哎,水生嫂呢,带回来没?”河川满脸笑容,很是灿烂。   “话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圆润,在加油站的历练丝毫没留下任何痕迹啊?”平子张开双臂,迎接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别岔开话题,有对象没。”   “自然没有了,怎么,你也要结婚吗?”   “也?还有谁要结婚?”河川一脸刨根问底的模样,“你也听说她要结婚了?”   平子愣了一下,满脸尴尬,“是啊。”   “哎,看开点,少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平子连连点头。   “于娜结婚这事,真没想到传播范围这么广,连你这久居自习室的人都知道。”   平子有一愣,“啊?”   “怎么这个表情,水生嫂结婚你情绪不高啊。”   “啊,没有,没有。”平子深呼一口气,心想差点露馅。“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高就?”   只见河川重重地叹口气,“兄弟这两年过得真不好。毕业后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进了一家效益很好的私企,力求上进,特别积极认真,那一年领导也很赏识我。第二年,明择进来了。我本来觉得原来是同学,又是舍友,关系应该很铁。所以告诉了他很多公司的人情世故,只希望他少碰壁,少走弯路。可不曾想,从此我就到处受冷落,再努力工作也不受待见。明择呢,每天开着豪车,晚来早走,什么也不干,到处谈恋爱,老板却很欣赏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家是他的家族企业,是我太傻太天真,导致我一直失势,我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志伟现在合资开了家养殖场,你抽空一定要去看看啊。”   “没问题,我坚信你们可以干得比谁都好,需要我帮忙就打电话,第一时间过去。”   “对了,玉树地震的时候,我去那里当的志愿者。今年我又过去了,把你上次交代我的事办了,我放养殖场了,记得过去拿。”   “长江水?”   “对,上游的水。”   平子回到家,最后一次整理了书本,该压箱底压箱底,该放书架放书架。时不时地随手翻看一两本书,回味曾经的学生时代。   “说实话,上学这么多年,这就大学毕业了,看来以前的书也没用了,还要卖。翻翻以前的书,真心不舍得卖,都是记忆啊。”平子内心有些不忍,这时,从手里翻着的数学书里掉出来一张纸条,平子捡起来,只见是一道题。   “(26+06+19)÷3+3=20,(03+25+02)÷3+10=20,(23+02+08)÷3+14=25,利用英文字母序列,结合你们四人小宗派,加上我五个,写出中文解释。”   平子看完,笑笑。他想起来了,这正是当年恬媛给他出的题,他一直没做出来。于是,在这个岁末的午后,冬日暖阳,斜射入窗,平子坐在写字台前,静静地梳理着题目……然而很快地,平子写出了答案:   26 03 23zcw甄崇文,06 25 02fyb冯宇斌,19 02 08sbh单昺和,03 10 14cjm程霁明,20 20 25tty陶恬媛,(甄+冯+单)÷3+程=陶,(崇+宇+昺)÷3+霁=恬,(文+斌+和)÷3+明=媛。   平子看着写出的答案,不禁笑着自语,“原来我们五人的名字还有这般联系。”可是紧接着,一滴泪洒落在纸上……时光纷纷,曾经志向远大的四人小帮派,如今各分东西。没有了激情的岁月,没有了燃烧的热血,唯有留恋,去静静地回味着过去,温暖自己的心。   平子站起来,默默地望着窗外,享受着阳光静静地抚摸,少年时代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于是,坐下,提笔写下诸多回忆:犹忆初三,我们下课后一起学习,一起回家;狂若无人般编织着梦想,真可谓是年少轻狂;高中军训,一个个黑的没有了模样;后来小冯半夜翻墙上网吧通宵被叫家长,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再后来文理分班,梦想的摇坠就此开始;再后来恬媛离开……如今除了昺和回到原籍,其他人都是四处飘零,尤其崇文,就像是石沉大海,音信全无。读研也好,工作也罢,都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每个人都沿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前行。再没有少年心性,再不会孤傲轻狂。有的只是为了生计委曲求全,为了已有的或是将有的家庭地下昂贵的头。没有人知道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或许梦想早抛诸脑后。想想高中舍友,曾强还在国外,估计待得久了,再回来会有些不适应吧;那总欺负自己的郭杰现在也是北漂一族;明择的变化真是令人难以理解,也盼望志伟河川的养殖场可以蒸蒸日上;还有那“牛肚”“黑脸”,不知道现在还招人厌烦不……   “现在有请新娘父亲把女儿的手交给新郎。”   小白看得入神,已经被婚礼的煽情气氛所感动。旁边小雪动动小白,示意他看门外,一个穿着西装、高大阳光的戴墨镜的男子正停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朝着礼堂的方向看去。小白只觉得这种场景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可是又很不自觉得离开座位,走出去。小雪只当她花痴心泛滥,并不理会,于是一心关注婚礼。   好一会儿,小白还没回来,小静朝外看,只见小白一个人在门口,像是徘徊,又像是眺望。须臾,小白回来。小雪张口就说,“真没想到,花痴心频仍啊,你信不信一会儿志刚来了我给他告密,哈哈哈哈。”   “难道是他?”小白倒吸一口凉气,“不应该啊,是他的话怎么会不进来?好熟悉的情境。”   “他?情境?情景交融,平子!你说刚才那人会不会是平子!就是啊,昺和说已经告诉平子心莲的婚礼了,怎么没见他?”小雪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四处寻觅着平子的身影。   “瓶子?什么瓶子?”   “我说的是平子,程霁明。”   “霁明?平子?”   “对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啊,平平安安的平嘛,高中那会我和心莲总调戏他,心莲叫他程平平,我叫他程安安,哈哈。”   “什么,霁明小名是平子?程平平说得就是他,程霁明?”   “对啊,小雪眨着眼睛说,你真不知道啊,高中那会我们都喊他平子的,也难怪,你这种好学生,只会闷头学习。”   小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座位上,小雪一心关注婚礼,并未发现异常。   “现在请新郎新娘互换结婚戒指,二人永结同心。”   台下掌声雷动,而小白,思绪却不会飘到哪里,她看着门外,远眺天边。天边,一抹带墨的云……    ☆、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几年后   “后来听说,李雷和韩梅梅,谁也没能牵起谁的手。”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闺女,一会儿你把你程大爷的摘抄全读出来了。”   “读吧,读吧。真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认识这么多字,真得好好培养啊,以后肯定是个人才。对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不?”   “会,妈妈说我的名字是程大爷起的,很美。”小丫头口齿伶俐,说话一点不磕绊。   “叫叔叔,叫大爷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的。”   “那我叫舅舅吧,我还没舅舅呢。”小女孩眨着眼睛,看起来很聪明伶俐。   得到平子的默许之后,小姑娘自己去里屋玩了,客厅里只剩下平子和小雪。   “这一年,你过得很辛苦吧。”平子先开口。   小雪瞬时泪如雨下,“是我对不起他,可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一年前昺和去世了,死因很让人诧异:过度劳累。也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一直以来日夜颠倒,为了生计早出晚归,三餐都无法确定。白天打工挣钱,晚上弄烧烤摊,冬天就去当保安。刚积攒了一点钱,日子就要过好的时候,他突然倒下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器官衰竭,无力回天了。昺和的死在当地引起不小的震动,大家纷纷惋惜。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了。陈阿姨每天以泪洗面,看起来真是心酸。昺和走了,他的离去使小雪和陈阿姨坐在一起,为了他的后事第一次和和气气地商量。从此之后,小雪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主动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务,再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对陈阿姨也是歉疚就尊敬,想必昺和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   “他离去之前的那个下午,已经很累,他问我,你有梦想吗?”小雪又一次抽泣,“我说你就赶紧多挣点钱吧!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竟然会是我给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说过,身体累能休息过来,心累是真累。以后家庭的重担就在你身上了,平心而论,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改嫁吧。”   “不会的,这辈子我不会嫁人了。我带好我的孩子,照顾好老人就行了。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和孩子的帮助,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吧。”   “越说越远了,那是我分内之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也许,人生总是这样充满变数,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到来,珍惜现有的一切,这样才好。   “喂,霁明你在哪呢,中午过来吧,喝二两。”   “晚上吧,中午有约。”   “没问题,一定过来。”   志伟和河川的养殖场红红火火地开办起来,渡过了创业初期最难的日子,也考验了一对真朋友。如今收入稳定,生活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养殖场的味道还是有些浓重,不过无所谓,现在是最接近田园生活的时候。想想陶渊明,归去来兮,不正是追求的这样的日子嘛。三人在屋外撑一张小桌子,弄点下酒菜,旁边是一条小河。这几年,大家都有些发福,尤其河川,肚子圆滚滚的就像待产的孕妇。   “哎呀,荣总,陈总,找你们好辛苦啊。”远远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那人一身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皮鞋上有些许灰尘,没办法,田间地头唯一不缺的就是土。   “哎呦,程局也在!”三人互相看看,却又各自站起来,“一起坐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岳明择。都说“上帝想让谁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此言不假。河川辞去原来的工作不久,国家开始大力度反腐。明择爸爸是当地教育局局长,很快便被查处,于是他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那个不羁的少年如今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了。   “酒我就不喝了,你们知道的,领导要求特别严,下午我还得继续跑业务。我来就一个事,帮帮兄弟我吧,程局,陈总,荣总,看在同学的情分上,买份保险吧。来具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找最适合你们投资的险种……”   每个人记忆里都会有一段最美的时光,那段时光里有雪的飞舞,有雨的洒落,还有那风的轻抚。在一个静谧的夜晚,轻轻打开一本书,让那流动的文字敲击在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时光就此定格,任其融化。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谁的青春没有故事,谁的故事没有遗憾。那一句“我爱你”还不曾说出口,那一声“再见”却已经挂在嘴边,那一丝微笑深藏多少祝福,那一个转身就是咫尺天涯。其实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每个人都有各自成长的故事,都曾经有过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龄,有着独一无二的青春岁月,但是,并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一个关于那些人、那些事的结局。   县城里已经变了好多,总感觉有些陌生。主干道周边已是高楼林立,规划后的县城道路变得干净很多,但并未拓宽。草木葱葱,装扮着这座城市。这天下午,暖阳依旧,路边的树木绿叶葱葱,它们是城镇一体化建设的见证者,风吹过,树叶摇曳,沙沙作响,似乎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一切。   那天并不是周末,天气又好,心莲抱着女儿走在人行道上,平时忙,难得清闲,漫无目的地游览着。这时候,一座居民区的房檐下,一个燕子窝悬挂,心莲眼前似有双燕飞过,“好美的情境。”心莲自言自语。   一个人闯入了他的视野,确切说是两个人,一个带着太阳镜的,高大的男子抱着一小孩,迎面走来。他们正在说着什么,都在欢笑着。看起来对方是个同龄人,身上透露着一种成熟的气质,心莲一怔,只觉得身影很熟悉,大脑迅速搜索着 ,可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走过她身边,似乎也怔了一下,稍作迟疑,便要快步离开。   “程霁明!”心莲扭脸,“是你吗?”眼睛充满了期待,却又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   显然,那个男子,应该说平子,停下了匆匆的脚步,他也转过了身,摘下墨镜,看看抱着的小女孩,又冲心莲笑笑。   是平子,几年的时光,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比以前稍黑,看起来更加阳光,有了一种男人的味道。   二人对视着,各自抱着的小孩也扭过来脸,好奇地看着对方。   “你女儿?”平子先开口了。   “对。”   “你几岁了?”平子向小女孩笑着,心莲也看着自己的女儿,“叔……大……舅舅问你话呢,你告诉舅舅。”   “两岁半。”小女孩带着稚嫩的声音回答。   “你叫什么啊?”平子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美小牙。”   时间似乎定格了几秒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平子和心莲对视着,互相笑笑,似乎气氛陡然尴尬了很多。心莲打破了沉静,扭脸问平子带的女孩,你告诉阿姨,你多大了。   小女孩似乎很怕生人,把脸埋在平子的肩膀。平子抖抖肩,“你告诉阿姨你多大了。”心莲笑笑,“跟你高中那会很像哦,还挺害羞的。她叫什么?”   平子正欲说话,小女孩扭过来脸,很流利的说:“我叫忆莲,回忆的忆,莲花的莲,好听吧。”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一切都定格不动,似乎过了很久,大概几秒钟的样子,美小牙指着平子的小臂,一字一顿地说道:“妈妈,你看,这个舅舅手上画了一只表,比我的表大多了。”小家伙扭着自己的胳膊,平子清楚地看到,在她胳膊肘上边,有一个圆圆的表盘。   “那是我画的,”不等平子说话,忆莲接过话来,“爸爸说,他的表链子长,让我画在袖子口,现在时间是六点二十,该吃饭了。”   “我的也是六点二十,我的是妈妈画的,你看圆吧。”   空气再一次停止流动,两人的眼睛都泛起了泪花,过去的种种,一刹那间涌上心头,对视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平子带着忆莲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斜射,照亮着他们的脸颊。   “爸爸,爸爸。”忆莲喊着,平子低头,“怎么了?”   “爸爸,你看,”平子顺着忆莲手指的方向,“天边,那抹带墨的云……”    ☆、后记一   人越聚越多,似乎都在争抢着过眼瘾,这样的盛况真是让人激动啊,欢呼声此起彼伏。女生们也不少,但是视线大都被男孩子们挡住了。“牛肚”进球了,大家齐声欢呼叫好,平子也拍手叫好,这时只听“哎呀”一声,原来胳膊打到了旁边一女孩儿的脸上,平子赶紧道歉,姑娘边捂着脸边说没事,但是眼睛里还是流露着些许不满,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没办法,谁让“牛肚”的脑袋又被打了,平子只顾着欢呼,不想碰到了人家姑娘,也不知道她疼不疼。她的同伴一直在说没事吧,姑娘说没事。平子只觉尴尬,目送她和她的同伴离去。   “心莲,你看,那个同学还在注视着你呢。”   心莲扭扭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发怒,冲他几句话的,后来忍住了。”   “你忍住了?分明是你看那小伙长得帅,不忍心发脾气吧。”   “小白,拿我开涮是吧。不过确实是挺帅的,就是太瘦了,胖点的话就好看多了。”   “哎呦呦,脸红了啊,是不是害羞了。”小白哈哈笑着。   “哪有,明明是他刚才打我的劲太大了。”   “哎,快追上去道歉啊,那么漂亮,正好借个机会搭讪啊。”志伟在一旁催促,平子满脸通红,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只是木木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哎,心莲,脸怎么样了。你回头看看,那人还在看你呢。”   “没事了,主要是突然一击,吓了我一跳,并不怎么疼。”心莲扭头,“小白,你别说,他还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穿着打扮太邋遢,不然一定是个帅哥。”   “不会吧,你对他还动心了呀。那要不我去给你要个号码?”小白看着不停回头的心莲,坏坏地笑着。   “哎呀,早吧走吧,你就是一枚花痴,鉴定完毕!”    ☆、后记二   还没等心莲接话,就见志刚慢慢把脑袋凑来:“我觉得你俩……”   “边去!”不等志刚说完,两人就异口同声地发出低沉而生冷的回绝。   志刚一怔,不想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也慢吞吞吐出了没说完的话,“情投意合、息息相通、同心同意、志同道合、心心……”   “相印。”“相印。”二人在心里接着志刚将要说的话,眼睛都盯着他变化的口型,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觉温暖。   “分明是臭味相投,串通一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小白“恨恨地”咬着字蹦出这些词,说来也怪,她扭脸就笑了,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而心宽不少。谁也没想到小白会这么“截胡”,美妙的意境就这样被破坏。   平子心莲互相看看,也配合地笑了笑,不够这笑并没有把心完全舒展,就像是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一般,有些飘渺,有些朦胧。他们也只能在心里偷偷骂着半路杀出的小白。    ☆、后记三   天还没亮,平子已经早早到了学校,北风吹着,他不由得打个寒颤,又看见前面挺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影在走动,于是疾步向前,但见人影停留在高二年级楼下公示牌处。平子走近,原来是志刚,此时他正拿着粉笔在写着什么。   “志刚,这么早,你折腾啥?”冷不丁地,平子发话,可想而知,志刚浑身抖动一下,然后长舒一口气,“你来这么早干啥,我要下一份通知。”   “跟你一样。”平子慢腾腾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放假通知,还盖着印章。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志刚笑笑,“不过咱们年级目前而言还没有贴过通知吧,一直是小牛同志手写的,不过好在你写好了内容,来让我抄抄,省得想词了。”   平子把公告给他,“快抄,我给你把风。看不出来,你写的‘牛卫’比牛卫写的‘牛卫’更牛卫。”   “别绕口令了,快进班吧,一会大家都来了,就能充分发挥群众力量,自下而上进行一场维护自己利益的革命了。”   清晨,教学楼前黑板上突然发布了一条消息:   4月5号(周四)、6号(周五)放假,7号上课,补5号、6号的课,下周一正常上课。   年级组:牛卫    ☆、后记四   刚刚入夜,天色微醺,因为有雨的缘故,看起来这座城市有些湿润,倒有些江南水乡的感觉。路上的霓虹映衬着微凉的氛围,寂寥丛生。   世纪广场,小诊所的透出的灯光异常显眼,平子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病床上输液的心莲,心中不免几分伤感。好几次都有冲进去的想法,可是丝毫迈不开脚步。她的妈妈在一旁照顾着,相信此时应该是很温暖的吧。雨有些增大的趋势,变得有些细密。这样的天气真是诗意,真心祝福,惟愿她早日康复。   “早点回去吧,今晚是‘黑脸’的晚自习。”平子这样想着,又看了心莲一眼,疾步离开。 ☆、后记五   心莲嘿嘿一笑,有些羞涩,“最近我也在研究诗词呢,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和你用诗词对话。”   “好啊,那我们约定好,一定要比拼一下。”平子看着心莲微红的脸,笑了笑,“回去吧,要上课了。”   “嗨,”心莲站定,微笑着。平子回头,“怎么不走了?”   “相约我结婚那天如何?”   平子笑着点点头,“可别让我等太久了,你可要早点结婚,不然的话,我就忘完了。”   “那你一定要来。”   “好的呀,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不用,你随什么份子?”   “那我带袋零食去。”   “嗯,回去上课吧。”   夜色如同打翻的砚台,一片浓稠,磨不开也磨不碎,就那样倾洒在天际中,上弦月和曲,木兰花摇曳,点缀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画卷渐渐伸展,望不到边,看不到头,半遮掩着每个人的表情……    ☆、后记六   “霁明,有人找。”   平子起身,径直走出去。心莲坐在教室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也不想动,她有些后悔去追问平子了,本来轻轻松松的话题现在搞得这么僵硬,望着外面的大雨,她第一次感觉下雨是这么伤感的事情。   “心莲,怎么还在教室,多闷啊。”是小白,她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话,可是心莲完全没听见,此刻她正神伤,难以排遣这个特有年龄段里的愁绪。话音还未落,只见平子折返,拿上刚刚抄好的数学公式,又匆匆出去。心莲突然意识到什么,也急忙跟了出去,小白随其后。只见走廊尽头,平子正和一女孩有说有笑,旁边还有崇文,只见她手里还拿着平子抄写的数学公式。   “应该是她吧,”心莲这样想着,“平子眼光不错,她很漂亮,又那么温柔。”小白拍拍心莲肩膀,“你怎么了,跟失魂似的,那个女孩是谁啊,霁明的……。”“好朋友。”不等小白说完,心莲已经抢答了。   雨下的有些小了,心莲扶着栏杆,心里竟然有些烦闷,难道自己那么在乎他的交际?不由得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真是徒增烦恼,不由得呼吸加重,茫然四顾。   “哎,心莲,没去吃饭呀?”是崇文的声音,听起来怎么会那么厌烦。心莲扭头,与恬媛四目相视,尴尬一笑,然后离开了。    ☆、后记七   “心莲,有人找。”平子无意中扫视门口一眼,直觉找心莲的那人身影很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想必又是她的哪个好友。   “是你?”心莲很诧异地说道。   “你认识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恬媛。   “嗯,啊不,见过。”心莲也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是心有戒备,但这种排斥心理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楚。她差点说出来那天看见霁明给她抄公式了,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跟踪他们了吧。   “不好意思,突然找你,有些突兀,望见谅。”恬媛始终保持着微笑,那笑发自内心,很是自然。二人寒暄几句,很快消除了陌生感。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有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恬媛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说着。   “说话那么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讲就好了。”   “听说你跟霁明关系不错。”   “没,是,那个,不是……”心莲前言不搭后语长这么大,思维还是第一次这么混乱。   “没别的意思,这个U盘给你。”恬媛拿出个红色类似半月形的小玩意儿,只不过这个U盘长得很是诡异,月牙下方凸出一个插头,上边却是凹进去的一块,怎么看怎么别扭。“让我姑姑定做的,内存不大,也就256M。”   心莲不解,也并不喜欢这个U盘,因为实在是太难看了,但碍于面子,不得不收下。恬媛继续说道:“程霁明,这名字挺好用的,你说是吗?”   “啊?”心莲很诧异,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好了,我该走了,请你保留好这个U盘,也算是相识一场,很高兴认识你。”说完,恬媛保持微笑扭脸离开。   心莲一个人愣愣地站着,再看看手中的U盘,只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也罢,这个小东西也是一份礼物,珍藏起来吧。至于霁明,还是别告诉他了,也许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吧,自己默默祝福他们就好……等她再进班级的时候,已是新闻联播播出时间了。霁明还在认真看书,这么美好的场面,真不忍心打破。    ☆、后记八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走来,一般而言没人愿意上四楼,那么高,天又热。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心莲嘛,她看到平子把守,放慢脚步,一声不吭,缓步向前,她的心里已然是小鹿乱撞。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虽不见明月,不见星光,但有凉风,已是美妙至极。   平子站定张开双臂,“不许过。”心莲不理睬他那一套,径直走来。她有些期待,他可以大胆地向前走一步,哪怕一步就好。然而他没有动,傻傻地摆着“大”字,衣服随风摆动,凸显着他那“诱人”的身材。   “喂喂,我再说一遍,不许过。”听得出来,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他也是紧张得不行了。眼见心莲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那“警告”根本不管用,只见两人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只要平子保持不动,那必然会有身体接触。夜色弥漫,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色,但平子已然是心慌意乱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都在静静等待。如果时间可以就这样定格该多好,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任岁月沧桑,年华老去……如果仅仅是这样,人间何事堪惆怅。然而时间没有停下,就在身体接触的前一秒,平子放下手,“你过吧。”心莲还是一句话没说,直接下楼了。平子背靠墙壁,浑身瘫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不免有些后悔,但是又能奈何。   心莲默默走过,心中不免一阵感伤。她多么希望那张开的双臂不要放下,多么希望可以将自己拥入怀中,哪怕只有这么一次也好。可是他没有,读不懂的语言,打不开的心结。把心情在这暗夜里化为两行泪,祭奠自己懵懂的年华……    ☆、后记九   “同学,叫你班班长出来一下吧。”教室门口,一女生手拿年刊,向就近一名同学说着。   “好的。霁明,霁明,有人找。”   几秒钟后,“霁明不在,好像跟班主任请假了,晚上过来。”志伟出来向她解释到。   “哦。”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叫你们班班长出来!”很粗犷的一个声音,是一个男生,长得到挺俊朗,女孩驻足,同学们也都吓了一跳。   “班长没在!”   那男生盯着姑娘看了两眼,女孩立即离开,他也很识趣地离去。   他们走后,几个同学互相猜测,这女孩是谁,找霁明干嘛,是不是他女朋友……志伟看着她的身影,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好等霁明回来告诉他得了。    ☆、后记十   “志伟,用一下你手机,我想打个电话。”   “用吧。”   平子走开,确定周边没人,按着熟悉的号码。夜色美得恰到好处,遮蔽着自己的表情,也只有轻浮过脸面的风知道他是多么激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    ☆、后记十一   秋雨如丝,这样的天气真适合淋雨,只是当年的人不在,如若一起漫步,该有多好。   “咳咳。”刚一登录自己的网号,就有好友添加。不知道又是谁,真是无聊。心莲没有动地方,仍然站在窗户口,体味秋凉。   须臾,心莲拿起手机,这次的消息很是意外。那个“波”字是那么抢眼,是他?   小心翼翼地选择“同意”,很快地,对方发来消息。   “在吗?”   心莲深呼吸几次,她知道,应该就是他。但是又不得不小心地问一声,思来想去,还是保险点为好,“你是?”   “你个波。”   心莲这边已经笑靥如花,真的是他,这么久了,以为他不会再联系了,真是意外,总算没有白等,还是逗逗他吧,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就从“波”开始吧。“哪个波,程霁明。”发送出去之后,心里已然是乐开了花。心里还偷偷骂着,这个缺的(当地方言,有“坏”的含义),晾我那么久,真是心大。   “是我啊。”   “嗯,知道了。”心莲掩嘴而笑,怕自己失态,让父母发现端倪。   “你高考怎么样,去哪读书?”   心莲不免有些失落,“只是普通二本,不过我要去杭州读书了。你呢,不是一直想着去江南吗?”   “父母不让出去,Q市,海边。”   很长时间的沉默……   “哦,那里也挺好的。”心莲合上手机,走到阳台,细雨在窗户上划过,借着柔和的路灯,留下斑驳印记。   “我想出去走走。”心莲静静打下这几个字,他应该会出来的,这么美的景,这么有感觉的境,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静谧,见一面,一起走走吧。   “天冷,添件衣服。”   ……   接下来的日子里,心莲每天都会等着消息,为防止别人打扰,特地选择“隐身”状态。只是,一直没有……    ☆、后记十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电话这头,心莲长叹一口气,“这是第三个了,还是没人接。”   “那就等他打回来啊。”小雪说。   “我也要去大学报到了。”心莲顿了顿,“他也真沉得住气,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你喜欢他?”小雪试探着问了问。   “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么久没见,只怕会有隔阂。你知道吗,去年高考完之后,他把他家固话给了我,让我十月一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你不知道,他这一通电话,让我放弃了上学,选择补习。”心莲停顿一下,嘴又张了张,欲言又止。   小雪看出了端倪,“你还想说什么吧?我听说,小白也在那所学校,你这号码,找她要的?”   “可不,小白说很意外地碰见霁明,要了号就给我了。还说特地迟到了半节课,他一句话也没提及我。他也真笨!”   “霁明本来就是胆子小嘛,他一定是怕太明显,更怕你拒绝人家,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怎么就不开窍呢?上次志刚放寒假,专门去学校找他。志刚后来也跟我说,若不是他向霁明提起我,他一句话也不问,可是一旦说起我,他那两眼立即有神,生怕错过关于我的一点点信息。”心莲说完,撅起小嘴,一脸的不快。   “哎,我了解霁明,我感觉得到,他确实喜欢你,只不过不敢轻易说出口。你刚才打了三个电话,一会等他回复就好了。”   “你知道吗,那年他给我电话之后,我就想着十月一给他打回去。我把记着他号码的纸夹在我的书里。后来,那张纸被别人验算了,还扔了,气得我至今没理那人。”   “好吧,你俩真有意思,一会我再给他打个电话,牵牵线。”小雪顿了顿,“其实还挺羡慕你们,还有四年的美好时光,我就两年了。”   “对啊,还有四年呢。那时候他说喜欢南方,结果,我去江南了,他留在北方了。”    ☆、后记十三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凌晨,还好晚点两个小时,不至于一个人在火车站熬过太漫长的后半夜。车站里人头攒动,怕是除了旅游景点,就属这里热闹了,只不过车站的人表情并不是很轻松,很多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还有的彻夜在车站休息睡觉。虽是初秋,但微微寒意已经降临至这个北方城市。   候车室内的一个黑暗角落,灯光正好打不到这里,一个女孩,远远看去,很是单薄,蜷缩着身体,似乎抵不住这寒冷的清晨。尽管天气很冷,她还是腾出一只手摆弄着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着她那清秀的脸。   天终于亮了,女孩边往外走边拨电话。   “你醒了吗?我在Q市,想去你们学校看看”   “不会吧,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现在在哪?”   “打上车了,一会出来接我啊。”   出租车终于停在了Y大学校门口,很可惜,封校,外来者一律不准进入。女孩静静地等候,一个身影出现了,是小白,远远地看见她从校门口招手。   “心莲,你这是怎么了,跑那么远,也不提前说一声。”   “就是想过来看看,想找个答案,就这么简单。”   “先进学校吧,现在所谓的封校就是走形式,假期怎么可能封校,先回我宿舍休息一下。”   “嗯,既然来了,就走走吧。其实,我也只是来看看,仅仅是来看看。”   进了学校,小白先给心莲买了点吃的,坐这么久的火车,心莲也很累了。天色逐渐大亮,太阳也升起来了,心莲说应该提前叫醒小白,这样就可以看到海上日出了。小白允诺明天带她看,而心莲想着今天就走。这样争执了几句,小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行,我打电话给他。”   “嘟…嘟…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小白很生气,“还挂我电话!”   心莲看看小白,眼神里满是失落,“霁明他挂你电话?”   “霁明?对啊,开学第一天我还见他了呢,怎么把他忘了。”说着又拨号给平子。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莲终是掩盖不了心里的苦闷,一时间,泪如雨下。“我找不到他,我本以为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子汉,可是他现在无声无息的,是我认错人了吗?”   小白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继续给她介绍学校,“看,绕过大桥,就是我们的教学楼,”小白顿了顿,似乎看到了什么,“辰龙?身材挺像,不过这个点就上自习,这也太早了吧。”   心莲完全听不进小白在说什么,她的心失落到极点。“你知道吗?八月底的时候,我开学前,那天,小雪陪着我收拾东西,我给霁明打电话,一连打了三个,小雪也打了一个,可是他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电话。是不是我想多了,是我太笨了是吗?”   “也许不是这样,我情愿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都要尊重他的决定。不要抱怨,如果注定没有结局,在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这样,这段感情才值得怀念。你好好想想,当初,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就够了,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你也算是等了他两年了,不负他了。”   “我说霁明,你别一直傻学啊,你看那,两个美女啊,有一个好像是小白,我看不太清,反正身材很像。”   “我说大嫂,你说你一大早坐这就不停地玩手机游戏,记得给我留点电。”   “小白电话来了,我接了。哎,怎么接不了?呀!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就赶紧好好学习吧,别打扰我,让我把这题极限求出来。”   “霁明,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干嘛?”   “心理学上有个契科夫效应,也叫未完成情节,说的是一般人对已完成了的、已有结果的事情极易忘怀,而对中断了的、未完成的、伟大目标的事情却总是动力十足。”   “你又想起你前女友了吧,赶紧好好学习吧,少年。我听说上次你们宿舍一起喝酒聚餐,你喝多了,大晚上要给前女友打电话,结果只发了条短信就关机睡觉了,第二天一醒来就激动地说你前女友来短信了是吧。”   “你就接我短吧,谁还没有年轻过。你给我说实话,高三的时候经常去你班找小白的那个女生是不是你女朋友?”   平子继续不理睬,看起来在认真做题,可是,一道题也算不出来。   大嫂继续说着,“其实我之前听小白说过,说你俩关系很好的,怎么就不在一起呢,真是可惜。”   平子扭头,“你认识傅里叶吗?”   大嫂一愣,“咱班同学吗,我还认不清。”   “不是咱班同学,但咱班同学都认识他。”   “那他怎么了?”   “死了。”平子看着充满疑惑甚至带有些恐惧的大嫂,“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后记十四   “平子,你刚才怎么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没见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啊?”见小白她们走远了,志伟调侃平子。   大嫂还没从刚才的偶遇中回过神来,不过听志伟这么一提,也来了精神,“平子,你要是看上人家姑娘,给我说,我给你要联系方式。”   “得了吧,我要真看上人家,直接通过小白要了,还轮得着你在中间多转个弯。”   “那你一直看人家干嘛?”志刚这次也是“咬定平子不放松”。   “你光看我了,你没见大嫂看人家小白的眼睛都直了啊,你小心小白被撬走。”   “我说霁明,你可别到处树敌啊,明明大家都看得出来,你一直看人家姑娘。”   “没什么,只觉得那姑娘眼神很是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   “像谁啊,小倩吗?哈哈哈哈。”大嫂完全开启欢乐模式。   “小倩是谁,隐藏挺深啊,霁明,有目标了?”   “别听他瞎说,八成是他看上人家了。”   哈哈哈哈……   ……   平子他们走远,小白似乎心情一下子失落不少,心情很沉重。   “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该没有,他记忆中的我肯定是高中的模样,他说过,他喜欢的是那一身素衣、斜刘海、马尾……”   “可他的眼睛……”   “是吗,能见到他就好,他好就好。”   小白看了看她故意露出来的烫发,听着她短暂而急促的几声呼吸,没再说话……    ☆、后记十五   “一不小心分开已经三年了,这么娟秀的字迹也开始有些褪色。”平子自语着翻开摘抄本,他的眸子开始透彻而又渐渐模糊。   07.05.24小叶湖畔,木兰初绽,羞喜参半;疏影多姿垂柳影,陌上芳绿浅草青。   07.05.27月上柳梢,花枝未老,暗香争娇;恰是人间四月景,望君莫负此春情。   很明显,下边是心莲的字迹,只是看到的太晚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是,三年的光景错过多少故事,心里各样的滋味不停翻滚。“我欠你一个约定。”   “莫负此春情。”平子念叨着,“只怕是春情不再,我也要过去一趟,见一面了却心中这份牵挂吧。”    ☆、后记十六   一个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行走,孤独感油然而生。相对于那个没有雪也没有惊喜的冬天,此时此刻更是寂寥。孤身一人来到了她所在的大学,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乱撞。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寻觅,但如果有缘,一定会见面的,对吧。   在学校的一个凉亭坐下,打开手机,编辑短信。   “小白,你有心莲的联系方式吗?”   信息发出,等待真是漫长。这时候短信音响起,平子急切地打开:余额不足三元提醒短信。这时候电话响起,是小白。   “我说白姐,我手机马上欠费了,你能不能先给我充点?”   “啊?我在杭州呢,在心莲的学校,现在帮不到你啊。”   “你也在杭州?”   ……   二人见面,平子略显尴尬。   “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是自己吧?咱俩这缘分……”   “当然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他去约会去了,我一个人闲逛。”平子此时的谎言比真话还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也和舍友一起来的,我们专业在这边有个实习,在这得待两个星期。对了,我跟心莲刚才打电话了,她正好不在这里,下周才回来。”   “嗯。来的比较仓促,没带充电器,也没话费。我就不久留了,最晚周日就得走。我抽空去趟断桥,看看西湖美景。”    ☆、后记十七   “他来过,在我没有在的时候来了,诗词相约,已是三年光景。我去了上海,去长江入海口灌了一瓶水,没想到就这样错过。”   “你说,他是为了给你惊喜吗?他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他吃剩的东西,估计是他放错了吧,我给你扔了。”   “剩的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反正是膨化食品,真没想到他爱吃这种东西,一点营养没有,怪不得长得瘦呢……”小白嘴不停地向心莲说着平子这两天的事,而心莲似乎并听不进去,漫步走着,不经意地走到甜点屋外,驻足,对小白说,“我们进去吧。”   “好。”小白走了两步,发现心莲并未移动,小白不解。   “你替我进去吧。我们学校很多人都会在此留言,我想知道他是否……”   小白明白了心莲的意思,径直走到甜点屋那面祝福墙边,边看边问前台小哥,“你好,我想查一下,最近四五天有没有一个叫程霁明的来过”   “好,稍等一下啊。你还别说,这几天还真没来几个人。”你可以看看墙面,你找找看有没有你要找的,我看看电脑的记录……   “同学,查到了吗?”   “还真有一个姓程的留过言,”小白立即瞪大了眼睛。“叫程平平,是你要找的人吗”小白摇摇头,“那还有别的吗?”“没有了。”小白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屋子,看见心莲那充满期待的神情,她苦苦地笑着,心莲也一阵阵心痛,却也保持微笑,只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屋内,那个男生轻声读着留言:这么久了,我都忘了那水痘滑过的印痕是点在了你的左眼下还是缀在了你的右眼边……珍重吧,新概念3我已经背完全部的文章,只不过,这一次,我只给你带了半袋留念……    ☆、后记十八   电话接通了,还是那个声音,甜甜的,柔柔的。   “喂?”   平子深吸一口气,“是心莲吧,能听出我是谁吗?”   “霁明?”   “呵呵,这么久了,还能听出来啊。”   “那可不,你的声音那么有特点;再说了,那时候你那么缺……”   “你就不记得我的好。”平子顿了顿,“说正事,你最近怎么了,看你的心情,似乎很不开心。”   “也没什么,就是天天吵架,唉,都习惯了。现在吵得都没感觉了……”   电话这头,平子用手抹了抹眼睛,慢慢的,攥成拳头,“没什么的,谈恋爱谁还不吵个小架,别影响休息就行,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竟说些心酸的话干嘛。”   “嗯,考研准备的怎么样,看你的状态似乎每天都起得很早。”   “还好,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这一伟大的事业。好了,不早了,就这样吧,明天还要早起占座呢。晚安。”   对方的“晚安”刚刚落地,平子立即挂断了电话,他最怕听到冰冷的“嘟嘟”声。夜很静,唯有初冬的冷风吹散着眼角的悲伤……    ☆、后记十九   “那朵云好美,”小白笑着“你们看,就像被墨汁浸过。”平子和心莲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天上,“也许日落更美,晚霞也有此景。”心莲轻声语道。海风抚摸着她的秀发,洁白的牙齿在笑容中显露着。   终于有一个折射着阳光的晶体从平子脸颊上滑落,似有一道彩虹从眼前晃过,平子被吓了一跳,竟然是泪。平子急忙用左手捂住嘴,拇指和食指向脸两边落下……   “怎么,还没睡醒吗,打哈欠掉泪了啊。”小白捕捉到这一幕,打趣地问平子。   “呃,眼不行,见风就流泪。”平子极力掩饰,可是偏偏又一滴眼泪冲出了眼眶。   心莲一阵心悸,她回头望着平子,追逐着他躲闪的眼神,她似乎读懂了什么,把头扭向海边,她的眸子里也出现了七彩的颜色。   “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被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张爱玲如是说。”心莲自语。   “怎么,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停下文字的追逐?”平子问。   “时不时看看而已。高中的时候学习那么紧,都要挤出时间来摸索文字,可是大学时间充裕了,反倒没时间看这些东西了。”    ☆、后记二十   很快地,大雨倾泻下来,两人的思绪都被打断。周围没雨具的人的人都急忙避雨,两人对视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站台能避会雨,尽管如此,狂风卷着雨滴毫不留情地肆意吹打,平子的衬衣已经紧贴身体,心莲的衣服并没有湿漉漉。平子口袋里那个显眼的小东西露出一角,引起心莲的注意。   “这是什么?”   平子的眼神有些慌乱,“一个小物件。”   心莲下意识去抽出来,平子急忙扭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沉默,久久的沉默……   “还给你吧,我已经无力保存。”平子低下头,任掺杂雨水的泪水滚滚而下。   心莲叹一口气,伸出右手准备拉平子,刚要说“我们跑回去吧”,而平子的左手却在心莲发髻上方划过一条弧线,指着即将到站的校车,用几近颤抖的声音说:“走,上车!”   ……   Q市火车站   “霁明。”小白先说话了。   “嗯。”   “要不要给你一张纸巾?”   “不用,我的眼睛不行,见风总流泪。”   “行了吧你,在海边那么大风我也没见你这样。”志刚毫不留情地戳穿平子的谎言,“喜欢她就追回来吧。”   小白瞪了志刚一眼,志刚只好缄口不言。“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也许只是那匆匆一瞥,便留在记忆深处。”   “不就是火车站送别故人嘛,说得这么文艺。”志刚又忍不住接话。   小白狠掐了一下他,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走吧,带不走的并不一定不属于你,而是对你有更大的期许和等待。留着它,这是一份相知知情,也是一份诚挚的祝福。来日若是有成就,告诉她,让她和你一起分享你的故事,请为她珍重。”    ☆、后记二十一   “心莲,明天就要要结婚了,有什么感想?”小白问。   “能有什么感慨,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小雪插嘴道。   “时间过得真快,上学那会的事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变了人间。”   “没让你感慨,就是问你心情,是不是有点小激动?”   “有点吧,要说一点没有你们估计也不信。不过明天就不能在自己家睡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   “我们高中那会就谈论过以后结婚的事,我记得那会我要当伴娘来着。一转眼,真得该结婚了。”小白笑嘻嘻地说着,“对了,伴郎团都有谁啊?我记得当年我预定过伴郎的。”   气氛尴尬了几秒钟,心莲脸上都露着不自然的笑容,小雪很自然接过话,“你这个花痴,伴郎肯定要新郎官找了,你也赶紧的,我和心莲还要给你捧场去呢。”   “那得等志刚快点求婚了。”    ☆、后记二十二   “平子,小雪给你说了吧,让你给小孩起个名字。”   “我说这事好难啊,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啊。”   “想过好多个,小雪都不满意。上周给你打电话,小雪就说,让你起个名字。”   “那我得好好想想,估计也得被否决。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或回忆的。”   昺和呵呵一笑,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那自然是那年夏天,小叶湖畔,莲花盛开之时。那天,你不也在吗?”   平子思绪繁飞,一如回到了那个年代。   “回忆真美,多想回到从前。”昺和不由地叹了口气。   “那就叫小莲吧。”小冯插嘴道。   “要不,叫忆莲吧,回忆莲花盛开的季节。”平子默默说道。   “这名字好美。”小冯不禁赞叹。   平子不语,眼眶里竟有了些许泪花。昺和心照不宣,“好好,来,敬你一杯酒。”    ☆、后记二十三   “他离去之前的那个下午,已经很累,他问我,你有梦想吗?”小雪又一次抽泣,“我说你就赶紧多挣点钱吧!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竟然会是我给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说过,身体累能休息过来,心累是真累。以后家庭的重担就在你身上了,平心而论,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改嫁吧。”   “不会的,这辈子我不会嫁人了。我带好我的孩子,照顾好老人就行了。谢谢你这一年来对我和孩子的帮助,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吧。”   “越说越远了,那是我分内之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也许,人生总是这样充满变数,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到来,珍惜现有的一切,这样才好。   忆莲欢快地跑出来,手里拿着图画书。   “小孩会说话了。现在正在练习说话呢。”小雪转移了话题。   “是吗?来,告诉舅舅,你多大了……”   “三睡(岁)多了。”忆莲认真地吐着字,可是还是没有说清。   “我去炒菜,你和舅舅玩啊。”小雪说着就进了厨房。   “你会说自己的名字吗?”   “妈妈说我叫忆莲,是舅舅你起的名字。”   “那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忆莲摇摇头。   “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回忆的忆,莲花的莲。”   忆莲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样子。   “舅舅你给我画块表好不好?”   “好啊,那你一会儿也给我画一个。”   “嗯嗯。”   这时候,有人敲门,是小冯来了。这两年,昺和走之后,平子和小冯经常来照顾她们母女,小冯离得近,来的次数更多一点。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看。   “冯叔叔好。”忆莲一脸幸福的样子。   “忆莲好啊,叔叔抱抱,哎呦,平子也来蹭饭了。”   “吃饭了……”小雪笑着从厨房端菜,平子带着忆莲去洗手,“下午跟舅舅出去吧,我带你去养殖场看小猪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看小猪。”   “小雪啊,今晚我带着忆莲去养殖场了,明天下午给你送回来行不?”   “好,忆莲你记得听舅舅的话。”   “谢谢妈妈。”   “舅舅?”小冯诧异地表情让人忍俊不禁,“平子你怎么成了小雪娘家人?”   “对啊,比你亲,比你近。”    ☆、后记二十四   “舅舅,你带我出来,不用上班吗?”   “舅舅这两天有事,请假了,顺便看看你啊。昨晚在养殖场睡得好吗?”   “挺好的,虽然有点味道,但我喜欢小猪啊。”   “你睡好就行,我还怕你睡不着呢。”   “舅舅,”忆莲左右看看,又盯着他的眼睛,把小嘴对准平子的耳朵,“舅舅,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是不是想带我的墨镜啊?”   “不是,我想……”忆莲欲言又止。   “说吧,我答应你。”   “我好久没叫过爸爸了,我今天下午能不能叫你爸爸,等我回家了就改口。”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等待着答复。   平子笑笑,点点头。二人头碰头,开心地笑着。“爸爸,这是咱俩的秘密,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平子抱着忆莲继续向前走着,太阳已经西斜。对面一对母女走来,平子一怔,稍作迟疑,便要快步走过。   “程霁明!”对面先开口了,“是你吗?”   平子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看看忆莲,又冲心莲笑笑。   ……   “你叫什么啊?”   “美小牙。”   ……   “她叫什么?”   “我叫忆莲,回忆的忆,莲花的莲,好听吧。”   ……   “妈妈,你看,这个舅舅手上画了一只表,比我的表大多了。” “那是我画的,爸爸说,他的表链子长,让我画在袖子口,现在时间是六点二十,该吃饭了。”   “我的也是六点二十,我的是妈妈画的,你看圆吧。”   ……   平子带着忆莲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斜射,照亮着他们的脸颊。   “爸爸,爸爸。”忆莲喊着,平子低头,“怎么了?”   “爸爸,你看,”平子顺着忆莲手指的方向,“天边,那抹带墨的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